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次朋友聚会,机缘巧合下,阮雾前去。
路过客厅沙发时,漫不经意地往边上扫了一眼——男人身形慵懒,陷在沙发里,嘴角叼着一根烟,白色烟雾缭绕,勾起几分浮荡与绮靡。
她没停步。
当然不知道,他的视线自她出现后便停留在她身上没转移过。
等到阮雾走后,陈疆册抓起身边的人问,“刚那谁?”
“怎么,感兴趣?”
他眼里氤氲出独属于男人的禁忌色泽,嘴角噙着别有深意的笑。
谈及上段感情,阮雾只用一个词形容。
鬼迷心窍。
这话传入陈疆册耳底,沉吟许久,忽地失笑。
他哑着嗓音,说:“——小白眼狼。”
他把她宠上了天,连分开后也舍不得说她一句不好。
当晚,阮雾回到家时,看见家门外站着的陈疆册,他疲态尽显的脸,扯出一抹笑来,嗓音喑哑:“是我鬼迷心窍才对。”
*人这一生,总得爱一次坏人。
*可我们相爱时,清白地沉醉,热烈又悲哀。
内容标签:都市豪门世家天之骄子业界精英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雾,陈疆册│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人这一生,总得爱一次坏人。
立意:和对的人在错的时间相遇,还是和错的人在对的时间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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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将近一个礼拜,空气里带着稠闷的湿热。
阴沉沉的天浸在雨汽里,雾霭似积攒头顶,仿佛下一秒就压倒眼帘。
阮雾在出门前也有犹豫过的。
她的眼镜在上个礼拜就不知踪迹,天色阴沉,能见度降低。这样的天气,换做平时,她是决计不会出门的。
但季司音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催她出门。
季司音和她认识七年,据说人的细胞每七年更换一次。她们也从最开始的陌生,辗转为最好的朋友。
好在灰蒙天色下,城市街头两边的路灯亮起。
阮雾坐在车里,能够透过滑落的雨幕,看清十几米远外的斑马线两侧等候的行人,看清路口撞在一起的车,看到穿过狭窄车流中,和她擦肩而过的警用摩托车。
红蓝暴闪灯在水雾下堆积几重叠影。
以至于路口对面的红绿灯,都被衬得逊色不少。红绿灯几番交错,车流始终以龟速前行。等到红灯第六次亮起,阮雾的车堪堪好停在斑马线外。
漫长的六十秒等待时间。
她偏头,往车祸现场看。
说是车祸,倒也太夸大其词,不过是一辆车追尾了一辆车。
三四个人围着交警解释来龙去脉,唯独有个人靠在车门,悠闲自得的样子。仿佛这桩车祸与他无关。
阮雾的车离他不过两三米距离,能够看清男人的脸。五官俊朗出色,细长眉眼微往上挑,略显玩世不恭。
他把手机放在耳侧,嗓音也带着散漫——
“你以为我想迟到,这倒霉催的,我被追尾了。”
停顿片刻,道:“去你丫的,别说风凉话。”
雨不停地下。
不远处半空中的红灯骤然暗去,绿灯发出幽茫的光。
阮雾踩下油门离开前,听到的最后一句是,“疆册哥派人过来了,怎么可能处理不好?”
她当然没在意这个名字。
思绪被潮湿的雾气沾染,无端分神乱想——被追尾了,找交警不就好解决了吗?难不成还有人比交警更有说服力?
恰好手机响起来电声,打断她的思绪。
她接起电话。
季司音的嗓音如同湿濡的回南天,潮气入侵身体,绵软的人身子骨发软发麻:“你还有多久到呀?”
“大概半小时吧。”她回。
季司音顿了半秒,似乎是在看时间,“你不是半小时前就出发了吗?”
阮雾简单解释:“堵车了。”
季司音倒也没再催她,“下雨,你慢点开。”
电话挂断,意外地是雨竟然停了。
五点多的光景,云翳蒸腾,半盏黄昏挂在天边,夕阳带着初夏的燥。车况良好的马路,不到半小时,她就到了季司音所在的小区。
市中心的别墅宅邸,管家核对完阮雾的手机号码和身份证后,放她进小区。
小区是城芯少见的纯中式合院,苏州园林设计院操刀的产品。
阮雾头回来的时候,听人说过里面的门道:“这儿是传统的三进制布局,一进‘门’,二进‘庭’,三进‘园’。前庭后院,粉墙黛瓦。”
越过前庭曲折的廊桥,便到会客厅了。
远远便听见麻将堆垒碰撞的啷当声响。
有别于市面上使用密胺树脂的手搓麻将,季司音特意定制了一款麻将,通体纯白,数字花纹均为黄金。
推开门,左边是沙发电视,右边则是麻将桌。
阮雾左右张望,还没等她找到季司音,就听见了人群里的声音,在叫她:“——阮雾。”
客厅里蓦地静了一瞬。
在场大半人都看了过来。
满室的寂静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断。
落地窗外,晚霞光影薄弱,先进来的男人似在凄风苦雨里走了一遭,挟着一身凛冽凉气。他指尖衔着一根烟,白茫茫的烟雾拂散在空中。
隔着重重雾气的,是张模样出众的脸,额前碎发压着双狭长漆黑的眼,寡冷又淡漠。
没来由地,二人视线撞上。
还不待移开,后跟着进屋的男人如雨后枯枝般垂头丧气,神色怏然:“疆册哥,你就行行好,帮我在我爸面前说句好话。”
这人阮雾认得,圈里有名的一小开,姓旁名羡。刚刚车子被追尾的人就是他。
旁羡是典型的公子哥,游手好闲,喜爱吃喝玩乐。据说最近开了家传媒公司,手底下签了几十号小网红,都是电影学院的学生,各个肤白貌美大长腿。
旁羡含着金汤匙出身,很少拿正眼瞧过人。
能让他死乞白赖哀求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很快擦身而过。
旁羡的声音在满室麻将碰撞声中格外分明:“疆册哥,你就帮我在我爸面前说说,我开的是正儿八经的传媒公司,不是乱七八糟的情。色会所。那些个女大学生,不是来拍爱情动作电影的,我签她们是做自媒体视频的。”
那年正值自媒体短视频风口,旁羡紧抓住风口。
周围有人故意谑他:“我看你签的那些女大学生,胸大屁股翘的,你该不会是做擦边视频的吧?”
“而且你他丫的签的都是女的,一个男的都没有。”
“别说你爸了,我都想歪了。”
“你这话说的,他要是男女都签,我更想歪。”
人堆里猛地迸发出意味深长的嬉笑声。
阮雾停在二楼,低眉下望,客厅沙发处的视角一览无遗。
受众人调侃打趣的旁羡,以及被夕阳斜照着的男人。
猝不及防,他抬眸,目光直向阮雾。
像是抓到了她在偷窥。
又像是无意义的一眼。
一秒即离。
他眉宇间带着笑,笑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痞气。
阮雾也是第一次发现,竟然有人笑和不笑的时候,有这样大的差别。
前者似浑湿的冷雨,眉骨间藏着终年不化的霜;
后者几分浮浪不羁,几分绮糜不吝。
也不过一眼,她就收回视线。
她向来擅长隐藏情绪。
进了房间后,季司音在衣帽间翻箱倒柜地找送给阮雾的礼物。
阮雾上个月过生日,彼时季司音在国外,无法出席她的生日会。她上周六才回国,回国的第一件事,便是约阮雾送生日礼物。原本二人约好昨天见面的,只是阮雾昨天家里临时有事,因此见面时间,推迟到了今天。
季司音找东西的间隙,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无非是问彼此的近况。
直到季司音忽地弯起嘴角,说:“看到陈疆册了吗,怎么样?帅吧?感兴趣吗?”
“陈疆册?”阮雾小声呢喃重复着他的名字。
哪个jiang?
哪个ce?
她不清楚,也不好多问。
“挺帅的。”阮雾发自肺腑地评价,语气很淡。
落在季司音耳里,很明显——阮雾对他没什么兴趣。
季司音说:“我有两个朋友追了他很久,到现在,连他的微信都没加上。”
阮雾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季司音找到了礼物,送给她。
阮雾笑着和她道谢。
拿了东西,季司音问她要不要在这儿再待会儿。
半屋子的人都是季司音的发小,阮雾同她多年好友,自然与她的发小认识。但她还是拒绝了,“我待会儿得回学校,明天要交篇论文,我还没写。”
“毕业论文吗?”
“不是毕业论文,就是平时的论文。”阮雾无奈耸肩,“不过我的论文不叫论文,统一称为学术垃圾。”
季司音被她逗笑。
送阮雾走后,季司音回到客厅。
满室沸腾,尤其沙发这边,有了旁羡在,更是聊的热火朝天。
季司音过去时,话题正落在她最熟悉的朋友身上。
有人问:“刚那女的是谁?”
季司音心底一骇,问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疆册。
旁羡专心致志地玩着switch游戏,心不在焉道:“哪个女的?”
“……”
停顿几秒,旁羡反应过来:“你说的该不会是阮雾吧?”
“她叫阮雾吧?挺新奇的名字。”陈疆册还有闲心思开玩笑。
“没有吧,”旁羡气笑,“人叫阮雾。”
游戏结束,旁羡扔下手柄,凑到陈疆册面前,笑容蔫儿坏:“怎么,对她感兴趣?”
眼前冷不防浮现一张脸。
濛白的脸,虚而空灵的眼。让他想起前阵子母亲强拽他去寺庙敬香礼佛,百年寺庙里种着的那棵百年玉兰。
状似荷花如雪的花朵竭力盛放,外不殊俗,内不失正。
与她对视的那一眼,清高孤矜,是遥不可及的不可触碰。
默了半晌,陈疆册语气轻飘,嘴角挟着含糊的笑:“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她,眼熟得很。”
这话未免有些轻佻,又有些落于俗套了。
室内有人叫旁羡的名字,旁羡走过去,他的位置空了,季司音坐了过去。
“或许你是在南城见过她。”
“南城?”陈疆册眼神轻慢,有几分缥缈。
“阮雾在南城上学,”季司音说,“南大的研究生,她平时都待在南城,偶尔节假日才回老家。你不是在南城定居吗,可能你俩在南城的时候,有遇到过。”
白雾在他寡冷的眼前弥漫,他眼底曳开一抹淡笑,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成绩还挺好。”
他一手拿着烟,另一只手拿着手机。黑色手机在他手心不停翻转。
室外起风了,落地窗外栽种着几棵桃树,桃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夜晚舞起一场春宴。
话题很快跑偏,似乎阮雾这个名字也不过一支烟的时间被提及,带来的新鲜感也不过几分种而已。
季司音起身欲去厨房招呼晚餐时,突然被陈疆册叫住。
他眼梢轻佻,不急不缓道:“方便加个微信吗?”
季司音半疑半惑地加了微信。
微信加上,她却没走,而是在原地停留了会儿。
室外的桃花簌簌下落,沾染着雨水的花瓣紧贴着落地窗,江南夜枕雾,依稀窥春山。
灯火明灭间,她听见陈疆册说:“你有阮雾的微信吧。”
理应是疑问句,可他不管是语气还是内容,都是确凿的肯定句。
季司音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收到好友申请时,阮雾已经踏上了去往南城的高铁。
微信添加好友,如若是好友推荐,即会说明是谁推荐的。
阮雾看见是季司音将自己的微信分享给旁人,原本想问季司音,这人是谁,视线下移,注意到好友申请栏里的一行小字。
陈疆册。
原来他的名字是这三个字。
空空荡荡的,什么内容都没有。
半小时的车程很快结束,高铁广播响起乘务员的到站提醒:“……前方到站南城南站……”
阮雾无心再看陈疆册的朋友圈,将手机熄屏,塞进包里。而后起身,离开座位,随着人流,排队下高铁。
下了高铁,又转乘地铁。夜晚高峰期,阮雾挤入沙丁鱼罐头般的地铁里。
手机接连震动几声,她一手拉住扶手杆,另一只手狼狈又艰难地拿过手机。
是导师发来的消息,问她论文什么时候交。
也应当是导师发来的消息,可她心里有种纷杂潮声暗涌的慌乱。
她给季司音发了消息,直到半夜她写完论文,季司音都没有回复。
一夜狂风骤雨,宿舍楼外的紫云樱花零落成泥,一汪春水聆闻旧日蝶梦。
阮雾今天课多,研究生的课,本科生的课。
她在南大读研一,算得上冷门的专业,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然而导师要求严苛,时常召开组会、大小论文无数。她平时除了上自己的课,还得替导师上人文学院本科生的公共基础课。
如此忙了几天,周五下午,午睡醒来,窗外已是黄昏欲颓。
手机那端的人像是掐准了时间,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
来电人是没有回她消息的季司音:“在忙吗?”
阮雾打了个哈欠,嗓音惺忪:“刚睡醒。”
季司音:“我问你个事儿。”
阮雾:“什么事儿?”
喉咙似含沙砾般干哑,她起身倒水喝,为方便倒水,她打开免提。
随后便听见季司音刻意压低的声线,伴随着浓烈的八卦意味。
她问:“你和陈疆册聊得怎么样?”
水壶边放着朵白玉兰,昨天她吃完饭,从食堂回来的路上,瞧见路边栽种的玉兰树已经掉了大半的花。她惋惜又遗憾,恰巧有一朵花冒失地从枝头掉落,她心像只哑然的蝴蝶,俯身捡起那朵落花,带了回来。
“……你不说,我都忘了有这么号人。”阮雾饮下一口茶后,才回答。
“不是,他长那么帅,你都能忘了他?”
忘了吗?
脑海里陡然浮现出那日她俯身而望,却不小心掉入的一双眼。他笑时的风流韵相,多一分显得暧昧,少一分显得轻浮。
总归是让人过目难忘的长相。
阮雾四两拨千斤地说:“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季司音说:“我这不是好奇吗?那天你走之后,他就问我要你的微信了。”
阮雾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季司音:“我以为你俩最近聊的热火朝天。”
阮雾笑着:“我俩就没聊天。”
季司音:“他没找你聊?”
阮雾:“嗯。”
彼此相视多年,季司音习惯了阮雾对与她无关的人事不甚关心的冷漠姿态。
即便是对她那位前男友,分手后,阮雾对他也如同对陌生人般。
不过问,不在意,不搭理,不主动。
想来每个男人在她那儿都是这个待遇,没有例外。
阮雾花了很久,从睡梦恢复清醒,身体不再困顿,神识也变得清晰了,“平白无故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问我和他有没有联系?”
她语气清醒的,仿佛再多说一句,就要戳破她的别有用心。
季司音硬着头皮,说:“不是,我想问你明天回家吗?来我家烧烤。”
“不回了吧。”
“课很多吗?”
“没,就是觉得回家挺累。”
“怎么就累了?半小时高铁哪儿累了?”
“高铁之前得坐将近一小时的地铁,下高铁了还得打车,路上折腾的时间,加起来都快有两小时了。”
季司音说这好办,我让人来你学校接你回家。
电话挂断。
季司音站在茶室外,望着里面坐着的陈疆册,思绪回到十分钟前——
茶室里陈疆册和旁羡面对面坐着,旁羡拿着平板,时不时举起平板给陈疆册看,询问他的想法。他打算签几对情侣做恋爱博主,每日在短视频平台分享恋爱日常。
陈疆册有些好笑:“我能有什么想法?我都不玩短视频。”
换来旁羡啧啧几声嘲讽,“你明明才大我两岁,怎么活的跟老古董似的?”
陈疆册说:“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刷那些短视频的。”
旁羡于是找同盟般把季司音拉来:“她就刷,现在年轻人都刷。”
季司音下意识反驳:“没啊,阮雾就不玩。”
话题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来到了阮雾身上。
旁羡刷到个合眼缘的情侣,一门心思放在说服他俩签约上,拿着手机辟里啪啦地打着字。
室内静了下来。
古琴声悠扬,陈疆册举起一盏茶杯放在季司音面前。
“喝茶。”
季司音呷了口,是春分后采摘的碧螺春,鲜香甘甜,回味生津。
茶味还在口腔里盈润,耳边忽地响起一道清清冷冷的嗓,口吻很是淡漠,仿佛是在提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今儿个怎么不带你朋友过来坐坐?”
旁羡喜欢组局,因是周五,明天休息,他便呼朋唤友地叫了一堆人来他家聚会。
圈子里的聚会大多如此,朋友带朋友。如同上周季司音家的聚会,也有不少是朋友的朋友,或许也有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季司音到现在都不知道她们姓甚名谁,只知道她们是为陈疆册而来。
今晚的聚会,也有不少女人如此。
但是没有阮雾。
他甚至没有提阮雾,只用“你朋友”这仨字代替。
是懒得提及,还是欲盖弥彰,很难分辨,恐怕只有他自己知晓。
季司音说:“我和她只有节假日才见面。”
“上周是什么节假日吗?”
“偶尔周末也回家吧。”
空气无端静了一瞬。
季司音迟疑着问:“要不我问问她,这周末回不回家?正好明儿个他们都约了来我家烧烤,我问问她来不来。”
陈疆册懒懒散散地靠在那儿,手里夹着根烟。
今年春天意外的多雨,天气阴而暗,男人的神情在暗光中显得晦涩难辨。他深吸了口烟,唇角溢出一抹淡笑来,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想叫就叫吧。”
女生宿舍楼道常年有股阴凉感。
近日多雨时节,恰逢回南天,空气里弥散着浓稠的湿濡。
阮雾下楼时,听见盘旋在楼道里的对话声,如同潮气般黏在她耳畔。
“俗话说得好,女人看腿,男人看腰,你看那男的腰,宽肩窄腰,西装穿在身上,就有股行走的衣架子的味道了,妥妥的斯文败类。”
“谁说的男人看腰?男人得看鼻子,你是没看到他那鼻子,又高又挺。”
“鼻子高挺说明什么?”
“你个小屁孩,玩泥巴去,少掺和我们大人聊天。”
“你们是没注意到他开的车,奥迪rs7,开这车的基本都是有钱且低调的主,估摸着是豪门大少爷搁这儿接女朋友来了。”
“那车很贵吗?”
“和你常看的霸总小说里,总裁喜欢开的卡宴差不多价。”
“霍,我说呢,我看他就特别有霸总的感觉。”
一行三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嬉笑声明快。
阮雾津津有味地听着,听到这句话,也被感染着嘴角扬起笑来。
宿舍楼道挺窄,见有人下楼,三人连忙腾出空间方便旁人下楼。
阮雾侧着身子与她们擦肩而过。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倘若她男朋友如此招摇地将车停在宿舍楼下等她,恐怕她会和他大吵一架。
她由来不喜高调。
随之又倍感庆幸,还好她没有男朋友。
宿舍楼外,那辆黑武士奥迪rs7犹如庞然大物,吸引了所有路过的学生的注意。
“阮雾。”
副驾驶玻璃往下降,熟悉的声音穿风过堂,映入眼帘的,是季司音明媚张扬的脸。
直到此刻,阮雾心里在想的也是,季司音新男友的车还挺酷的。
她往车旁走去,“你什么时候交的新男朋友?”
季司音一脸莫名:“什么新男朋友?”
“你这车……”
“这是陈疆册的车。”意识到她在想些什么,季司音赶忙撇清关系,“我和我亲亲男友感情好得很,都打算订婚了。今天他没空,我一个人又不敢上高速,正巧陈疆册有时间,就让他送我过来了。”
季司音是个恋爱脑,每回谈恋爱都一股脑儿地陷进去,谈了个把月就开始期待和对方步入婚姻的殿堂。结果回回不到三个月,就和男人分手,爱的死去活来,分得痛彻心扉。好在哭过痛过后,她又能迅速投入下一段恋情,宣告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对于她所说的和亲亲男友订婚一事,阮雾没往心里去。
她在意的是:“……陈疆册?”
“嗯,他在打电话呢,也不知道打完没。”季司音突然朝阮雾身后看去,“打完电话了?”
“嗯。”
阮雾循声回望,离她七八米远的紫云樱树下,陈疆册掐了手头的烟,徐徐走来。
他穿着正装,白衬衫,西装裤,衬衫扣子扣到最顶,深灰色领带垂坠在身前。整个人清正,肃然,如同此刻被云雾遮挡的暗淡天色,散发着低饱和度的冷色调,有种微妙的疏冷感。
可他神态是松散的,嘴角噙着微末笑意,似是阕月败刎后升起的春色。
“陈疆册,我们加过微信。”他停在她面前,“还记得我吗?”
阮雾后知后觉,他这是在和她做自我介绍。
她表情茫然,像是真的不记得他了,这份茫然让她都几欲心虚,“……我是阮雾。”
陈疆册替她打开了车门,季司音也坐在了后排,俨然将他这司机的身份坐实了。
车启动时,阮雾挑眸望向车窗外,枯朽了一整个寒冬的枝头挂满了新芽。宁静的绿意仿佛记忆里的那个春天,可眼前的春都已快过去。
回去路上,车厢里都是阮雾和季司音的声音。
聊的无非是些琐碎日常。
一路上,阮雾都表现得十分平静。好似陈疆册这个不速之客,对她而言并无什么影响。
等到了季司音家,陈疆册被人群簇拥着,离她们很远。
阮雾站在远处,面对着季司音小心翼翼的道歉与试探:“你知道的嘛,我车技很差,平常都不怎么开车,又怎么敢上高速呢?要不是我男朋友临时有事,我才不会叫陈疆册的!”
“嗯,我知道。”她十分平静地点点头。
季司音见过阮雾发火的模样,所以知道她是真没生气。
“他们在后院烧烤,你应该饿了吧?我们过去吃烧烤好不好?”她亲昵地挽着阮雾的胳膊,声音娇俏。
阮雾嗯了声,神色依旧清淡。
后院里的人分两帮。
一帮人在烧烤架前忙前忙后,另一帮人坐在椅子上怡然自得地吃着烤好的美食。
见只剩一个空位,季司音松开挽着阮雾的手,喊人搬椅子过来。
阮雾踟蹰着,是要去帮忙弄烧烤,还是坐享其成。
踟蹰间,旁羡出声,朝阮雾所在的方向喊:“疆册哥,坐这儿——”
也就两次,阮雾大抵知晓,陈疆册是他们这圈子里的核心人物。
他年龄不详,看外貌其实和他们差不多,但所有人都喊他一声“疆册哥”,就连眼高于顶的旁羡也一副任他差遣的低姿态。
烧烤烟气弥漫,闷热潮湿的夜晚,身后似有道灼风逼近。
或许是烟雾过于浓烈,以至于她像个不知事的小孩,想抓住雾,抓住风。可她什么都握不住,掌心一片空荡。
几秒的空档里,唯一的空位已然有人落座。
阮雾识相地往烧烤架那爿走去,刚提步,方才叫嚷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回叫的不是陈疆册名字,而是:“——雾大美人儿,这儿还有一个空位,你过来坐这儿。”
空着的位置,是陈疆册身边的位置。
四面八方迎来送往的眼神各异,疑惑,羡慕,嫉妒,看热闹……都有。
她看着那空位,有一种步入陷阱的失重感。
陈疆册坐在位置上,抬头望着她,额前碎发妥帖地散在额头,模样难得有几分温驯。对上她的眼,他眼尾曳出几分笑来。
“这儿有个位置,不过来吗?”
阮雾不是忸怩的人。
也足够通透。
她也跟着笑了下,“来了。”
将近两个小时的高速路上,她始终在想一个问题,直到现在,她想她能给出答案了。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明知那是流萤灯火,却还是想做那只赴死的飞蛾。
或许她的飞蛾扑火长了一张他的脸。
阮雾坐在陈疆册身边那个空位时,周围好似安静了一瞬。
这份沉默短暂得几难察觉,空档后,其余人仍旧该干嘛干嘛。
面前的桌子上摆了密密麻麻的饮料,大多是鸡尾酒果味酒,阮雾挑了瓶不含酒精的豆奶。豆奶是玻璃瓶,启瓶器就在边上,她开瓶盖的动作很熟悉,按、压、抬,瓶盖就开了。
她插了根吸管喝豆奶。
余光里,陈疆册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夜风吹来几分潮热,落在阮雾的眼底,只觉得他的眼神认真到近乎温柔。
可他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她。有人和他说话,明显感觉到他的漫不经心,他注视着阮雾的举动过于明显,没有半分遮掩,大张旗鼓的姿态,像是无声的宣誓。
几人对视了眼,神色悻然,又偷摸着打量了阮雾一眼,均产生同样的疑惑。
——陈疆册什么时候喜欢上阮雾这种类型的了?
没人敢和陈疆册说话,但有人和阮雾搭话。
自然是人来疯的旁羡。
旁羡和阮雾相识也有三五年光景,即便方才他旁若无人亲昵地喊她一声“雾大美人”,可他们的关系也只能算得上是点头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