或有情by吃一首诗
吃一首诗  发于:2025年0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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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了?”他?问,上?去给?她?接脱掉的外套。
杨沧看也不看他?,挂到衣架后绕开他?进客厅。
“杨沧……我们聊一聊好吗?”
她?站住,回头看他?。
“在你诉说想法前,先听我说。”
“好。”
“傅一璇自杀跟我有关。”她?冷冷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从他?漆黑的眼看到他?垂在裤边的手。
“……什么意思。”他?脸色僵硬。
“字面意思。”她?嗤笑;“还想跟我聊吗?”
周轩语塞,她?不屑转身。
隔日,周轩和傅一璇在单位外的一家饭馆见面。
解决完孙俊杰的事?,两人便没怎么再见过,傅一璇依旧是那?样?的憔悴。
周轩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她?手腕,又很?快移开。
傅一璇看她?,还能勉强笑着开玩笑:“你们这对夫妻,怎么这么爱找我聊天?。”
“嗯?”
“她?是不是跟你说我自杀和她?有关?”
周轩不知如何答她?。
“我跟她?说了,别给?自己揽事?,这件事?和她?无关。”至于事?情内因?,傅一璇太难启齿,问:“她?快生了吧?”
“嗯。”
幸好一切事?情都已解决,他?能好好守在家里,至于杨沧要离婚,他?从未往心里去过,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和她?离婚,而且他?从一开始就说过,这段婚姻他?会好好经营,他?是认真的。
“周轩,其实我不太明白你?”
“什么?”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发生了,随波逐流继续往下走,你……不想反抗吗?”不管是她?或是杨沧,自我意志似乎不那?么重要的往下走。
“你还记不记得我问过你的问题?”那?个她?问过两次的问题。
周轩喝了杯热水,没有正面回答。
“一璇,好好生活。”
得不到答案,他?便没有必要和傅一璇多聊。
回去的路上?他?顺道去买孩子的用品,明明之前买了很?多了,但?他?总觉得都不够,还给?杨沧买了束花,一束黄色水仙。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买过花,只?知道恋爱的人喜欢送这样?的东西,他?对一切艳丽的、灿烂的、美好招摇的东西有种天?然抗拒,走进花店陌生之意袭上?心头,他?并未往外撤。
热情的女?店主正在插花,熟稔地给?她?推荐:“香槟玫瑰、曼塔玫瑰花、风铃花……”
店主絮絮给?他?推荐了许多,周轩的脑袋被热烈的花香味冲的脑袋有些疼,目光瞥见落地窗外的花盆,明艳张扬的黄花在秋风里摇曳。
店主注意到,“不好意思,那?盆花是我自养的,这是黄水仙,它在清城其实不太能生长,但?是我偏想做个实验看能不能养活……”
“你养的很?好。”他?说。
十分?钟后,周轩端着一盆黄水仙离开。
到小区楼下,他?左手拎着一大袋子菜和孩子衣物,右手端着一盆花准备上?楼,手机突然接到电话。
“周轩……”王向斌语气严肃,“我们调查到孙俊杰曾向他?父亲发过一条短信,内容是爸,我可能被我的学弟举报了,如果我出了问题,你要为我报仇。”
王向斌心情沉重,“我们已经去派人去寻孙明,发现他?已经离家好几?天?了。你这些时日……小心他?……”
那?边小心翼翼隐去了几?个字,周轩却明白他?未完之意。
他?的心神在那?一刻完全失去了往昔冷静,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震颤着,浑身散发出寒意,袋子里的东西从手里脱落滚了一地,捏着花盆的手指发白,“他?、他?去哪了?”
他?不怕孙俊杰的家人来?报复,但?杨沧生产在即,如果有意外……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失魂落魄地看着路边落叶,快入秋了,凌冽的寒意将他?包裹。
电话刚挂,突兀的“叮”一声,打断了僵立在寒风里的萧条身影。
周轩点开。
一条陌生消息。
“想做国家的英雄,也不看你自己配不配。”
这条简单的短信后,附了一张图片,孤单的杨沧一个人坐在医院的窗边,目光怅然地望着窗外的一对老人。
她?那?样?从未见过的眼神重重在周轩心口砸了一下,远超这条威胁短信带给?他?的冲击力,漆黑的眼睛发颤,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细细密密锋利锯齿在心口划过,他?的身体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束缚住,无法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他?脚步沉重地迈开。
路过垃圾桶,惶惑的视线落向花盆中艳丽明媚的黄水仙,他?想,别在它的手里凋谢。
离开后,一盆黄水仙静静摆在垃圾桶旁的石阶上?,等待着它的有缘人。
晚上?,做饭、吃饭。
两人几?乎没有交流,不管周轩说什么,杨沧总是说离婚。
他?想,他?在经营婚姻方?面,做的真是太糟糕了。
是不是他?原本?就不该走进婚姻,无论和任何人,他?身体里,不是有张小燕常说的“你和你爸一样?无能自私”的血液吗?
深夜十一点多,他?起床上?厕所,回去时本?要躺下,瞥见安睡却拧着眉心的杨沧,忽然僵住。
脑海被茫茫雾气笼罩,她?的身影拨开一道清明。
借着窗外的凉凉月色,他?的视线落在她?艰难侧身睡觉的姿势上?,她?蹙着眉心睡的很?不安稳,腿脚肿胀,人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倦。
他?骇然发现,这个曾经张扬无畏、艳丽风情的女?人竟不知在何时变得如此孱弱了。
意识到这个变化,周轩手脚冰凉坐了彻夜。
在杨沧再次说离婚时他?望着她?。
“好。”

离婚变成了杨沧的?口头禅, 她自嘲自己原来也?难逃在婚姻里变成一个无聊女人。
博取丈夫更多?的?爱?
她想自己大概还没有差劲到那种地?步,只不?过在周轩说好的?时候,还是耳鸣了好一阵, 身下坐着的?木凳变成了虚软的?棉花,她陷在虚空里没有着力点,只呆呆地?望着他, 试图从他平静的?目光里回味他刚才说了什么。
她咬了口水煮蛋, 说:“周轩, 你什么时候跟我去办离婚?反正这场婚姻从一开始你就是不?情愿的?,现在又有什么好犹豫。”
“你确定?”
“我要离婚。”
“好。”
多?么繁复的?请求,多?么干脆的?回答。
她覆在孕肚的?手在抖。
对面桌下, 周轩的?手紧攥着膝盖, 指尖泛白,眉眼却是轻松,他想他该为两?人开心?, 他们?终于?要解放了。
杨沧回到她原本就潇洒、恣意、任性的?生活, 做回无人敢伤害的?杨沧,而不?是周轩妻子, 而他自去面对他现实又充满麻烦的?人生,他习惯了所有的?意外和波折,并平静地?想这个麻烦他也?能顺利解决。
杨沧眼神冰冷, 讽笑问:“今天怎么这么爽快?”
就因为她说傅一璇的?自杀和她有关?杨沧心?觉可笑嘲弄,又觉得不?重要了,不?管什么缘由?都跟她没有关系。
“什么时候离婚?”
周轩:“你说, 都可以。”
她冷哼。
一个普通乏味的?九月,结束了离婚冷静期,两?人再次坐到了民政局。
从陌生、抵触、厌恶的?情人节, 到现在泛着薄薄冷意的?初秋,两?人在民政局的?时候似乎温度总是不?高,人都裹挟在冰凉凉的?空气里。
周轩回忆两?人仓促而又荒唐的?婚姻,似乎只有热烈的?夏天很清晰,黏腻的?热汗、相携的?十指、河边的?晚风,不?过蝉鸣声消失的?太快,河边的?柔和早已?消失在了某个夏风沉醉的?夜晚。
接过离婚证,他沉默又复杂地?盯着。
轻吁一口气。
好,一切都结束了。
跟着,杨沧的?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他伤口刚愈合的?右脸。
那力道狠厉疯狂,离婚证直接从他手中打飞。
火辣辣的?痛意让周轩半边脸瞬间就麻了,耳朵嗡嗡嗡地?发出一阵耳鸣的?声音,他怔怔抬头,对上杨沧满含冷意、嘲讽、尖锐又居高临下的?目光。
一瞬间,一个疑问袭上心?头。
面前对着他张牙舞爪、盛气凌人、尖锐锋利的?女人,真?的?喜欢过他吗?而他又在可笑的?不?舒服、迟疑、徘徊什么,这场婚姻本不?就是一场荒唐的?闹剧吗?
他太知道什么能刺痛她了,他太明?白怎么才算是彻底结束这场荒唐的?关系。
那算什么结束。
他要彻底抹杀她那莫名的?爱意,他要她的?眼里再无那日照片里的?怅惘、迷茫、落寞,他要用更加尖锐冰冷的?讽刺和冷漠彻底浇灭她眼里那对他已?经缥缈弱小的?火光。
他轻描淡写道:“这下我可以安心?了。”
杨沧,你平安了。
她的?脸瞬间发白难看,他知道她误解了,却有一种欣慰的?的?平静和歇斯底里报复的?畅快,两?种情绪此消彼长,凝结成看清一个事该怎么做后,可以比任何人都冷漠、决绝、狠辣的?他。
傅一璇是禁忌,他便用她来刺痛她。
医院镜子前,他望着镜子里鼻青脸肿的?男人,脑海里是春日海岛的?盛大婚礼上,杨沧眉眼温和加许多?同事微信的?场景,一边面无表情按下了朋友圈的?发送键。
甚至他想,压死?杨沧的?最后一根稻草大概是他说:“我觉得……最后那个人不?错。”
杨沧肉眼可见的?脸色难看极了,仓惶痛苦地?望着他。
他不?能,至少不?能这么说。
她想,他也?想。
垂在裤边的?手在抖,他想起来的?是河边散步的?夏夜里,她拉着他的?手罕见撒娇,“周轩,你会爱上我吗?”
她问的?太突兀,河边一瞬间都变得安静了。
见他不?语,她冷下脸甩开他的?手。
他局促、无措、慌张又微恼地?看着她,为什么女人总是要问他这样的?问题。
那到底是什么?
杨沧冰冷往前走,他看着她笨重的?背影,抿了抿唇,小心?地?走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她讥笑着瞥他一眼又要甩开,他抓得更紧,五指穿过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风把杨沧的发丝掠到嘴边,她手指勾过,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拉着她的?手,“回去吧……我给你捏捏脚。”
“周轩,你这人怎么……”
她嘴边词语变换,似乎都没有找到一个精准的?形容词。
周轩耐心?等着,手便再也?没丢。
此时此刻,偌大的?房间里,两?人隔着一张沙发的?距离,像是隔着一个再也?跨不?过去的?沟壑,他望着她漆黑的?目光,似乎要对视进深海底,语气却是漫不?经心?的?:“伯母刚才介绍的?那些,这个人听起来最佳……”
他几乎是以一种第?三视角站在一边,看着男人用冰冷、快刀斩乱麻又客观的?语气说着这些,看杨沧眼神里的?痛苦和崩溃几乎要溢出来,看她眼底那最后一点莹莹火光也?彻底熄灭。
他有报复的快感、安心?的?松气还有……
还有太微妙的?一丝情绪,周轩尚没有捕捉,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自那日后,两?人便很少见面了。
杨沧后来出院,被万齐枝强行安排进了月子中心?,护士、育婴师、营养师、催乳师还有妇产科医师等二十多?人的?团队围着她转,杨沧觉得自己像一头在下奶的?母牛,每日被推到阳光底下送新鲜的?草料,小心?照看,然后等着随时拨开她的?衣服挤出乳汁。
性格孤僻乖戾,厌烦人多?的?她勉强撑过出月子便回了半山春水,逐渐转移注意力到工作?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让她每日醒来都陷在无尽的?琐事里,她一向对公司发展上心?,就连之前别人处理的?项目都要拉出来再审核一边。
黑夜白天的?忙,睡不?着就在书桌边看文件。
一个又一个夜晚,她伏在桌边睡着,又在晨光熹微中醒来继续工作?,身体疲乏到极点,睡眠这个问题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
杨沧放了话要见前夫推荐的?男人,自然也?是要做最美艳漂亮的?那个。
工作?之余,她开始做一些产后修复的?普拉提,怀孕带来的?水肿逐渐消失,打高尔夫、开赛车兜风,中间还抽时间飞了趟国外,制定妊娠纹祛除方?案。
她像一块干涸龟裂的?大地?,曾经极其渴望一场雨水的?滋润,然而只等到了隆冬冰雪,融化后那些斑驳裂痕似乎也?都消弭无影了。
从新西?兰出差回来,杨沧便在万齐枝的?催促中见了应元岭。
两?人约在一家?私人会所,隐匿在群山环绕之中,清幽雅致,白色的?小楼前只门口停了三辆车,最差的?是一台宝马M8。
杨沧新换了一台大红色法拉利Purosangue,一款运动跑车,不?过她也?没再开过车,司机离开,她从木门进去,绕过琉璃影壁穿过亭台楼阁,在侍应生的?带领下进入一个灯光昏暗的?雅间。
对面的?圆桌上已?经坐着一个人,闻声起来。
杨沧在玉石晃动的?帘子里影影绰绰地?看见男人的?身影,高大挺拔,含着一丝明?朗的?笑朝她望过来,那双眼圆润明?亮,整个人都有一种朝气蓬勃的?活力。
“杨小姐好,我是应元岭。”
绅士礼貌的?颔首打招呼,举手投足间是严格礼仪教养中熏陶出来的?优秀富二代模样。
不?知为何,杨沧的?脑海里窜进来她直直的?问话,“你真?觉得他好?”
“好。”
清凌凌声音,飞珠溅玉似的?砸在她心?口。
各个方?面。
杨沧的?眸子落在对方?伸来的?手上,停顿两?秒握上去,“你好,杨沧。”
两?人坐下,应元岭折了袖子给她倒茶。
“御前龙井,香气淡雅,不?知道杨小姐喜不?喜欢,我偏爱这一口,带你尝一尝。”
“嗯。”
杨沧参加过大大小小的?酒局,但哪里参加过相亲,两?人为何坐在那里的?不?言自明?以及他上来不?加遮掩的?亲近,都让她有几分不?知该如何招架。
她对应元岭这一类书香世家?熏陶出来的?明?朗少年一向不?热络,更鲜少打交道。
她是万齐枝和杨玉龙扭曲婚姻里畸形又野蛮生长出来的?在石头缝里盛开的?荆棘,她和阴鸷冷漠的?瞿修臣熟,和潇洒风流的?卢平妙处得来,甚至和纨绔混不?吝的?阮嘉沣都能有来有往,唯独对圈子里类似应元岭这样的?人中龙凤、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有莫名的?敬而远之。
不?过两?人家?世相当,又都经营着几百家?公司,说来说去都是成熟且聪明?的?商人,你来我往,倒也?聊得相得益彰,温和体面。
如果只是一场普通社交的?饭局,两?人的?表现几乎都能打满分,毕竟他们?从小便是在这样的?场合里浸淫出来的?,至于?说其他……
用餐结束,两?人又闲聊了收藏、股票、行业前景,拉拉扯扯,结束的?时间虽也?晚,但杨沧在对方?温声说“我送杨小姐回去”时笑了笑。
“不?用,应先生明?日开会,就不?打扰了。”
两?人都是出行司机接送的?人,她想实在没有必要自己的?司机不?用,坐在他的?车后排使唤他的?司机。
应元岭遗憾地?点点头,也?没有再说其他,两?人分开。
群山郁郁葱葱,雾气缥缈缭绕,秋日傍晚渐渐落起了霏霏细雨,打湿了玻璃窗。
她借着窗外渺渺白雾,看向蜿蜒山路后的?那辆宝蓝色加长宾利慕尚,前几日换车的?时候她也?曾物色过这辆车,不?过后来始终觉得相较于?跑车还是太庄重,虽然豪奢又帅气,某种程度上还是不?符合她嚣张高调的?审美,便不?了了之了。
四个轮子,大概就能驱使某人踏入一段麻木婚姻,任劳任怨。
她抬眸望向天际霞光,朦胧雨雾中,大地?润泽安静,橘红橙光勾勒着碧绿蜿蜒的?青山轮廓。
纵目远眺,心?旷神怡,她轻轻吐了口心?里郁结的?气,苦笑着摇了摇头,闭眸枕上了靠背,逐渐放松她紧绷的?神经。
不?重要,都过去了。
司机见状,小心?调高了车里的?热气,麝香与柑橘柔和的?淡淡香水味飘在空气里。
S型山路上,线条流利的?红色跑车后,宝蓝轿车静静跟着。
秋日的?雨越下越大,渐渐冲走了往日阴霾。

清城的?冷秋依旧覆在?周轩一成不变的?生活上, 大雾朦胧,湿润冰凉。
王向斌偶尔会打电话询问他的?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又或者交代他小心出行。单位里, 用心许久的?项目再次落到他头上,各种猜测夹杂着对他离婚的?揣测议论甚嚣尘上,不过这都无关周轩什么事情?。
他每日?三?点一线, 实验室、住宿楼、看杨雾。
他来的?时?间?渐已固定, 下了班到达已经是晚上九点, 这个时?候距离杨雾睡觉刚好还有一段时?间?,他会抱着孩子静静看一会,暖热的?手指小心按按她的?小脸蛋, 又再盯着她细长黑睫毛发会呆, 又或者看杨雾睁着大大的?黑眼珠盯着他。
父女俩一个不善言辞,一个不会说话,相处时?一楼大厅总是安安静静的?, 却也温馨平和。接着, 他把孩子还给王玉莲,看她抱着孩子上楼消失在?了拐角处, 哒哒脚步声愈来愈远,他再安静地离开半山春水。
他和杨沧没再见过,偶尔会听到轰鸣的?跑车开进来, 别墅前?的?大铁门缓缓合上,他低头认真地望着杨雾,而另一边人已经从车库直接上三?楼了。
杨沧说他可以?在?二?楼活动, 空房间?她有的?是,但?每次周轩来,活动的?范围基本就停在?旋转楼梯前?。那法式的?旋转楼梯蜿蜒直到五楼, 巨大的?蝴蝶水晶吊灯从楼顶像瀑布一般落下,梦幻美丽,白玉兰色大理石铺就一条洁白的?路,华丽的?复古镂空雕花栏杆设计精致又浪漫。
那梦幻的?台阶对周轩来说就是两人无法跨越的?沟壑,只要杨沧愿意,她永远不必低下头来看他这样的?人。而他有自知之明,自觉止步。
他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平静、枯燥、无聊到有些漫长,他坚持着一点科研方向,慢慢地走着。
张小燕仍时?不时?打电话来关心他和杨沧的?进展,他大多?敷衍搪塞,在?对方受不了痛哭时?,给予足够多?的?耐心听她哭到没力?气,然后默默挂掉电话。
日?子绵延而重复,心好似始终平静如从前?,只有偶尔会一阵耳鸣。
很?突兀的?,在?做实验的?时?候,他忽然一阵耳鸣眩晕,按着实验台才将身子站稳,又或者下了班回家路上,他拎着两袋菜,忽然耳鸣眼前?发黑,菜掉落一地,又或者他在?放空发呆,都能耳鸣阵阵,他安静感受一会,等那耳鸣晕厥如潮水般褪去。
以?前?他不曾有过这症状,最近逐渐频繁了一些,周轩想大概是最近实在?过于忙碌,连着几个月都没休息好的?缘故,打算忙完现?阶段的?活,给自己放几天假。
另一边,杨沧的?减肥塑性?越来越有效果,身材开始恢复到生产前?的?状态,而肚子上的?妊娠纹也在?治疗中逐渐变浅,这一年留在?她身上的?痕迹都在?慢慢消失,她想起周轩的?时?候也越来越少。
开会和出差占据了她每天的?生活,就连见杨雾的?时?间?都少得可怜,她又回到了以?前?工作?女强人的?状态,麻木而高效,偶尔接到卢平妙几人的?电话,出来碰个面打个牌算是消遣了。
这日?,她又收到了应元岭的?消息,约她晚上看音乐剧。
上次见面后的?半个月,两人还断续见过几次,简单吃个饭便草草结束了,原以?为大家是不谋而合的?听命行事,他这条短信却是让她挑起眉,在?简短的?一行字上停留了几秒。
这是什么信号,大家都是人精必然不会不懂。
杨沧拨电话给助理,“晚上还有安排吗?”
赵学峰:“晚间?ctb有个二?十分钟的?财经采访,其他暂时?没有安排。”
“联系那边,往下午挪一下。”
“好。”
晚上清城中心的?香槟色音乐厅前?,来往西装革履,衣香鬓影。
杨沧换了身浅蓝色的?长裙前?来,没想到应元岭刚好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西装,两人见到对方穿着皆是一愣,又都笑了。
应元岭轻笑的?视线落在?漂亮的?女人身上,颔首夸赞:“杨小姐穿裙子果然更美一些了。”
前?几次见面她总是穿着干练西装,飒爽艳丽,今日?的?蓝色长裙将她曼妙的?身材紧致包裹,更显风情?动人。
杨沧客气笑笑,对他今日?的?品味同样夸赞一番,两人相携进去。
两人在?前?排中间?就坐,随着幕布缓缓拉开,灯光慢慢暗下,两人陷落在?昏暗的?光影里,目光望向台上的?人。
杨沧兴致不高地看着,尽管小时?候万齐枝为了培养一个豪门体面,知书达理的?大小姐,音乐、绘画、舞蹈、马术课等一个也没落下的给她请了许多?大师,但?看得懂未必就感兴趣。
间?或有人拍掌,她跟着应元岭赞赏的?鼓声而附和,看他眼里望着台上兴致盎然,时?不时?偏头低声耳语同她聊这个剧的?相关背景。
杨沧对德语音乐剧经典《蝴蝶梦》自然也不陌生,信手拈来应着他的?话。
结束后两人在?西餐厅用餐,缓缓柔和的?小提琴声响起的?时?候,他把柔软的?餐布平整摊在?桌上,然后望向她道歉:“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对音乐剧有兴趣。”
“嗯?”
“我想你这样性?格的?人,不喜欢一定不会勉强陪我来看。”
“哦?”杨沧望着头顶的?水晶吊灯,想起来了上次她喊周轩过来坐在?这里的?场景,语气却是轻松:“我是什么性格?”
“果决,有主意,很?酷的?女人。”
杨沧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回忆上次她坐在?应元岭的?位置是怎么教训的?周轩。
要是他感受一下,估计就不会用“酷”来形容她了。
她笑着问:“这算是夸赞吗?”
“当然。”应元岭眉毛挑了下,配合他认真的?眼神,透出那么点不符合商人的?真诚,“杨小姐,你带有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
尽管他这句话大概是认真的?,但?杨沧总是无法习惯圈子里礼貌周到的?绅士说话的?方式,只耸了耸肩膀,又回了他一句谢谢。
用餐结束后,应元岭再次提出送她回家的?请求。
杨沧瞧着他站在?车门边,为她打开门,满脸含笑恭候等待的?模样,即便是对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男人敬谢不敏,也对被他这样世家少爷讨好而生出一丝满足的?愉悦。
她坐上他的?宾利慕尚,跟他闲聊起来,“前?段时?间?,我原本也想换这台车。”
应元岭莞尔,玩笑道:“杨小姐要是喜欢,以?后我便都开这台车来接你,这样可好?”
昏暗宽敞的?后车厢,他递了杯红酒过来。
浓郁的?酒香飘来,萦绕鼻翼,她垂睫看去,是她酒柜里收藏最多?的?哈兰。
比它贵的?味道独特的?酒多?的?是,她唯独爱这一款。
杨沧没接他的?话,只跟他碰了杯子,清脆的?碰撞声里,她问:“你喜欢这款酒?”
应元岭指了指他旁边车上小酒柜,杨沧看过去。
五款红酒里,哈兰独占三?瓶。
他笑:“每日?下班总喜欢一个人小酌一杯,才感觉生活是自己的?。”
杨沧没嘲笑他一个大少爷发的?什么伤春悲秋不知人间?疾苦的?牢骚,只慢慢喝完了手中的?酒,因为怀孕她已经好久没有碰过酒精了,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滑过口?腔,醇厚饱满的?口?感一下散开了萦在?心口?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香草、矿物质和泥土的?气息把她拉回往日?的?生活,紧绷的?眉眼一瞬都放松了许多?。
应元岭自然不会错过她的?神情?,讶异道:“杨小姐也喜欢这款酒?”
杨沧只夸他:“应先生的?品味不错。”
之后,两人断续见面,一起打高尔夫、击剑、参加红酒品鉴活动又或者参观艺术展览或者拍卖会,渐渐也熟稔起来。
万齐枝时?不时?关心两人进展,从司机那里得到消息,好一阵眉开眼笑,拍手叫好,只觉这才是杨沧作?为豪门千金最正确的?人生轨迹。
而周轩的?耳鸣却是愈发的?严重了,他不得已请了一天假去医院做检查,从耳鼻喉一直检查到脑部CT,他甚至想,要是这时?候得了什么癌症,答应离婚就更是一个极好的?决定了。
有些检查结果需要隔日?过来拿,他便趁今日?空闲时?间?早早的?来看杨雾。
今日?天还没黑,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半山春水仍陷在?橙红的?黄昏里,花园里的?玻璃暖房中大片的?黄色水仙还在?旺盛绽放,空气中飘着淡淡熟悉的?花香。
他对所有花香都有一种心理性?的?厌恶和反感,甚至过于浓烈时?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唯独黄水仙清新淡雅的?味道让他感到一种放松,那柔和芬芳的?味道里飘散着淡淡的?甜。
他抱着杨雾在?客厅里转圈,开着小缝的?窗户不断有屋外的?花香飘进来,萦绕着他和孩子。
他逗玩着小孩,步伐不自觉又在?一扇高大的?白墙前?停下。
第一次来时?,这里挂着一副字画,现?在?已经换成了一副色泽对比浓烈,颜色高饱和,画里有扑面而来的?黑暗和压抑感的?油画,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偶然想起搜索过,叫《诺亚的?梦》。
周轩又想起离婚前?睡着的?杨沧那深深拧起的?眉。
不知道她梦里,是不是这样的?场景。
“呜……”
杨雾忽然的?嚎啕大哭惊了他一下,把他从征愣中抽离出来慌张地看回孩子,摸了摸她的?尿不湿,温热一大团,沉甸甸的?,果然……
拉屎了。
周轩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她的?脸,把她抱回到沙发上,动作?算得上熟练的?拿出尿不湿,又接了热水,帮她洗屁股、换尿不湿、喂母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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