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听话的。”
“别不要我。”
翻来覆去就这两句话。
陈疆册以前不是没见过周靖阳发疯的,他也知道,周靖阳这话是对他抛夫弃子的亲妈说的,但是现在的场面有些控制不住,所有人都觉得,陈疆册是抛弃周靖阳的人。
陈疆册胸肺沉着浊气,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的,是阮雾的表情。
她一脸兴致勃勃地盯着他俩。
没有半点儿男朋友置身舆论风波的危机。
好在很快,接周靖阳的人赶来。
那人点头哈腰,“不好意思陈先生,又麻烦你了。”
陈疆册冷笑连连,连说一句客套的“没关系”都说不出口。
他怕自己忍不住骂人。
那人带了俩保镖过来,连拖带拽地,把周靖阳带走了。
待周靖阳走后,陈疆册冷眸游睇四周,往日桃花斜逸的眉眼,此刻覆着层薄薄的霜雪,凌厉料峭。让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都缩回包厢里。
廊道又静了。
陈疆册瞥了阮雾一眼,意味不明地嗤笑了声:“你刚刚好像看得很开心?”
阮雾拧眉思索:“你说男主酒后和女主撒娇,让女主不要抛弃他,女主会心软吗?”
“……”
“……”
意识到自己被阮雾当短剧的素材,而且自己还被当做女主角。
陈疆册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语气森森,溢出微末危险:“阮总,你怎么不把我和你的日常写进你的剧本里?”
阮雾不急不缓:“你怎么知道我没写进去?”
陈疆册沉默一瞬。
阮雾语调凉飕飕的:“你说你喜欢我,分手后还关注我,但你好像压根不看我写的剧。”
陈疆册瞥她一眼:“你所有的短剧和短视频加起来,共两百四十三部,短剧里的男主角,全都是一言不合就拉着女主开干。短视频里的男主角则是连女主的手都没拉过。”
“……”
“那么请问阮总,我和你的日常是在短视频里还是在短剧里?”
“……”
阮雾自己是记不清这些年写了多少短剧和短视频了。
她有个尤其突出的特点,短剧和短视频的男女主角人设,完全相反,剧情亦然。所有与她合作过的人都很难相信,写狗血虐恋短剧的人,居然能把青涩男女悸动写得如此鲜活自然。
然而令阮雾难以置信的,是陈疆册居然这么了解她的作品。
阮雾没有把任何与陈疆册有关的写进剧本里。
因为那样会让她有种,再经历一遍的错觉。
过去那一遭,是真的要了她半条命的,几乎将她身上关于情爱,关于风月的部分,都抽离走了。
她这一生真的很难再去爱别人了。
其实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可是有的人,恐怕天生注定让人难忘。
“你都看过吗?”阮雾的声音漂浮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然后被他抓住。
“看过。”
他状似漫不经意的语调,说:“闲着无聊,看看。”
阮雾以为自己扯了个笑出来,其实并没有:“那你真的很无聊哎。”
她低头,脚尖踢了踢他的脚尖:“回家了。”
视线里,他的手寻了过来,抓住她无力垂在身侧的手,指缝塞满的十指缠绕。
“嗯,回家。”
陈疆册的车速如今放慢许多,年轻时总喜欢一脚油门踩到底,仪表盘的车速总与限速的数字互相抗衡。这些年他的性子已然沉稳许多,就连开车都已稳当的,俨然能去当个颇有耐心的驾校教练。
平稳行驶的轿车,车内香氛散发着浅淡的清冷白茶香。
阮雾夜里喝了点儿酒,酒精逐渐侵袭整个身子,疲软的身子,处于舒适的环境里,没一会儿,她就阖眼睡了过去。
她好像做了个梦。
梦境里,是夜幕四合的阒寂。
书房没有点灯,唯独电脑显示屏亮着光,半明半昧。月光的清辉置身于云翳里,如同他眼里的情绪藏在晦暗处,连自己都试图欺瞒自己。
电脑显示屏播放着一个又一个的视频。
他一只手抓着鼠标,在每一个视频结束之后,鼠标按钮卡嚓卡嚓响起。之后,电脑显示屏里便播放下一个按钮。
空荡的书房里,男女主的对话声,清晰入耳。
“分手这么多年,你有想过我吗?”
鼠标按住,画面暂停。
陈疆册漆黑的眼,空洞无光,在空间里寻找到不存在的支点。
他眼里的情绪渐渐涌动,几欲冲破胸肺,浓烈磅礴。
“你有想过我吗?”他喉结上下滚动,吐字尤为艰难,“阮雾,我知道,你不会想我。我都知道。”
沉默带走时间。
皎洁月光浇湿他的脸。
他眼尾熏染着异样的红。
不知过了多久,他阖上眼,眼皮遮盖住他眼里冷湛却深情绵绵的情绪。
“……可我真的,好想你。”他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每一天,都,好想你。”
分开的这些年,阮雾薄凉寡情,没有想过陈疆册一次,也没有给他一个进她梦里的机会。
只一次。
只这一次。
她梦到了他。
阮雾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只是有种电流穿过身体的感觉。
她终于意识到,原来陈疆册爱她的道路那么曲折。
原来他真的,用尽全力地在爱她。
这一路,阮雾睡的并不踏实。
车经过减速带,即便陈疆册将车速放缓许多,然而车身还是无可避免地上下震荡了一番。阮雾在梦境里,有种一脚踩空的失重感。
她猛地惊醒。
醒来后,她看到自己没有在书房,而是在车厢里。
身边是正在开车的陈疆册。
她保持着侧坐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陈疆册。
陈疆册并没扭头,他的余光里一直有她:“怎么一直盯着我?”
阮雾其实有许多问题想问他。
但好像那些问题,对他俩没有任何的意义。
好像身边所有人都在讨论,谈恋爱是谈恋爱,结婚是结婚。只谈爱不谈现实,那都是小孩子才做的。成年人之间的爱,是要旁敲侧击对方的家境,对方父母是否有退休金,询问对方的学历、工资、是否有房车等一系列与物质相挂钩的问题的。
可是对阮雾和陈疆册而言,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甚至于未来。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们是否爱对方。
他们活的既现实又通透,可是在面对对方时,身上有一股子不合时宜的天真。
阮雾竭力忽视梦境里的一切,她扯了抹笑,轻松的语调,问他:“不让看吗?”
陈疆册扬了扬眉:“只想看脸吗,其实你男朋友我,别的地方更好看。”
他这人,是真的骨子里都泛滥着玩世不恭。
阮雾轻轻柔柔地骂他:“流氓。”
陈疆册又换了副正经面容,叹声叹气地:“我说的是我的腹肌,这怎么就流氓了?”
阮雾说:“你看你要是脱了衣服在外面逛一圈,别人会不会说你是流氓。”
陈疆册:“那不行。”
阮雾:“你也知道。”
陈疆册:“女朋友管得严,不让我脱了衣服在外面晃悠。”
好像不管她心情多糟糕,和他说上几句,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阮雾说:“我同意你脱了衣服在外面晃悠。”
陈疆册啧了声,“我不同意,那种行为,有失男德。”
阮雾笑盈盈道:“那我给你买套比基尼,你把自己那两点遮住就行了。”
“……”他差点儿把方向盘掀了,面如土色,有种自暴自弃的感觉,“你不如给我两个乳贴。”
阮雾眨眨眼,思考两秒,闻之有理地点头:“也行。”
陈疆册抽了抽嘴角:“……我不是卖肉的。”
阮雾说:“可我比起你的脸,更喜欢你的肉。体。”
这话好耳熟。
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他自己说的。
陈疆册斜睨她一眼,唇角慢展出意味深长的笑来:“既然喜欢我的肉。体,那待会儿到家,麻烦你待会儿能——”
车停入地下车库,熄火。
陈疆册解开安全带,躬身,凑近阮雾耳边,黯声道:“——好、好、草、我。”
他很少说dirty talk,即便再混不吝,到底也是大少爷,平常脏话都不怎么说。
调情时他也不怎么说,比起说这些话,他更喜欢看阮雾躺在自己怀里,吟叫的模样。
夜已经很深了,陈疆册把阮雾抱起来,掠过副驾驶,他把她放在自己腿上,背抵着方向盘。
她在上面,他坐在驾驶座上。
这个姿势,阮雾占据主导权。
室外寒风寂寂,熄火了的车厢里,气温逐渐冷却。
暗夜里仿佛又有一簇幽火燃烧。
哪怕是一个对视,骚动就难以平息。
酒精穿过的喉咙发躁,阮雾敛眸望着陈疆册,如同口渴的人望着一汪清泉。
他眼皮掀起,窥见的是她眼里的媚态。
陈疆册伸指探入她的齿中,翻弄搅乱了她的气息。而后,他收回手,换做唇齿与她缠吻。
热吻掀起热浪。
室内氤氲着热气。
他只是亲她,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做。
可即便如此,阮雾也能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异样。
她低喃:“好热。”
陈疆册明知故问:“哪里热?”
她抓住他的手,触摸到了热源,温热又黏腻。
“好想……”陈疆册的唇与阮雾的唇相贴,柔软的双唇,说出惊魂动魄的一句话来,“在里面待一晚。”
阮雾望着他的一双眼迷离,这一刻,她仿佛什么都听不到。
她只知道,自己需要他。
于是她就着他的手,寻求慰藉。
夜里风凉,阮雾知晓他明天还有工作,后半夜即便他几次讨好,她也熟视无睹。
“陈疆册——”阮雾推开向自己靠近的陈疆册。
陈疆册黏了过来:“——叫老公。”
他手脚比她长一大截,男女体型差距,使得她无法推开他。
陈疆册将阮雾紧紧抱在怀里,他埋在她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呼吸不带任何情欲,喟叹也是:“你身上好香。”
阮雾:“有吗?沐浴乳的香味吧。”
陈疆册:“不是沐浴乳的香味。”
阮雾:“那是什么?”
陈疆册:“你身上的香味。”
阮雾哑然失笑。
陈疆册说:“我就抱抱,什么都不动。”
这句话类似于,“我就蹭蹭不进去”。可他是陈疆册,是阮雾和他同床共枕,他都情愿冲冷水澡的男人。他多奇怪,分明长了张放浪形骸的脸,举手投足间也满是游戏人间的散漫,浑身上下都透着男人的劣根性。
可他从来不说谎。
他说抱,那就只是抱。
阮雾也没再挣扎,安安分分地待在他的怀里。
陈疆册其实这几晚都没怎么睡好,白天还得早起送阮雾上班。阮雾能在车里补觉,也能午休补觉,但陈疆册不行。他一到银行,便是高强度的工作,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
因此没过多久,他便睡着了。
阮雾莫名失眠了。
夜里十二点多,阮雾看见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下。
她小心翼翼拿开陈疆册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捞起手机。
是工作消息,工作室的短视频经常插入软广,广告部发来几份合同,让阮雾查看。
阮雾怕手机灯光太亮,惊醒陈疆册,于是下床,走去书房。
书房的电脑常年保持待机状态,阮雾无意间碰到鼠标,便唤醒了电脑屏幕。
她索性用电脑看文件,鼠标往下挪,挪至一半,停住。
桌面右上角有个文件,引起了她的注意。
文件名是【女人有钱就变坏】
阮雾好一阵无言。
但她还是点进去了。
文件夹赫然打开。
躺在里面的,是无数视频。
视频也有备注名:【1.2019.11.31】
【2.2020.01.07】
【3.2020.01.19】
【……】
【……】
依次往下,到最后一个视频,最前面的数字是,243.
这数字并不陌生。
因为今晚在餐厅廊道里,陈疆册提起过——
他说,她这些年所有的短视频和短剧加起来,一共有243部。
每个视频的年月日都很清晰。
清晰地记录着,阮雾这些年以来,所有由她编剧的作品。
昏蒙的室内,电脑屏幕亮着的白光清晰地照在她的脸上,也照亮她颊畔两抹莹亮的泪光。
阮雾回到床上躺着,甫一进被窝,陈疆册的手便自动自发地楼了过来。
他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怎么了?”
阮雾转身,埋在他的胸口。
陈疆册睡觉不喜欢穿上衣,胸膛感知到她贴过来的脸,以及脸上淌着的潮湿。
“怎么哭了?”他眼梢敛开一小道缝,“做噩梦了?”
“嗯。”阮雾含糊不清地说,“我梦到你了。”
“梦到我还能是噩梦?我梦到你,都是活色生香的春梦。”他依然混不吝。
“……陈疆册。”她声音很闷,“我好像,没有你喜欢我那样的,喜欢你。”
陈疆册掌心托着她的后脑勺,闻言,唇齿呵出热气,他笑着:“那不挺好的吗?我爱的多一点,代表在这场爱情里,我是赢家。”
在爱里,到底是,爱的多的是赢家,还是,被爱的那个,才是赢家?
阮雾也说不清。
她懂很多的大道理,可是陈疆册这人,横冲直撞入她的生命里,带给她前所未有的人生经历,也让她明白——许多道理,在他的身上,压根不成立。
阮雾埋在他胸口小声啜泣,陈疆册昏昏入睡地哄她。
直到她睡去。
阮雾闲来无事,便去逛街。
她试图约过季司音,季司音的回应则是:“我今天要陪他妈他姨妈逛街,明天他一发小订婚,我得和他一块儿去订婚宴。好忙好累,我再说一万遍,我讨厌结婚!雾雾,你千万别那么早结婚,结婚真的有一万个坏处!”
阮雾问她:“没有好处吗?”
季司音说:“除了有钱以外,没有任何好处。”
阮雾惆怅:“可是我想结婚了哎。”
季司音换了副凶神恶煞的口吻:“是不是陈疆册在你脖子上架了刀,你才这么说的!”
阮雾笑:“他在银行,不在我边上。”
季司音:“他肯定给你下迷魂汤了,你每天吃饭前先用银针试一下毒行吗?”
阮雾眨眨眼:“我没有银针,金块行吗?陈疆册刚拿了块金块回家,说是明天送给我闺蜜的见面礼。”
季司音清了清嗓,故作矜持地,嗲声嗲气地问:“金块还是金条呀?他们银行的,就喜欢搞些巴掌大小的金条,好轻好轻的。”
“是金块呢,好重好重的金块。”阮雾也掐着嗓子,说,“都能买你一个鳄鱼皮的包包了。”
季司音完美演绎什么叫变脸,“我其实不太看重金钱,你知道的,我真的不是看在金块的面子上这么说——陈疆册长得帅,又体贴,又大方,说真的,雾宝,我觉得你可以和他结婚。”
阮雾沉默几秒,“真的不是看在金块的面子上吗?”
季司音拍胸脯保证,语气铮铮:“当然!”
阮雾幽幽道:“那不送了。”
季司音毫不犹豫:“那不行。”
阮雾:“……?”
阮雾是知晓季司音对待陈疆册的态度的。
并非是季司音针对陈疆册,换做任何一个人,季司音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阮雾单身时,季司音瞧见一个条件好的男人,她都会觉得,这个男的必属于阮雾。她是最希望阮雾谈恋爱的那个。
然而等阮雾真正谈恋爱之后,季司音就会有种危机感——这个男人是来和她抢闺蜜的,她的好闺蜜从此以后再也不独属于她了。然后季司音就会对阮雾的男朋友,各种挑刺儿找事儿。
季司音做这些事的目的,不是为了拆散他俩。
而是希望阮雾不要重色轻友。
阮雾当然不会重色轻友,毕竟她和季司音认识的时间,比她和陈疆册认识的时间要长很多。
她不仅不重色轻友,还使唤着自己男朋友,去接自己的好闺蜜。
回家的这天。
陈疆册怨念颇深。
后视镜里,他那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没有半分勾魂摄魄的浮浪,眼风冷淡:“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他坐在驾驶座。
阮雾坐在后座。
闻言,阮雾反问:“你不清楚吗?”
陈疆册:“司机?”
阮雾笑:“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
陈疆册嘴角扯起冷淡的弧度:“我是你男朋友还是司机?”
阮雾拍了拍驾驶座的椅背,“好啦,快点出发吧,季司音等我们过去接她呢。”
陈疆册还是发动了车子。
驶往季司音家的路上,陈疆册不依不饶地追问:“怎么每次一遇到季司音,我就觉得,我特别像——”
“像什么?”
“糟糠之夫。”
“……”
“理解一下。”阮雾静静地看着他,“毕竟女人有钱就变坏,抛弃糟糠之夫,很正常。”
某几个字眼,令陈疆册沉默。
她太过平静的语气,让陈疆册有某种预感。
又想起那晚,她窝在自己的怀里泣不成声的模样。
她情绪尤为稳定,说是不悲不喜也不为过。可那晚,她哭得像个小孩,陈疆册不知道哄了多久才把她哄好。
陈疆册沉静地抬起眼,在后视镜里捕捉到阮雾的视线。
他说:“你看到了。”
是陈述,肯定语气。
阮雾说:“嗯,看到了。”
陈疆册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平生头一次意识到,语言是如此的匮乏。
好半晌,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呢?
——不是在和你卖惨。
——也不是在证明我有多爱你。
——不过是稀疏平常的小事罢了,不必要太在意。
阮雾懂,她都懂。
她温声道:“我知道啊。”
骤然冷却下来的气氛,她心里好似被一块巨石堵住。
阮雾企图改变氛围,话锋一转,说:“但是陈疆册,什么叫‘女人有钱就变坏’?我觉得你对我有歧视。”
“是吗?”陈疆册凉声嗤嘲,“我们分手之后,阮大编剧可谓是声名鹊起,我听旁羡说,买你的剧本都得排队。”
“那确实是。”阮雾很不谦虚,随即又解释,“主要是我甩你的时候,送你的生日礼物,把我卡里的钱都刷光了。我不接受‘女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
“……”陈疆册一顿。
“但你确实是糟糠之夫。”阮雾闻之有理地点头,“我是在发财之前把你甩了的,不过我现在有钱了,浪。女回头金不换。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对你薄情寡义,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咱们都忘了吧。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咱俩好好过日子。”
“……”
陈疆册越听越不对劲。
她这发言。
完全符合。
抛弃糟糠之夫,后又醒悟回头求复合的。
绝世大渣女的感觉。
可明明这种事情,都是男人干的不是吗?
很快到季司音家。
季大小姐慢慢悠悠地从别墅里出来,身边跟着她先生,拖着一个青绿色的行李箱。
二人俨然一副恩爱小夫妻的模样。
只是她先生帮她放完行李箱后,走到驾驶座,和陈疆册搭腔说话了。
季司音坐进后座,嘟囔着:“最烦他这样了,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你和陈疆册来接我了。”
圈子里最重要的东西,是人脉。
人脉这玩意儿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季司音的先生听到阮雾和陈疆册在一起的事后,早就要季司音约着一块儿吃个饭。
想他以前对阮雾的态度,只能说是客气,如今却是分外熟络。
季司音评价他:“奴颜婢膝。”
却被阮雾拉过她的胳膊。
二人视线交汇。
阮雾露出个善解人意的笑来。
季司音的先生始终弯着腰,态度尤为热情:“陈总,要不进屋坐会儿,喝个热茶?”
“不了,忙着上高速、见未来岳丈。”陈疆册很给他面子,递了张印着他私人联系方式的名片给对方,“等我回到南城,再聚。”
三两句话后,陈疆册打发走季司音的先生。
再也看不见碍眼的老公,季司音终于出声:“我和他说了八百遍,他的生意是他的生意,我和你的关系是我和你的关系,让他别牵扯进来,他非得把生意场上那一套带过来,真是烦死了。”
阮雾安慰季司音:“没关系的,其实你想想,要是他俩有合作,也挺好的。”
季司音:“好是好,但我讨厌他利用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感觉在侮辱我们的闺蜜情。”
陈疆册遽然出声:“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清高,那这世界上谁还能赚到钱?”
季司音陡然噎住。
“……不是,被利用的人是阮雾!”
“这又有什么关系?至少对你丈夫而言,阮雾是有价值的,那他对待阮雾的态度会好很多。”陈疆册分析得头头是道,“所以,季大小姐,没必要生气。”
季司音被他绕进去了,她看向阮雾,问:“……那我应该感到开心吗?”
阮雾和陈疆册对视了眼,二人几乎同时笑了出来。
阮雾说:“不是你说的吗,结婚的最大优点,有钱。你看,你老公找陈疆册,也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嘛。我也没办法送你很多钱,那让我男朋友帮你家赚点钱,其实也挺好的。而且你想想,他俩合作,陈疆册难道是亏钱的那个吗?双赢的局面,我们应该开心些。”
到底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与其为自己被当做人脉后的不爽,不如看开些,想想合作后的大好局面。
而且陈疆册是真的不在意这些东西,他曾说过一句很欠扁的话——“可能是赚了太多钱,也见过太多钱了,所以我对金钱没什么欲望。”
他的物欲很浅薄,浓烈的是对阮雾的情欲。
所以他这么个打小出行都有司机的人,也甘愿给阮雾当司机。
季司音左瞄一眼阮雾,右瞄一眼陈疆册。
他们这对小情侣,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季司音:“你俩像是那种,夫妻骗子。”
她由衷道,“你俩以后生意做不下去,就去当风水先生忽悠人,肯定特赚钱。”
“……”
“……”
回去的路上,因为有季司音的存在,车厢里分外热闹。
闺蜜俩有说不完的话。
陈疆册没有插入她俩的对话,她俩也很识相地把他当顺风车司机,话题与他无关。什么都聊,什么八卦都说,什么人都能骂上一嘴。
毕竟是高中同学,聊的大部分内容,都和高中有关。
聊着聊着,突然说:“好像要高中同学聚会。”
季司音问阮雾:“你去吗?带你对象去溜一圈。”
阮雾说:“不去。”
陈疆册咳了咳嗓。
季司音问:“你喉咙不舒服吗?”
陈疆册皮笑肉不笑:“没有。”
季司音复又问阮雾:“为什么不去?”
阮雾说:“都不熟,去了蛮尴尬的。”
季司音:“又不是让你去交朋友的,这个时候去,肯定是去炫耀一下自己交了个帅哥男朋友啊。”
陈疆册又咳了咳嗓。
季司音好奇:“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陈疆册:“没有。”
季司音转头和阮雾说:“你去吧,每次那谁都炫耀她那男朋友,她那男朋友,不对,她老公长得也就那样,回回都说她老公多帅多帅的。不行,咱不蒸馒头争口气,你必须得着你男朋友过去证明一下什么叫帅哥。”
陈疆册咳嗽的力度,又加重了。
“咳咳咳!”
季司音默默掏出口罩,围在脸上,她闷声道:“……你是不是得什么传染病了,别传染给我行吗?”
“……”
“……”
阮雾憋着笑,艰难维持脸色,说:“陈疆册后天就得回南城上班,等到年二十六才放假。同学聚会是哪天啊?”
季司音:“年二十八。”
阮雾啊了声,意笑晏晏地看向陈疆册,明知故问道:“你二十八有事吗,没事的话,过来陪我参加同学聚会可以吗?”
陈疆册语气还挺勉强的:“既然你想带我去炫耀一下,那我就陪你去吧。”
听到这话,季司音眉头拧起,她看向阮雾,压低声音:“你真的想带他炫耀一下吗?我怎么听不出来?”
阮雾笑:“给他留点面子吧。”
季司音一脸无语,甚至还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你男人好难伺候。”
阮雾笑得不行。
一路欢声笑语,终于到季司音家。
季司音单手拉着行李箱,和车内的阮雾招手:“我到啦,等你忙完我们再出来约会——”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车几乎飞了出去,车速极快。
季司音气的在原地跺脚:“——陈疆册!你这个小气鬼!我不仅要和你女朋友约会,我还要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她的声音被风打的支离破碎,阮雾听了个大概。
惯性使然,车猛地加速,阮雾整个人往后仰,她失笑:“你俩怎么这么不对付?”
陈疆册皱眉:“她很吵。”
阮雾说:“她这是可爱。”
陈疆册眉间褶皱更深:“……哪里可爱了?”
阮雾说:“我觉得她可爱。”
陈疆册:“我只觉得她聒噪。”
阮雾不开心了,提醒道:“你要知道,没有她,我和你压根不会认识。”
这话才让陈疆册收敛起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