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闵:【老板!我看见了!那?位梁老师,他的手机壁纸用了你的练习稿!你发过微博的一张旧的练习稿!等我把原图给你找出来!!!】
秦咿看到?小闵的消息时,庄竞扬那?边刚好同梁柯也开?了句玩笑:“这图上的手,是你的手吧?专门找人给自己画局部特?写,你好自恋啊,梁老师!”
手、练习稿——
其他人配合着笑起来,活跃气氛,秦咿脑袋里却嗡的一下。
小闵将原图传给秦咿的同时,梁柯也接过庄竞扬的话,轻飘飘地撂了一句:“不?是我专门请人画的,是有心人专门为我画的。”
“既然画的是我,”他语气浅淡,含义却深,“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秦咿以毕生定力压住表情上的变化,趁众人聊得开?心,她悄悄起身,从会议室的后门出去。本想找洗手间,稀里糊涂的,却推开?了公司茶水室的门。
好在屋子?里没人,隐约能听见电器运作时发出的电流声。秦咿单手撑着台子?边沿,在料理?台前站了会儿,那?股情绪起伏的劲儿却迟迟过不?去,心跳一下一下,又乱又重。
没办法,她只得打开?冰箱,去冷藏室找冰咖啡。
拉环扯开?,罐身因温差而蒙上细密的水珠。秦咿单手握上去,下一秒,有人从身后抱住她,手上的冰饮也被?夺了过去。
“生理?期还没过,”那?人掌心灼人,压在秦咿的肚子?上,指腹隔着裙子?布料轻轻摩擦了下,“就敢喝冰的?不?怕难受?”
秦咿生理?期时间固定,每个月就那?么几天,梁柯也会知道并?不?奇怪。
难得是,他居然记得。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记得。
秦咿吞咽了下,身前是质地坚硬的大理?石台,身后是年轻男人衬衫笔挺的身体,她不?知该往哪躲,也无处可?躲,挣扎着试图从梁柯也的禁锢中逃出去。
“这里是有监控的,会被看见,”秦咿嗓音微哑,“你别闹!”
梁柯也根本不顾那些,他拉着秦咿的手臂,将?她?扳转过来,身形一压,重新贴抵上去。
两人离得太近了,亲密无间,秦咿胸口处的软蹭着梁柯也的衬衫,叫她?全身麻了下。她?感受到他的体温,也嗅到他身上浅浅的木质香调。
好闻得近乎诱惑。
秦咿呼吸有些急,忍不住叫了声梁柯也的名字,仰头看着他,“你是要欺负我吗?”
可能是她?的眼神太委屈,叫人心软,梁柯也力道有所松懈,身形却没有退开?。
他双手抵着岛台,将?秦咿困在两臂之间,垂眸和她?对视着,低声说:“秦咿,摸着良心讲,你我之间,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秦咿顿了下,仿佛被逼得没办法,眼尾浮起浅淡的红。
梁柯也并不慈悲,他两指掐着她?的下巴,叫她?动弹不得,同时,低头朝她?靠近,故意?用呼吸拂乱秦咿的睫毛。
这是个要接吻的姿势,也最适合接吻。秦咿好像被蛊惑了,下意?识闭上眼睛,预想的吻并没落下来,她?反而听见一声轻笑?。
“你在期待什么?”梁柯也看见她?额角浮起细小?的汗珠,于是,贴她?贴得更紧,“期待我亲你?”
不等?秦咿做声,他戏谑似的又问一遍:“想我亲你吗?”
这下,到底谁欺负谁,一目了然。
秦咿眼尾红晕更重,她?不是不生气,却舍不得对他说赌气或伤人的话。挣扎间,她?手指滑到梁柯也腰侧,指尖隐约触到他衣摆下的皮肤。
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明了些,秦咿忽然说:“我在外网论坛上看到过粉丝发帖,他们说有段时间你身体不太好。”
梁柯也微微顿住。
秦咿咬了咬唇,“身体不好,是因为方恕则那件事吗?现在已?经全好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要说实话,别逞强……”
她?语气里的关心不加掩饰,与他恶意?的戏弄对比鲜明。
气氛静了两秒。
梁柯也感觉到心跳有些重,有点想抽烟,又舍不得让秦咿闻那股烟味儿?。
秦咿沉在回忆里,手指攀在他腰侧,无意?识地蜷了蜷,“当?时,我找遍竺州所有的医院,大大小?小?的,每一所,始终找不到你。方恕则下手那么重,你流了那么多血,现在都好了吗?需不需要定期复查?”
梁柯也目光闪烁了下,哑声:“你会陪我去复查吗?”
“当?然会!”秦咿想都不想,用力点头,“你约了哪间医院?国内还是国外,不管什么时间,我都有空的,可以陪你去。”
她?目光里的真挚叫人心软,关切的表情像裹着蜜糖的蛊,越诱惑,越深陷,难以挣脱。
梁柯也有些无奈地想,他似乎注定是要被她?驯服的,为她?痴迷一场,以一种永不后悔的姿态,虔诚地献祭余生。
秦咿感知不到梁柯也的想法,本能地用一种专注的目光将?他看着。
这样的眼神,梁柯也几乎无力招架,他摸了下秦的眼尾,又用指尖去碰她?的唇,甚至碰到她?的舌,像触摸一只羞怯的雏鸟。
秦咿的呼吸一下子?顿住,喉咙里发出细小?的碎音。
梁柯也垂眸看她?,“当?初,我妈妈用来威胁你的,不仅是谢如潇的后半生,还有我的前途,对吗?”
秦咿睫毛一颤,似蝴蝶随风惊飞。
对外,方恕则的案子?没有掀起半点波澜,在业内却搞出了不小?的动静。除故意?伤害,方恕则还涉嫌行贿、权色交易,数罪并罚,顶格量刑,刑期甚至超过了谢如潇。
开?庭那天,秦咿没有到场,此后,也再未关注过方恕则的动态,她?不知道,梁柯也曾派人与方恕则见过一面。
刑期漫长得几乎看不到尽头,沉甸甸地压在方恕则肩上,他的心态彻底崩塌。为了讨得一线生机,甚至隔着铁窗给梁柯也派去的人跪下,将?他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和盘托出,不敢有半点保留。
“你怕我妈妈真的狠下心,将?我扼杀至死?,”梁柯也摸着秦咿的脸颊,“也怕方恕则借机上位,踩在我头上。毕竟,他一直幻想着能成?为第二个‘梁柯也’。”
“你觉得离开?我是最佳选择——”梁柯也呼吸轻了点,缓缓的,“既保护了谢如潇,也保护了我,还能废掉方恕则出人头地的最后一丝可能性。”
“一箭三雕,多完美。”
距离实在太近了,说话时,梁柯也的唇难免会蹭到秦咿,似有若无。秦咿睫毛颤得厉害,身体里似乎藏了一座躁动的火山,湿热沸腾。
梁柯也觉察到她?的紧绷,单手勾着秦咿的腰,搂紧她?,要她?贴向自己。
可能是铅笔裙的布料太薄,也可能是西装裤的质地过于坚硬,秦咿恍惚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抵了下,重重的,触感笃实,叫她?浑身发热又发冷。
“秦咿,你考虑了那么多,唯独没有想过我到底在乎什么,想要什么,”梁柯也看着她?,目光沉得有些凶,“甚至,没有想过要和我聊一聊,就草率地做了决定。”
“你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梁柯也手指慢慢向上,一节一节地摸过秦咿背上的脊椎,“可是,‘隐瞒’这两个字,本身就是贬义的。瞒着我,不代表保护我,而是在轻视我。”
“秦咿,你一直在轻视我的感情。”
他的动作那么磨人,说话时的声音却极冷,呈现出强烈的反差。
冰火两重般的滋味。
秦咿红着眼圈,重重咬唇,梁柯也的话让她?感受到一种委屈。
他努力过,也付出过,以真心做交换,却没能得到同等?的爱意?,就像越懂事的孩子?越要承受亏欠。
太多情绪闷在秦咿心里,将?她?的脑袋烧成?一团浆糊,又乱又晕,她?没办法思考,凭借一种本能,脱口说出来:“梁柯也,这次换我追你吧!”
梁柯也明显一怔,以为自己听错。
秦咿深呼吸了下,抓着他的衣袖,仰头看他时目光里有淡淡的湿,“我想把你追回来,我想你是我男朋友。”
梁柯也没做声,目光却逐渐变深。
秦咿没什么跟人表白的经验,心跳很乱,小?声叫着他的名字。
“和你分?手后,我又去了响水村,听到卖花环的阿嬷唱歌谣——”秦咿的声音里带着点鼻音,“牵牵手,一辈子?——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以为我们没有‘一辈子?’了,心里难受得像是被刀割。”
“好疼啊,梁柯也,原来,被刀子?刺中?的滋味难么疼。”
“从响水村回来,我去了叶塘,看到你留给我的那些礼物?,也看到盒子?里的纸条。”秦咿吸了下鼻子?,声音很轻,抓着他衣袖的那个动作却很紧,“你说很遗憾,最终也没能让我爱上你——不是这样的,梁柯也,我没有不爱你,只是不敢说。”
“爸爸妈妈去世得早,收养我的方瀛阿姨因为一场恋爱,被尤峥骗了半辈子?。这让我觉得爱情是一种圣洁又可怕的东西,它不仅会吃掉真心,还会吃人,甚至不吐骨头。”秦咿眼睛眨了下,睫毛上沾染雾气,“你知道的,我没有亲人了,没人在我身后给我依靠,我怕一旦承认爱上你就会铠甲全无。”
不知为何,茶水室里忽然变得格外静,好像连电器都停止了运作。
秦咿用两只手去拉梁柯也的衣袖,动作里透着股孩子?气。她?仰头看他,目光湿润而晶莹,碎光在其中?闪烁,爱意?起伏明灭。
“现在我懂了,爱是真心与真心的对等?交换,它不可怕,没有输赢,也不该用进退成?败去论个高低。”
“梁柯也,”她?眼睛漂亮,表情真挚,一字一句格外清晰,“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些事,也有认真反省过。”
“我能重新追你吗?”
秦咿一直觉得,梁柯也看起来又傲又难搞,实际上,他是最心软的人。后来,他们分?手,秦咿才明白,梁柯也的心软和偏爱一直是仅她?可见。
因为喜欢她?,他才耳根软心也软,温柔得近乎好骗。
那天,是秦咿先离开?茶水室的,开?门的一瞬,她?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陌生人站在外面,小?小?吓了一跳。
女?孩子?连忙解释:“秦老师别紧张,我是竞扬哥的助理。”指一指旁边的黑衣男,“他是扬哥的保镖,有我们在,公司其他员工不会乱闯进去,打扰您和梁老师聊天。”
秦咿眼睛眨了下,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朵。
小?助理又说:“茶水室的监控已?经关了,您放心。”
闻言,秦咿耳朵更红,呐呐的,有种做了坏事还被当?场抓包的羞窘感。
秦咿和小?助理说话时,梁柯也一面整理衬衫袖口一面从两人身边走过,擦肩而过时,秦咿听见,他轻声说了句——
“我是很难追的那一型,你不准半途而废!”
会议结束后,庄竞扬让助理在一家口碑很好的日料店包场,请三方员工吃饭,互相?熟悉一下,方便日后合作。
这类应酬也是工作的一部分?,秦咿没推拒,梁柯也看她?一眼,手指碾了碾资料的纸页,也点头应下。
澜姐故作惊讶地玩笑?了句:“梁老师一向是最难请的,今天必须吃点好的!”
其他人都在大厅,几个有头有脸的怕记者?跟拍,单独要了间私厢。
庄竞扬腿长,不习惯跪坐,懒洋洋地歪在软垫上,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拎起温酒壶要往秦咿杯子?里倒清酒。
梁柯也凉凉瞥了眼,抬臂挡住,淡声:“她?不喝。”
秦咿脑子?里闪过个念头,主动将?酒杯递过去:“我喝。”
一个不让喝,一个偏要喝,局面就变得有意思了。
梁柯也微微蹙眉,“生理期”三个字险些脱口?,他瞥一眼鼓着脸颊嚼梅子的庄竞扬,又把这句咽了回去,改成“喝醉了你怎么回家”。
“你送我呀,”秦咿的位置挨着梁柯也,她扭头看?他,眼?睛和嘴角微微带笑,“你就住我隔壁,同?小区同?单元,难道不顺路?”
庄竞扬似乎叫梅汁呛住,咳了声,朝梁柯也递去一记眼?神,揶揄道?:“你新买的房子在禾泰,一层一户的设计,哪来的‘隔壁’?”
和那些动辄骂人砸东西叫助理跪地提鞋的大腕相比,庄竞扬几乎没什么明星架子。
他长得是真?帅,鼻梁高,眉形饱满,眼?尾狭长上翘,天?生一股玉树临风的少年?气,拍戏时镜头怎么怼脸都不会?走样,出了名的生图能打。
就连拿刻薄当饭吃的港媒也承认,庄竞扬这张脸是天?生的明星相,甚至贴出过“神颜顶流”、“亚洲洲草”之类吸睛标题。
许是怕秦咿疑惑,庄竞扬主动解释了句,“我们?两家是旧识,同?在一个圈子,小时候就认识。”
百度百科上对庄竞扬的早年?经历记载不多,只说他出生于广东省,内地男演员,没想到也跟港岛豪门沾亲带故。
秦咿不多问?,庄竞扬倒是乐得主动爆料,“《阿沅》那首歌——我的成?名曲——肯定听过吧?”
十?年?前,籍籍无名的小歌手庄竞扬参加了一档音乐对决真?人秀,凭借原创歌曲《阿沅》首战即成?名,三天?涨粉五百万,堪称紫微星降临,横空出世。
“《阿沅》的词曲作者是我,”庄竞扬就着酱油芥末咬了口?鱼生,筷子尖遥遥朝梁柯也一指,“但?编曲是他。”
秦咿愣了下,心里?琢磨着,庄竞扬一曲爆红是在十?年?前,那么,《阿沅》写成?的时间应该更早,算下来,那会?儿……
“那会?儿,梁老师还在念高中,”庄竞扬笑着说,“活脱脱的小天?才!”
内地音乐市场式微已久,新人歌手一夜爆红的概率,比开车撞死一条鱼高不了多少。庄竞扬的走红之路难以复制,所以,他不仅吸粉,死忠还多,让他在一众明星中杀出条血路,至今稳居超一线。
这样盛大的光环背后,居然有梁柯也的参与,就算秦咿早知道?他厉害,也难掩惊讶。
她扭头看?过去,梁柯也拿着手机打字,应该是在回复消息,日式红灯笼柔和的光线下,他侧脸清隽,有种冷淡的不沾烟火的味道?,十?分迷人。
秦咿忽然想起,她还没加上梁柯也的微信,他弃用了旧的联系方式,而新的……
晃神的片刻,她听见庄竞扬又说:“《阿沅》爆火,想跟梁老师约歌的大牌小牌多得数不清。不过,梁老师超难搞,除了给自己?的乐队写歌,最多接几个友情单,不熟的人根本请不到他。你们?分手那几年?,有一段时间他过得不太好,开始拼命……”
话没说完,一块新鲜的柠檬角砸在庄竞扬面?前的碟子里?,飞溅的汤汤水水将他身?上那件潮牌T恤弄得一团糟。
“我曹!”庄竞扬惊呼一声,差点蹦起来,“梁柯也,你有病!”
乱七八糟的碗碟碰撞声遮盖了庄竞扬的话音,秦咿一时没听清,不等她细思,手机响了声,微信好友那一栏冒出个红色提示。
工作和私生活,秦咿分了两个不同?的账号,这个私人账号只有关系亲近的同?学?朋友,平时少有人加。她挪动手指,下意识地点开,呼吸和动作同?时轻轻一顿。
要加她好友的那个人,头像是只威风凛凛的漂亮大狗。
秦咿一眼?就认出来——
路易斯!
备注信息是——
“梁柯也。”
不知为何,秦咿心跳忽然有些悸动。
点击通过后,屏幕上出现一行“可以开始聊天?”的系统提示。鬼使神差的,她双击Assistive Touch,截了个图,却忘记开静音,“咔嚓”的一声,尤为清脆。
秦咿呆了下,不等她反应,聊天?框里?出现新的一行。
梁柯也:【在截图?】
秦咿耳根发热,手指在表情包中滑了滑,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回复。
新消息很快出现。
梁柯也:【我的备注是什么?】
秦咿:【?】
他对她的反应似乎不太满意。
梁柯也:【都说要追我了,难道?不该给我一个特殊备注?】
秦咿咬着唇,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棘手。
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有特殊含义的好听的备注。
犹豫了会?儿。
秦咿:【备注成?‘努力追到他’,行不行啊?】
消息发送的下一秒,她觉得太直白,又给撤回了。
梁柯也看?着撤回成?功的系统提示,差点气笑。
庄竞扬瞥着对面?那两人的小动作,有点不满,食指关节抵着桌面?敲了敲,“吃饭的时候一门心思玩手机,有点不礼貌了啊!”
秦咿觉得不好意思,忙说:“对不起……”
梁柯也抬了抬眸,淡声道?:“抱歉,有人正很努力地追我,消息有点多,你多担待。”
他故意将重音放在“努力”两个字上。
秦咿呛了下,而庄竞扬噎了下,就着这口?狗粮吞了两杯清酒。
有梁柯也在,庄竞扬没什么机会?灌秦咿,倒是自己?把自己?灌迷糊了,饭局结束他已经醉得满嘴胡话,搂着助理小宋的脖子闹着要喝第二场。小宋被勒得一个趔趄,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弄上房车。
秦咿的助理小闵也在,她一直为秦咿的旧练习稿居然能和梁柯也扯上关系而感到惊讶,甚至怀疑那位梁姓制作人藏了什么心思,对他多有提防。
小姑娘认真?的样子特别可爱,秦咿没瞒她,坦白说:“那位梁老师是我前任。”顿了顿,又补一句,“初恋。”
小闵眼?睛瞪得溜圆,过了会?儿,嘀咕了句:“难怪您看?不上傅郢臻,原来是口?味被养刁了——跟梁老师比,小傅总的确差得有点远。”
秦咿听得直笑,抬手在小闵脑门上戳了戳。
梁柯也单手拎着外套走过来,他知道?秦咿没开车,直说:“我送你们?回去。”
小闵眼?睛骨碌一转,忙说:“我已经叫了车,不太方便退单,梁老师你送我老板就好,路上小心!”
话说到一半,秦咿的手机响了,她看?到显示在屏幕上的来电人,动作一度。
本科毕业后,沈青许和男朋友留在北城发展,章以佟通过校招拿到一个不错的offer,回了老家。祁诺保研顺利,调剂之下,和涂映成?了室友。
这通电话就是祁诺打来的。
秦咿赶到美院时,涂映正蹲在绿化带旁边揪草玩,她喝了不少酒,醉意醺醺,揪一根草叶子骂一句“李西袁王八蛋”,语气很凶,哽咽也重。
好在位置偏僻,没什么人打量或围观。
“兔兔不肯跟我回去,我一个人扶不动她,”祁诺小声和秦咿解释,“这样子被其他人看?见又不好,我只能打电话给你。”
讲完话涂映才注意到秦咿身?后跟着个男人,不由一顿。
秦咿介绍了句:“这是梁柯也,这位是我本科时的室友叫祁诺。”
祁诺早就听过梁柯也的名字,真?正见到本人这却是第一次,她愣了下,神色里?闪过一抹诧异。梁柯也觉察到什么,朝祁诺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梁柯也五官立体,眼?瞳偏深,气质格外清绝,最寻常的小动作由他来做,也会?显出几分贵气。祁诺连忙回了声“你好”过去,状态明显有些紧张和紧绷。
打过招呼后,梁柯也的注意力又回到秦咿那儿。
他在她身?后,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温柔,好像除了秦咿,周围再没什么是值得他留心的。
那个氛围啊——
祁诺眼?睛眨了眨,恍惚明白了什么。
秦咿握着涂映的手臂,扶她起来,涂映歪头枕着秦咿的肩膀,迷迷糊糊地说:“秦咿,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啊?你和梁柯也那种轰轰烈烈的,走散在半路;我和李西袁这种细水长流的,也没能坚持一辈子。”
“究竟要多努力,才可以幸福呢?”
这个问?题让秦咿鼻尖酸了下。
祁诺小声解释了句:“有认识的人跟兔兔说,李西袁好像订婚了,在昨天?。”
秦咿环着涂映的腰,将她抱紧一点。
涂映想起什么,接着酒劲儿抬手一指梁柯也:“李西袁是混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嘴上说喜欢秦咿,在乎她,宝贝她,结果呢,一走就是六年?!微信注销,号码打不通,你知道?秦咿哭得多厉害吗?尤其是在叶塘看?到那一百份礼物的时候,我都怕她把眼?睛哭坏!”
“我要秦咿跟我一起发泄,一起骂——李西袁混蛋,梁柯也混蛋,让女孩子掉眼?泪的家伙,统统都是混蛋!”
“秦咿不肯,她说,梁柯也不是混蛋,她说梁柯也是很好的人,他特别好。”
“既然梁柯也是好人,为什么她还会?那么伤心呢?”
“还有啊,你也别再纠结‘秦咿喜欢别人还是喜欢你’这类问?题了,如果她喜欢的是别人,如果她能喜欢别人,又怎么会?傻乎乎地守在原地,一等就是六年?。”
“六年?啊,除了她,还有谁会?心甘情愿等你六年?……”
涂映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话,又抱着垃圾桶吐了一场,终于耗光力气,秦咿和祁诺一起扶她上车。
车上有司机,梁柯也坐副驾,秦咿和涂映坐后排,让涂映枕在她腿上,能舒服些。车门开合的间隙,秦咿看?见副驾那侧的三根琴弦,微微恍惚了下。
到了春知街,涂映已经站不起来,还有点想吐。秦咿顾不上跟梁柯也打招呼,先将涂映扶进家门,放在床上。之后,又拿卸妆水和化妆棉给涂映卸妆,还用湿毛巾帮她简单擦了遍身?体。
做完这些,秦咿松了口?气。她关上房门走出卧室,眼?前唰的一下一片漆黑。
停电了。
与此同?时,手机嗡的一声。
梁柯也:【害怕吗?】
可能是房间太安静,情绪上的任何波动,一分一毫,都显得?格外清晰。
秦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小K贴过来?,软软地挨着她的膝盖。她点着屏幕上的虚拟键盘,先输入“不?怕”,觉得?太煞风景,删掉后再输入“有点怕”,又觉得?矫情。
思?绪散得?厉害,摸不?到边际,纠结半天,秦咿什么都没发出去,她泄气似的叹一声,摸了摸小K的圆脑袋。
梁柯也也不催,隔了五六分钟,才又发来?一句。
梁柯也:【这六年,辛苦吗?】
秦咿愣了愣。
这六年——
毫无回应,惴惴不?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
你觉得?辛苦吗?
心脏像是?骤然抽空,再被酸涩填满,秦咿揉了下眼角,摸到微弱的湿,她慢慢打字。
秦咿:【不?辛苦,我有好好照顾自己。】
顿了顿,她又说:【等你有空,带你参观我的工作室。】
秦咿的工作室是?栋三层的独立建筑,一楼二楼做办公区和会客厅,三楼是?秦咿闭关画画的地方,放了不?少作品。
然而?,秦咿不?知道,梁柯也早就参观过她的工作室了,通过私家侦探传来?的照片。
很?多照片。
不?知为何,梁柯也没有很?快回复。秦咿背倚着沙发,看着屏幕慢慢变暗,忍不?住又将它按亮,打出一行字。
【我让刘律师帮忙转达的那句话,你有收到吗?】
消息发出去后,可能是?紧张作祟,秦咿觉得?喉咙有些涩,她放下手机起身去厨房找水,手指习惯性?地去开冰箱冷藏室。动作进行到一半,她想到生理期还没过,以及,记得?她生理期的另一个人……
不?知是?胸口还是?指尖,微妙地热了下,客厅里在这时传来?新消息的提示音,秦咿心一颤,随便?拿了罐常温的椰子水,快步走回去,然后就看到——
梁柯也:【开门吧,有些话得?当面说。】
秦咿呼吸滞了下,心跳像热气球,一下子飞到好高的地方。她看一眼紧闭的卧室门,迟疑着想,涂映正睡觉,应该不?会吵醒她吧……
手机上又出现?条消息。
梁柯也:【已经睡了么?】
秦咿顾不?得?自己只穿了件睡裙,握着手机快步走到玄关。房门打开的一瞬,不?知哪来?的风,吹着她的头发和裙摆。
停电了,光线太暗,不?等秦咿看清楚,下一秒,她的腰被一双手臂缠抱住。那力道叫她手指发软,手机掉在地毯上的同时,脊背撞到一侧的墙壁,纤瘦的肩胛有些闷疼。
然而?,比疼更让秦咿觉得?难熬的是?另一个人所带来?的热。
房间黑漆漆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落进来?,似水清透。秦咿喘得?有些重,手指隐约碰到什么,可能是?对面人的手臂,也可能是?他的腰或者?腿。
模糊间,她听到他闷哼了下,呼吸潮湿,热热地拂过她的脸颊。
“怎么了?”秦咿压着嗓子,哑声问,“是?不?是?碰到你之?前受伤的地方?”
梁柯也的下巴原本抵在秦咿头顶,这会儿?,他故意低下来?,用鼻尖蹭着秦咿的耳垂和脖颈,动作软得?要命,也暧昧得?磨人。
“别怕,”他声音也哑了点,“伤口愈合得?很?好,早就不?疼了。”
“那为什么,”秦咿无意识地吞咽了下,“你看上去还那么难……”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将字音咬住,不?说了。
梁柯也埋在秦咿肩膀那儿?,指腹贴着她背,沿她脊骨一寸一寸地摸上去,明知故问似的:“是?啊,我到底为什么那么难受呢?”
吃饭时他们喝过同一款清酒,绵柔的滋味沁在彼此的呼吸里,叫周遭的一切都软得?具不?成形状。
秦咿头晕脑胀,脱口说了句:“涂映在呢,今天不?能……
“不?能做……”
梁柯也微愣了下,接着,又笑起来?,本能地将她抱紧。
“刚说完要追我,还没追到呢,”他轻笑,声音透着股纵容宠溺的劲儿?,烧着耳朵,“这么快就想做坏事?”
秦咿脸红,脖子也红,膝盖软得?发颤,几乎站不?住,还要留意着卧室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