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亡夫他大哥by藤鹿山
藤鹿山  发于:2025年0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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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娘怔松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只觉如同五雷轰顶,回过神来更觉得蒙受了奇耻大辱,气道:“她们怎么敢……怎么敢朝娘子说这等话……”
亏得她还以为府上老夫人是个好的, 是个良善的, 心里能想着她们娘子的。
如今的桂娘却只尤如被当头一棒,震的她浑浑噩噩,脑子都不清明了。
“娘子可有直接推拒了?亏得她们梁家往日还自诩高门世族, 什么个高门世族?竟这般无礼!”桂娘看着盈时呆呆的模样, 只以为盈时是受了惊吓,受了大辱,当即心疼不已, 安慰她道:“我们这便写信回陈郡!您虽没了父亲,可您还有叔伯!梁家这般是想逼迫您一介孤女不成?我还就不信了, 这世上没有王法公道!是他们想如何就如何的!”
桂娘气极,转身便要去写信回陈郡去,谁料一直愣着没说话的香姚歪着脖子,不解问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吗?桂娘不是成日成夜朝我与春兰姐姐哭么,您说心疼娘子没有丈夫,没有自己的孩子么,守着寡,如今不是给咱们娘子送丈夫来了么!”
春兰想来也是被香姚问的一怔,旋即很快回过神来, 唾她一口:“你这个蠢丫头!成日里就知晓到处人来疯, 就知晓埋头吃!你懂什么?这怎么能一样!”
香姚被骂的起的鼓起了双腮, 委屈叫嚷:“这怎么不一样!公爷本来也没成婚啊……”
她今日是陪着盈时一同去过韦夫人房间里的,先前韦夫人差人叫盈时过去时,本就叫几人心惊胆颤, 以为又是叫自家娘子过去立规矩,欺负娘子的。是以香姚一路紧紧跟着,后头虽韦夫人没准她进去伺候,可她耳根子尖,一直便趴在门外竖起耳朵偷听。
自然是比桂娘和春兰知晓的多的多。
十几岁的丫头,自然是没心没肺的年纪,也不知晓韦夫人方才话里的弯弯绕绕,只捡着自己听到的说:“夫人叫娘子同公爷生一个男孩,日后大房要匀出一份家业给小主子,二房所有家产爵位都是小主子的……”
桂娘一听,眉头都竖了起来,接着春兰的话骂她:“张口闭口就是银钱银钱,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娘子是那等见钱眼开的!咱们家金尊玉贵养大的娘子,若非他梁家压着我们家娘子还寻不到好郎君?还生不出孩子不成?”
只是这话也不知缘故 ,开头义愤填膺,声音却越说越低,说到后头更像是中气不足。
是了,谁都知晓的事情。只是桂娘总不愿意承认,承认她家娘子如今不比当年了,若是真归了阮家只怕再也找不到一个好婆家了。
桂娘最后叹了一声,强说道:“便是只叫娘子嫁给一个普通男子,寻个寻常人家,也不用他是官身,相貌也不要俊朗,只要他年轻,家里清净。总能过上简单又幸福的日子,府上人少却也清净,难道不好?我们几个伺候着娘子身边,日子总也过的舒心。”
盈时听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心里方才升起的情绪淡了许多,她颇有些哭笑不得,“便是如何普通的男子也无所谓么?这般我日日对着他寻常的相貌,平庸的才学……”
难道自己就不心塞么?再说,寻常的男子家里就真能干净了?
想法设法找个没婆母的,没弟妹兄姐的?这种孤儿上哪儿去寻?谁知他刑克六亲,克不克妻子呢?
香姚吐了吐舌头,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那咱们离了梁府,娘子还不是要重新成婚重新同旁的男人生孩子么?既都是要生孩子的,同谁生有什么分别?日后娘子再找的姑爷能有公爷俊朗聪明吗?官职能有公爷高么?您说寻个没有官身生的也平庸的姑爷!娘子愿意我也不愿意!您是只顾着自己好了,那日后小主子岂不是很惨?长得不好看还不聪明……”
她一面说着一面察觉到气氛不对,桂娘已经扭身寻找起了鸡毛掸子,吓得香姚一面说一面提起裙子往外跑:“我不说了不说了!”
桂娘气的要死,同春兰两个追着香姚打。
“快给我抓住她!”
“你这个死丫头!当着娘子的面,胡说些什么!”
盈时看着吵闹的一切,抹了抹眼眶上已经干涸的泪,被成功气笑了。
屋子里方才的喧闹随着三人离去一下子冷清了起来。
窗牖轩敞,外间的天色渐渐透黑,泛着透紫的迷迷蒙蒙。
盈时迎着天边的最后一丝光晕,静悄悄坐在软榻上。
暗淡的天光落在她冷玉一般的肌肤上。
她掀眸瞧着窗边几株半开的木犀花,这般相似的天色,也不知为何总叫她心里空落落的,不安的紧。
她其实一直是个缺爱的孩子,这般的天,总叫她又想起了在山中奔逃的那几日。
窗外秋夜凄凄,风声萧瑟。
到了将要歇息的时辰,二老爷火急火燎差人将自己子女儿媳尽数叫了过去。
府上二姑娘三姑娘身份总有些窘迫。
梁家已出嫁了的大姑娘是萧夫人亲生的,那时府上一三个小子,只得一个姑娘,偏偏这唯一的姑娘也生的是乖巧漂亮,自然满府是疼宠的如珠似宝。更是十分得老夫人喜欢。
老夫人心里梁昀排第一,这个日日养在身边的孙女只怕都能排到第二去了,连梁直与梁冀都差了她许多。
可二姑娘三姑娘比起同一个爹生的大姑娘,身份地位可谓是天壤之别。二姑娘三姑娘生的晚,又有一个大姐在前头,老夫人便是想要同孙女亲香亲香,也远远轮不到她们。后头大姑娘出嫁了,老夫人也年迈,早没了精力继续亲近她们。
二老爷更是压根不理会内宅的事儿,嫡母萧夫人对着不是自己肚皮出来的两个姑娘总是能打压就打压,能不见就不见。
久而久之这两位姑娘整日在府中犹如隐形人,长此以往性子也是腼腆胆怯,更是少出来见人,除了逢年过节出来走一趟,时常连梁直这个亲兄长都忘了还有两个未出嫁的妹妹。
“二哥,二嫂。”两位姑娘微微屈膝,朝着姗姗来迟的梁直萧琼玉见礼。
梁直没怎么注意到声音小的两位妹妹,着急近房同父亲说话,倒是萧琼玉和善,与两位妹妹互相见礼,立在一旁又是问了她们好几句话,这才领着两人一同走进去。
梁直给梁挺请了安,开口便问道:“父亲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儿?”
一家人鲜少这般来齐了的。
梁挺没有多言,只捧着茶盏,淡淡将将白日里老夫人说的话说了出来。
不出所料,二房众人皆是目瞪口呆,惊耳骇目。
梁挺看着自己两个还年轻的女儿,无力的摆摆手,“明儿你们都去劝一劝你们的三嫂。左右都是女子,年纪又都差不多,有什么话也不避讳着……”
这话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要不怎么说是老狐狸呢,一出手就不给旁人反转的余地。
旁人出了这事儿自是都是害羞的,无非也就是觉得面子上不好意思,抹不开面子,更无颜面对府上众人。可梁挺一出手却是直接叫整个府上都知晓了,不仅都知晓,还要叫小辈们都出去帮忙劝说去。
这可不是釜底抽薪?直接捅破窗户纸了?
叫她们都去劝说就是摆明了告诉盈时,这事儿无论她拒绝与否,府上全部人都已经知晓了。
不仅知晓了,如今还来劝说她呢。
事已至此,自然不存在什么害羞不害羞了,心里也没了那道坎,不成也得成了。
否则日后再见面,大家伙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其实这事儿最难说通的当是梁昀,梁昀虽秉性温和,但却并非一个愚忠愚孝之人,否则就不会这么些年老夫人都没法强压着他成婚了。
梁挺深知这个道理,他更明白突破口不在梁昀身上,而在三房媳妇儿身上。
等三房媳妇儿那儿应了下来,梁昀一个男子还能如何?女方都答应松口了,他若是不答应,那便真是败坏女方声誉了。
梁挺知晓自己这个侄子不是个薄情寡义之人。更何况还是对他弟弟的遗孀。
到时候不认也得认了。
想来萧夫人也是想到了这一通,怪看他一眼,语气讽刺:“你这个当爹的倒是好本事。可您这不也是在胡闹么?不想着劝劝母亲反倒要帮着?这事儿传出去可不好听……”
梁挺却道:“我要是能劝我不劝?母亲不知听哪些刁奴蛊惑,才生出这心思来。”
梁挺有着梁家人的孝顺品性,便是知晓老夫人是错的,是胡闹,也不会说:“母亲老迈,偏偏昀儿婚事上一直叫她操心,如今既能全了母亲心意,我们在后头添把柴加把火罢了,如何也使得。”
萧夫人不甚雅观的翻了个白眼,心里骂她这个丈夫愚孝,却也不敢反驳他的话,只能叨念一句:“别以为我不知晓你的心思,你是觉得自己不是她亲生的,这事儿上不好劝?出力不讨好?可你也不想想老夫人如今是老糊涂了,咱们还要出去应酬的,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日后若是真的成了,又该怎么唤?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处起来该多窘迫……”
梁挺听了自己妻子的话,依旧冷静。
他抚着胡须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看他们那副魂归九天的模样,不由得凝起眉头,好似说着什么极为稀疏平常的事:“什么怎么办?一个两个没出息的东西,这点小事儿就叫你们受惊成这副模样?怎堪大用!”
“日后白日里见到该怎么唤还是怎么唤,想必他们比我们知晓避讳。”
对待梁挺这个往日严肃不苟言笑的大家长,哪怕是梁直素来也不敢违抗一句。
而如今,众人却是纷纷对视一眼,掩下眼中的惊悚神情。
可一个个却心里都疯狂叫嚣着,当年那个清规戒律,教导他们这个不能那个不能,将族谱加厚了十几页的老父亲,怎么好像破裂了。
看着父亲那副信誓旦旦,誓不罢休的模样,这事儿真不会给这老狐狸撮合成了吧?!!!
那日后……
三姑娘想的比较实在,她趁着上首老父亲还在问话的功夫,怯生生的拽了拽自己姐姐的衣袖,问她:“那往后小侄儿是唤三嫂嫂婶母么?”
二姑娘纠正她说:“说反了,是唤咱们大堂哥伯父……”

这夜, 盈时辗转反侧总也睡不着。
彻夜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想,这辈子究竟与上辈子从哪里开始出了偏差,以至于许多许多的东西都与上辈子不一样了?
上辈子的自己没有去扶灵, 便也没有了扶灵遇难的那两日与梁昀的朝夕相处。仔细想来,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一切都有点不一样了吧?
他们之间因为那几日的朝夕相处,因为他对自己的照顾,才渐渐变得熟稔起来, 交往也变得越来越多。
起先的盈时潜意识里只将他当成了自己逃离梁家这道门的唯一钥匙, 屡次三番故意靠近,她其实能察觉到他对自己的点点不同,可每回自己壮起胆子来轻轻触碰他的底线, 却又发觉他很不好靠近,只能悻悻然的收回手。
一定是了……
一点点的偏差, 导致差的越来越大,导致了如今的后果。
盈时躺在枕头上,睁着眼看着床顶上嵌金线的绿罗色花帐,不由得回想起,前世自己与梁昀间究竟有多陌生呢?
盈时只记得与梁昀前世的每回碰面好像都是隔着许多许多人,明明也没过去太久,可又好似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久到记忆中那些人的脸都变得模糊起来。
人群中只有他的脸庞是清晰的。
自己每回在女眷中,朝他行家礼时,他好似总是避免同自己的对视。
那时的自己与他交情甚少, 只觉得丈夫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哥很严肃, 所有人都怕他。他每回出现时, 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肃穆模样。
盈时心里自然也害怕他,愈发避着他。
她记得后来没过两年,因为战况, 梁昀便调任去了河东。
自那之后,她再没见过他了。
临死前的自己日子过的浑浑噩噩,起先是自暴自弃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见任何人。后来病的重了,韦夫人更不想自己出去丢人现眼。
是以那两年她几乎都是被困在昼锦园这片小小的天地里,不见天日。
除了梁冀,梁冀……
每回一想起过往来,盈时的心情总是久久不能平静,她紧咬着牙指尖都狠狠掐入了掌心里。许久过后手心的疼痛将她拉回了现实中。
盈时很唾弃自己这种怨恨的情绪,她明白这些怨恨会每夜每日里悄悄蚕食着她的精力、血肉。怨恨就像是一团晦气的云,飘到哪里,哪里都会不如意。
是以她慢慢的松开掌心,紧紧闭上眼睛,不再叫自己想这些不开心的事。她的人生不应该一直陷在怪圈里。
自己这辈子已经走出了另一条道路,与前世截然不同的道理。
一条目前看起来并不差的道路。
她不再会孤立无援。
打定了主意,盈时心里便也有了底气,她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终于泛起了困意,天亮过后才迷迷糊糊的沉睡了过去。
往后的几日里,盈时都未踏出院门一步。甚至如今这种情况下,她也没厚脸皮继续往老夫人处请安了。
她每日睡得晚,起的晚,时常到了翌日日上三竿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若是以往自己这般贪睡,只怕桂娘回来叨叨自己——什么已经嫁人了还睡得这般晚?当心传出去你婆母厌恶你!更有甚者一定会将她叫醒强迫她吃了早膳再去睡。
可如今盈时随便睡到什么时候都没人敢再来烦她了。
因为桂娘她们自己也不好受,自从得到了消息也是如盈时一般,每日每夜的睡不着觉,劳心苦思。
见到盈时还在床上躺着歇息,都恨不能叫她继续多补点觉,养精蓄锐。
如此,也还是没抗住来昼锦园劝说自己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起先是韦夫人过来,盈时没睡醒,桂娘便自己做主说盈时病了不见人,韦夫人被儿媳的一个嬷嬷拦在园外,可想而知面色有多阴沉了。
可如今这关头上,老夫人还等着她的话呢,她也不好得罪了盈时,只得悻悻然落下一句:“什么时候有空,叫她去我那儿,婆媳两个继续好好说说话。”
桂娘看着韦夫人的背影,狠狠朝地上唾了一口。
“呸!老鸨子来拉皮条来了!”
除了韦夫人,萧夫人转头竟带着萧琼玉也过来了。
桂娘还不好将所有人得罪,连忙跑去盈时床边轻声唤她,将她唤醒。
盈时睁开眼睛,有些惘惘的问:“她们来干嘛?她们该不会也是来劝我的吧?”
桂娘:“您说呢?”
竟没人反对一句?
还一个个都来劝说自己?
梁家可真是好得很啊!
盈时重重叹了一口气,她从床上探出头来,桂娘拿着衣裳给她披上,便要给她梳头,盈时打了一个哈气伸手劝道:“别瞎折腾,不是都说我病了吗?那我就在床上躺着,她们乐意,就叫她们进内室来吧……”
显然萧夫人只是走一个过场,甚至怕染了病都没敢往盈时内室走一步,只是隔着屏风幔帐问候客套了两句。
谁知萧琼玉却是不按常理出牌,竟是不顾自己有孕的身子,踏进了内室。
这时该换盈时窘迫了,她趿着鞋赶紧跑去一旁脸盆架子上洗脸。
盈时刻意装起糊涂来:“嫂子怎么来了?”
萧琼玉抿着唇,道:“我知晓你只怕不愿意接受兼祧的,可你还太年轻,嫂子亦是想真心实意劝说你一句,你清清白白的姑娘,愿意为三爷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世间难得了,如今多往前看吧。”
盈时一时震惊,抬眸看向那个立在自己床边不过两尺距离面容清冷的女子,她拿着干净帕子抹了一把面上的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许久过后,盈时望着铜盆里泛起涟漪的水面,平静地说:“他以前待我终归是好的,小的时候的许多事情我总也忘不掉,他那时候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都揣在口袋里留给我,所以我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所以他……”
所以他明明做了许多自己永远无法原谅的错事,盈时也做不到全心全意的去恨他,去报复他。
萧琼玉垂着眼,语调清冷:“三弟只是去得早才叫你忘不了。他若是去的晚了迟早也会同其他男人一般模样,纳妾生子,只是早晚的事。你且问问你自己的心,若是他真如我说的那般模样,对待这样的男子,你可还愿替他守寡?”
盈时被她问的怔住了,许久才后知后觉苦笑起来。
自己好歹也是重生一回的人,竟会被她两句话问怔住。
萧琼玉看着她,定定的道:“弟妹你还这般年轻,若这事儿是推你入火坑的,便是旁人再劝说我,我都不会来劝你。可如今这对你而言是最好的一个选择。公爷一来并未成婚,而来他身边干净,以后的事谁说得准?至少公爷不会比三爷差……”
公爷不会比三爷差。
这是萧琼玉对她说的最多的话,却也是最出格的一句话。
萧琼玉语罢,并未久留,来去匆匆。
园子里,顷刻间恢复了平静。
盈时眼皮颤了颤,也彻底失去了回床补觉的心思。
若是前世没有发生那般不堪的事,萧琼玉朝自己说这番话时,自己一定很生气吧。
毕竟在年轻的姑娘眼里,自己的感情天下第一,容不得任何人玷污。
可云消雨散后,回头看真是可笑了。
盈时止不住的想,也许便是没有前世那些措手不及的事,她与梁冀的最后会怎么样?
最初二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分。
萧琼玉与梁直,不是也如此么?
也许男人总是得到了一个青梅竹马也不够的。
男人的心很广阔,总还有挤出许多其他的位置,留给旁的娘子。
奢求男人的爱本就是错的,只会使自己遍体鳞伤。
那自己呢?
盈时觉得自己经历了很多,其实早就失去了重新喜爱一个人的能力。
她追求的是另外一份归宿,轰轰烈烈的感情的最终归宿——她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谁也夺不走的孩子。
那么,诚如香姚所说,她需要一个符合自己少女时期憧憬向往过的男子模样,找这样一个男子做她孩子的父亲。
自己并不会给他过多的感情。自己只想要给孩子一个不能输给旁人的家室,不能输给旁人的相貌。
可自从那日过后,梁昀几乎都没回过府邸。
说不上他究竟是在躲着府上的人,还是朝中政务繁忙到连回府一趟的时间也抽不出来。
盈时等了一整日,也没等到他的任何消息。
奈何自己素来都是个打定主意就不会再退缩的人。寻不到梁昀,盈时却能找到梁昀的贴身侍卫章平。
盈时去吩咐香姚:“问问他主子如今在哪里?我想要见他的主子,该怎么找?对了……”
她又格外叮嘱了香姚一句:“这事儿切莫再叫旁人知晓了。”
香姚登时点头如捣蒜:“娘子放心,事儿包在奴婢身上,准能成!”
没出两刻钟,香姚很快便有连蹦带跳的跑了回来,覆在盈时耳边,悄声说:“问过章平了,他说公爷若是下了朝申时就会从政务堂出来。您若是去宫门前的神武大街街口候着,一准就能见到!”
看了看屋外的天色,不早不晚时间正是午时。
神武大街两侧商肆酒楼林立,大街小巷店铺门前小二的吆喝声,伙计客人们进进出出,炉灶里的炭火劈里啪啦,迸出火星。四处都是一副热气腾腾的热闹模样。
盈时寻了一处视野极好的酒楼,定了一间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下。
她也并不着急着等人,只叫小二先上了几个招牌酒菜,糕点给香姚吃着先垫着肚子,自己则是四下张望起来。
盈时并未等候很久。
视线中便出现了那道身姿。
宫门缓缓打开,一人立身玉阶之下,朱红公袍,长冠束发,朱红祖缨垂挂在胸前,宽大袍袖也不能遮掩的端挺身姿。
那亦是她头一回看到如此的梁昀,他被许多朝臣前呼后拥的模样。
梁昀一路走来亦是面容冷沉,周身上下沉甸甸的气势看着叫人心中发寒。若说在此之前,肱骨重臣只浮现在盈时脑海里的词,在此之后,这个词便有了具体模样。
他是梁昀那般,面容冷肃,运筹帷幄的模样。
盈时立刻不动声色的提裙下了楼,朝着宫门前小跑了过去。
可是她还没跑到梁昀面前,便被守着甬道两边的禁卫拦住了。
“你是哪家的娘子?难道不知宫门不可擅闯!还不快退回去!”
盈时一时间着急,因为她已经瞧见梁昀转过身,打算登上马车了。
她隔着重重人群,朝梁昀喊:“兄长!”
梁昀听到这个称呼,眉心轻轻一皱。他的视线似有所觉,朝着盈时所在的地方看了过去。
正值落日熔金之际。
夕阳璀璨的华光照在她乌黑的柔发上,泛着一种绸缎般的光泽,少女香肌赛雪,眉眼艳丽。
她仰起头,眼中全是认真,她看到他朝自己看过来,唇角微微的掀起。
梁昀按捺住心神,独步走过去。
少女的手掌小而纤细,一见他走过去,像是唯恐自己被禁卫赶走一般,慌张的抓住了梁昀的袖口。
“兄长,我有话要同你说……”
谁料盈时的话尚未说出口,梁昀便打断她。
“那些事你别放在心上。”
盈时却道:“可是我想,我其实是愿意的。”
梁昀视线终于落在她身上,看见她的眼里,似乎有晶莹的光。
那句话也确实是她亲口所说,半点做不得假。
梁昀垂下眼睑:“你要是被旁人逼迫,无需担心,此事我很快就会处置妥当。你若是觉得日后不知如何面对府上众人更无需担心。我日后会尽量避免归府,等时日一长所有人都会渐渐忘了这件事。不会再叫你为难的……”
这回却是换成盈时阻止住他。
也不知为何,明明是自己想通了的,决定了的事情。她来时还是那般的坚定,可在听到梁昀如此说时,她的心都控制不住疼了起来。
她明明利用了他,他却依旧全为自己着想。
盈时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咬着唇道:“不,并没有被任何人逼迫我。”
少女断断续续,柔软的嗓音里几不可见的透出点点哽咽:“我只是觉得我的往后还很长,我觉得祖母说的对。我其实很喜欢孩子……我一个人的日子太难熬了,没了他我总是不知道日后要怎么渡过。我想要一个孩子陪着我一起过。可是我又觉得这样很对不起兄长……”
梁昀听了她的话,袖底的指节悄然攥紧。
他的声音依旧是听不出来任何情绪波动,平直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
“是梁家对不起你。这条路很难走,一旦决定了更没有反悔的余地。”
盈时极慢的绽放出一个笑,一个释怀的笑:“我不在乎难不难走。就这样也挺好……那日后……日后兄长能代替梁冀照顾我吗?”
没有旁的再多的话,再多的话对于他们的身份来说,便是逾越。
梁昀茫然的看着她,唇角勾出几不可见的一丝苦笑。
他像是一个威严却又温和包容的长辈,又一次包容了她所有蛮横无礼的请求。
哪怕是面对她如此过分的请求。
他依旧没有太多的言语情绪,只是沉默许久,才道:“好。”
一个字,却像有万斤重量。
他终于是答应了。
应下这场荒谬至极的事。

山川草木渐渐染起金黄,寂寥之意在枝头叶梢微颤。
小半月的功夫,也算是府内众人多番挫折, 说破了嘴皮。终是叫那二人牵强点下了头。
老夫人得知消息后很是欣喜, 起先她也知晓府上众人的态度,无非是表面将她捧着,私底下多有骂她老糊涂的。
老夫人自己心里都时常问, 是不是真老糊涂了?
可如今事儿真叫她撮合成了, 转头便忘了先前种种忧虑,真心实意欢喜起来。
自从一听到梁昀松口的消息,老夫人枯老的面上都泛出几分红光, 精气神都足了许多,拉着陈嬷嬷便说:“可该好好奖赏你一番?”
陈嬷嬷亦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老夫人先前可是骂奴婢胡闹呢!”
老夫人剜了她一眼, 端肃了面容:“这可是昀儿亲口同意了的,这么些年自己为了叫他娶亲,往他房里塞人,那是想了多少法子都无济于事。如今,如今这般也总比房里空着的好……”
“是啊,那些旁人的说道又算得了什么?老夫人再多催催,只等着抱重孙吧!”陈嬷嬷道。
老夫人当日便做主,吩咐萧夫人与韦夫人两个媳妇儿:“兼祧这事儿虽不好大办闹得世人皆知,却也不能藏着掖着。”
她思忖片刻, 道:“你们往亲近的亲戚府上都说一说, 再四处去问问, 看看旁人家这事儿是如何兴办的?若旁人府上都是要宴请,我们府上自然也脱不得。在咱们府上小设几桌互相通信,便算此事成了。”
韦夫人萧夫人听罢, 自是连声应下。
二人转头去四处打听,那些南边儿讲究些的人家兼祧究竟是怎么兼祧的?可有什么规矩?又要置办些什么?
还有老夫人说要小设几桌,究竟要设几桌酒席?
倒不是她们乐意将这种摆不上台面的事儿捅破了,实在是没法子藏着,老夫人说得对——既决定了要兼祧,那这事儿在京城便是藏不住的。
索性就自家人把这事儿捅破了,日后便也没人敢拿这事儿说事儿,戳梁家心肺子。
当日两位夫人便往府外走的亲近的府上传去了消息。
未肖几日,此事便在京城各处传开。
与梁府亲近的府上只以为送信的来开玩笑,送错了信。等再三确定这事儿不是胡闹过后,一个两个瞠目结舌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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