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急,几分钟就好了,出去等我。”褚清泽作势要把她推出去。
“褚清泽!你能不能听我的话!”
沈月灼眼眶都急红了,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闹成这样子。
褚清泽见她眼角溢出的泪珠,心脏蓦地抽疼,连忙躬身停下来道歉,一米八几的人显得手足无措,“好好好,我不找了,你别哭啊,你哭成这样我害怕。”
“好了,你别磨蹭了。”沈月灼调整着情绪,“你把领带放回我的后备箱。”
刚才有一半是气的,另一半是急出来的。她知道褚清泽比她还倔,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我马上去,你快别哭了,求你了沈大小姐。”褚清泽说一不二,拎起那盒领带,脚步生风却也一步三回头地跑了出去。
沈月灼站在原地擦了会眼泪,关了室内的灯,正打算推门出去,却措不及防撞入一道深冷晦暗的视线。
褚新霁站在长廊前,今日京市气温骤降,外头又下了场雨,冲淡了沙尘天气的浑浊,他仅着一件衬衣,格纹领带配他倒显得黯淡不少,不像是他平日的风格。沈月灼也是这时候才发觉,这条领带的款式分外眼熟。
可不就是她送出去的其中一条吗?
沈月灼怔愣在原地,眼眶的湿意就这么挂着,熏红的眼尾看起来像只无措的兔子。
下一秒,她被人拽着抵在墙边,房门被顺势带上。
遮光窗帘挡住了室外的柔和光线,视野当中,只余下一片黑暗,雪松香气侵略性地覆在她身上,下颔被滚烫的指腹抬起,褚新霁眼底的前所未有怒意和汹涌海浪几乎要将她吞噬。
“沈月灼,你觉得这样很有趣么。”
褚新霁的吐息落在她面颊,几乎快要贴着她的唇瓣,嗓音隐有颤意,说着令她都心惊的字句,“故意接近我,把我从兄长的位置拉下来,只是为了告诉我,我不过是你们玩闹的一环?”
第17章 新雪
二十多年来, 沈月灼从没见过褚新霁有过如此大的情绪起伏,他素来持重端和,即便是创业初期惨遭背叛, 他眼底也依旧无波无澜,利落地肃清羽翼, 后来提起时不过轻描淡写一句。
那时候她以为,他永远不会有失态的时候。
可是此刻, 凝在她身上的视线饱含讥诮,像是要将她完全洞穿。
脊背贴着冰冷的墙面, 她退无可退,连逃避的机会都没有, 下颔被滚烫的指腹捏住, 力道不道,却不允许她有丝毫的逃离。
沈月灼呼吸一紧, 像是受了惊吓, 眼底的湿泞在黑暗中分外可怜,滞涩的嗓音显得委屈又心虚,“不是的,你误会了……”
“误会?”
这两个字在他唇边辗转碾回, 伴随着一阵让人心跳都快静止的沉默, 沈月灼听到他轻嗤一声。
褚新霁微扬下颚,冰冷而锐利的目光在黑暗中扫过她的面颊,如有实质般, 让沈月灼下意识心脏慢了半拍。
他单手扯松领带, 指腹触到门边的开关, 微蜷指骨,轻敲一击, 嵌顶式的灯带倏地点亮。
黑暗的视野沦为白昼,沈月灼本能地闭上眼睛,生性地溢出眼泪。
再睁眼时,正对上他居高临下睨向她的冷沉视线,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
先前在家宴上一丝不苟将衬衣纽扣扣到最顶的人,如今解开了两颗,领带的温莎结被粗暴地扯松,将他冷白的脖颈都勒出一抹红,足以可见用了多大的力道。
只有在盛怒之下才会无所顾忌。
沈月灼被那惊心的红痕吓到,微微哽咽,“霁哥……”
“别再我面前扮可怜,没人心疼你的眼泪。”
褚新霁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智被烧灼,薄情又冷淡的嗓音好似淬了冰。
即便再三警告,暗示她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在阿泽和他之间,只能择其一,她还是越过了那道雷池。
难怪无论他怎样提醒,她偏要反其道而行,故意喊他哥哥,又在他眼前喝醉,这样拙劣的把戏,他竟也上了当,被整整小他七岁的小姑娘欺骗、戏弄,玩弄于鼓掌之间,真是一场笑话。
“我没有哭,也没有装可怜……”沈月灼小声反驳,却又没什么底气,怕惹他生气,毕竟现在被抓包干坏事的人是她。
褚新霁压抑住这些令他烦躁的陌生情绪,可当目光触及到她眼尾的红意时,却令他心烦意乱。
她咬着下唇,嗫嚅两声,像是畏惧他周身散发的怒意,最终什么话也没说,不知道得还以为他是多么凶戾的兄长。
唇瓣被她咬得嫣红,在冷光灯下泛着莹润的色泽。
仿佛是在无声地引诱人吻上去。
重重地,发狠地吻上去。
褚新霁眸色微沉,移开视线。
视线相撞的一刻,沈月灼还在观察着他的表情,思忖着该如何解释。
领带内侧的烫金‘泽’字分外显眼。
他捉着她的手抚上那用特殊工艺处过的文字,指尖相处的那刻,沈月灼的惴然不安仿佛被烫了一瞬,耳根泛起红意。
“把阿泽不要的东西转赠给我。”褚新霁漆黑的眸子里仿佛藏着暗礁,一字一顿,要她这尾飘荡的孤舟偏航失控,“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他喷出的呼吸落在她耳畔,掀起一片酥麻的痒,沈月灼试图推开他,褚新霁却纹丝未动。
她只好妥协,老实交代前因后果,从她挑选领带讲起,到几天前得知品牌方因疏忽弄错了客户名,再到今日褚清泽打算悄无声息地将领带换回来,言简意赅,逻辑清晰。
沈月灼没敢从褚清泽怂恿她追褚新霁这段说出来。
她抬眸,小心翼翼地觑他,褚新霁蓦然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我本来打算今天跟你坦白的,对不起。”
褚新霁平静的眸子里蕴着审视般的探究。
“你的诚意,究竟有几分真假?”
他的情绪似乎已经彻底平复,甚至往后退了半步,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可沈月灼却觉得现在的褚新霁比先前还要可怕。
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诡谲。
沈月灼心底咯噔一声。他才刚对她改了态度,总不能因为这件事,又回到原点。
她鼓足勇气,上前一步,环住了他的腰。
清冽的香气撞了满怀。
褚新霁仅穿着一件淡薄的衬衣,被少女窈窕有致的身躯紧紧贴着,丰腴的柔软压住他坚硬的胸膛,只留给他一个毛绒的发顶,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尖藏在乌发中,让她这样的大胆又勾人的举动添上几分纯澈。
她这样扑上来,同投怀送抱没有区别。身体几乎是在一瞬间起了反应,仿佛是在嘲讽他,如此不堪一击,轻易就被她裹挟。
褚新霁声音微哑,敛眉,轻斥道:“松手。”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放开!”沈月灼耍起了无赖。
褚新霁眉尾轻抬,抓住她锢在他腰间的手,她的手腕那样纤细,仿佛轻轻一折就断了,哪里能困住成年男性。
沈月灼眼见着他冷脸将她的手指一点点掰开,情急之下,佯装呜咽,“疼……”
褚新霁喉结滚了滚,眉尾轻抬,终是妥协,“疼就自己放手。”
沈月灼见装哭好像真的对他有点作用,也不顾什么矜持和了,短短几秒内,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挤出几滴真情实感似的眼泪,“你先答应我,以后不能不我。”
褚新霁冷睨向她,瘦削的下颚线显出几分锋棱,“沈小姐似乎很擅长死缠烂打。”
这样刻薄的语句不像是褚新霁能够说出来的,沈月灼从小就好面子,在感情里都是被动的那方,被褚新霁这么嘲讽,别扭的情绪丝丝缕缕浮了出来。
沈月灼垂低眼睫,到底还是从他的怀抱中退了出来,无暇玉瓷般的肌肤透着些许熏红。
怀中的温香软玉离开的那瞬,褚新霁的心也随之一空,像是猝然得到了救赎却又陷入失重下坠的人。
褚新霁眉心跳动,“就没有其他想对我说的吗?”
长廊外响起脚步声,褚清泽唤着沈月灼的名字,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褚新霁的房门莫名合上。
沈月灼该道的歉也说完了,就连矜持都抛到了脑后,她本来就对褚新霁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将他视作高悬在天际的月亮,既渴望,又畏惧。
“要是霁哥不希望我这样缠着你的话,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沈月灼的心很乱,在感情上,她不是什么勇敢的人,走一步,碰了壁,就要小心地缩回让她觉得安全的领地。
褚新霁几乎快被她气笑了,他曾无数次让她知难而退,小狐狸半点也听不进去,反倒愈发变本加厉,试探着他的底线。
怎么就独独听进去了这句?
眸光晦暗,像是要将她揉碎。
“不会再哪样?”褚新霁步步紧逼,沈月灼往后退,直到脊背贴着冰冷的墙面,头顶险些撞到装饰画框,却被他伸出手的长臂扶挡住尖锐的一角,除了些许碰撞感,没有丝毫的疼痛。——那幅画作还是她十二岁那年采集的花卉植物标本,作为生日礼物赠予褚新霁,他淡声收下,在房间里挂了十年。如今有种微妙的荒谬感。
“这样?”长臂揽上她的腰肢,像那日在宴会上一样,彼此的呼吸交缠着,气氛顿时升温,滚烫,迷人,危险。
“还是——”褚新霁微顿,指腹终于抚上那曾无数次扰他清梦,拉他坠入深渊的唇瓣,慢条斯地摩挲着。“这样?”
当真如想象中一样柔软可欺。
脆弱娇柔,宛若一朵含苞初绽的垂丝海棠。
——“月灼,你在里面吗?别藏了,一会我哥该回来发现了。”
褚清泽的声音仅一墙之隔传来。
褚新霁明显察觉到怀里的人轻颤了一下,他眸色愈发晦暗,深不见底的黑眸不肯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晚了,已经发现了。”
“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将选择的权力交给她,俨然是那副温和的兄长口吻,落向她的眸光却沉沉,停留在她唇瓣的指腹像是起了火,将沈月灼烧得双颊通红。
“霁哥……能不能开门,我们待在一个房间里,很难解释清……”
房门被褚清泽扣响,也不知褚新霁究竟有没有落锁,外头的倔性子说不定会突然拧开门锁。
他们贴得这样近,褚新霁甚至能听见她沉而急促的心跳,拥抱的距离,足以让人感受到对方的慌乱和紧张,若是也能识破谎言和敷衍,该有多好。
褚新霁抽回落在她唇瓣上的手,指尖残留着温热的湿意,“既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又何必解释。”
不等沈月灼回答,褚新霁话锋一转,“还是你在意他?接近我,只是为了让他吃醋。”
沈月灼背后窜起一阵凉气,“我不喜欢阿泽!”
“证明给我看。”
沈月灼眸光忽闪,不明白话语中的含义,却见褚新霁长眉舒展,深不见底的眸子将她笼罩,凸棱的喉骨轻滚,分明还是那副斯文端和的模样,却让她生出一股被狩猎者盯上的错觉。
“怎么证明……?”她嗡着嗓子,手指贴着掌心,汗意涔湿。
褚新霁慢条斯地牵着她的指尖落在他的薄唇上,像他先前抚摸她那样,轻柔地摩挲着。
他的唇色很淡,上唇略薄,沈月灼只在梦中感受过。梦里,他吻地很凶很重,同平日里那副清冷禁欲大相径庭。
可那终究是梦。
沈月灼醒来后又羞又躁,暗自唾弃自己竟会做这种少女思春的梦,亵渎了褚新霁。
可是此刻,她清楚的知道,这不是梦。
他的唇正在她的指尖下,温热,柔软,鲜活。像是甘愿被她掌控。
沈月灼大脑一片空白。
在她懵神的间隙,褚新霁眉心重重拧起,大掌转而扣着她的后脑勺,暗影覆下,带有惩罚意味地咬上她的唇瓣。
被他含住唇瓣的那一刻, 沈月灼呼吸都快静止。
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褚新霁慢条斯地碾磨着她的唇瓣,高挺锋利的鼻尖抵着她的脸颊。面容依旧清隽冷淡, 漆黑的瞳眸里一瞬不瞬地睨着她,这样斯文持重的人, 却吻得很重也很凶,有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反差感。
仿佛冷静斯文的绅士撕开了虚假的面具, 将克制与隐忍悉数抛之脑后。
原来和他接吻比梦中还要欲。
沈月灼下意识往后躲,他却捉住她的下颔骨再度吻上去, 迫使她承受着他的进攻,也切断了她逃离的退路。
让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随风蹁跹的风筝, 风筝线被他松散地捏住, 他漫不经心却又游刃有余地将她往他的方向拽。
明明只是吮咬着唇瓣边缘,他周身散发出裹挟着荷尔蒙的侵略性却几乎让她招架不住, 沈月灼发出一声极低的呜咽, 蜷缩的掌心抵在他胸前,犹如蚍蜉撼树。
殊不知因为这声呜咽,少女的唇瓣翕动,倒像是无声地迎合, 褚新霁濡湿的舌尖不慎探了一点, 感受到她唇腔内湿滑温热的软肉,眸色倏地黯下,强势又凶猛地探开她的牙关, 攻城略地。
门外的褚清泽分明听到了少女异样的声音, 眉心微凝, 拍门无果后,转而拨打沈月灼的电话。手机铃声是褚清泽写的一首英文歌, 深情含混的语调唱着伶仃却又忧愁的歌词,打破了房间内的清寂。
“接吧。”褚新霁嗓音有些哑,环住她的腰肢,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开免提。”
沈月灼耳根还发着烫,被先前激烈的吻拉入了头晕目眩的奇妙漩涡,浑身都散发着从未有过的陌生情潮。
他夺走了她的氧气,让她的大脑处于混沌的充血状态,轻而易举地带偏了她思考的能力,眼瞳里揉着一抹清凌又懵然的雾色,在他静默的注视下,按下了接听和免提。
“我说小祖宗你怎么回事?我在外面喊你半天了,你都不我,好了别闹了,待会我哥要是知道你在他房里肯定要生气……喂喂喂?沈月灼,你有在听吗?”
褚清泽是典型的急性子,没有得到回应,当即慌了,“你该不会是低血糖晕在里面了吧?说句话啊!我背你去楼下补充点葡萄糖,快开门!”
雕花木门被他拍地震天响,沈月灼缓了会神,咬声尽量维持着平静,“我没事,你先去陪爷爷他们,晚点我自己出来。”
“把我支开什么意思?你到底怎么了?”
“你该不会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褚清泽显然不信,听筒里的少年音比门外延迟了一秒,如同电流般震动。
沈月灼嫌他聒噪,正欲挂断电话,手机却被另一双骨感修长的手抽出,抬眸时,视线像是有所感应般,正撞上褚新霁意味深长的目光。
“怎么不告诉他,我在你身边。”
沈月灼心跳都快被蛊惑,数秒前唇齿相接的人此刻正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初吻被人以这样的情况撞见,带着背德的禁忌感,更何况外面扰人的还是她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不用想,她也知道她的唇瓣一定很肿,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被他吻过。唇舌边缘仍旧残留着他留下的酥麻感,随着褚新霁的话,若有似无地搅磨着她的神智。
沈月灼没有回答出新霁的话,声如蚊呐:“……我已经证明了。”
“是么。”褚新霁的声音低沉而轻缓,“可是没记错的话,刚才是我在——”
睇过来的视线柔和,五官的轮廓在灯带投下的暗影中添了几分幽深的锋芒,他微顿片刻,眸中划过一抹深色,“强吻你。”
最后三个字咬重了声,像是刻意强调,又似是平和地陈述事实。
言下之意是,她不过是受他所迫。
这并不能成为她证明心意的借口。
到底是相差了七岁,他已阅尽千帆,而她才初识这个世界的诸多规则,纵使抛开世俗地位的鸿沟,年龄的差距也让她无法做到像他一样泰然。
沈月灼将他的眼神解为戏谑,对他的冷静不满,凭什么只有她沉浸在这个吻里。
她努力将那份心猿意马冷却,佯装镇定道:“手机还给我。”
褚新霁不为所动,高大的身影笼着她,垂眸在她脸上梭巡半晌。
少女的羞赧散了大半,眼瞳狡黠地转了转,似乎并不在意身为兄长,却越界吻了她这件事。
她和薄司礼那段恋爱,还是从他从贺成屹口中听说的。贺薄两家还算勉强有些交情,贺成屹直言薄司礼那种清正的性子不会纵容沈月灼,给不了她要的偏爱和宠溺,无法长久。
处于热恋中的年轻情侣,必然免不了牵手和接吻。
明知这一切再正常不过,但想到她也曾深爱过另一个人,藏匿在心底的浊气还是直涌至胸口。
他觉得自己很卑鄙,这种妒意来得并无由头,毫无预兆地冲撞着他的智,让他从君卧高台的人,变成了地下井盖里阴暗爬行的夜行动物。
褚新霁挂断电话,随手将手机置于书桌台面。指腹摁在她被他蹂躏得发红的唇瓣上,冷长的黑眸眯起,“为什么不生气?”
沈月灼以为他指的是挂断电话这件事,觉得奇怪,她本来就不想和褚清泽掰扯来着,“这种小事有什么好值得生气的。”
他的指腹很烫,掠过她的唇瓣时,不免沾了些潮腻的甜津,或许是在那场暧昧的吻中带出来的、混合着他们彼此气息的淡淡馨香,沈月灼微微偏过头,躲开了他深晦的视线。
他的指尖却不慎滑了半寸,被温香软腻的舌尖轻抵,沈月灼明显感觉身前的人呼吸粗重了半分。
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心脏深处划过了一丝难耐的,抽丝剥茧般的痒意。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身后是无处可逃的墙面。而他的指节却被她含在唇中,暧昧旖旎到很难让人不联想更深的画面。沈月灼的面庞氤氲着绯色,想说她不是故意的,话语止于唇齿间,倒像是轻勾着他的指节不让他离开。
沈月灼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所以,被我吻,让你觉得无所谓。”
褚新霁压低的嗓音里蕴着汹涌的妒意,若不是二十九年的修养让他维持着仅剩的体面,恐怕那盛怒根本无法被压制住。
“唔——”
沈月灼来不及回答,褚新霁却已收回手,捏着她纤瘦的腰肢,发狠地吻了上去,比先前更凶猛,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再不给她丝毫喘息的空间。
他的攻势太强,狠狠地吮吸着那宛若娇嫩花朵一样的唇瓣。
暧昧的水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
这一声似娇似嗔的呜咽顺着门缝溢了出去。
褚清泽有片刻的失神,随即反应过来,眉宇间迸出一股凶戾,拔腿从房里拿出个椅凳往门锁上暴力砸开。房门都是木制空心夹层的,并未作特殊处,发出的声响令沈月灼颤了下。
褚新霁将她的手环举过发顶,仿佛并不在意褚清泽弄出的动静,稍退些许,心情仍旧浮躁。
“换气。”
少女檀口微张,清透粉嫩的脸颊好似染了云霞,瑰丽而冶艳,眸子仿佛被凌凌春水沁润,唇瓣、眼眸都沾着水泽,似是被他吻地失了神,小口地呼吸着,看起来很乖。
在她愣神的间隙,褚新霁提醒,“月灼,接吻的时候,是可以呼吸的。”
不知道这句话怎么触到了她,沈月灼脸色涨红,撇嘴道:“第一次接吻没经验,下次就不会了。”
褚新霁目光柔和不少,那股萦绕在胸腔里令他烦躁不安的郁气因她一句话而消散。冷静下来后,才发觉自己的占有欲比想象中强。
尽管对于她而言,他并不知晓自己算什么。
消遣的工具,还是一时好奇的试探禁忌。
砸门锁的响声震耳欲聋,刺激着沈月灼的耳膜,让她被他扰乱的一颗心又高高悬起。
当下的处境实在算不得多好,家宴设立在南餐厅,距离这里不过两层楼的距离,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必然会惊动佣人们,长辈们过不了多久也会闻声寻来。
沈月灼深吸口气,忐忑道:“我去给阿泽开门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褚新霁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们没有拥抱。”
“还是没有接吻?”
沈月灼心头一跳,咬着唇发不出声。
褚新霁到底还是妥协了,拨开了门锁的暗扣,尽管那道锁已经摇摇欲坠。
褚清泽破门而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素来端和稳重的褚新霁领口散乱,领带被他松散地捏住一角,显出几分多情的浪荡和松弛。宽大的指骨强硬地揽在沈月灼腰侧,将她月白色的衣衫都抓出了褶皱,她低垂着视线,熏红的眼尾缀着湿意,唇瓣泛肿,潋滟着水光,明显是被人用力地吻过。
两个人先前在房间里做了什么,有多激烈,不言而喻。
仿若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从未设想过的可能如今变得无比刺目,刀割似地剜着褚清泽心脏的软肉。
“褚新霁,你他妈强迫她?!”
褚清泽青筋因激颤而迭起,不顾一切地揪住褚新霁的衣领,扬眉怒目地直视总是处处压制他的兄长。
褚新霁并未退步,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散发着戾气的弟弟,“这是我和月灼之间的事,你没有资格评判。”
褚清泽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眸,而后爆发出更深的怒气,少年毫无顾忌的拳头抡向褚新霁,却被他精准地扣住了手臂的麻筋,刺骨的痉挛让褚清泽的攻击失去了作用,唯有睁红的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没有资格四个字,犹如利刃刺入胸膛。
他永远这么一针见血,轻描淡写地揭开了少年逃避了数年的内心。
在他面前,无论褚清泽怎样做,都只能被他全方位地、毫无反抗能力地压制。
褚新霁那双仿若洞穿人心般的眸子淡淡扫过来,“需要我帮你回忆吗?八月七号那天,你亲口说的话。”
那天褚新霁问他是否喜欢沈月灼,褚清泽只说两个字:笑话。
在漫长二十三的人生里,褚清泽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正是因为太了解沈月灼的个性,他清晰地明白她不喜欢他,倘若知道他对她有异性间的情愫,必然会疏远和他的关系。
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心,就像他从未设想过他的世界里,没有她会是什么样子。
褚清泽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是他亲手把她推出去的。
褚新霁收回目光,将在一旁发懵的沈月灼挡在身后,“我想,你应该不希望她知道。”
“褚新霁,我看你他妈的就是斯文败类!”
褚新霁冷声:“我从未自诩君子。”
“真他妈有你的。”
两兄弟的对峙火药味腾升,沈月灼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连劝架都没办法。
褚清泽浑身的气无处可撒,转而把书柜上的瓷杯、摆件、电脑全都砸碎,发出噼里啪拉的骇人声响,场面瞬间失控。
褚新霁却始终冷眼,并未阻拦。
闻声赶来的佣人触及到大少爷森寒的目光,纵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毕竟这十几年来,老爷和夫人对二少爷都算是宽和纵溺,如今两人发生冲突,整个褚宅最能管得住二少爷的两个人都在这里,用不着他们操心,也不想触了二少爷的霉头,于是悄无声息地互相扯着袖子离开。
一个近乎癫狂,一个却冷静得可怕。两兄弟截然不同的性格在此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事情因她而起,沈月灼没办法再坐视不,生怕褚清泽没轻没重地说出更狠的话,作势拉住褚清泽的衣角,“褚清泽,你能不能冷静点?在这发什么疯?!”
褚清泽哪里会想到沈月灼来拉她,手臂的反作用力撞到她的腰,沈月灼被地上仰翻的矮凳绊了脚,失衡地往后倒去。
褚新霁面色冷沉,为了护住她,后背重重抵在地面,被一地的瓷盏碎片刺入皮肉,白色衬衣转瞬染上刺目的鲜红。
沈月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手掌所触的地方皆是一片温热。
“伤到哪了?”褚新霁如黑雾般浓烈的视线在她身上探过。
褚清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声线滞涩:“月灼……”
“我没事。”沈月灼只觉得头很疼,撑着书柜站起来,比起这个,她更担心浑身散发着幽冷气息的褚新霁,褚清泽今天在他这里发疯,免不了又要罚跪祠堂。
褚新霁将掌心里扎入的碎瓷片摘下,鲜血溢出,他全程眉头都没皱一下,曲着长腿站起身,棕栗色瞳孔里似有薄怒蕴出。
“褚清泽,你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
脊背染了血,褚新霁身上的矜贵气度反倒更甚,凌厉的视线落向褚清泽,“你还打算用你的冲动、无知和愚蠢,伤害她多少次?”
他睨向跌坐在地的褚清泽。
往日无论褚清泽做再多的混账事,都不足让褚新霁如此生气,更多的不过是恨铁不成钢,大不了,就让他浑噩一辈子,褚家也不是养不起这样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沈月灼这才看清褚新霁身上触目惊心的血渍,她从未见过这样可怖的画面,颤抖着用壁挂式呼叫机呼叫着家庭医生。
好在伤口只是看着吓人,几道皮外伤处干净后,褚新霁神色如常。
毕竟是中秋团圆的喜庆节日,兄弟俩闹得见了血,实在是太不光彩。
褚清泽被一向溺爱的父亲斥责去了祠堂,褚爷爷气得不轻,亲自抄起家法训斥。
宋知许也没拦着,疲惫地揉着眉心。沉曼铃在一旁宽慰她,“还好没伤着骨头,你也别太担心。”
“大少爷,这三天内暂时不要碰水,忌生冷、辛辣食物,纱布需要定期更换。”
湖心公馆那边也配有私人医生,因而医生并未交代太多,礼貌颔首,便恭敬离开。
褚新霁淡淡应声。
沈家人见是褚家内部的私事,也不好再多停留,拉着沈月灼走了,褚宅内又恢复了一片宁静,仿佛并未受过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