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说byszda.何
szda.何  发于:2025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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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定的木棍早就准备好了。
我们将它连同绷带一起缠在张一帆的左臂上。
整个过程他硬是一声未吭。
等伤口处理完,他的上衣已经被汗水湿透。
不知是由于疼痛还是失血带来的畏寒,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我给他量了体温。
三十七度八。
身体已经开始出现炎症了。
安安倒来温水,我们按照说明书给他喂了一片头孢。之后的药量再看情况加减。
吃过药后,张一帆陷入昏睡。
陈林继续去工作室打磨材料。
固定伤处的支架是他临时找来的,做工十分粗糙。他准备重做一个夹板。
我将弄脏的衣裤抱到阳台,防护服清洗一下应该还能二次利用。
安安也端着脸盆走过来。
她将污水倒进洗手池:「小何,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洗衣服的手一顿。
她将肥皂打在手上,清洗着脸盆上的血污。
「走在最后一个本来就是在替整个团队承担风险。」
「像刚刚那种情况,不管是谁都没法轻易脱身。」
「不是你让kk陷入危险,而是它救的人正好是你罢了。」
安安似乎总能一眼看穿我的心事。
一想到kk,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在胸口翻腾。
它摆脱尸群了吗?
有没有受伤?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它又怎么会陷入这种危险。
「你没看到kk离开时矫健飘逸的背影吗?」安安撞了一下我的肩膀安慰道,「丧尸拿它没办法的。」
「真的吗?」
「怎么,」她斜我一眼,「你居然敢质疑它的身手?有没有搞错,它可是皇家护卫犬诶!」
要是真像她说的这样就好了。
我长叹一口气。
「不过,」安安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kk也好,人也罢。」
「如果以后真的有人选择牺牲自己来保全对方,那就尊重他的决定。」
「无论活下来的是谁,不必自责,不要痛苦。只有这样,他的牺牲才是有价值的。」
「什么意思?」我瞪她一眼。
「你要是敢胡乱操作,那我也破罐破摔。你最好不要和我比谁死得更快。」
我赤裸裸地威胁道。
毕竟以我的身手,活命很难,找死却很简单。
「没有没有,」安安立刻将头摇成拨浪鼓,「我只是说如果……」
「如果也不行。」我打断她。
「是是是……」安安缩了缩脖子。
「这么凶干吗——哎,你去哪啊?」她在后面喊我,「衣服还没洗完呢。」
「去找陈林!」我一溜烟穿过客厅。
他肯定有办法救kk。
903的大门竟然锁着。
敲了两遍陈林才姗姗来迟地打开房门。
「在忙什么?」我踮起脚往里看。
他往左一步挡住我的视线:「看来有人担心我会偷懒,来监工了。」
「我是有事来拜托你。」我眨眨眼睛。
「因为kk对不对?」陈林回到位子上坐下来,「我正在想办法。」
「丧尸太多了,又不知道它的确切位置,会有点麻烦。」他话锋一转安慰道,「它应该还能撑几天,你不要着急。」
陈林和kk认识的时间最久。
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不对。
我低着头,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怎么了?」他放下手里的木板,「你是觉得我在怪你吗?」
我微微摇头:「我只是觉得……你似乎心事很重的样子。」
他没有否认。
「我确实有些困扰,也确实有关kk。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从商场一路走来,每一次都是勉强逃生。越往后,越是常常觉得无能为力。」
「失败的后果早就超出我能承受的范围了,而我现在才明白。」
「所以,与其想着怎么解决麻烦,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陷入麻烦。」
陈林冲我笑笑,「一切交给我吧,你不要担心了。」
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总觉得不像是在说kk。
皱着眉头在沙发上坐下,我随手拽过一个靠枕。
他的脸色陡然一变。

所以当时,他不是因为玩笑故意不作回答。
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法出声,而我竟没能看出他的异样,就这样相信了。
「小伤而已。」陈林上前一步,想将药水收起来。
「小伤?」我拦住他的手,把袋子举到他的面前,「小伤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自己偷偷处理?」
他的身形一顿,好半天才开口:「不是的小何。」
「我是怕你们担心,」陈林放缓语气安慰道,「真的没事。」
「让我看看。」
「不行。」
我没想到他会拒绝:「为什么?」
「因为……伤口位置比较靠上。我刚刚也是脱掉裤子才能清创。」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分辨不出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伤口在哪里?」
他指指左腿。
我找来剪刀在裤腿上剪开一个巴掌大的洞口。
伤口已经处理过了。
创面确实不大。
除了有些红肿,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
我将纱布重新合上,心里不免犯起嘀咕。
如果真的只是这样,他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
况且伤口就在小腿外侧,哪有他说得那么靠上。
陈林该不会随便拿了个伤口来糊弄我吧?
「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我问。
他摇摇头。
「真的假的?」
我上下摸了摸,腿上确实再没有纱布包扎的痕迹。
陈林摁住我的手腕:「……真的。」
「衣服脱掉我看看。」
「……」
「怎么了?」
「……没什么。」
「那还不快点转过去。」我催他。
「……好。」
陈林背过身脱掉T桖。
由于车子是左翻,主要的伤口也都集中在这一侧。
我检查了一下,手臂和肩膀的瘀伤十分严重,背部稍好一些。
好在这些都不是开放性伤口,用冰袋冷敷一下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脑袋有撞到吗?」
「没有。」
「耳朵呢?」
「没有。」
「可是看上去有点发红。」
「……」
「受伤了就说,不要死撑,听到没有?」
陈林正想说什么,忽然身体一僵。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身影。
「那个……」安安抱着手里的洗衣盆,「我刚刚……我其实——」
「诶?我想干什么来着……」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哦对对对,我是准备去晾衣服。」
「晾衣服晾衣服…………」
说着就朝门外挪去,走得太急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咔哒」一声,门被重新带上。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变得奇怪起来。
「结束了吗?」他问。
「那个……没什么大问题。」我被安安带得也有些结巴。
「那我穿衣服了。」
「嗯……好。」
「怎么了?」陈林转头看我一眼。
「没事……」我别过脸,「那个……她……她应该是来找我的……」
「好,」陈林已经套上了衣服,「你去吧。」
感觉更奇怪了……
阳台上晾着湿漉漉的防护服,碗筷碰撞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安安正在准备午饭。大米已经淘洗好了,她在给大棒骨和冷冻鸡翅焯水。
我在门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来啦。」安安回过头。
这家伙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兴奋?
「冷静一点啊。」我就知道她会这样,「你最好管理一下自己的表情。」
「需要管理吗?」她拍拍自己的脸。
「你五官都不在原位了。」
她大笑两声,而后长叹一口气。
「陈林,本世界最大的骗子。」
「长着一张禁欲的脸,我都差点被他骗过去了。兔子还不吃坟头草呢。」
「什么坟头草,明明是窝边草吧。」
想想又觉得重点错了,赶紧改口,「不对不对,哪来的兔子和草,根本没有的事。」
「哎呀,」安安拍拍我的肩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我的意思是,陈林这个人不行。」
「当然,我说的是他人品不行,绝对没有说他其他方面不行的意思——」
安安话没说完,就被我捂住了嘴巴。
「我必须要申请一次辩解的机会!」
她眨巴着眼睛,听我讲完了全过程。
「听懂了吗?」
她点点头。
然而我一放下手,安安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
「我也想要护士姐姐帮我检查身体……」
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你又开始了?」
「没有没有,」她举起双手,「我就说嘛……这也太快了吧。」
她又习惯性地解释道,「当然,我是说你们进展太快了,不是说陈林太快了……」
「你给我谨言慎行。」我赶紧打断她。
安安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她悠悠地揪下一片白菜叶子,冷哼一声,「这次陈林要栽在我的手里了。」
「天下苦陈林久矣。」
安安意味深长地摇头,「之前张一帆的事我都记着呢,这次必须连本带利还给他。」
她一刀下去砍掉白菜帮子,恨恨道:「我和张一帆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完全就是他在造谣嘛。」
「什么?」
「嘘嘘嘘小声点,」这次轮到她警告我了,「本来就是啊。」
「可是……」
我的脑子突然混乱起来,「我想想——可是你回来以后明显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啊?你们那天在车上说什么了?」
「那天啊……那天他说你的病情还不太稳定,如果能在基地多住一段时间就好了。毕竟那里有医生嘛。」
「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吗?」
「不然呢?」她把煮得半熟的肉捞起来沥干。
「但你明明是想搬进基地里的啊。」
「我是想住进基地,但是和张一帆没有关系啊。」她挠挠头,「我只是单纯觉得这是一个转型的好时机。」
「基地有医生,有安保,加入他们一定比困守高层明智。我本来觉得你们大概率不会同意的。等等——你们该不会真的是为了成全我和张一帆吧?」
「怎么可能……」
我讪讪地摆手,心里却在流泪。
难道全是乌龙吗?
我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那上次你们还聊了这么久,除了搬家的事情之外就没说点别的了吗?」
「那倒不是。」
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顺便分析了一下局势。」
说罢安安抓了两个辣椒丢进锅里。
不会吧……
「安安你不喜欢张一帆吗?」
「恰恰相反,」安安笑眯眯地纠正我,「接触下来我发现他其实很有责任感,行动力又强,还没有那么多唧唧歪歪的废话。可以说是我最欣赏的朋友之一。」
「这和好人卡有什么区别……」我小声嘟囔。
「本来就是你们误会了。张一帆全身心都扑在基地上,肯定也没有工夫想这些事情。」
她用勺子尝了一口筒骨汤,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好喝诶。」
张一帆还在昏睡。
他的午餐我们已经提前预留好。
为了不影响他休息,中午我们搬到了隔壁解决。
「你去叫陈林吃饭。」安安摆上饭菜。
我应了一声。
刚刚信息量太大,直到现在我还没有缓过劲。
虽然我确实没有和安安正面聊过张一帆的事情,但这也错得太离谱了吧。
工作室的门半开着,我敲了敲门框:「吃饭了。」
「好。」陈林站起身,神色一如往常,「你怎么没精打采的?」
「一言难尽,」我领着他往回走,「一会儿再跟你说。」
我们刚坐回餐桌边,安安就抱着碗筷走进来。
等等……
她不是恢复正常了吗?
怎么又变回这副表情了?
我颤颤巍巍地接过递来的筷子。
不过……
她的目标又不是我,我这么紧张干吗?
明明陈林才比较危险吧。
想起他一贯以来气定神闲的模样。
我又觉得安安此仇难报。
然而那边,陈林已经站起来了。
「要不然你们先吃,我还是先把支架做完……」
这家伙怎么回事……
这是想溜吗?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重新按回椅子上。
「队长,这怎么能行。」
平时都是直呼其名的安安居然开始称呼陈林「队长」。
「不补充好体力,怎么打持久战?」
我拿筷子的手一颤,总觉得她还会继续添油加醋。
果然,她继续补充道:「我是说和丧尸的持久战,没有在说你们两个的意思啊。」
筷子差点被我捏断。
我就知道。
哪有什么神来一笔的解释。
这个家伙就是故意的。
「快吃吧。」
安安把饭碗塞回陈林手里,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越是经历激烈的战斗越是要及时摄入能量。」
这句话不用补充就已经很奇怪了。
她开始了。
这个女人已经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队长,你怎么了?」
安安歪头看着陈林,「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我很民主的。」
我忍不住瞥了一眼陈林。
他像是在笑,又不像。
舔舔嘴唇,几次想开口,又都憋了回去。
真是难得,竟然还能看到他这种表情。
「还有,谁说我们队长是瘦竹竿来着,」安安一拳头捶在桌上,「简直胡说八道。」
好熟悉的形容。
想了半天,我才想起这是王勇说过的话。
「小何,你说对吧?」
「啊?」
问题突然绕回到我身上。
「你觉得队长身材怎么样?」
安安用眼神示意我再添一把火。
这时,陈林终于开口:「安安。」
严肃的口吻让她瞬间蔫了一半,「嗯?」
我也不敢作声。
这家伙要生气了吗?
他举起手上的汤匙:「这汤是你煮的?」
突然的话题转换让安安一愣:「是啊,怎么了?」
「太好喝了,」陈林缓缓摇头,「这辈子还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我差点惊掉下巴。
这么浮夸的说辞有朝一日居然能从他的嘴里听到。
看来有人已经彻底放弃抵抗,直接认栽。
事实证明,人一旦选择滑跪,事情就开始变得简单起来。
「是吧!」安安眼睛一亮,立刻强调,「这次我可没放浓汤宝。」
「你的手艺本来就不需要浓汤宝。」陈林一本正经地点评道,「醋熘白菜也是,放了辣椒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安安一拍手掌:「这是我特意加的!」
「鸡翅的火候也掌握得很好。」
「这个我只是随便红烧了一下,不能代表我的真实水平。」她挠挠头。
「谦虚了,」陈林放下筷子,「你现在厨艺上最大的问题就是过于谦虚。这不是好事。」
这也太离谱了吧。
我看了一眼安安,她居然还在连连点头。
果然,迷魂汤比筒骨汤还好喝。
临近傍晚,我们给张一帆量了体温。虽然还在低烧,但精神看上去好多了。
见他的情况稳定下来,我也松了一口气。
伤势没有继续恶化就已经是很好的消息了。
喂他吃了点东西,我们将他的床铺转移到房间里面。客厅难免有人走动,主卧会安静很多。
二次清创后,我和安安在阳台清洗换下来的纱布绷带。
伤口渗液量很大,除了勤换纱布,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
当初采购的时候,医疗用品我只是象征性地囤了一些。纱布算上已经开封的一共3 盒。估计很难撑到他伤口愈合。
所以,哪怕知道这些都是一次性用品,我们还是决定重复利用,彻底清洗后再用开水杀菌消毒。
所有崭新的纱布优先供应内层使用。尽量保证接触创口的部分干净无菌。
「今天大仇得报了?」我问她。
「算是吧,」安安若有所思,「我还以为陈林会反抗一下呢。」
「小何我跟你说,他这么心虚,绝对有问题。」
「有问题吗?」我忍着笑反问道,「他的评价不是很中肯吗?」
「那倒也是……」
暮色降临。
晚风轻柔地抚过脸颊。
我将头发别在耳后。
已经记不清这是丧尸爆发的第几天了。
四月接近尾声。
销声匿迹了一整个冬天的蚊虫隐隐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安安拧亮了头顶的两盏小灯。
从很早之前开始,我们就不避讳在夜晚用电了。
黑暗渐渐笼罩小区。
这仿佛就是一个普通而宁静的初夏夜晚。
但我知道,「它们」就游荡在楼下。
下午我去二楼清理张一帆留下的血迹。
被当做平台的轿车顶上三三两两站着几只丧尸。
它们的感知更灵敏了。还没走出露台,尸群就开始大声啸叫。
收回思绪,我抬头看了眼阳台外面。
灯光照明的范围很有限。对面楼栋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从我家无法直接看到河边,也不知道kk怎么样了。
我仔细思考过。
丧尸似乎并没有对其他类型的哺乳动物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性。
我也曾几次在城市街道上看到过流浪猫的身影。
所以这次猫哥不在,大家都没有太过担忧。
安安说的是有道理的。
中午那么密集的尸潮都没能困住kk,它的处境应该不会太糟。
陆长风的面包车在侧翻之后彻底报废了。
基地送我们的轿车虽然就停在楼下,但露台附近已经被丧尸彻底包围。
不要说开车去河边接kk,怎么从2 楼下去都成了难题。
「小何,」安安把纱布晾起来,「你说张一帆会感染破伤风吗?」
「应该不会吧。」
惦记着kk的事,我有些心不在焉。
「可他的伤口看上去好恐怖,」安安缩缩脖子,「真的不要紧吗?」
「嗯……虽然有这种可能,但是概率应该不大。」
我认真想了想。
「破伤风一般都是铁器造成的,伤口也不会这么大。」
我向她比划着,「其实窄而深的创口才更容易感染。」
说到这我停住了。
陈林腿上的伤口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狭窄、深长。
不是擦伤,也不是撕裂。
那就是很明显的刺伤伤口。
「怎么了?」安安看我脸色不对问道。
「他撒谎了……」
「他早就知道……」
曾经忽略的细节在眼前不断放大。
被发现时惊慌失措的样子。
几次三番的推脱。
刻意的隐瞒。
所有模糊的怀疑在此刻终于得到答案。
他肯定比谁都清楚伤口的严重性。
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不想让我看到。
「谁?」安安听得一头雾水。
「陈林……他也受伤了!」
晾在阳台的三套防护服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其中一套的裤腿上赫然有着一道长长的裂口。
安安一边沉默地听着,一边翻看防护服破损的地方。
「先确认一下伤口再说。」安安拉起我,「走吧,去找他。」
我们一前一后穿过走廊。
工作室亮着灯。
陈林坐在桌前,手上的铅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那是一张小区的示意图。
「怎么了?」他抬起头。
「小何说你也受伤了,」安安说得很平静,「我想着顺便也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不用了,」陈林低下头继续修改草图,「我刚刚已经清理过了。」
「是吗?」我忍不住反问。
他的笔尖一顿。
我绕过安安,在桌前蹲下来,伸手想揭开纱布。
「小何……」
他试图捉住我的手腕,但是被我一把甩开。
随着纱布撕开,伤口也一点点呈现在我们面前。
「是吗?」
我深呼吸一口,尽量让声音颤抖地不那么厉害。
「你已经处理过了?」
红肿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还向四周扩散开来。
伤口已经变得暗红。
血痂紧紧粘在纱布上,白色的脓液混合着鲜血滴落下来。
安安倒吸一口凉气。
陈林扯过裤腿,将触目惊心的伤口遮盖起来。
「其实没有看上去这么严重——」
「你到底准备瞒到什么时候?」我打断他。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打算告诉我们?」
陈林明明就在眼前,我却突然觉得他离得很远。
好像随时就要消失掉了。
在这种医疗条件下,破伤风的致死率会有多高。
他是知道的吧。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想起他中午对我说的话,我突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与其去解决麻烦,不如一开始就不要陷入麻烦』——说的不是kk,对不对?」
「你在说你自己……对不对?」
伤口是麻烦。
感染是麻烦。
去找疫苗更是麻烦。
他失去了带领我们全身而退的信心。
所以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规避掉这些麻烦。
而我们就这样被排斥在外了。
明明很生气。
明明很想大声地质问他。
但是看到他的眼睛,所有的话语就都噎在了嘴边。
拼命忍住的眼泪在此刻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我不想总是被照顾,不想总是被他护在身后。
只有弱者才需要保护。
所以我不断告诉自己,必须要成长得更快才行。
无论什么,我都想为他分担一点。
我迫切地希望自己可以独当一面。
可以理直气壮地站在他的身边,和他并肩战斗。
但是显然,我还差得很远。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我,才会让他选择独自一人去赌生存的概率。
陈林想要擦掉我的眼泪。
我躲开他伸来的手,转头看向安安:「决定好了吗?」
「收拾一下,」她看了眼手表,「一会儿出发吧。」
疫苗需要在24小时内完成注射。
现在是晚上7:14分。距离翻车已经过去9 个小时。
「等等,」陈林站起来,「你们要去哪?」
「你说呢。」安安斜了他一眼。
「我去吧。」
「什么?」
「我说,我自己去医院拿疫苗吧。」他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真的觉得我耳背没听清吗?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安安忍不住破口大骂,「腿都这样了你还怎么去?」
「不要紧的。」
「不想浪费时间的话,就提点有可行性的建议。」
沉默片刻,陈林长叹一口气:「那一起去吧。」
「不行。」我轻声否决。
他的伤口早就到了影响行动的程度,只是硬撑着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不停地活动只会进一步加重他的伤势。
但我知道,这个理由根本不足以让他留下。
就像陈林无法说服我和安安中的任何一个留下。
我们也说服不了他。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准备这么做。
而是将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摆在他的面前。
「现在只剩两套完好的防护服。如果你不去的话,我可以和安安一人一套。」
「但如果你一定要去,那就穿我的那套吧。」
「你腿上有伤,不穿防护服只会让我们暴露得更快。」
「没错,确实是这样。」
安安也想起这件事。
楼下的丧尸还在虎视眈眈。医院的情况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虽然防护服清洗以后伪装效果大不如前,但在隔绝气味上还是具有一定作用的。
没有这层保护,我们绝不可能突破尸群的围剿。
陈林如果执意要去,没有防护服的我将直接暴露在尸群敏锐的嗅觉之下。
我知道,他不会愿意冒这个险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
只有让他意识到自己去了之后情况只会更糟,他才会让步。
陈林眉头微皱。
以他的性格估计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为了防止真的被他想出办法,我接着说下去。
「张一帆也需要有人照看,我们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吧。」
「等回来的时候,我打算顺道绕去河边接kk。」
「这样一来,两件事可以一起解决。」
「怎么把它扛上楼也是个问题,不过如果有人接应的话,事情会顺利得多。」
我拉着他们坐回沙发上。
「所以,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下去?」
楼下的情形不用描述,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们一定要用车吗?」安安摩挲着下巴,「直接走着去怎么样?」
我明白安安的意思。
车子作为战场的中心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开车本身就意味着极高的风险。
可是……
市医院在3 公里以外。
这么长的路途如果没有车,不知道又要发生多少意外。
「嗯……这个方案先备选吧。」我思考了一会儿,「最好还是能把尸群引开或者驱散。」
「『驱散』」陈林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你为什么用这个词?」
他终于参与进讨论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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