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王爷站起来了by笑佳人
笑佳人  发于:2025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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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开了药方,御膳房送来汤药后,周皇后一勺一勺地喂永昌帝。
永昌帝只觉得头昏沉沉的,看着坐在床边的皇后,自嘲道:“老二听别人咳嗽,都怕自己沾了病气再带给他媳妇,朕都病倒了,还要召你过来伺候朕,可见论疼媳妇,朕不如老二。”
周皇后笑道:“姚姚怀着身孕呢,惠王当然会紧张,若我有孕在身,今晚皇上也绝不会叫我。”
永昌帝握住她的手:“辛苦你了。”
周皇后明白他指的是孩子的事,摇摇头,温温柔柔地继续喂他喝药。
喂完了,永昌帝示意周皇后躺到床里头,叹道:“老二说他以前不怕风寒,别说他才二十多岁,朕四十多岁时也不把风寒看在眼里,不过一过五十,朕这胆子明显变得越来越小了。”
怕一场风寒就将他撂倒,怕哪一天也跟一些五六十岁的臣子似的突然就中风了。
所以,年纪越大,无需臣子们再劝,他自己都知道要趁早把储君定下,免得英明一世,临走了给社稷留下祸患。
周皇后靠到他怀里,轻抚着他的胸膛道:“风寒而已,宫里那么多御医呢,皇上别想太多,早点睡吧,夜里发发汗,明早就好了。”
永昌帝点点头,与周皇后抱了一会儿就睡沉了。
周皇后不敢睡得太沉,隔一会儿就检查一下永昌帝的情况,半夜永昌帝终于发了汗,滚烫的额头渐渐恢复温热,周皇后悬了许久的心才落了回去。
天亮了,永昌帝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周皇后笑道:“皇上龙体康健如初,是皇上自己的福气,也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没有缠绵病榻,永昌帝也很高兴,吃过早饭后让周皇后快去休息,他继续去理政。
十一月中旬,康王带着狄献进了京。
大冬天的连续赶了二十来日的路,得亏康王平时坚持练武、狄献修渠半年风吹日晒练出了好身板,不然两人怎么也得病一个。
永昌帝让狄献先在官舍休整,后日朝会时直接进宫听赏,康王身份不一样,一回来就能进宫面圣。
御书房,永昌帝仔细打量阔别了两个月的长子,发现老大黑了瘦了,眼里却格外有神,讲起在青峡县见到的荒地与百姓,老大的眼睛与声音都是怜惜的,讲起修好的渠道,老大便有种他也要靠新渠过上好日子的朴实喜悦。
永昌帝欣慰,也有些愧疚,委婉提点道:“你看,父皇知道你擅长做什么,这次的差事你办得就很好,像狩猎争先那种事,你跟那些文官们一样看个热闹,父皇也不会轻视你,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多少真正的文武双全之人,能把自己具备的才干施展到极致便很不错了。”
康王受教道:“父皇说的是,儿臣一定会做好每一件份内之事。”
永昌帝看着老大依然神采奕奕的细长眼睛,叫他去给贤妃请安了。
贤妃见到儿子,先关心儿子在凉州的差事,再询问永昌帝都跟儿子说了什么。
康王第一次被父皇夸了那么长长一段话,又高兴又克制地学了一遍。
贤妃笑着听完,笑着让儿子回府休息,然而儿子一走,贤妃的笑容就消失了。
知道老大擅长什么,所以让儿子去办个老老实实巡查渠道的力气差?
单单让老大狩猎不用争先,还是别的方面也不用争?
十一月十八,永昌帝再开朝会。
寒风凛凛,大殿外一片冰冷,待到可以进殿了,殿内也只有一排排灯盏,并无地龙。
先议各部要事,待朝臣们要禀的都禀完了,永昌帝才宣狄献进殿。
今年三月的闻喜宴上,殿内的文臣们几乎都见过新科进士狄献,也记得狄献在皇上面前论渠的意气风发,此时回头一瞧,却惊讶地发现那个还算白净的进士郎竟然变成了个肤色麦黄、身形挺拔结实的……庄家汉或劳工模样。
“微臣狄献,叩见吾皇万岁!”
跪在大殿中央,昔日的进士郎只剩声音清朗铿锵依旧。
永昌帝叫他免礼,走下御台,围着狄献转了一圈,捏捏狄献的肩膀,笑道:“无需多说,朕只看你今日站在殿上的样子,就能看到你在渠道亲自督工长达半年的辛勤身影。”
狄献:“承蒙皇上委以重任,微臣不敢不尽心。”
君臣一番夸赞与谦让之后,永昌帝赏了狄献白银千两,赏在丰延渠渠首为狄献父子立碑记传,让狄献暂回青峡继续担任知县,三年任满后再予以破格提拔。
狄献与众官员都能理解,毕竟今年只是修好了渠,接下来两年狄献真把那四万顷荒田灌溉成良田,真让当地百姓转贫为康,才算落实了他这一大政绩。
赏完狄献,永昌帝走上御台坐回龙椅,再赏康王验收之功。
康王恭恭敬敬地谢恩。
这时,永昌帝看向工部尚书严纶,道:“古人云,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狄献之父狄雍生不逢时,有才却未能施展其才,如今狄献能一展父子两代抱负,靠的是严纶的举荐。朕治理天下,需要狄献父子这样的大才,也需要能给朝廷举荐这等大才的贤臣伯乐,所以,今日朕也要赏严纶一份荐才之功……”
“皇上厚爱,老臣受之有愧啊!”
正被众臣羡慕的严纶突然快步走到大殿中央,扑通跪下了。
赵璲微微握紧左手,抬眸看向龙椅之上。
永昌帝疑惑地看着严纶:“严卿此话何意?”
严纶拿袖子抹去眼角惭愧的眼泪,再泪眼朦胧地望向康王……身后被挡住大半的轮椅,一字一字清晰无比地道:“老臣整日忙于各种工事,哪里能记住几年前一个小小的青峡知县,狄献此人,实乃惠王殿下托老臣举荐给皇上的啊!”
作者有话说:
严尚书:是他,是他非要老臣干的这冒名顶替之事
ps:说“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的古人是韩愈哈,

第146章
随着严纶的话音落下,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全都望向了排在文官前面的三位亲王那里,然而因为惠王坐在轮椅上,也就前排一些官员能够看见惠王的侧脸或后脑,更后面的官员连轮椅都瞧不见。
真正感受到这些视线的,是站在轮椅两侧的康王与庆王。
庆王光震惊了,震惊狄献竟然是二哥举荐的人才,震惊修渠一事二哥也立了功劳!
康王也惊了一会儿,但作为一个才领了渠道验收之功的人,康王难免想了更多。
他能立下这份功劳,是因为狄献先修好了渠道,而狄献能崭露头角,居然是二弟之功?
那么,他与二弟谁的功劳更大?
根本不用多想,康王便得出了结论:他的验收只是末功,二弟的荐才才是头功。二弟是选出千里马的伯乐,他只是在千里马奔驰立功之后帮忙查漏补缺的那个,伯乐与千里马缺一不可,能干查漏补缺这事的人却并非只有他一个。
永昌帝高坐在龙椅之上,快速扫过老大、老三的神色,他的目光落在老二脸上,语气是初闻此事的惊讶:“惠王,严卿所说可是实情?”
皇上问话,答话的臣子无论官职大小都该站到大殿中央。
康王注意到了二弟要去推细木推轮的手,这个动作让他暂且按捺下心头的晦涩滋味,几乎是下意识地握住轮椅后面的扶手,将二弟推到了大殿中央。
当轮椅停稳,御台之上永昌帝的龙椅与御台之下惠王的金丝楠轮椅竟意外地停在一条线上,龙椅金光流彩尊贵且威严,堪比黄金的金丝楠轮椅亦有同样的光泽浮动。
文武百官虽然与受伤复出的惠王同议了一年的朝会,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在朝会上如此醒目耀眼的惠王。
背负着群臣的目光,赵璲正面对上了父皇的俯视。
旁人不知内情,父皇应该早就知道了,今日这般挑明,绝不是只为了褒奖他的荐才之功。
储君未定,六月父皇当众痛斥庆王,相当于彻底将庆王踢出了储君之选。
四皇子好吃懒做不思进取,父皇也不会考虑,那就只剩下康王。
可狩猎场上,父皇又当着文武重臣与百来位年轻武官的面给了康王难堪,且赐婚康王的妻族给他的妻族……
如果说当时赵璲只有五分怀疑父皇可能要选他了,今日父皇与严纶的一唱一和,便让那五分变成了九分。
若非如此,父皇此举只会引来康王、庆王对他的芥蒂,而父皇不会做无用之功。
“是。”
事实如此,赵璲无需再否认,父皇真要选他,赵璲也敢接下这重任。
永昌帝让严纶先起来,再问旁边的狄献:“既是惠王举荐的你,你与惠王可曾见过?”
狄献不明白皇上的深意,但他知道不能欺君:“回皇上,殿试发榜当日黄昏,惠王曾召微臣到王府问话。”
永昌帝:“他都问了你什么?”
狄献回忆片刻,一一道来,就算不是原句,也转述了大概意思。
永昌帝问惠王:“你是何时注意到狄献的?”
赵璲也只能如实作答,先是他在王妃抄来的会试发榜上看到了狄献的名字,由此记起多年前狄雍的修渠提案,再是他去工部查狄雍的旧卷宗,打听之后发现狄雍、狄献都是蓟州饶安县人,推断两人应该有亲缘关系。
此言一出,文武大臣们纷纷称赞起惠王爷的好记性。
永昌帝看向两位丞相以及吏部尚书沈世彦:“当年调狄雍任青峡知县,调任折子你们三人都有经手,后来狄雍递折子提议修渠,你们三人也都参与了此事的朝议,包括今年会试殿试两次发榜,狄献的名字都在你们面前过了一遍,朕日理万机难免有所疏漏,为何你们三位辅佐朕的重臣都没能由狄献想到狄雍的修渠良策?”
左相、右相、沈世彦连忙站到惠王爷身后,纷纷自惭记性不如惠王,忧民之心也不如惠王。
永昌帝也不是真的要为这事斥责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退回原位,对文武百官道:“朕很欣慰朕还有惠王这样博闻强识能辨认贤才也心系百姓敢为朝廷举荐贤才的儿与臣,没有惠王,狄献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到青峡赴任重新奏请修渠,没有惠王,丰延古渠也不知何时才能重新引水造福当地百姓,故丰延渠成,惠王与狄献同居首功,赏银千两。”
对惠王而言,赏银千两不算什么,但坐在大殿一侧的起居郎可是将此事记了下来,那么惠王举荐狄献的头功便将如六月里庆王损兵一千触怒帝王之罪同样载入史册,流传千古,而后人无论何时提起丰延渠,都会提到狄献父子以及永昌帝、惠王父子。
今日朝会至此结束。
康王推着二弟往外走,所过之处,文武大臣都赞叹地看着轮椅上的惠王。
惠王神色如常,康王努力维持为二弟高兴的神色。
出了大殿,庆王正要虚伪几句,康王正要推二弟下坡,永昌帝派了一位公公来,请惠王去御书房。
青霭便及时接管轮椅,朝二王躬躬身,推着自家王爷走了。
身边都是臣子,庆王先随康王走下汉白玉长阶,等跟后面的臣子拉开距离了,庆王才对着康王那张方长脸幸灾乐祸道:“谁能想到啊,大哥辛辛苦苦在外面奔波两个月,好不容易办好差事回来,竟然被二哥抢了风头。”
两个兄长都有功劳,他是最尴尬的那个,可仔细想来,明明做了很多事却不如二哥功高的大哥好像更尴尬?
只要自己不是垫底的,庆王心里便舒服了很多。
康王实在心情不好,装都装不下去了,冷冷瞪庆王一眼,大步走向他所在的户部。
御书房,将惠王爷推到永昌帝面前,青霭跟着汪公公一起退下了。
永昌帝坐在龙椅上,并不着急开口,只默默地打量对面的儿子。
赵璲忽然想到了家里的王妃,有时候王妃想看他的窘迫,便会故意这么一直盯着他。
沉默片刻,赵璲看眼父皇,道:“修渠一事,儿臣确实有些功劳,但如王妃所说,渠成首功当给父皇。”
永昌帝意外道:“给朕?”
赵璲便把王妃的论功之词复述了一遍,包括王妃分给修渠劳役们的功劳。
永昌帝意味不明地点点头:“你倒是什么事都跟她说。”
赵璲:“……王妃好问,那日儿臣只是多看了几眼狄献的名字,她便问儿臣可是想到了什么。”
永昌帝:“朕也好问,朕现在就问问你,朕在大殿上夸你的时候,你都想到了什么?”
赵璲看着自己的腿,道:“儿臣想,王妃是父皇送到儿臣面前的,工部的差事也是父皇愿意破例给儿臣的,儿臣能给狄献当伯乐,一靠王妃治好了儿臣的心疾,一靠父皇还愿意用儿臣这半废之身,那么父皇用儿臣一日,儿臣便会尽心一日,不敢松懈。”
永昌帝就知道,老二明白了他的意思。
至于老二的自惭之言,永昌帝道:“居高位者,靠的是脑子,只要有脑子,底下有的是能为他跑腿办事之人,没有脑子光有腿,要么被旁人驱使,要么自己跑去惹祸上身。”
赵璲只能沉默。
永昌帝:“你媳妇身子如何了?”
赵璲:“有金嬷嬷在旁照料,王妃一切安好。”
永昌帝点点头:“开始显怀了吧?天寒地冻的,外面容易打滑,让她少去外面走动。”
赵璲:“父皇放心,入冬后她就不爱出门了,最多请岳母等人进府陪她说话解闷。”
冬日的酉时夜幕初降,赵璲身披大氅,坐在皮面轮椅上由青霭推着出了工部。
在通往外面的宫道上遇见了并肩等他的康王、庆王。
一天过去了,康王已经冷静了下来,二弟确实有大功,父皇夸他也是应该的,他做大哥的不能对坐在轮椅上的二弟这么小气。所以庆王起哄要他跟二弟请客喝酒,康王一口应下了,才不给三弟看两个哥哥笑话的机会。
赵璲得知两人的意思,道:“去大哥府上?”
去酒楼,他只能在一楼大堂,王妃喜欢在大堂装平民吃个热闹,康王、庆王大概不愿意。
庆王啧啧道:“二哥拿的赏银可比大哥多,怎么都该去你府上吧?”
赵璲:“王妃有孕,我不想惊动她出来见礼。”
康王瞪眼庆王,做主道:“就去我府上。”
赵璲派人去知会王妃,免得王妃等他用饭。
到了康王府,陈萤带着孩子们过来给两位王叔见礼,打过招呼就回了后院。
厅里只有三兄弟,庆王心里酸,说话多是不中听的,赵璲既不喝他递来的酒,也不接那些无意义的话,主动询问康王在凉州的见闻。
康王也爱跟他说这些正事,两位兄长渐渐就把庆王晾在了一旁。
庆王怪没意思的,填饱肚子就要告辞。
康王想多留二弟待一会儿,毕竟他跟二弟好不容易才一口气聊了这么久。
赵璲:“不早了,我回去再陪陪王妃。”
康王:“……”
等惠王爷终于收拾干净来到他的王妃身边,姚黄都有些困了。
“好好的,大殿下为何要请你们喝酒?”
她凑到惠王爷身上,吸吸鼻子,竟没闻到一丝酒气。
赵璲解释道:“大哥验渠有功,三弟让他请客,席上只有自家兄弟,我说不喝他们便没灌我。”
小孩子不宜饮酒,尚未出生的孩子应该更沾不得酒气。
姚黄哼了哼,嘟哝道:“明明王爷也有功。”
赵璲握住王妃柔软的手:“已经在你这里得了一份头功,外面的不重要。”
姚黄知道惠王爷不贪名利,笑道:“那我再奖励王爷点实在的。”
说着,她勾着惠王爷的肩膀让他往下躺躺,距离一够,便慢慢地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王妃黑账:今日惠王爷私吞了一千两银子没给我

庆王带着一身的酒气回了自己的王府。
郑元贞也是越来越显怀的时候,早在两位侧妃进府前庆王便不在郑元贞房里过夜了,倒不是他不想,而是郑元贞主动劝他别去的,免得影响了他休息。
表妹如此贤惠,庆王乐得去侧妃或韦氏那里过夜。
想到已经被处置的韦氏,那个身段妖娆最会伺候他的韦氏,走在寒风里的庆王突然生出了几分悔意。
可惜人都没了,后悔也无用。
一个人在前院坐了会儿,庆王去了笑起来很温柔的宋侧妃那,只管睡觉,其他的一句不提。
翌日早上,庆王来陪郑元贞用早饭。
有的事慦在心里就忍不住想找人聊聊,庆王还能忍,郑元贞察觉了他的欲言又止,问:“出了什么事吗?”
庆王不敢说,也不想说。
他这个表妹,比他更容易受外面影响,父皇骂他,表妹比他更食难下咽,他在阅武场上挨打丢人,表妹差点瘦成人干,好不容易养稳了胎人也丰盈起来了,突然听说二哥被父皇一顿夸赞,表妹又吃不下饭怎么办?
“没事,就是昨日父皇在朝会上夸大哥差事办得好,我心里不大是滋味。”最终,庆王这么敷衍道。
二哥腿都废了还能压过他,庆王自然不想让表妹知道。
郑元贞胸口微堵,但验收渠道再简单不过,康王办成乃是意料之中,她便没有太在意,反正母亲那里早就有了打压康王的良策。
她安慰庆王:“小功而已,三哥不必多虑,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庆王笑笑,吃完就去当差了。
天冷,庆王也放弃骑马改坐马车了,到了宫外,庆王跳下马车,一眼瞧见前方康王与户部左侍郎顾大人的背影,而这位顾大人也算康王半个岳父了。
顾大人刚四十五六,等上面的户部尚书退下,如无意外,顾大人便会顶上去。
庆王又酸了,他们三兄弟,论正妃侧妃的出身,大哥这边样样都是拔尖的,父皇赐婚大哥的时候二哥还没在南疆战场立功,可见那时候父皇大概就属意大哥了,兜兜转转二哥废了腿,父皇又开始偏心大哥……
等等,不对啊,父皇真偏心大哥,昨日为何当众猛夸二哥让大哥难堪?
庆王愣在了原地。
康王没瞧见他,顾大人也没往后看,双手插在袖子里,被寒风吹得微微眯起眼睛,缩着脖子抿着嘴,也没有主动要跟康王多寒暄的意思。
康王也没什么要跟顾大人闲聊的,昨日的事已经随着三兄弟的晚宴过去了,他在盘算今天要算的一笔账。
次日休沐,庆王不顾上次外祖父的嘱咐又来了沈府。
一到书房,庆王心神不安地讲了他的猜测。
沈世彦捧着一个小手炉,神色如常地听着外孙说完,等外孙询问他的看法了,沈世彦才道:“君心难测,老夫也猜不透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老臣只知道要忠于皇上,皇上安排老夫做什么差事,老夫便全力当差,皇上将来真定了哪位皇子为储君,老夫谨遵圣意敬着那位储君便是。”
这番官场搪塞人的话让庆王的心更凉了,瘫靠到椅背上,好半晌才苦笑一声:“外祖父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沈世彦回了一声叹息:“圣心难测啊,老夫还是那句话,王爷做好份内之事,其他的全凭皇上决断吧。”
如果皇上属意康王,外孙使使劲儿还能争一争,换成惠王,还是残了腿依然能立功且让皇上动了爱才之心的惠王,那么外孙与康王加起来都没有胜算。
根本没想那么多的康王好好地陪了一天王妃与孩子,次日一早照例先去给贤妃请安。
贤妃听完儿子的话,艰难地控制住神色,笑道:“惠王这好记性确实难得,你父皇夸他也是应该的,你是兄长,千万别为此计较。”
如果儿子高高兴兴地来她这边,离开时却魂不守舍如遭雷击,那么皇上就会猜到她跟儿子乱嚼了哪些舌根。
康王笑容憨厚:“母妃想哪里去了,儿臣可不是那种人。”
贤妃:“娘知道你心胸宽广,就怕有人在你耳边挑拨是非,尤其是庆王,他在皇上那里连番受挫,这会儿巴不得让你去嫉妒惠王,最好激得你对惠王冷言冷语甚至在推轮椅的时候动什么手脚,让皇上生你的气,他才得意。”
康王怒道:“他做梦,我这辈子都不会那样对待二弟!”
二弟腿都废了,他得多狠才能朝二弟出手。
贤妃笑道:“好,去吧,年底户部最忙了,你细心些,莫在哪里出纰漏。”
康王行礼告退。
贤妃目送儿子出门,屋子里安静下来,她挥挥手屏退想要进来伺候的宫人,一个人呆呆地坐着。
如贤妃所料,黄昏下值后,庆王果然在路上等着康王了。
康王毫不掩饰脸上的不待见:“等我做何?”
庆王笑道:“大哥家的酒香,我想再去大哥那里讨两碗。”
康王边走边训他:“两位弟妹都有孕在身,你二哥跟咱们喝酒时都在牵挂你二嫂,你倒好,没事不早些回去还要跟我讨酒喝,传到表妹耳中,表妹还要以为是我非要绊着你。”
庆王:“表妹才没那么小气,大哥就请我一顿吧,我有话跟你说。”
康王:“不请,要喝酒我派人给你送两坛,随你在家里怎么喝。”
庆王:“……”
追上加快脚步的康王,他低声道:“我要与你说的是父皇要立二哥为储君的事。”
康王脚步一顿,扭头看看身边的三弟,对上三弟意味深长的目光,康王突然发出一阵大笑,笑声把前后官员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庆王:“……”
笑到全身发热,康王拍拍庆王的肩膀,眼中竟多了一丝冷意:“别的事就算了,今后你再说一次挑拨我跟你二哥的话,就休怪我再也不把你当三弟。”
重重捏了一把庆王的肩胛骨,康王自顾自地走了。
笑话,父皇只是赏罚分明罢了,怎么可能为了一次荐才之功就立轮椅上的二弟。
康王不信他,外祖父不理他,母妃信不信都没什么用,庆王憋得难受,只得趁福成长公主来探望郑元贞的时候找机会单独跟长公主说了此事。
福成长公主早就听说了,她盼着女婿坐上那个位置,自然会留意朝堂之事,今日过来是怕女儿又担惊受怕,幸好庆王还算懂事,将惠王领功的消息瞒下了。
“是又如何,你还有办法让皇上回心转意不成?”
站在庆王府冬景惨淡的后花园,福成长公主的语气与神色都很冷淡。
庆王感受到了姑母的嫌弃,羞愧地低下头,顺势藏好眼底的不满。
福成长公主看着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就知道庆王空有野心没有谋算,就算有不甘,也没有胆子付诸于行动。
那么与其告诉庆王她的计划,让庆王跟着忐忑不安或是不小心泄露出去,不如继续瞒着。
同一条渠,康王立功也好,惠王立功也罢,只要渠出问题,两人谁也讨不到好。
福成长公主有自己的人脉了解朝堂之事,姚黄唯一的人脉就是身边的惠王爷,至于她的父亲跟哥哥,两个都在皇城外面当差,还不够格参加朝会,平时往来的也都是差不多官职的人。
惠王爷不跟她说,姚黄也不会特意去打探朝事。
年关将近,到官员们放假的时候,惠王府后花园的湖上又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姚黄想去赏雪。
赵璲看着王妃对雪景充满向往的眼睛,让青霭、飞泉去推了王妃刚嫁进王府时他坐的那把紫檀大轮椅,轮椅椅面还铺了一层厚厚的狐毛垫子。
由阿吉扶着坐上紫檀大轮椅的姚黄瞅瞅坐在小轮椅上的惠王,忍不住地笑,笑到赵璲都担心王妃会惊动胎气。
“笑什么?”他无奈问。
丫鬟们都退远了,姚黄撑在挨着惠王爷这边的轮椅扶手上,用另一只手比划两人的头顶差距,道:“像不像我骑了一匹高头骏马,王爷只骑了一头小毛驴?”
赵璲:“……”
姚黄拍拍身边还剩下很宽的一片地方,邀请道:“王爷跟我坐一起吧,这样路上咱们还能说说话,不然要聊天的时候我还得趴过来找你。”
赵璲:“……怎么推?”
姚黄:“让青霭、飞泉一起来,反正我只是要去赏景,又不会跟王爷说什么不合适叫他们俩听见的悄悄话。”
惠王爷及时避开了王妃充满暗示的含笑眼眸。
商量好,姚黄先下了轮椅,等青霭、飞泉协助惠王爷坐上去了,她再坐到惠王爷身边。
轮椅动了,姚黄扭头问:“好推吗?”
飞泉笑道:“好推,王妃身轻如燕,跟奴婢们单独推王爷的时候没多大差别。”
王妃又笑了起来。
赵璲握住她的手。
王妃不笑了,顺势靠过来,并将盖在她腿上的毯子也搭上惠王爷的腿。
惠王爷看看枕着他手臂的王妃,吩咐道:“你们二人专心脚下,提防打滑。”
飞泉与青霭悄悄对个眼神,异口同声道:“是。”
哪里又需要王爷特意提醒呢,只要王爷王妃凑到一块儿,他们就不会乱看。
两人合推的紫檀大轮椅顺顺利利地停在了湖边,这时,青霭、飞泉再退到远处。
姚黄看向去年冬天惠王爷堆的那个王妃雪人的位置。
赵璲也记得此事,道:“我再堆一个。”
姚黄摇摇头,掩在毯子下的手握住惠王爷似乎永远都不会像她这么热乎的大手:“我可舍不得王爷在这里挨冻。”
明年吧,明天冬天她就又可以陪着惠王爷堆雪人啦!

第148章
因为两个儿媳妇都有了身孕,且月份都很大了,今年的除夕宫宴永昌帝只招了康王一家进宫伴驾,让惠王、庆王小两口在自家过节,等宫里开席的时候,永昌帝再分别给惠王府、庆王府赏了八道菜。
宫里赏菜重在给王孙贵族、文武重臣一份体面,并不要求众人必须将收到的御菜吃得干干净净。
惠王府这边,宫里的公公们将八道菜摆到惠王、王妃的膳桌上就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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