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新霁:“因为你走错了,这里不是出去的路。”
沈月灼还在跟褚新霁置气,酒劲上头,催生出各种复杂酸涩的心绪。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喜欢他,他不回因她而产生任何情绪波动,哪怕是看到她和陌生男人喝酒,也不会吃醋。
他大概真的只把她当妹妹,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小朋友。
仅此而已。
她干脆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鹅卵石,单手拎起高跟鞋。
纤细的脚踝迈动,被月光衬得冷白又晃眼,身后的人呼吸重了几分。
而后沈月灼察觉一阵天旋地转,侵略性的雪松香气溢入鼻尖。她被褚新霁打横抱起,仰头只能望见他锋棱又清肃的下颔。
他眉心皱得很深,喉结英挺,带着他体温的西服外套就这样遮住了她悬在半空中的修长双腿。
“环紧一点。”
他单手抱着她,弯腰拎起她掉落在鹅卵石地面的高跟鞋鞋带。沈月灼是标准的东方美人体重,但单手对于大部分男人来说还是有些吃力,可褚新霁看起来游刃有余,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化。
沈月灼撞入那双冷邃的长眸,像是一瞬间被人抓住心脏。
他的气场好强,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她吞噬。
她别扭地移开视线,说:“不要你抱。”
“不抱你,可以。”褚新霁眼底划过一抹深色,“你打算就这样赤着脚走回去?”
“只不过是穿过宴会厅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褚新霁挑起半边眉峰,“然后呢,让刚才的浪漫邂逅继续?”
沈月灼被他噎了一下,回怼:“如果各方面都合适的话,也不是不行。”
褚新霁垂眸睨向她,沉默半晌,危险的气息愈发浓郁,薄磁的嗓音幽幽缠上她耳畔。
“所以,说要追我,只是你的三分钟热度?”
第14章 新雪
沈月灼感觉眼前的人逐渐变成了一道道重影, 她努力地睁大眼睛,却发现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辨不出他的态度。
头也变得很沉。
只觉得他言辞凉薄又犀利, 听上去像是隐有怒意。
“不是三分钟热度。”沈月灼语气无端带着点委屈,眼尾的熏红点缀着, 瞳眸里也仿佛盛了一汪清水般,“就是喜欢你, 可是你都不吃醋。”
她一边说着,一边大胆地往他脖颈凑了凑。
盯着他的喉结看了须臾, 好不容易维持的清醒似乎也将殆尽,沈月灼只觉得自己变成了高脚杯里摇晃的酒液, 浑身都泡在醉人的温度里。
褚新霁没想到刚才还憋着一口气跟自己唱反调的小姑娘, 这才几分钟不到的功夫,就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被她勾起的欲念, 因她而引出的妒忌, 好像在一瞬间轻飘飘地化解。
压在喉咙里的质问没了出口的源头,就算此刻说出来,大概她明天醒了以后也记不住。
褚新霁轻叹一声,脖颈往后仰了仰, 避免她胡乱蹭到。
她却像个得了多动症的小坏蛋, 见他排斥,反而更认真地去循那让她感兴趣的凸棱软骨。
褚新霁微偏过头,斜睨向双瞳剪水、醉意熏缭的小姑娘, 淡声警告:“沈月灼, 安分一点。”
“我怎么不安分了!”沈月灼不满, 小声嘀咕:“我平时在你面前都特别乖,就是因为太乖了, 才会让你觉得我是小朋友。”
褚新霁凝着她半晌,从喉间发出一声很低的嗤笑,“果然是装的。”
他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月灼倒是说说,装乖扮巧的外皮底下,究竟是狐狸还是兔子?”
沈月灼哼了一声,故作张牙舞爪,纠正:“是沈大小姐。”
褚新霁漫不经心地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地凝着她。
不满于褚新霁似笑非笑的眼神,沈月灼环在他脖颈间的手用力地晃了晃,莹白如玉的指尖渐渐上移。
“我说错了吗?”她此刻浑然没了平日里的收敛,娇嗔的嗓音很抓人,“你在质疑我!”
褚新霁难得有耐心,“沈小姐说得很对。”
穿过花园是VIP包厢,半露天的设计,无边泳池、射击台、棋牌室各种玩乐场所应有尽有,并不对外开放,通道尽头,是连接地下车库出口,便于位高权重的人离开,也能避免同宴会厅的接触。
身着白西服的侍应生拉开通道的大门,路凛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震撼却又唯美的一幕。
厚重的庄园大门向外打开,雕塑喷泉伴随着古朴典雅的音乐而涌动着,月光清冽,男人背影如松竹般挺括冷肃,单手抱着怀里酣睡的女孩,另一只手纡尊降贵地拎着高跟鞋。
入夜的花园里仅点了几盏零星的圆顶冷光灯,像是将他们身上镀了层霜白的柔边。
男人垂眸,视线缱绻地落在女孩白皙的脸上。
看不清神情,唯见侧颜轮廓分明。
“路先生,还需要给沈小姐安排车辆吗?”
询问的声音让路凛回了神,他摆手,“不用了。”
路遥今晚作的这场闹剧,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场。
路凛看着褚新霁上了那辆连号劳斯莱斯,手掌挡住夜风,点燃了一根烟,觉得愈发有趣。
能让他这个冷情至极的好友如此,看来,这高岭之花是彻底坐不住咯。
杨叔临时接到通知说,褚新霁提前半小时离场,恪守本分地将车开了过来。
在看清褚新霁怀里抱着个女孩时,不禁喜笑颜开,感慨大少爷这么多年总算动了情思。
先前无论多少外形和家境条件都优越的女人,都被他冷拒,更有些个不死心的,浑身湿透站在雨夜里,换了谁都不免心生怜惜,至少也会让人先上车避避。
每当这时,大少爷滴水不漏维持的谦逊有礼则会瞬间消散,冷而淡的目光扫过,平静温声地说:“杨叔,开车。”
杨叔也不好违逆。
只是身为长辈,不免为大少爷的终身大事担心,这一晃就是十年。
杨叔收回莫名的感慨心绪,恭敬道:“褚总,今晚回湖心公馆吗?”
“嗯。”褚新霁说。
他将高跟鞋放置齐整后,手掌护着沈月灼的额头上了车。或许是骤然换了环境,她睡得并不安稳,细眉蹙了蹙,嘤咛一声,“好烫……”
后面支吾其词,说了些什么,根本听不清。
小姑娘尾音拖腔带调的,软得不像话。
褚新霁只依稀听出一个,“讨厌你。”
褚新霁垂眸,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领带被她扯得有些歪,淡声说:“刚才还说喜欢我。”
车内的熏香和助眠的低噪音响安静地工作着,车窗密封性极强,前后排的挡板并未升起,两人的对话自然落在了杨叔耳朵里。
饶是已经见过无数大场面,杨叔还是不免为褚新霁低哑又温柔的语调吓了一跳。
原来大少爷不是性子冷淡,只是没有碰到对的人。
这情况怕是离坠入爱河不远了。
杨叔决定待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褚老爷子。
挡板缓缓升起,褚新霁掀眸看了一眼,并未对杨叔的自作主张点评。
怀里的小姑娘似是觉得这嗓音很熟悉,循声睁开一只眼睛,不过很快又被星空顶吸引了注意力。
“好漂亮的星星。”
她一边说,一边还坐直了身子,伸手往天上够。
可她还坐在褚新霁怀里,饱满挺翘的臀部在他的大腿上挪动,这条人鱼晚礼裙摆是低开叉的款式,从膝盖往下的位置,纤细修长的小腿轻蹭过冰冷的西裤。
这样的动作有多危险,她浑然不觉,摩擦的地方正在悄然升温。
褚新霁眸色更暗,隐在一片明明灭灭掠过的霓虹光影里,更显得矜贵持重,禁欲端方。
“那只是发光的二极管而已。”褚新霁将她胡乱挥舞的手捉住,嗓音哑得透着点低音炮似的磁。
沈月灼哪里会乖乖任由他压制,她今晚暴露了本性,小霸王似的,在他面前作威作福。
“星星太多了,我不太喜欢。”沈月灼垂枕在褚新霁的肩侧,目光从车顶落在了眼前令她朝思暮想的这张俊颜上,不知怎地,眼里涌出些惆怅,“我还是更喜欢月亮。”
只要她不再乱扭动,褚新霁倒也可以克制住摁住她腰肢的欲望。
男人的双腿分开了些许,避免着同她的接触。
看起来绅士,又足够智。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更喜欢月亮?”
褚新霁深吸口气,她就在怀里,腰肢柔弱无骨,臀部柔软,说话时连呼吸都落在他的喉结上,一双眸子混杂着纯欲的狡黠和天真。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有关她的所有记忆都无比明晰。
而他却抱着她,脑海里浮出许多旖旎又阴暗的心思,想发狠地吻她,或者将她藏起来,隔绝那些男人觊觎和欣赏的目光。
她把他当做可以全心全意依赖和信任的兄长,又或者,是端方温雅的君子,他却对他生出了爱与欲交织的生反应。
罪恶感腾升,褚新霁像是被缠绕在道德与智的边缘徘徊。
悬崖岸边,只一念之差。
他深吸一口气,大腿紧绷,强令自己保持平静,配合地问:“为什么?”
沈月灼:“因为月亮最大、最明亮,在黑夜里总是最耀眼的存在,是所有人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光晕。”
她似乎只是在说月亮和繁星的差距,眼底却燃起那日在夜宴包厢里的野心。
这么多年来,沈伯父一直不支持她做喜欢的事。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当初雅思考了7分,出国留学的资料都报到海关那了,她毅然撤回,用高考成绩报了京大的计算机系。
褚新霁从宋知许那里得知,这件事令沈伯父勃然大怒,更是为此断掉了她的银行卡,还勒令她一整个暑假不许出门,阿泽怕她抑郁,翻墙进了沈宅数次,褚新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纵容着阿泽给她买各种街边小吃。
她那个游戏工作室,褚新霁早隐有耳闻,是她大三的时候联合着几个同学做的,刚开始一群学生几乎是一头雾水,连创办工作室要走哪些流程都不清楚,她不敢当着他的面来问,只给他发了一封邮件请教。
淹没在他的邮箱中,经赵檐提醒,褚新霁才发觉。
这一路上,没有人脉和资源的支持,她碰了不少壁,却从未有哪一刻想过放弃。
褚新霁心脏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回应着小醉鬼无厘头又漫无边际的话,“嗯,月亮会被所有人看见。”
沈月灼轻轻转动了下眼瞳,看向眼前这个比印象中好说话太多的男人。
他的鼻梁很挺,双眼皮的褶不宽不窄,笑起来时总让人有种被认真地深情凝视的错觉,和褚清泽一样的含情眼。上唇很薄,颜色是很自然的淡粉,透着一点白。
他为什么会戴香槟色的领带呢。
好像无论什么颜色都很衬他,一出场就是焦点,媒体也总爱提及他,说他创造的商业帝国缔造了不可复制的神话,夸他眼光独到,行事果断。
财经报纸版面也会提及他无意间说过的话,大篇幅地分析他接下来的动向。
发小圈子里,也总爱提起褚新霁,说如今他已经和她们、和大家成了不同的阶层。
说他是天上的月亮。
永远高悬于天际,遥不可及。
“褚新霁。”沈月灼第一次唤他全名,尽管她并不能确定眼前的究竟是不是梦,“你站得太高了,我够不到。”
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追到他。
这条路太长太远,让她觉得根本不可能走到终点,两种声音盘旋回绕在耳边,她只能一点一点小心地试探着。
她喜欢站在高处的他,想要与他顶峰相见。
但她又害怕坠落。
还没够到月亮就坠落,一定会摔得很惨吧。
沈月灼心里涌出些酸酸涩涩的情感来,水流一般没过她,从胸腔深处蔓延至眼眶,很快漾开一片湿雾。
褚新霁像是被人用力地拽住。
或许是。
心脏被她握住。
她快哭出来了。
那遥远的人却蓦然靠近,近在咫尺的距离,仿佛能听见他热烈又蓬勃的心脏泵动声,喉结随着话语而轻滚了下,“那现在呢?还觉得远吗?”
沈月灼仰着脸,环住他颈侧的手簇地用力。
少女柔软又温暖的唇瓣,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隐在了他的喉结上。
呼吸在这一刹间静止。
沈月灼第一次觉得喝醉酒也挺好的,至少能在梦里为所欲为。
他不会像现实里一样凶巴巴地推开她、斥责她,更不会勒令让她不许叫他哥哥。
沈月灼勾起唇角,漾开一点餍足的笑意。
伸出灵活软嫩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她从不敢染指的喉结。
而后得逞地唤了一声,“哥哥。”
她懵懂又邪恶地凝着他,像是并不知道这样的动作究竟有多暗示和勾引。
神佛也为之堕落。
“沈月灼。”
伴随着一句近乎咬字般的轻斥,沈月灼的腰肢被大掌蓦地环紧。
沈月灼感觉被他握住的腰窝像是燃起了火。
宛若从夜空中高悬下坠的流星体, 凶悍又强烈,存在感极强,让人根本无法忽视。明明入了秋, 却好似置身于熔炉中。
沈月灼的大脑被烧得晕晕乎乎,仰着小脸, 长而卷翘的睫毛煽了煽,在酒精的作用下, 没有太多思考的能力,只知道下意识逃离那片让她发懵的热源。
少女的一切行动参照的都是本能, 裙摆的面料经不起这样的摩擦,皱巴巴地掀开一侧, 温腻白皙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中, 却让她觉察出几分凉意。
褚新霁喉结滚了滚,嗓音低沉而喑哑, “听话, 别乱动。”
他的语气有些凶,凝向她的黑眸藏着看不懂的欲色,像是在极力压抑什么。
沈月灼噘嘴勾了勾,仍旧难耐, 但又找不到让自己舒服的支点, 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在海上漂泊的一尾孤舟,晃晃荡荡,她有些委屈, “好热, 我要下去。”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会饮酒, 且讲究分寸,沈月灼从小浸染, 这么多年来,也从未有过失态的时刻。
不知是该说托褚清泽的福还是谁的。褚新霁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原来她喝醉了酒,竟然是这副大胆到勾人的情态。
喉骨上还残留着她舔过的湿漉触感,伴随着车内降温系统的运作,带来一股清凉的冷意。想到那一触即分的柔软触感,心头愈发躁,沉寂了二十九年的欲,经她一撩拨,荒唐地将他的克制沦为了笑柄。
褚新霁揉着浮躁的眉心,将她从腿上抱至座椅上。
谁知重获自由的小姑娘,修长的双腿斜勾着,霸占了大半边座椅,还得寸进尺地将小腿放置于他紧绷的大腿上。
沈月灼的脚也漂亮,足踝纤细,线条流畅,指甲盖修剪得很圆整,涂了一层晶亮的护甲油。
她先前脱了鞋在鹅卵石地面走了几步,瓷白的脚底沾了些灰尘,如今全蹭到了褚新霁的西裤上。
褚新霁掀眸睨过来,侧颜沉冷而英俊,黑眸蕴着一如既往的温和,仍旧是那副西装革履的模样,颈侧却沾着她的唇印,浮光掠影中,微凸的喉骨处泛着靡靡水色。
他眉峰微挑,以示警告。
说不出的禁欲撩人。
沈月灼心念微动,故意用脚尖踢了踢他,丝毫未觉褚新霁隐匿在黑暗下的危险。
“怎么了?”褚新霁的耐心快崩于一线,烦躁地将她作乱的脚踝用领带紧紧绑住,这样她就不会仗着酒醉肆无忌惮地挑衅。
沈月灼眨了眨无辜的眼,“脚好冷啊,你身上刚好很烫,我帮你降温好不好?”
随着她不知羞耻的动作,裙摆的开叉已经滑到了大腿根,春色若隐若现,褚新霁眸色渐沉,移开视线,将西服外套盖回了她身上。
他快被折磨疯了。
更多的是一股尚未散尽的郁气。
沈月灼的脚尖还在往他的大腿上蹭,汲取着独属于男性身上的滚烫温度,她似是觉得有趣,抿着唇,眼尾沾着笑,一派懵懂纯真,似乎真的只是把他当成取暖工具,仅此而已。
“沈月灼,脚放下去。”
若是先前,沈月灼肯定会乖乖听话放下去,但今晚褚新霁的步步退让,让她忍不住继续胡作非为。
对上那双晦暗翻涌的黑眸,到底还是有些怂。
她茫然无措地睁开眼,细若春风般的嗓音带着点啜泣,“你真的好不解风情……”
褚新霁眉骨动了动,“那你觉得谁更懂你?”
沈月灼别开眼,嘴唇动了动,还没说话,就听到褚新霁继续反问,“阿泽?还是刚才向你搭讪的那个陌生男人?”
她这会还没醒酒,听到褚新霁忽然提到褚清泽,脑子还在缓慢地转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话题总是离不开阿泽,嗫嚅着唇没回答。
褚新霁却沉吸了一口气,捉着她的脚踝往怀里拽,拖着她的后脑勺,高大而挺括的男性身躯覆压而下,沈月灼被他抵在胸前,鼻尖相对,她白皙的脸颊渐渐染上潮红。
握在踝骨处的手掌很烫,却并未有其他逾矩的动作。
沈月灼心跳很快,轻轻阖上了眼,鸦羽般的睫毛轻颤。
“闭上眼睛,就可以逃避我的问题了?”
怕她这样难受,褚新霁拖着她后脑勺的手缓缓移至脊背,她今晚实在是太过火了。用这样介于纯真与妩媚的神态勾缠着男人的腿,如若守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褚新霁根本无法想象,会是怎样的情景。
手无缚鸡之力的京圈大小姐,从小被骄养着长大,心底是有傲气在的,所以不会轻易将自己交出去。
但大部分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得到了身体,便不会再在意她的灵魂。
褚新霁想到这里,惩罚似地摩挲着少女的脚踝。
想让她知道,引诱男人的后果。
沈月灼面上一点点染上潮红,“霁哥、哥哥。”
她唤着他的称呼,试图求他别再这样,才发现一切不过是徒劳。
她左腿刚抽出来,右脚脚踝又被他抓住。
终于得以挣脱牵制,沈月灼坐直了身子往后退了点,见褚新霁单手扯松领带,解开衬衣领口的纽扣,漫不经心地将领带搭在掌心,扫过来的视线蕴着几分危险。
“还有几分钟就到住处了。”他的嗓音带着低吟的薄哑,“你闭上眼,别在我这里闹腾了,好吗?”
褚新霁的手很好看,修长骨瘦,戴着腕表时更显矜贵,沈月灼不受控地吞咽了一下,见那香槟金的领带被他有些焦躁地摩挲着,无端觉得脚踝也泛起一派热浪。
像是直抵心口。
他没有说很过分的话,失了往日的端庄沉稳,永远扣到最顶部的纽扣也解开,整个人显得清冷又浪荡。
沈月灼总觉得要是她继续为非作歹,他一定会用领带缠绑住她的脚踝。
“知道了。”她偃旗息鼓般安静下来,缩在角落里。
像是犯了错的猫,看上去有点可怜。
褚新霁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将车窗下降了些。
可惜车内全是少女的馨香气息,掌心残留的绸缎触感无论如何也无法消却,平静海面上藏着的船帆也依旧傲立,他烦躁地点了一支烟,焰火在指腹间跳跃,映着他冷峻而深沉的眉眼。
湖心公馆位于东二环,寸土寸土的地界里,单独开辟出一个占地面积60余亩的湖面,已是极致奢华,大平层的设计,一梯一户,购买单套房源都需验资,褚新霁当初购下了相邻的两套,打通后,形成770多平米的平层。
装修风格极其简约,颜色也多以冷灰色调为主,这里离新悦大厦很近,开车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也不容易堵车。
褚新霁不回褚宅的时候,大多是在这里住。
他喜静,佣人平日里也不会在这留宿,通常都是在他上班后的固定时间段前来打扫。
沈月灼从来没来过这里,只从父母的口中听到过两次,说是近三亿的价格买下的,就连装修都花了两千多万,天文数字般的豪宅。
迷迷糊糊间,褚新霁将她抱起,沈月灼悠然转醒,睡了一觉,酒劲倒是散了些。
褚新霁扶着她的腰,他们之间的距离比先前共舞时还要近,而他却神色泰然,倒是将沈月灼吓了一跳,裹着他的西服往后退了半步。
微卷的长发被夜风吹乱,她别开一缕,脸色绯红,还不忘礼貌地唤了一声,“杨叔好。”
杨叔瞪大了眼睛,嘴角的笑意僵住,面上闪过不可置信,“……沈小姐?”
被褚总抱上车的不是什么从天而降的月老姻缘。
原来是沈小姐。
不过杨叔的职业素养很快就让他恢复了如常神色,将其归类为哥哥照顾妹妹,刚要回话,就看到沈月灼的纤影晃了晃,褚新霁拖着她的腰扶稳。
而那位印象中永远清冷自持的大少爷,眉心轻蹙,唇角带了一点戏谑的意味,“没醒酒逞什么强。”
沈月灼坚持:“我根本就没有醉!”
“是么。”褚新霁说,“那就看看明日月灼醒来时,还能不能记得起今晚的事。”
杨叔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来。
只见刚才还精神抖擞跟自己问好的小姑娘,枕在褚新霁怀里,就这样站着睡着了。
“……”
站着都能睡着。挺能耐。
杨叔汗颜:“沈小姐这是喝了多少酒?醉成这个样子。”
“三杯半。”
杨叔没有细想为什么褚新霁会记得这么清楚,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询问道:“褚总,那我将沈小姐送回沈宅吗?”
沈月灼没有室友,他们作为长辈自然没法放心将她这样送回去,但若是将她接回沈家,等沈小姐醒来后,肯定免不了被沈先生和夫人数落。
不过女孩子总归是不好留在湖心公馆过夜的,既然是沈小姐,为什么不先送她回去呢?杨叔犯了难,平生头一次质疑起褚新霁的安排来。
“不用,我来照顾她就好。”褚新霁将她耳边的发丝拢开,沉吟道:“你先回去休息。”
杨叔面露惊讶,“二少爷那里……”
这三个字甫一出口,褚新霁掀眸睨来,微扬的下颚线透着不容置喙的冷意。
跟在他身边多年,杨叔知晓,褚新霁看上去斯文温和,就连下属和佣人都愿意留有三分薄面,内里实则强势而果断。
杨叔噤声,微微躬身,没再多言。
沈月灼醒来时,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她揉着太阳穴起身,床品是冷淡的白色,卧室里除了一些必要的橱柜,和墙壁上挂着的装饰画,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她身上还穿着昨夜的晚礼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断片的记忆仍旧没能接上。
卧室采光通透,视野开阔,从这里望出去,刚好能将那片湖心绿岛尽收眼底。这片区域往外,建筑密度和高度成倍增长,车水马龙,有种宁静祥和与快节奏的割裂感。
能够坐拥这样堪称奢靡的地段与绿化面积,沈月灼很难不想起这里——湖心公馆。
沈月灼宕机一秒,推开卧室的门。“霁哥,早。”
褚新霁正坐在沙发上开会,他穿着休闲的衬衣,长腿交叠,笔记本电脑放置于灰瓷台面上,桌面上除了一杯水、一枚腕表,再无其他。
“下午让邓世高来总裁办汇报志余的项目进程。”褚新霁说完,很快结束了会议。
“早。”
褚新霁淡淡颔首起身,将厨师送过来的早餐放至微波炉里加热,沈月灼早上吃不惯生冷的食物,口味跟褚爷爷倒是有些像,都更偏好于传统的京市早点。
沈月灼依稀记起来一点昨晚的事,比起羞赧,更让她崩溃和在意的点是:“我昨天没洗漱就睡觉了吗?”
褚新霁金丝框镜片下,眸光略深,“你还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经他提醒,记忆片段溢出来。
昨夜他扶着她折腾完洗漱后,沈月灼赤着足踩在防滑软垫上,任由褚新霁弯着腰手持淋浴头给她冲脚,水流漫过脚背,她似乎还试图伸手解开侧腰的拉链,被褚新霁冷着脸制止,将她打横抱起扔到沙发上。
褚新霁去浴室拿毛巾时,她又嚷嚷着说要卸妆。
“明早再来卸妆。”褚新霁命令。
“不行,这样会烂脸,会毁容的,我不要呜呜呜!”
“……”
就算是小时候,她也没这么难缠。
“怎么卸妆,用温水还是凉水?”褚新霁问。
“卸妆油!”沈月灼含糊地说,“还要卸妆棉。”
在外叱咤风云的人,对女性的卸妆步骤一窍不通,褚新霁无奈,只能打电话让赵檐身边的女助将所需的东西送过来。
接到总裁电话的女助心底咯噔一声,言简意赅地表达完需求后,她特意贴心地带了一套贵妇护肤品过去,谁能想到,在集团里干练的女强人,半夜被总裁临时召见,竟然是帮酣睡的小姑娘卸妆、护肤。
事后她向赵特助提了一嘴,赵特助轻描淡写:“那是褚家二少爷将来的联姻对象。”
女助谨记应下,第六感却敏锐的告诉她,没这么简单,毕竟素来不近女色的褚总在一旁安抚那小姑娘时,眼里泛出来的柔情和耐心,绝对不止于照拂这么简单。
当然这种圈子里的八卦,不是她们工薪阶级能够讨论的。
沈月灼低眸看向自己穿的男士拖鞋,脸颊一点点浮上绯色。
“可是我没洗澡……”
褚新霁眉心跳了跳,审视的视线扫过来,慢条斯地取下,“湖心公馆没有年轻的女佣。”
他的话并不直白,沈月灼需要在脑子里过一道。
他是在提醒,他一个人住在这里,昨晚偌大的平层内,只有他们两人,她醉得迷迷糊糊,连洗漱都要他扶着,自然没有自的能力。
能够留宿她,或许已经是褚新霁身为兄长的极限。
沈月灼被他深邃的眼神看得有些脸红心跳,意识到她现在无比素净的一张脸,搭配色彩鲜明的晚礼服,或许比昨晚更狼狈,蓦地伸手挡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