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后—— by白露未霜
白露未霜  发于:2025年0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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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杨抱玉,陶岑菀还不曾真正将她放在眼中,不过是她用来分谢池春宠爱的一颗棋子罢了。

贤妃在宫中好几年,默默无闻,月影亭一遇,竟然一举夺得恩宠不断。
倒是贵妃谢氏,晋封贵妃之后,恩宠一落千丈,陛下再没踏进过露华堂的门槛。这也算宫里一件奇事了。
“主子。”莺时一边给谢池春梳妆,一边嘟囔道,“陛下近来总往贤妃那里去。”
谢池春表情淡然,“贤妃是陛下的嫔妃,陛下去她那里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陛下都很久没来过她们这里了,莺时心里替谢池春着急,“这回秋猎陛下也不说带您一起去,您怎么不去找陛下?”这不恰好是一个同陛下和好的时机吗?
谢池春一边给自己画眉,乌黑的眉毛长眉入鬓,谢池春比对一下,两边眉毛一模一样,十分对称,满意放下手,“宫中还有许多事务,我需得留下处理。”
莺时咕哝道,“您分明就想去。”
这丫头,谢池春轻轻拧了一把她的脸。
“主子,德妃来了。”槐序进来通传道,谢池春让把人请进来。
“贵妃。”
德妃牵着小公主长乐,笑着同谢池春福身见礼。
您这露华堂许久没这样冷清过了吧?陶岑菀原想这样讥讽一二句,但见谢池春斜靠在软枕上,旁边摆着几样精致点心,一杯饮子别有巧思,下头的碟子做成荷花形状,上头覆盖着一片荷叶,别有几分自然野趣。一个伶俐婢女立在一边,给谢池春嘴里喂了一块点心,谢池春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陶岑菀讥讽的话噎在嗓子里。
“贵妃。”长乐公主跑过来,拉着谢池春的手道,“我想去看承佑弟弟。”
“好。”谢池春笑,抱着小公主坐在自己身边,她虽然不喜欢德妃,但是小公主天真可爱,谢池春对小长乐倒算是喜爱。
谢池春对桐君道,“让乳母把承佑抱出来吧。”
长乐晃着腿,乖巧坐在一边等待。
“贵妃。”陶岑菀偏不爱看谢池春这副淡然模样,带着笑道,“往年秋猎,陛下都带您同去,这回却只带着贤妃妹妹。”
谢池春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德妃倒是清闲,年年都是不去的。”
陶岑菀面色微微一僵,“我不善于弓马骑射,不比贵妃您。”
乳母抱着小承佑出来,“贵妃,小皇子还在睡呢。”
他还太小了,这么大的婴孩,一日里总有大半时间是在睡觉的。
小承佑继承了他母亲的美丽,在谢池春这里养了几个月,白胖了一些,此刻睡得香甜,小脸上晕出淡淡粉色。
小长乐凑上去,安安静静地也没有吵醒弟弟,轻轻碰了碰弟弟睡得粉扑扑的脸蛋。
“弟弟吃糖。”小长乐从随身的锦囊里摸出一块造型可爱的兔子糖,要分给弟弟,谢池春笑道,“弟弟还小,还不能吃糖呢。”
小长乐眨眨眼睛,“那等弟弟大些,我再分给弟弟。”小长乐把兔子糖含在自己口中。
谢池春笑,目光落在那兔子糖上,脑中却忽然闪过一丝什么。
谢池春神色不变,陶岑菀注意到她的目光,心中却是一惊。回到自己宫中后,对梧桐道,“吩咐小厨房,以后别再给长乐做兔子糖。”
梧桐自知为何,“只是小公主喜欢。”
“长乐还小,给她做些其他新奇有趣的她自然便忘了。”陶岑菀皱眉,那事虽已过去许久,已然无迹可查,但总归还是小心为上。
“是。”梧桐应道。
紫宸殿中,梁垣将一本奏章扔下,揉了揉眉心。
“陛下。”富立岑为他重新换了一支蜡烛,“明日秋猎要早早出发,您早点歇息吧。”
梁垣没说话,富立岑要退下的时候,梁垣却又突然出声,“今日有人请见吗?”
富立岑停住脚步回话道,“贤妃午后来过,您说忙没见。”
梁垣又不说话了。
富立岑揣度着他的心思,陛下分明问的另有其人。前两年秋猎,陛下都是带着谢贵妃去的,但是陛下自己又不肯提起,富立岑心思急转,“陛下,您好些日子没去看过小皇子了。小皇子如今白白胖胖,身体康健呢。”
梁垣看他一眼,若无其事起身,“那便去看看小承佑。”
富立岑立刻去为他传辇。
梁垣乘着辇来到露华堂门前,谢池春也没想到这个时辰他还过来了,已经卸了钗环首饰,此刻也不可能再整妆了,不过谢池春素来没规律惯了的,这般面圣也不是头一回。
“陛下。”
梁垣点点头,“我来看看承佑。”
谢池春着人把小皇子抱出来,小家伙白日里睡了个够,这会子倒十分精神,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到处乱看。
梁垣抱了抱小皇子。
往日里谢池春话最多,此刻坐在一旁却一言不发,屋内一时寂静。
一阵沉默之后,还是梁垣先开口,“明日秋猎…”
“明日秋猎。”谢池春笑盈盈接话道,“愿陛下满载而归。”
梁垣带着怒容看她一眼,他今日过来,原是想给谢池春一个台阶下,她说几句软话,梁垣自还带她一起,谢池春却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梁垣带着怒气起身,把小皇子塞进他手里,不发一言转身出去了。
“主子。”好不容易见到陛下来了,莺时槐序原是刻意退出去,留下空间给谢池春和陛下单独相处,哪知没多一会儿,又见陛下气冲冲出去了,二人连忙进来,“怎么了?”
谢池春摇头,陛下气走了,她反倒露出一丝笑意,“没事。”
谢池春心中倒还有些在意另一件事,白日里她见小长乐吃兔子糖,她记得有一回她在幽兰殿见小长乐将这兔子糖分给上官姐姐吃过,她当时也不曾在意。
但是上官姐姐平日里吃穿用度都经过琴心竹韵她们细心检查,这糖由两岁的小长乐给出,却没经过任何人的检查。
但是这糖小长乐自己也吃了,谢池春皱眉,陶岑菀真会这般对待自己的幼女吗?
谢池春想了想,还是对桐君道,“你去叫琴心来见我。”
小皇子接来她这里抚养后,幽兰殿暂时空着,琴心竹韵几人也分别分到了其他宫中伺候。
“是。”桐君应下,正要出门,谢池春却叫住她,“等等。”
谢池春想了想,还是不要打草惊蛇,“还是你私下寻个时机,问问她还记不记得,上官姐姐吃过小公主的兔子糖后,是否出现身体不适。”
桐君一惊,“您是怀疑?”虎毒不食子,德妃若用自己亲生的小公主来害人,实在是…,桐君心中一寒。
“我也不过猜测罢了。”谢池春摇头,“希望是我多心。”

秋猎,众人勒马,手持长弓,等待着他们的圣上射出第一箭。
杨抱玉不通骑射,只用钦慕的目光看着梁垣,柔声道,“妾就在此处,陛下去吧,不用管妾。”
梁垣只淡淡点了点头,吩咐婢子照顾好她,自己一扬鞭,胯下宝驹便如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万马奔腾,尘土飞扬,梁垣的马身姿矫健,跑在最前方。
梁垣独自驱驰,不多时,已经射中好几只猎物,他再度放出一箭,正中前方一只受惊逃窜的黄鹿,黄鹿哀鸣一声,应声倒地。
梁垣将长弓放下,他自小便爱射猎,此刻却竟觉得有几分兴致缺缺。
身后,清阳公主和柳江明策马赶上。
“阿兄。”
“陛下。”
梁垣应了一声。
柳江明见梁垣神色,“陛下今日兴致不高。”
梁垣不语,放慢了速度,马儿还有些没跑够呢,不过也只能乖乖放慢了脚步。
“阿兄。”清阳念念不忘她的好友春娘,“怎么不带春娘一起?”
梁垣冷哼一声,“我没不许她来。”
他已经给台阶给她下了,她却自己不肯下。
清阳蹙着眉头,有些担忧,“阿兄。”
梁垣看清阳一眼,“她怎么与你说的?”
谢池春同清阳关系好,什么都同清阳说。
“这…”清阳实在不擅长于说谎,一时间不知如何措辞,梁垣哼了一声,“就知道她定没什么好话。”
梁垣一扬鞭,骏马再度加快速度,向前奔驰而去。
清阳看着他的背影,忧愁道,“春娘那么好,若有什么,定然是阿兄不对。”
柳江明看着她的侧脸,神色却有几分复杂,清阳这话说的是他人,他心中想到的却是自己与清阳,她那么好,若有一日有什么,定然是他不对。
前方传来一声震天的虎啸之声,清阳和柳江明都是一愣,忙策马向前,那虎啸之声正是刚刚陛下前往的方向传来。
丛林之王的吼叫声,震得整个树林仿佛都在簌簌而颤。梁垣镇定自若,抽出一支羽箭,搭弓射箭,羽箭带着破空风声,直直扎入猛虎一只眼眶中,箭头深深没入。
猛虎受伤,发出一声凄厉震天的咆哮声,再度扑过来,梁垣却已经拉开第二弓,一支羽箭没入猛虎的另一支眼眶中。
清阳公主和柳江明赶到的时候,猛虎已经哀鸣一声,倒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陛下射到一头猛虎的消息很快传开,杨抱玉焦急地迎出来,“陛下,您没受伤吧?”
“没事。”梁垣翻身下马,身后有侍卫抬着那四五百斤的猛虎而来。
“陛下。”侍卫上前请示这老虎如何处理,杨抱玉的目光也看过来,围猎打到的猎物陛下一般都直接分赐下去了,去年陛下也曾猎到过一头虎,虎皮赐给了谢池春。
杨抱玉看着梁垣,梁垣却没注意到她,把手里的马鞭扔下,吩咐侍卫,“虎皮完整取下来,带回宫里去。”
去年也曾猎到一头虎,谢池春嫌那虎皮伤损了一点,这回梁垣两箭都是射的眼眶,虎皮完整无缺,没有一点破损。
“贵妃。”
富立岑身后的小太监捧着这处理好的虎皮,富立岑满面笑容,“陛下猎到了一头猛虎,一回宫就让奴才把这虎皮给贵妃您送来,陛下说了,这虎皮一点都没伤着。”
谢池春轻轻摸了摸这块虎皮,点头,“有劳公公送来。”
富立岑从来是人精,堆着笑道,“给贵妃您送东西是奴才的荣幸。”
“她怎么说?”
梁垣低头批阅奏章,并未抬头问道。
“陛下。”富立岑仍旧堆着笑,“贵妃很喜欢,已经让人把虎皮铺上了。”
梁垣抬起头来,把毛笔一扔,“喜欢也不见她来谢恩。”
这话富立岑却不好接的,只干笑两声。
按说得了御赐之物要来向陛下谢恩的,但他的确没听贵妃说要来,富立岑只得装聋作哑。

“陛下带着你去狩猎,却把虎皮赐给了她?”
陶岑菀看着眼前的杨抱玉,她的语气平静,却叫杨抱玉感觉到一阵屈辱。
她留不住陛下的心。纵然那谢池春触怒了陛下,陛下却总有一分心神留在她身上。
陶岑菀心道,看来必须得尽快除去谢池春了,若再不设法除去她,她要重夺圣宠,恐怕不过是早晚之事。
陶岑菀轻轻抚摸过贵妃榻上铺着的白狐皮,“你甘心就这样一直让她压着吗?”
杨抱玉低头,“我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
“在这深宫之中,要让一个人消失有太多办法了。”陶岑菀语气平静,杨抱玉却有种毛骨悚然之感,连连摇头,“不行,我做不到。”
“那你就甘心一直像现在这样吗?”陶岑菀盯着她的眼睛,步步紧逼,“不,很快连现在这样也不可能维持了,一旦陛下和她重归于好,陛下还记得你吗?还会到你这里来吗?你这里和冷宫有什么区别?”
杨抱玉捂着耳朵,“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陶岑菀用力把她的手拉开,“你这般自欺欺人又有何用?今日你可以不听我说,来日陛下再也不来了,你就是想听我说,我也无话可说了。”
杨抱玉流着泪道,“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陶岑菀紧盯着她的眼睛,放柔了声音,“要彻底夺走她的宠爱,也未必一定要取她的性命。”
陶岑菀的指尖轻轻划过杨抱玉的脸颊,“色衰则爱驰。容貌有损,自然也没机会再承宠了。”
杨抱玉的眼泪滴落下来,陶岑菀替她擦去脸上泪水,一边轻声细语道,“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或是骑马的时候不慎摔下来了,地上又恰好有一块尖锐的石头。脸上的肌肤可是很脆弱的,稍有不慎便受伤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陶岑菀留下这么一句,施施然走了,留下杨抱玉一个人留在烛光的阴影之中。
“陛下,陛下。”富立岑急匆匆走进来,梁垣皱眉,“怎么了?”
“陛下。”富立岑急道,“露华堂来人报信,贵妃从马上跌下来了。”
“什么?”梁垣把手中笔一扔,起身往外走,富立岑急忙道,“陛下,辇已备好了。”
梁垣不说话,沉着脸大步流星自向外走,进了露华堂大门。露华堂往日总是欢声笑语,今日却一片寂静。
梁垣掀开珠帘进去,谢池春躺在床上,郑太医跪在地上,“陛下。”
“贵妃怎么样?”梁垣在床边坐下,谢池春闭着眼睛还未苏醒,脸上有一道长长血口。
郑慎独跪在地上,“贵妃肩膀、手臂和脸上都有伤,手臂有脱臼,臣已为贵妃复位。”郑慎独犹豫道,“只是贵妃脸上那伤,愈合之后臣也不能保证不留下伤疤。”
他也明白容貌对于一个女人,尤其是作为妃嫔的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故而心中不忍。
梁垣摆摆手,“你们先出去。”
“是。”一屋子人都退出去,莺时不愿意走,被槐序拉着出去了,在院子里掉眼泪,“都怪我没保护好主子。”
槐序亦心情沉重,不过还是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事发突然,你又能如何保护主子?别哭了。”
只是那马儿为何会突然受惊?地上又如何恰好有一把碎石块?槐序压着心头怒意,定是有人要害她们主子。
梁垣握着谢池春的手,她手心也有好几道血痕,想来是摔下马的时候下意识用手护住自己造成的。
“春娘。”
梁垣每每见到谢池春,她永远那么生气勃勃,鲜活灵动,此刻却带着一身伤虚弱躺在这里,梁垣皱眉,他实在不惯于看见谢池春这般。
谢池春缓缓睁开眼睛,“陛下?”
“醒了?”梁垣扶着她坐起来一些,“还疼吗?”
疼,手臂疼,肩膀疼,脸上也疼。谢池春回忆起从马上跌下来的那一刻,若不是她反应快,顺势一滚,恐怕那高高扬起的马蹄要把她的肋骨也踩断了。
谢池春脸色发白,饶是她胆子大,也不禁一阵后怕。
“渴。”谢池春道。
梁垣去倒了水,亲自拿着杯子喂给她,谢池春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摇头,“够了。”
“陛下不是不肯再上我这里来了吗?”谢池春倒还记得同梁垣生气。
梁垣把杯子放下,“何曾是我不肯来?分明是你同我斗气。”
谢池春不说话。
梁垣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先前,是我不对。从前之事,以后我们不再提了,好吗?”
谢池春缓缓抬起眼睛来看他,“真的?”
“真的。”梁垣轻轻抚摸过谢池春的眉眼,“这样倔的脾气,也只有你了。”
“陛下。”谢池春笑,“你把刚刚那话再说一遍。”
“什么话?”梁垣许久没见她这样对自己笑过了,眼睛里也忍不住带上一点笑意。
“陛下说自己错了那句。”谢池春凑近一些道。
梁垣要拧她的脸,她脸上带着伤却又下不去手。
谢池春也感到自己脸颊上火辣辣的,“陛下,帮我把铜镜拿过来。”
梁垣不替她拿,“你每日擦药,过段时间自然便好了。”
谢池春一愣,便要自己起身下床去拿,梁垣摁住她,只得去替她拿过来。
谢池春看着铜镜中映出自己的容貌,右边脸上从颧骨到嘴角旁有一道长长血痕,伤痕不小。
这么深的伤,愈合之后可能也会留下伤疤,谢池春不过多在容貌上费神,但是谁会愿意自己脸上多出一道难看伤痕,谢池春眼睛有些发红,“我的脸若是好不了怎么办?”
梁垣把她的铜镜收走,“会好的。便真留下伤痕,就当它是一道斜红罢了。”
相传魏文帝曹丕的妃子不慎撞上玻璃屏风,脸上受伤,其他女眷却模仿她,用胭脂在脸上绘出血色伤痕,便是现在盛行的斜红妆。
昔年上官婉儿受黥面之刑,为了掩盖额头上受黥刑的痕迹,贴花钿以覆盖之,红梅妆却风靡一时,众人争相模仿。
总归已经受伤了,多思无益,谢池春暂且搁下,若来日真留下伤疤,再想法子遮盖罢了。
“你骑术精湛,今日怎会从马上跌下来?”谢池春的骑术,梁垣是知道的。梁垣沉着脸,只怕今日之事未必是巧合。
“陛下。”谢池春正色道,“今日之事,请陛下交给我来查吧。”
梁垣皱眉,不赞同道,“伤还没好呢。”
“不过是皮肉伤。”谢池春摇头,“不影响行动。”
整顿宫务,原本就是她的职责,况且此事分明是针对她而来的,她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其实就算不查,她心中多少也有些数。不过这些是不必对陛下说的。
谢池春拉着梁垣的手,“陛下放心吧,我会顾好身体的。”
梁垣只得依她。

第50章 留宿
富立岑在外面探头探脑半天,进来禀报道朝中有事,梁垣只得起身,对谢池春道,“我晚上过来。”
谢池春点头,“好。”
待梁垣走了,莺时槐序两个丫头进来,谢池春见莺时一双眼睛哭得红肿,像两个小核桃似的,笑道,“我还没哭呢,你先把眼睛哭成这样了。”
“主子。”莺时又开始掉眼泪,“都怪我没护住你。”
是她跟着主子去的马场,主子坠马的时候她却没保护好主子。
谢池春拉着她坐下,给她擦眼泪,“傻丫头,你便是有轻功也跑不了那么快。”
“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谢池春捏捏她的脸。
莺时看着她脸上的伤口,心中酸楚,若是主子这伤好不了…莺时的眼泪顺着下巴滚下来,她宁愿这伤在自己脸上。
这丫头。谢池春给她指派点活儿,“去给我看看我的药好了没?”
莺时擦擦眼泪跑出去了,她要盯着太医给主子用最好的药,定要让主子脸上的伤痕恢复如初。
“主子。”槐序上前一步,“马场那边有关的太监们都扣押起来了。”
谢池春点点头,“你去查,马儿近日的吃食,养马的太监接触过什么人,都一一查问清楚。”
槐序点头,“是,奴婢知道。”
“主子。”莺时端了药进来,“已经过了亥时了,陛下还来吗?”
梁垣既说了要来,约莫是要来的,“想来今日事忙。”
谢池春也有些困倦了,“你先替我擦药,擦完药先睡吧。”
莺时把药拿过来,给谢池春解开中衣,只见她手臂上有好几道深深浅浅的伤口,肩膀处一块巴掌大小的淤紫,比白天的时候颜色更深,看起来更严重了。
谢池春听见珠帘被打起来的声音,转头看去,“陛下。”
“陛下。”莺时忙起身行礼。
“你下去吧。”梁垣接过她手里的药,“我来。”
莺时有点不放心,觉得还是自己比较细腻,奈何圣上发了话,她只得一步三回头出去了。
梁垣坐在床边,谢池春不放心地叮嘱他,“陛下可要轻些。”
梁垣一手托着她的胳膊,一手将药膏轻柔地覆盖在她伤口之上,他不说话,动作仔细而珍视,谢池春弯了弯眼睛,“这么晚了,还以为陛下不来了呢。”
梁垣擦完药,替她把衣襟拢上,“我不来去哪?”
谢池春似笑非笑,“陛下可去的地方可不少。”
梁垣捏她的脸,托着她的腿弯把人抱起来放到里面去些,脱了外衫在她旁边躺下。
烛光熄灭,只有柔和的月光洒落进来。
“陛下,你睡着了吗?”
梁垣睁开眼睛,“睡不着?伤口还疼吗?”
倒也不是特别疼,但总是刺辣辣的彰显着存在感,又不好翻身,着实有些恼人。
“陛下。”谢池春凑过来一些,梁垣捉住她作乱的手,眉心跳了跳,“你身上还带着伤呢。”
“不影响。”谢池春整个人贴过来,梁垣扶着她的腰,又怕碰到她的伤口,束手束脚不敢乱动。
谢池春伏在他身上,青丝如瀑垂落下来,笑道,“陛下,还是我来吧。”

“公主。”杨抱玉款款走过去,“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清阳是进宫来看谢池春的,她和杨抱玉素来没有太多往来,不过既然对方有话要说,清阳还是点点头。
二人坐在不远的望月亭中,侍女们都远远守在亭外。
“公主。”杨抱玉幽幽叹了口气,“公主或许也知道,前段时日,陛下同贵妃似乎闹了些矛盾,那段日子,陛下常往我梅梁殿来。”
“我并无意和贵妃争夺陛下的宠爱。”杨抱玉表明自己的态度道,“只是贵妃似乎因此对我有些误会。”
“公主。”杨抱玉拉着清阳的手,“你同贵妃一贯亲近,能不能在贵妃面前替我解释几句,从中调和?”
“这…”清阳素来善良,性子和软,见对方模样楚楚,所求也不过分,便有几分心软。
“公主。”杨抱玉拿出一方红瓷小罐,“贵妃坠马,脸上伤痕未愈,这方子是我幼时便用过的,幼时顽皮跌破了胳膊,用过药后也没留下一点伤疤。”
清阳疑惑,“贤妃为何不自己送给贵妃?”
杨抱玉低垂眼眸,“只怕贵妃心中对我不悦,不愿用我的东西。请公主代为转送给贵妃,不必说是我送的。若贵妃用了,病体痊愈,公主再为我美言几句,相信贵妃定能对我解开误会,从此和睦如初。”
清阳犹豫间,杨抱玉已将东西塞进她手中,“抱玉多谢公主。”
清阳公主进了露华堂,谢池春迎出来,“团娘。”
清阳拉着她坐下,细细看她的脸,“似乎好了许多了。”
“是啊。”谢池春点头,“太医院熬了许多药膏,一日三四回叮嘱我擦。”
清阳把杨抱玉给她的红瓷小罐拿出来,谢池春接过,“这是何物?”
“也是治疗伤痕的药。”清阳道,谢池春笑,“多谢你记挂。”
眼见谢池春要把那药膏收起来,清阳叫住她,“春娘。”
“怎么了?”谢池春回过头来。
清阳想了想,还是把今日遇见杨抱玉之事告诉她,“这药是贤妃给我的。”
贤妃说是想向春娘求和,清阳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对,但心中总觉得似有不妥,想来还是直接把当时的情形告诉春娘。
“贤妃?”谢池春打开这红瓷小罐,里面的药膏是淡紫色的,有一股清香,和太医院给她制的那些药膏看着也仿佛相像。
“红娘子。”谢池春将红娘子唤来,把这瓷罐递给她,“你看看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所谓求和,谢池春自然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红娘子打开盖子,细细闻了闻,又挖出一小点来,涂抹在自己手背上,“当归,紫根,蜜蜡…”
红娘子细细辨别,“这些的确是治疗伤口的药材。”红娘子皱眉道,“但似乎还有一味泽漆,奴婢还需再验一验。”泽漆会使伤口红肿溃损,不仅没有治愈之效,反而会使伤口更加严重。
谢池春点头,“你拿去验吧。”
“春娘。”清阳脸色发白,她也看出来,这药多半是有问题了,清阳不擅于骂人,只喃喃道,“她怎么这般坏?”
这话十分孩子气,谢池春有些好笑。
团娘虽然长于深宫,但她天性纯良,对于宫中的明争暗斗并不了解,幸而她只是一个没有生母无宠的公主,也没有人多费心思去加害于她,她才平安长到如今这么大。
宫中的明争暗斗永远不会停止,不过谢池春希望团娘可以不必知道这些,她是公主,她不必知道这些丑恶与斗争,她只需要像现在这样天真快乐就可以了。
谢池春摸摸她的头发,“没事,我会处理的。”
清阳有几分后怕,垂头丧气,她若是真相信了贤妃的话,恐怕就会害了春娘了。
“春娘,你要怎么处理?”清阳抬头看她,“你会要她的性命吗?”
谢池春替她理了理鬓发,“若我会呢?你会觉得我狠毒吗?”
清阳摇头,“无论春娘如何做,定有春娘的道理。”
她虽然不曾真正接触过这些斗争,但她也知道,后宫争斗,有时候容不得心软。她自然是站在春娘这一边的。
谢池春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你留下来在我这用午膳吧。”
“好啊。”清阳点头道。
待清阳公主回去之后,红娘子才重新将那小瓷罐呈上来,“主子,里面的确掺了泽漆,多用几次此药,恐怕主子的脸就难以再复原了。”
槐序皱眉,“主子,咱们怎么办?”
谢池春把玩着这个小小的瓷罐,“明日或者后日,她定会主动上门来找我的。”
果然,杨抱玉送出这药之后,也没听见露华堂那边有什么动静,再过一日,终于还是忍不住上门来。
“贵妃。”杨抱玉见了礼,见谢池春戴着一块薄薄面纱,看不清面容。
杨抱玉作出关心模样,“贵妃的脸好些了吗?”
谢池春皱着眉苦恼道,“这两日擦了药却又严重起来,有些溃烂。”
杨抱玉心中狂跳,说不出是得手的兴奋还是紧张害怕,定了定神勉强道,“怎会如此?可请太医来看过了?”
谢池春不紧不慢看她一眼,“贤妃姐姐,你似乎并不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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