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砚辞垂眸,转动无名指上的婚戒。
裴喻宁换好裙子,拉开浴室门:“阿砚,进来遮牙印。”
“好。”商砚辞缓步走到她面前,体贴入微地说,“夫人可以先化好妆了再帮我遮。”
“不用,你这个牙印遮得很快。”裴喻宁显然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调了个跟商砚辞脸部皮肤相近的遮瑕色,把牙印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
商砚辞神情淡淡,手指勾起裴喻宁腰间的钻石链条。
放在洗漱台的手机响了,商砚辞拿起来,看了眼备注:“周衍。”
裴喻宁:“接。”
商砚辞接通电话,摁了免提。
对面的声音急切切地穿透手机:“裴喻宁,再怎么说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那儿摆着。昨天商衡看见你们纳征送聘的热搜,晚上喝酒喝进医院,现在都不成人样儿了,你能不能打个电话劝他两句?我知道许薇这事儿是商衡做的不对,但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他已经知道错了,不会再犯。他如今一个人在港……”
商砚辞不悦地打断他:“你所谓的‘情分’,就是明知道商衡出轨,却还要厚此薄彼地让我夫人去劝慰一个失去后才故作情深的渣男。周衍,关于商衡进医院这件事,你最该给他父母打电话,而不是给我的妻子。知错就改也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全权负责,而不是依靠借酒消愁,逃避现实。”
周衍沉默片刻:“……商先生,您是商衡的亲小叔,不是吗?”
商砚辞淡声道:“我没有哄劝侄子的义务,我的妻子更是如此。”
裴喻宁懒得再听对面废话,不客气地说:“周衍,既然你那么喜欢可怜别人,那就把你家全部的钱拿去做慈善。普度众生,离苦得乐。”
周衍:“……”
商砚辞温声询问:“夫人还有话说吗?”
裴喻宁摇头。
于是商砚辞利落地挂断电话。
裴喻宁抬起商砚辞的下巴,仔细端详他脸上牙印的位置:“阿砚,好了,可以下楼了。”
商砚辞垂眸,注视着她:“我等你一起下楼。”
“行。”放下遮瑕工具,裴喻宁拿起手机解锁,把周衍拉进黑名单,是非不分的人,不配待在她列表里。
裴喻宁化好妆,商砚辞端起桌面上的托盘,和她一起走下楼梯。
听见声音,外婆抬头看过来:“宁宁,睡好了吗?还是困的话就接着睡,明天你奶奶陪我们也是一样的。”
裴喻宁:“睡好了,奶奶明天陪,今天我陪外公外婆。下周四京北大剧院有音乐剧,外公外婆到时候赏光去看看。”
外公外婆笑着应下:“好。”
一家四口出行,商砚辞开车,裴喻宁坐副驾驶,外公外婆坐后座车厢。
因为是周末的最后一天,再加上不是寒暑假的旅游旺季,博物馆的人不算多,昨晚提前在官网预约了讲解员,戴上不入耳式的耳机,跟随讲解员聆听上古来音。
外公的脖颈上挂着一台摄像机,看见好看特别的藏品就拍几张。
裴喻宁看见,开始夸夸:“外公拍得好漂亮,框架、构图、留白、角度都十分高级。”
外公笑道:“宁宁要拍照吗?我拍人像也还可以。”
“好。”裴喻宁站到一个玻璃格挡起来的青花瓷瓶前,自然地摆好动作。
外公找准角度,摁下快门键:“好了,宁宁看看。”
裴喻宁走到他面前,低头看摄像机里自己的照片:“外公太谦虚了,把我拍得这么好看!”
闻言,商砚辞垂眸去看那张照片。
外公笑道:“模特好看,才能拍得好看。”
裴喻宁看向外婆:“您不拍吗?”
外婆摇头:“不拍。”
外公轻叹一声:“被我拍烦了,早就不让我拍了。”
裴喻宁忍不住笑,挽上外婆的胳膊:“外婆,您和我一起拍张合照,纪念一下,好吗?”
外婆喜爱她,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好,听宁宁的。”
于是外公开心地给两人拍了张合照。
继续观览博物馆,结束后,在附近的特色餐厅用餐,稍作休息,下午去了颐明园。
走进园区,金灿的琉璃瓦片,朱红的竖立圆柱,雕梁画栋的古代建筑,走过长长的宫道,灰色的石阶,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时间的空隙。
穿过长廊,商砚辞看见几棵合欢树,青色的枝叶繁茂簇簇,粉色的合欢花灿若云霞。
他捏了捏裴喻宁的指尖,温声询问:“我们在合欢树下拍一张合照,可以吗?”
裴喻宁眨眨漂亮的眼睛,嗓音清甜:“可以呀。”
外公举着摄像机:“我来给你们拍照。”
“好。”裴喻宁牵着商砚辞,走到合欢树下,伸出左手,比了半个爱心,刚准备开口让他配合自己的动作。
爱心完整了,商砚辞十分自觉地学她比了半个爱心,靠近她指尖。
外公摁下快门键,画面定格,永恒留存——
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奶油蛋糕,空气里是清新怡人的浅淡花香。
裴喻宁穿着浅青色的连衣裙,初夏的风吹拂她的裙摆,像水波粼粼的湖面。商砚辞穿着墨色的笔挺西装,端方矜雅,贵不可攀。
两人一手十指相扣,一手比着一颗完整的爱心。
裴喻宁看向镜头,眉眼弯弯地笑,商砚辞没看镜头,垂眸温情地注视她,嘴角弧度微微上翘。
岁岁合欢,朝朝如意。
第80章 秘密·锁屏
傍晚时分,天边金乌西坠,碧色的湖泊澄澈如镜,倒映起伏的青山,琉璃色的凉亭塔尖,枝叶繁茂的香樟。橙灿的夕阳渲染湖面,晚风习习,浮光跃金。
一家人站在长拱桥上,外公拿着摄像机,拍下专属于日落时刻的风景。
出了颐明园,去餐厅吃过晚餐后,开车回闻棠宫。
裴喻宁回二楼卧室卸妆后,躺进浴缸泡澡按摩,出去玩简直比工作还要累。
外公发来照片,裴喻宁点开看她和商砚辞的那张,这是属于他们的第二张合照,第一张合照是结婚证上的。
把照片一一保存到相册,裴喻宁在浴缸里待了半个小时,然后出来用淋浴冲掉身上绵密的泡沫。
护肤后,裴喻宁躺上床,玩了会儿手机,睡着了。
商砚辞走进书房,反锁房门,给顾屿打电话。
下午的时候,顾屿发来消息,说查到了一些关于许涵的事情,但那个时候裴喻宁在身边,所以他没有深聊。
顾屿接通电话,有条不紊地汇报调查到的内容:“总裁,许涵曾在二十二年前给裴瑾延做过秘书,同年,姜悯知怀上太太。后来,太太四岁那年,姜悯知提出离婚,半年后,许涵嫁进裴家,奉子成婚。但她在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去裴氏集团给裴瑾延送文件的路上,被酒驾的人撞了,孩子流掉了。”
商砚辞低声问道:“车祸是意外,还是人为?”
“是意外。”顾屿后续要说的话斟酌再三,缓声道,“但我怀疑那个孩子生理意义上的父亲并不是裴瑾延本人。”
顾屿是个心细如发,睿智精明,做事极有分寸谋略的人,不然也不能在商砚辞身边稳坐第一特助的位置。他敢这样说,就一定是有充分的证据辅证。
商砚辞轻慢地敲了下窗面,惊走窗外的飞虫:“继续说下去。”
顾屿:“我查到许涵每年都会定期给她姐许蓁汇一千万的私款,而这笔款项会被许蓁先转到一个境外账户上,再由另一个境外账户转回,给国内一个叫‘周渡’的男人。”
顾屿:“后来,我顺着这条线去查,周渡是个无业游民,但黄赌毒全沾。我私下走访周渡身边的人,那个人说,有一次周渡喝醉,和他经常玩在一起的朋友问他有没有什么来钱快的路子,他说自己手里握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就是他取之不竭的摇钱树。”
顾屿:“我把许涵的照片拿给那个人看,他说在周渡的手机里见过两人的亲密合照。如果他俩仅仅只谈过恋爱,许涵不可能每年定期给周渡转一千万。这一千万更像是埋藏秘密,不得不给的封口费。”
商砚辞:“每年汇款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顾屿:“六月中旬。”
商砚辞思索片刻,吩咐道:“找几个人在牌桌上做些手脚,先放水让周渡赢个几千万,最后倒输的金额保证在两千万以上,再把许涵在Y市疗养院的事传进他耳朵里。”
顾屿:“明白了,总裁。”
人的欲望都是被自己喂养大的,赌鬼更是如此,一旦赢了钱,他就想再赢更多的钱,贪得无厌,永无止境。
等周渡输了钱,再听说许涵在Y市疗养院的事,不免疑心生暗鬼,揣测是不是他们的秘密被裴家人知道了。
这样一来,在许涵定期给他汇款前,他都不会主动去找她,避免引火烧身。
至于那输掉的两千万,他就只能先找高利贷补上窟窿。只要他找了高利贷,后续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商砚辞挂断电话,看见外公发来的照片,只有他和裴喻宁的一张合照,他回复道:[外公,宁宁那张单人照也发给我。]
裴喻宁一觉睡醒,卧室开着小夜灯,商砚辞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个小方瓶,指腹沾了点透明的膏体,正往心口处的蝴蝶纹身上涂抹。
她靠过去,胳膊搂在他腰间,轻言软语:“阿砚,你在抹什么?”
商砚辞垂眸看她:“纹身修复膏。”
裴喻宁坐起来:“我帮你。”
“好。”商砚辞把修复膏递给她。
裴喻宁接过来,抽了张纸巾擦掉商砚辞指腹上的膏体,跨坐到他怀里,小心翼翼地给他涂抹。
商砚辞的手掌放在她腰侧轻慢地捏了捏,看着她脸上认真的神情,慢条斯理道:“夫人,婚期算好了。”
裴喻宁抬眸看他一眼:“什么时候?”
商砚辞:“九月七。”
裴喻宁问道:“那你给命理先生包红封了吗?”
商砚辞:“包了。”
裴喻宁眉眼弯弯地笑,给他抹好修复膏,盖上小方瓶,再拿纸巾擦掉指腹上的膏体。
商砚辞靠近亲亲她的脸颊:“爷爷奶奶那边我打视频说了,夫人想在哪里举办婚礼?”
裴喻宁搂上他的脖颈,鼻尖亲昵地蹭他:“阿砚想在哪里举办婚礼?”
商砚辞:“我以夫人的意愿为主。”
商砚辞想的是京北举办一场,裴喻宁想去的地方举办一场,法国举办一场,但裴喻宁对法国的抵触情绪很重,或者说她对姜悯知的抵触情绪很重。
今天听了顾屿对许涵的调查,商砚辞直觉姜悯知当年提出离婚一定是事出有因,而这个“因”,很大概率出现在许涵身上,毕竟姜悯知和裴瑾延离婚后,最大的受益人就是她。
在彻底调查清楚这三人的陈年往事前,商砚辞不打算告诉裴喻宁分毫,以免她烦心伤神。
裴喻宁想了片刻,摇头:“没有思绪呢。”
商砚辞:“那我安排人挑出一些适宜的地方,然后拿给你选择。”
裴喻宁:“可以。”
商砚辞:“我去煮香草牛奶,喝了接着睡觉,明天是周一,养足精神。”
裴喻宁眨眨美眸,撅着红唇,嗓音甜软地撒娇:“阿砚,亲亲。”
商砚辞浅尝辄止地亲她,把她抱放进柔软的被子里,下楼煮香草牛奶。
裴喻宁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一觉睡了近两个小时。
无聊地刷着手机玩了会儿,裴喻宁点进微信,准备逛逛朋友圈,却看见置顶的第一个,商砚辞的微信头像换成了两人下午在合欢树下拍的合照。
与此同时,商砚辞的手机响了一声,裴喻宁拿过来,就见他手机里以往系统自带的锁屏,更换成了她在博物馆的青花瓷瓶前拍下的单人照。
这么美的老婆,商砚辞可真是烧高香了。
刚才手机响的一声是短信提示音,裴喻宁依照惯性,指纹解锁后点进去看,垃圾短信,删了。
裴喻宁看着短信页面,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她什么时候在商砚辞手机里录了自己的指纹?
第81章 俯首称臣·心跳好快
商砚辞端着煮好的香草牛奶推门进来,裴喻宁抬眸注视着他走到自己面前。
商砚辞把香草牛奶放到床头柜上,坐到裴喻宁那侧的床边,右手托起她的脸,靠近深吻。
裴喻宁配合地亲了会儿,推他肩膀。
商砚辞的唇舌暂时退出,抚摸她白软的脸颊,温声询问:“怎么了?”
裴喻宁直白问道:“阿砚,我什么时候在你手机里录了指纹?”
商砚辞低声轻笑:“是刚刚才发现的吗?”
裴喻宁点头:“你手机响了,是条垃圾短信,我删了。”
商砚辞回忆道:“录指纹是在御华名苑第一次和你同床共枕的时候。那一晚我很难睡着,想起我手机里还没有你的指纹,于是就录了,方便你以后随时查岗,但你一次都没查过,为什么?不是说妻子都会查岗丈夫的手机吗?夫人就这般放心我?”
也就是说领证的第四天,他就把自己的指纹录进了他的手机。
裴喻宁心里软软的,像蓬松的:“我放心你,所以不查岗。”
商砚辞每次接吻都把她舔吮得气喘吁吁,像是怎么都亲不够的样子,还动不动就对她起身敬礼,借她疏解,他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在外乱搞。
再者,协议写得很清楚,一年之内,如果他出轨,直接净身出户。除非他脑子坏了,迫不及待地想过苦日子。
她打开手机设置,添加指纹,递到商砚辞面前:“阿砚,把你的指纹录上来。”
商砚辞垂眸看了眼,缓缓移开目光,与裴喻宁对视:“不用,夫人有自己的隐私空间,不用向我开放一切。之所以没主动提及录了你的指纹,就是为了避免当下的情况发生,我不想你被动地与我相处。”
裴喻宁认真道:“手机的确是一个人极其私密的物品,但我没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的秘密。没人能让我被动地接受什么,让你录指纹,是遵从我内心的想法,所以你不用觉得我被动,更不用有任何负担。”
她认为,一段健康合理的夫妻关系,双方都应该是平等的。但商砚辞往往是严于律己,宽以待她。将自己摆在低如尘埃的位置,将她捧在高至云端的位置,对她俯首称臣。
商砚辞把左手的大拇指放上她的手机屏幕,添加指纹,低声道:“我不会乱看夫人的手机。”
裴喻宁笑道:“随便看。”
商砚辞垂眸:“不看,控制欲太强的男人会令人厌烦。”
录好指纹,裴喻宁关上手机,赞同他的说法:“这个确实。”
商砚辞端起桌面上的香草牛奶,尝了一口,递给裴喻宁:“可以喝了。”
裴喻宁喝了一半,剩下的递还给他:“你喝,今天累了,会很好睡。”
“好。”商砚辞喝掉剩下的香草牛奶。
抬眸时,两人视线相触,自然而然地交换一个亲密的深吻,香草牛奶的味道在唇舌间缠绵悱恻。
直到裴喻宁忍不住往后退,商砚辞才缱绻不已地停下亲吻,抱起她往浴室走。刚拿起干毛巾,准备垫在洗漱台上隔温,让她坐着刷牙。
裴喻宁出声制止他的行为:“阿砚,我要踩在你脚上刷牙。”
“好。”商砚辞自然是惯着她的任何行为,把她放下来,柔软的脚心踩上他的脚背,纤薄的后背靠在他的胸前。
裴喻宁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从后背传来,直抵她的心脏,彼此应和,悸动不止。
商砚辞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她,端了杯水喂到她嘴边,裴喻宁漱口后开始刷牙。
她抬眸看向镜子,商砚辞的左手握在她腰侧,右手拿着一只浅蓝色的电动牙刷,和她手里浅粉色的是一对儿。
视线再往上,撞进商砚辞目光灼灼的琥珀色眼眸。她眉眼弯弯地笑,后脑勺在他锁骨上轻蹭。
商砚辞捏了下她的软腰。
裴喻宁想和他接吻,于是吐出嘴里的牙膏泡泡,拿起杯子,“咕噜咕噜”地漱口。
商砚辞递来一块毛巾,裴喻宁拿着擦了擦,再把杯子里的水接满,然后催促他:“阿砚,你洗快点儿。”
“嗯。”商砚辞嘴上应了,刷牙的动作却是不疾不徐,像是非要和往常一样刷够五分钟。
如果不是后腰被灼热侵袭,她几乎真的以为商砚辞像他面上那样坐怀不乱,游刃有余。
裴喻宁抬起自己的右手,对着掌心哈了口气,垂着长而卷翘的睫毛,自言自语道:“我现在嘴巴香香的,好像很好亲的样子。”
商砚辞嘴角上翘,眼底笑意难掩,端起杯子,漱口清洁,拿毛巾擦掉嘴角的水痕。
把裴喻宁抱起来,一手扣在她的后颈,一手护在她的后腰,面对面地与她交吻。
裴喻宁的双手搭在他肩上,双腿缠在他腰间。走动间,灼热的温度不可避免地轻轻蹭她。
暧昧的水渍声此起彼伏,心跳渐渐加快。
商砚辞把裴喻宁放上婚床,顺势半撑着胳膊,抵着她亲吻。
床品还是昨晚的红色,没换。他的手掌放在裴喻宁小腹的位置,感受到昨晚的温度,与夜色的浓稠。
裴喻宁被他勾撩着交吻,深入浅啄,一切都随他的心意。
渐渐的,放在小腹的宽大手掌移到她心脏跳动的位置,心脏的形状也由他接管掌控。
商砚辞在她娇艳欲滴的唇上轻吻,慢条斯理道:“夫人,心跳好快。”
第82章 妻管严·御夫有术
裴喻宁伸出右手,放到他心口的位置,感受他平稳略快的心跳,语气娇矜地说:“你的心跳也很快。”
商砚辞的嗓音低醇缱绻:“那是蝴蝶的心跳。”
裴喻宁眨着水光潋滟的双眸,唇角上翘,笑着问道:“那你的心跳呢?”
商砚辞修长分明的手指在她心口的位置轻点三下,与心跳同频,他不疾不徐地温声道:“我的心跳在这里。”
裴喻宁还想再接着问,商砚辞低头靠近,以吻封唇,带着薄茧的指腹还轻轻揉捏她的耳朵,裴喻宁很快沉溺其中,无心再问任何问题。
这一晚,商砚辞没再要裴喻宁帮忙,小姑娘的手心娇软稚嫩,使用频率不宜过高。
温声哄着裴喻宁睡着后,商砚辞起身,拿着手机进入浴室。
Y市疗养院。
午后,裴瑾延推开病房的门,许涵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背对着门口,细瘦的肩膀轻轻颤动,声声低泣。
听见门开的声音,许涵咬住下唇,连忙去拿床头柜上的纸巾擦眼泪。
裴瑾延在门口站了片刻,关上房门,缓步走进来,问道:“膝盖的伤口又在疼了?”
许涵摇头,依旧背对着他,轻声道:“没有,已经不疼了。”
裴瑾延走到她面前,坐到靠椅上,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到底是软了几分:“那是怎么了?”
许涵垂眸,避开他的视线,泪珠成线掉落:“周六是韫之的生日,这么多年我都一直陪着,这次却……”
“妈消气了吗?商衡的事,真的与我无关。”许涵想从病床下来,膝盖结痂的伤口拉扯周围的皮肤,她双腿一软,跌下病床。
裴瑾延把她抱起来,放回病床,许涵拉着他的衣袖,潸然泪下:“瑾延,我福薄,唯一怀上的孩子掉了。这么多年都没再为你添上一儿半女,我心里十分亏欠你。为了报答你对我的好,我是真心实意把韫之和宁宁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他们的事,你相信我,好吗?”
想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裴瑾延心里愧疚不已,如果不是因为给他送文件,许涵本可以避免那场飞来横祸。
看着她现在眼含热泪的模样,裴瑾延恍然间想起十五年前,许涵在病床上醒来,得知自己流产后,也是哭得这般伤心难过。
裴瑾延将她拥进怀里,安抚道:“我相信你,妈那边我去周旋,一定在韫之生日前,让你回御华名苑。”
“真的吗?”许涵先是一脸喜悦,随后又低落地摇头,“算了,还是等妈主动提及后,我再回去。我今天就是离家太久,一时情绪上涌,没事,过会儿就好了。你不要为我周旋什么,别惹妈生气,若你们母子离心,就是我的过错了。这里很好,虽然比不了家里,但我小时候也是吃惯了苦的,不妨碍什么。”
裴瑾延轻叹一声:“我心里有数。”
平心而论,作为继母,许涵对他的两个孩子的确做到了视如己出,但毕竟不是亲生母亲,没有血缘关系作为纽带,她做得再好,那两个孩子也不会领情。
许涵:“瑾延,还好我有你。”
裴瑾延在病房待了两个小时,随后坐飞机回到京北。
他走后,许涵在病床上坐了片刻,起身走进浴室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裴瑾延还是一如既往地好拿捏,只要一提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他必定事事依她。
当初孩子流掉的时候,她根本不伤心,本来她也没打算生下这个孩子,就算没有车祸,她也会想别的办法,让肚子里的孩子流掉,怪就怪在他不是裴家的亲生血脉。
可许涵怎么也没料到,那是她怀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她怀的最后一个孩子。
出院后,裴老夫人在这方面管得十分紧,避孕的汤药日日给她做着,亲眼让人看着她喝完,起了药效才肯离开,不让她有任何生育的机会。
如果有个一儿半女傍身,她又何至于如此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许涵怨恨地拿起洗漱台上的玻璃杯,用力砸向镜子,镜面像蜘蛛网般碎裂开来,她的脸也变得扭曲凌乱。
夜幕降临,盛世华庭的一楼大厅,水晶吊灯折射出耀眼璀璨的星光,演奏者缓缓拉奏优雅低醇的大提琴。
桌面上摆放着娇艳欲滴的鲜花、精致繁多的点心、高昂醇香的红酒,入眼之处,皆奢靡无度。
名利交织的欢场,世家贵胄云集,衣冠楚楚的男人侃侃而谈,追名逐利,衣着华丽的女人争奇斗艳,虚荣攀比,统一穿着工作服的侍应生,手里稳托着酒盘,穿梭其中。
酒店门口的侍应生拉开车门,商砚辞从劳斯莱斯的后座下来,对车厢里的裴喻宁伸出白皙修长的左手:“夫人。”
裴喻宁搭着他的手下车,挽上他的臂弯,身姿娉婷地走进大厅。
戴着假面的众人,视线如有指引般的,一齐望向门口的两位来宾——
裴喻宁穿着薄青色的新中式珠绣旗袍,玲珑有致的娇媚身段,旗袍是醋酸缎的面料,光泽似莹莹无瑕的美玉。
乌黑的卷发用一支龙石种翡翠玉簪半挽,慵懒迷人。熠熠生辉的蝴蝶钻石耳链,垂至漂亮的肩颈。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紫调红钻婚戒,令在场的所有女性艳羡不已。
妆容精致昳丽,衣着清雅绝尘,高贵典雅的大小姐,倍受娇惯的人间富贵花。
她身边的商砚辞穿着剪裁得体的墨色西装,深灰色的衬衣,颈间的深色领带系成端方雅致的温莎结,驳头眼处佩戴一枚精致的薄青色蝴蝶胸针,马甲束着劲感有力的腰腹,双腿笔直修长,手工定制的皮鞋不染纤尘。
他的五官立体深邃,高挺的鼻骨上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无形之中,与人拉开距离。
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方形紫调红钻婚戒,尾指雾粉色的“papillon”纹身十分显眼。
周身气质疏离淡漠,矜贵难攀的掌权者,引无数人趋之若鹜。
宴会的主人顾总迎了上去:“商总,裴总,欢迎莅临。”
裴喻宁礼貌浅笑:“顾总。”
商砚辞:“工作原因,稍迟片刻,还请顾总海涵。”
顾总笑得一脸谄媚,毕竟除了商家寿宴那次,他可是京北第一个宴请到商砚辞的人,意义非凡。
他让侍应生送上两杯红酒:“商总公事繁忙,能和裴总一起来就是给足了顾某面子,贵客迟些也无妨。宴会上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万望二位担待。”
商砚辞端起一杯红酒递给裴喻宁,随后对顾总说:“抱歉,我不喝酒。”
顾总关心道:“怎么,商总身体不舒服吗?”
商砚辞的眼神宠溺缱绻,与裴喻宁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语气从容淡定,毫不掩饰道:“因为之前答应过我家夫人,以后除了家宴,其他宴会上,我一律滴酒不沾。”
裴喻宁满意地喝了口红酒,酒意醇香浮动。还以为商砚辞会忘记呢,没想到他记得这般清楚。
顾总是多精明的人,一听这话,他就知道商砚辞把裴喻宁看得比自己面子重要,丝毫不在乎别人说他是妻管严,怕老婆。
于是顾总向裴喻宁恭维道:“裴总御夫有术,顾某佩服。”
裴喻宁唇角上翘:“顾总见笑。”
“不敢不敢。”顾总交代侍应生,“给商总准备果汁。”
侍应生放下红酒,端来整个托盘的果汁,商砚辞拿了其中一杯草莓汁,礼貌道谢。
与顾总寒暄过后,其余人纷纷上前殷切攀谈,都想在商砚辞面前混个眼熟。
周围人只在刚开始的时候和裴喻宁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后续就不再主动和她说话了。毕竟商砚辞在她身边站着,说多几句,无心也成有心了。
裴喻宁百无聊赖地开启挂机模式,旁人说什么她一句没听,她在想外公傍晚做的奶油蘑菇汤。
因为要穿旗袍,所以她只喝了小半碗,这会儿十分想念。为了解解嘴瘾,她只能多喝几口红酒,暂时压下贪欲。
商砚辞一边和周围人从容交谈,一边时不时垂眸看向裴喻宁,以及她手里的酒杯。
这款红酒的度数偏高,此刻周围站满了人,若是他这会儿开口让裴喻宁少喝酒,她一定会不高兴。至少在外人面前,他要给足她颜面,私下怎么管是另一说,这点,他心知肚明,于是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