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兮美人(重生)by春潭砚
春潭砚  发于:2025年0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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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没到对方手里,又或者薇儿记恨于他,丢在一旁。
弄不?明白。
如今想这些又有何?意义!人都已经走了。
不?由得心?里发寒,女闾探子给?的毒药,那不?正是?他所制,人生中唯一有贪恋之?人,居然被自己毒死。
天?道轮回啊,他也够可笑,种下祸根,得到因果,竟浑然不?知。
呆呆坐着,愈发像座雕像,屋里静默得可怕,连着散进来阳光也热烈吓人,天?边已被夕阳染红,一片血色。
姒夭哭了会儿,心?里舒服些,看对面?痴痴傻傻,轻轻道:“我——让舍人难过了吧。”
想人家一把年纪,总被自己牵扯到是?非中,愧疚起身,“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你别?放在心?上,我会解决。”
对面?才哦了声,恍惚着送到门口,失神道:“无?论如何?,不?要冲动。”
她?笑回晓得,转身离开?。
丰臣已去边境一个?月有余,齐燕两?国本就相邻,按理该速战速决,可迟迟收不?到消息,就算要拖时间,未免太久。
欧阳老夫人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叫她?操持家务,太宰依旧忙得不?见人,倒也不?在乎后院之?事。
眼见中秋越来越近,心?里烦躁,朝堂上丰臣不?在,一点办法都没,心?急火燎再加上秋天?闷热,胸口皮肤竟起了片红斑,开?始以为过敏症,并不?介意。
直到晚上甘棠来伺候沐浴,瞧得清楚,忽地惊奇道:“哎呀,姐姐真?是?桃花仙变的吧,怎么凭空生出一朵花来。”
姒夭才在铜镜里瞧,红斑不?知何?时竟长成细条,仿若花瓣层层叠叠,中间两?点红心?,确实像朵盛开?的花,好生奇怪,又不?好找人来看。
中途让甘棠去寻挚舍人,却听药童说自上次她?来之?后,对方半夜马不?停蹄出门,说要配药。
寻思倒也不?急,以往吃桃子长得更厉害,因而也就放下。
首当其冲仍是?冷夫人的事,前后琢磨,唯有去求太子清,到宫中做女官。
刚把想法讲出口,风岚清第一个?便?不?同意,焦急地劝:“公主想在冷夫人与齐王会晤时做手脚,不?是?属下泼冷水,即便?此事能成,殿下也不?可能活着走出宫,里面?高手如云,我与月影都陪着也难有胜算。”
姒夭直言不?讳,“你说的对,我也知此行十分冒险,但那是?亲生母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仇人在前,绝不?能退缩,风侍卫,我心?意已定,一定要去。”
如此坚决,艳丽的眉眼全是?倔强,浑身肃杀,连风岚清这般常在刀尖上行走之?人,也被震慑。
晓得劝不?住,只得拱手,“公主只要答应属下一件事,便?不?再阻拦。”
“什么——”姒夭轻轻地问。
“请让属下跟随,关键时刻也有个?照应,若不?成,那就算现在将公主幽禁,万死不?辞,也不?就范。”
姒夭愣住,本是?不?想连累他,可这会儿发现两?个?人一样倔,谁也劝不?过谁,只得叹气,“唉,你真?傻,明明无?关的事还要往身上揽,我要是?你,就不?会。”
风岚清面?露微笑,并不?言语。
离中秋还有半个?月,姒夭顺利当上女医官,风岚清则被安插在侍卫中,由于丰臣临走时托太子帮忙照顾,对方也很痛快。
入官的日?子倒是?逍遥,因女医数量少?,素日?与侍女住在一起,天?天?只照顾花草,又不?用伺候妃嫔,周围的人有眼力架,清楚她?身份,又是?太子引荐,越发围着转,简直到了阿谀奉承的地步。
姒夭忍不?住想,若能安稳在宫里谋生也不?错,只可惜身负血海深仇,没那个?心?境。
情绪向来变得最快,不?久前还满心?要离开?齐国,只想过逍遥日?子,无?牵无?挂,除甘棠与岚清之?外,谁也不?会进入心?里,短短几日?,前尘往事便?如张巨大的网,将整个?人罩住,如今未来如何?倒不?重要了,心?里有一根线狠狠地揪着,一定要为母亲讨回公道。
有目的,举止言谈便?处处小心?,维护关系,哪怕低贱的奴仆,伶人,皆以礼相待,可谓左右逢源,讨人喜欢。
转眼中秋之?日?,宫里依旧热闹,等到盛会结束已是?三更天?,姒夭心?里惦记冷夫人,在宴会上逛游,左右却没瞧见,越发疑惑,晚上睡在榻上,辗转反侧,却见同屋的宫女灵儿蹑手蹑脚进来,坐在妆台边梳妆打扮。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吓唬对方,“呀,这是?要约会情郎啊,中秋之?夜你也团圆。”
灵儿打个?哆嗦,又笑起来,“你啊,怎么还不?睡,今天?多累得慌,我有事,别?闹。”
她?大大的眼睛快占去一半脸,月光下瞧着渗人,嘴唇极薄,一张一合显出几分媚态,说罢转身,继续借着月色涂脂抹粉,也不?知看不?看得清。
姒夭坐起身,顺手把灯燃亮,举着莲花铜灯放到边上,“我的灵儿儿妹妹可真?好看,人都说灯下看美人,果然不?假。”
“你就是?嘴甜,无?时无?刻抹了蜜般,我要有你一半就好了。”笑着伸手捏她?的嘴,不?经意塞了块饴糖,“多吃点就更甜,以后看着人只笑,都能发出蜜来。”
口里甜味散开?,姒夭看对方心?情好,试探道:“妹妹在宫里有情郎也不?告诉我,行啊,明日?就传出去,看姐妹们怎么笑。”
“真?拿你没办法!”灵儿把胭脂在脸颊抹了下,悄悄回:“实话告诉你,我今夜走运,被芷尚宫选中,去王上跟前伺候,还不?得打扮漂亮呐。”
姒夭歪头笑,“这有什么,大半夜都睡了,还能瞧到你呀,我看省省心?吧,五颜六色化了这么多,明日?还要洗。”
灵儿轻蔑地抿唇,也不?生气,只寻思对面?看着机灵,怎么这点事都想不?明白,看来还要敲打一下,也不?枉两?人相处得好。
招招手,让姒夭离得更近,越发压低声音,“姐姐说什么啊,我这样盛装打扮,当然不?是?只为伺候一个?睡着的王,在外面?站着呀,是?王上要在雪泽殿内宴客,特意选机灵又可靠的人去。”
姒夭长长地哦了声,心?里明白,却装作好奇,“原来如此,可见客人重要,到后宫来还偷偷摸摸的,我听说雪泽殿平素只是?君王自己歇息,从不?让妃嫔去,人人都说王上清心?寡欲,为国事殚精竭力,一年到头几乎都待在里面?,今夜如何?破了例。”
灵儿满眼得意,“可不?是?,我也不?知谁,想来有来历,只选我与尚宫而已。”
一边开?始拢头发,姿态愈发妖娆,“管是?谁呐,只要能露脸便?成,咱们做奴婢何?必琢磨那档子事。”
姒夭连忙附和,“对,妹妹此去,日?后就直上银河了。”从枕头下掏出一盒养肤膏,拉起灵儿的手,仔细往指尖上抹,“你看看,指甲养得多好,今夜去宴客,少?不?了弄螃蟹,虽然君王不?吃,还要给?贵客剥,怎么能干着呐,用这个?抹一抹最漂亮,唉!可惜我不?知要熬到何?时。”
这话可是?胡说,灵儿余光瞧过来,寻思谁不?知你乃丰上卿的侧室,又由太子带来,到宫里不?过玩玩罢了,还做起真?。
目光收回,只顾着照自己铜镜里年轻的脸。
“少?打趣我,等以后终身大事定了,记得宫里还有个?妹妹,就很好。”
急匆匆装扮完,将灯熄灭,兴高采烈迈出门,留姒夭坐在榻边思绪万千,不?知今夜岚清在何?处,能不?能有机会到雪泽殿,当时与太子说好,对方身手敏捷,最适合待在君王身边,可这些日?子俩人都没见过面?,到底宫中不?比外面?,没把握。
很快起身,趁四处无?人,先到医官配药室去寻养生安神汤,此乃专门配制,齐王每夜要饮,她?由于新来的,从未碰过,但默默观察许久,晓得何?时该送去。
刚把汤放到漆盘中,就听有人推门,“咦,桃姜啊——怎么在这里,今夜又不?当值。”
姒夭扭头,瞧见晏医官乐悠悠站在门口,莞尔一笑,“不?当值就不?能来啊,我晓得今晚轮到晏医官给?王上送安神汤,外面?热闹,美酒佳肴,你又爱喝几口,万一忘了呐。”

第94章 芝兰玉树(八)
姒夭说着往前几步,轻轻凑近,又一下子?捂鼻,“哎哟,晏医官今晚上果然醉酒,万一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对方腾地脸色煞白,谁不知王上最看不惯渎职之人,偏偏他视酒如命,由于每夜需定时?送安神汤,一直没机会喝个尽兴。
好?不容易熬到过节,才能少饮几杯,不觉委屈,望着眼前对自己说俏皮话的娇媚美人,可怜地叹口气?。
“还是你会心疼人,说起来晦气?,咱们这么多医官,竟让我轮上,今晚上就喝了一小口,以后再不敢了。”
姒夭立即露出同情神色,“明白,晏医官放心,我绝不会乱讲,不过能给君王送药汤,也是不一般的福气?,像我笨手?笨脚,想去也不行啊,只?是你的酒气?挺大?,老远就能闻见。”
那位脸一红,慌忙问:“真的,如此明显!”
“骗你做什么?”
这可如何是好?,心里不免着急,寻思去送安神汤,对方又不一定当时?会喝,没准还耽误,若是露馅,今后还不完了。
瞧他着急,姒夭抿唇,佯装思量着道:“若真为?难,不如我替你。”
“你——”晏医官满眼诧异,“要让人揪住,还不都是我的罪过嘛。”
姒夭摇头,言之凿凿,“哪会啊,只?要我穿上你的衣服,谁能看出来,再说又不露脸,我只?管把头低下,在旁边等一等不就成了。”
对方仍在犹豫,眉头拧到一处,十分为?难,她靠上炉灶边,继续添油加醋,“方才我听灵儿说,君王今夜在雪泽殿款待贵客,说不定连进都不用进呐,真要出事,以灵儿与我的关系,你是知道的,自然会担待,退一万步来讲,我就说是自己把晏医官灌醉了,所以将功补过,王上胸怀坦荡,难道还能怪一个小女子?呀。”
她实在生?得美,随意撒几句娇,很难不让人迷糊,晏城不由得寻思,别说王上,就是自己也不忍心伤害此等美人,何况对方据说还是丰臣的枕边人,无论如何都要留三分面子?,倒是他浑身酒气?,只?怕这一关过不去。
“多谢女郎,你看,我也没什么能报答。”
姒夭已转过身,回到案几旁,用手?摩挲着安神汤的碗边,柔情道:“瞧你说的,我自从进来,也跟晏医官学了不少本?事,不过——还真有个请求,想医官答应。”
果然被人帮,总要有交换之物,如此以来也好?,心中更踏实,“什么都成,除了命。”
“要你的命做什么!”姒夭笑嘻嘻,瞥了眼汤药,“我呀,就想学这幅安神汤的秘方,据说加了外?面没有的东西,将来好?讨老夫人欢心,行不行?”
对方连着点头,“行,若是别人,我倒犹豫,反正孝敬欧阳老夫人,自然可以。”
当下就找来一套崭新的男医官服,套在姒夭身上,娇小身型趁着青袍,略显宽大?,但那高冠黑纱帽一戴,却也瞧不出来。
准备就绪,她端着温热的安神汤,一步步往外?走,还能听到不远处宴会上的余音缭耳,没过多久,迈入深宫,两边忽地幽静下来,唯有甬道上悬着的烛火,被风吹得奄奄一息。
到底秋日了,纵然有奴婢勤于打扫,还是落下潮湿层叠的树叶,月光下瞧着分不清颜色,只?是踩着吱吱得响。
她的心也如这条无尽悠长,偶有烛火照亮的甬道,忽明忽暗,不知前景如何。
雪泽殿矗立在宫中南边一处偏僻角落,因后面临山,前面又有湖,楼台耸立,夜色下烟雾缭绕,尤其微风吹过,微波荡漾,映照上一层粼粼之色。
姒夭才来到高高的台阶下,便有侍卫挡住,问:“来者何人?”
她刻意压低声音,“医官,送安神汤。”一边递上通行的玉牌。
对方瞧了眼,挥挥手?,示意放行。
她才敢迈上台阶,意识到前后左右,殿前殿外?全是侍卫,心内一凛。
可见今晚有事,步入大?堂之内,果然如灵儿所说,里面却没有了人,一片寂静。
往前两步,立在屏风之外?,隐约听见有人在榻边说话,娇柔撩人的女声,太熟悉,不正是自己要找之人,冷姬。
总算今夜没白费工夫,须臾之间,灵儿迎出来,看她一眼,睁着那双本?就出奇大?的眼睛,“怎么是你,还涂得满脸灰。”
姒夭抬起头,温顺地回:“没办法,晏医官贪酒,来不了,我来送,反正也不进去。”
灵儿哦了声,瞧那盘上竟有两个漆碗,“咦,全给王上的?”
“不是。”姒夭递过去,用手?指着,耐心解释,“左边的给君上,右边才是那位夫人的,养颜又安神,味道甜,君王不喜,你可别弄错。”
灵儿莞尔一笑,“再也没比你们医官更会做事的了,等着吧,我马上办完,咱们到外?边去。”突然脸一红,悄悄附耳,“我看里面热闹得很,也不要我们在跟前,免得别扭。”
冷夫人倒底厉害,没几句话便把齐王哄得团团转,她依稀记得丰臣说过齐王清心寡欲,最爱的夫人离开之后,再没有特别宠爱的妃嫔,当时?还唏嘘好?久,可见人的话真真假假,听不得。
对方很快出来,冲姒夭招手?,俩人到偏殿等候。
耳边不断传来调笑声,伴着低沉又厚重的男子?音,一阵觥筹交错,烛火又灭了半盏,整个大?殿幽深如海。
姒夭与灵儿躲在一盏跪立铜人像灯后,四处瞅瞅,问:“尚宫哪里去了?”
“小声点——”灵儿连忙嘘下,“她被赶走了,那位夫人不喜欢,嫌笨手?笨脚,只?留下我伺候。”
姒夭点头,再不说话,余光透过昏暗的大?堂,直往屏风后去。
火映在上面,倒影出两个人如胶似漆的影子?,简直快叠在一起,不知为?何一阵恶心,突然想到上辈子?,可她绝不与眼前人似地,如此低贱。
看来对方要豁出去,她又何尝不是,来到守卫森严的后宫,等会儿能不能四脚俱全地离开,都难讲。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顾不了许多。
院子?里响起蟋蟀叫,偶有一两声,又陷入沉寂,忽听冷夫人娇滴滴地喊:“哎哟,这是什么啊,刚进嘴甜,喝下去却苦,搞得人怪难受,王上替我揉揉嘛。”
紧接着又是一阵盈盈笑声,姒夭轻蔑地咬牙,却见灵儿探出头,蹙眉道:“我劝你还是进去吧,好?赖解释几句,别让这位夫人说你们的汤有问题,害人难受。我虽今日才见她,也能看出是个厉害角色,你想啊,王上平日不苟言笑,才没一会儿便被哄得乐呵呵,不要惹祸上身。”
姒夭站在原地不动,那碗给冷夫人的汤里有毒,特意从挚舍人处得来,乃对方从塞外?带回,因还没配置出相应的解药方子?,所以藏在屋中,连两个药童都不晓得。
而?此毒特性又与鹤顶红极为?相似,除挚舍人之外?,别人很难分辨,这才是她放心下毒的原因,想来安神汤由专人熬制,与自己左右扯不上关系,而?鹤顶红作?为?毒药,并不易得,全由御医掌管,平常医官根本?拿不到,查来查去,不过是个死局,只?要挚舍人不参与,无需害怕。
可如今进去,虽然脸上涂黑,戴着宽大?的冠,毕竟两人都在楚宫待过,彼此熟悉,若被认出,岂不麻烦。
不过听方才的话,显然冷夫人已喝下汤,又生?出几分底气?,认出又如何,反正活不下去。
她后面还有丰臣,在王上面前美言几句,彻底揭穿冷夫人的用意,应该也能铤而?走险,保住条命。
寻思之间,又听屏风后的人叫唤,“哪位医官炖的药汤,我倒要问问,你们宫里的养颜汤是不是都难喝。”
没办法,只?得应了声,快步进去,绕过屏风便下跪,恭顺地回:“此汤由专人熬制,不知夫人如何喝得不舒服,告诉奴,一定重新配方子?。”
对面还没回话,旁边的齐王却先开口,“想来是我们夫人身娇肉贵,喝的一点不是滋味都承受不住,还是别难为?我的医官了,在宫中当差,不容易。”
“王上真是体恤,显得我是坏人了。”冷夫人娇娇地笑,余光将跪在地上的姒夭扫了个来回,又问:“你怎么声音不大?呀,那样低沉沉,幸亏你们王上耳聪目明,我都听不清。”
姒夭只?能跪爬几步,略微提高声音,“奴素来说话声音轻,又没有见识,胆子?小,请还夫人赎罪。”
“哎呀,清朗得很,挺好?听,多说话吧。”
冷姬站起身,细长眸子?里藏着讳莫如深的笑,烛火下瞧眼前黑黝黝的脸,却藏不住蝴蝶般睫毛落下阴影,眉毛飞长,可见是个美人呐。
猛地伸出手?,一下接开黑纱冠,秀丽长发瞬间荡在空中,姒夭下意识地往后躲,抬起眼,正对上对方冷淡的眸子?,由于才做了魅惑人的功夫,眼角还带着一丝散不去的诱惑,但目光深邃,满是凌厉。
“公主,好?久不见。”

第95章 芝兰玉树(九)
烛火在黑暗中摇曳,殿内鸦雀无?声,齐王揉了揉昏昏欲睡的双眼,喝得太多,快不省人事?,悠悠地问:“什么,屋里还有公主?”
冷夫人仰头?大笑,飞鸟般又扑到他怀里,伸手指着姒夭,“王上有福气,以往总说妾身美丽,若论起?美啊,我还差得远,王上可还记得楚国有位六国第一美人呐,如今正跪在下面。”
姒夭恨得咬紧牙,早知对方不是个省油的灯,此时倒也镇静,温顺地?回:“王上,夫人说笑了,奴曾是楚国的小公主,如今可不算,楚已成为?楚郡,就连我也入了上卿家,只不过近日对学药产生兴趣,所以才让上丰卿送我来宫中,因不是大事?,未曾惊动王上。”
“丰上卿啊——”齐王动了动花白的眉毛,生就一张坚毅的脸,平素不笑却有一种孤寡感,喃喃道:“这件事他做得不好,既是身边人来宫里,起?码也要?知会一声,给女郎安排个?好地?方,怎么中秋佳节还值夜呐。”
不等姒夭应声,冷夫人又急急接话,“王上管的也太多了,难道所有臣子的家人来做事?,还要?王上特意恩准啊,到时宫里都是别门别院,全装着臣子的家眷。”
说得对面乐,伸手将眼前妙人搂到怀里,年纪一大把,竟还有此种逍遥时刻,后官妃嫔大多无?趣,何况还需端着恬淡虚无?的样子给前朝看,倒不如偷偷来,悄声去?,鬼鬼秘密,别有一番风情。
“你最会讲俏皮话,大晚上还精神,明明喝得比我多。”
语气慢慢低下去?,最后几?个?字飘飘然,已完全没了力气,身子陡然晃了晃,噗通一下倒在榻上,直震得案几?上的酒盏,差点落地?。
姒夭以为?对方醉酒,偷偷抬眼瞧,却见齐王面色如土,唇角发青,吓得一激灵,不由得叫了声,“王上——”
顾不得旁边的冷夫人,起?身向前,伸手搭在腕部,心口怦怦跳,果然脉搏微弱,气若游丝,厉声道:“冷姬,你居然下毒!”
对面半靠在软枕上,单手撑住头?,满脸笑容,“怎么是我下的毒,不是公主的毒嘛,你不会以为?我会稀里糊涂喝别人递过来的东西吧,自然要?有人替我先尝了。”
一边笑得放肆,唇角飞扬,完全收不住,“好公主,虽比你的母亲聪明些,但也强不到哪里去?,最后还不是为?我做嫁衣。本来还为?难,要?如何做,这下可好,得来全不费功夫。一个?亡国公主本有仇恨,又要?为?自己的兄长能够当上楚郡守奔波,忽地?听说对手夜会王上,怕事?情有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毒害齐王,好让太子即位,一切便可顺理成章,对不对啊。”
故事?编得天衣无?缝,姒夭心里直发狠,“你杀了齐王,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外面有多少侍卫,就算栽赃给我又如何,你以为?自己脱得开关系!”
对面笑得越发厉害,那红艳艳的唇仿佛一朵嵌在脸颊的食人花。
“所以说你呀,倒底年轻,还是傻乎乎的,公主以为?我如何能来这里,难道没有别的手段,要?么你试着大喊几?句,看有没有人进来。”
猛地?想?到灵儿,为?何没任何动静!不像小丫头?平素的作风,起?身往外走,却被?冷夫人一把抓住,“我劝你还是算了,那个?侍女早死了,哦,叫做灵儿吧。”
姒夭的心直往下坠,回头?怒不可抑地?看着对方,“冷姬,你杀了多少人,有没有想?过,她们——全是无?辜之人。”
冷夫人摇头?,竟是满眼天真,双手摇晃着,“挺多的吧。”又仰笑着倒回榻上,倒像听乐子般,“公主啊公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自小被?送来送去?,连这点觉悟都没,我要?是你,早寻到往上爬的路子,才不会被?人唾弃。”
她是太得意了,笑意猖狂,连着腹部也跟着抽疼起?来,连忙伸手捂住,一只手还撑住榻边,“傻丫头?,傻丫头?——”
突然觉得不对,休息半晌,愈发难受,一阵阵绞着不舒服,整个?身子靠在软枕上,若不是自己一口汤都没碰,还真以为?也中了毒。
随即浑身发冷,止不住打颤,慌乱中有声音传来,温温柔柔,一股桃花香便飘至鼻尖。
“夫人觉得如何啊,是不是醉了?”
勉强抬眼,对上那双漂亮的狐狸眸子,似笑非笑,心口噗噗跳,像有口深渊,身子腾冉落下去?,想?大声喊却没有力气。
姒夭抿唇,乐悠悠坐在边上,半弯着身子瞧她,“夫人还有什么话想?讲啊,哎呀,我忘了,你现在张口也难,那不如听我的。”
笑意盈盈,语气越发柔情,“与夫人打交道,怎能不事?先算好,今秋的螃蟹可还能入口啊。”
螃蟹——原来有问题,冷夫人霎时脸色苍白。
她自然猜不到,姒夭在给灵儿手上擦养肤膏时,已悄然下毒,灵儿的指甲极长,自然藏着,一边剥虾一边便带进去?,当然那一点远远不够,但足以让对方毫无?力气。
装模作样叹口气,“唉,仔细算来,咱们还是亲眷呐,不如告诉我些事?,也好想?办法?救救你啊。”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艳丽又带着可爱,说的话却异常冰冷,“夫人怎么还犹豫,只怕那毒等不了。”
寒意从胸口升起?,冷夫人死死抓住软枕,发觉五指都握不到一起?,黑黝黝大堂,像无?底海,她慌得不停喘息,半晌挤出几?个?字,“你——想?知道什么。”
“夫人聪明,还猜不出来。”
她目光迷离,气息奄奄,没想?到被?这个?死丫头?算计,忽地?唇角又挤出一抹笑意,带着幽幽的凄惨与悲凉,“公主真以为?我会乖乖就范,即便我被?你毒死,你也别想?从这里出去?,别忘了,外面还是我的人。”
声音依旧很?低,但手上的力气恢复,挣扎着去?抓案几?上的酒盏,想?闹出动静。
须臾之间,脖颈一阵寒凉,竟有短刀架在脖颈上,“我的事?自然不用夫人担心,你只要?想?想?,若不答应我,如今就活不成了,这刀子比毒还快。”
冷夫人牙齿咯吱作响,咬得嘴唇出血,紧闭双眼,不予回答。
显然要?对峙到底,姒夭明白,人家还没死心,以为?背后的大靠山能扭转乾坤,毕竟她死了,自己也得不到答案,有恃无?恐。
硬来不行,顿了顿,将刀柄往后收,笑道:“夫人,说来我和你又有何恩怨,不过就是我想?查女闾而已,雪家大公子对我有恩,不能不报,至于楚郡守之争,想?来涵与庆不都是楚王室的后人!又有何不同。只要?咱们今日达成协议,无?论谁当上,以后都善待对方,夫人之前做过什么,相信也是被?威逼利诱,全可以当做没发生。”
说得天花乱坠,对方却钳口不言,姒夭语气急转,凉了几?分,“别不识好歹,你以为?我是为?你!还不是看在庆的份上,与我血脉相连,那么小就被?人攥在手里,可怜啊。”
冷夫人听话里有话,眉头?蹙起?,强忍着不舒服,眼睛张开条缝,“什么意思,休想?唬人,庆有人保护,十分安全。”
“天下哪有安全之处呐,夫人也糊涂。”姒夭脸上显出嘲弄之色,缓缓道:“我一直以为?丰上卿家里安全,还不是被?你们搅进来,雪大公子以为?雪国最安全,照旧一败涂地?,夫人要?是不信,看看这是什么?”
手上一晃,从腰间掏出枚玉佩,晶莹剔透,雕刻成一只凤的形状,冷夫人当即睁开眼,眸中全是暴风骤雨,此乃她特意在庆出生时所制,一直戴在孩儿身上,从未离开,突然发疯似地?扑来,话语断断续续,“你——抓了庆!”
姒夭一只手扶住刀柄,并不放松,语气却变得无?可奈何,“抓他,可笑!我哪有如此大的本事?,就算是上卿,早离开去?边境,也没有一手遮天的能耐,分明是你背后那位大人物将他囚禁,夫人这段日子忙着进宫,大概没见过公子庆吧。”
冷夫人愣住,很?快又反应过来,狠狠道:“你别想?挑拨离间,若是被?我的人抓住,为?何玉佩却在你手上。”
姒夭轻轻喟叹,眸子陡然一转,竟落下几?滴泪,“夫人还不知道吧,庆——已经被?杀了,抛尸野外,我才拿到玉佩呀,你仔细看看,上面是否有血痕!”
冷夫人才睁大眼,果然瞧见玉佩映出茵茵血迹,刚才太慌乱,完全没注意,心口砰地?裂开,倒在面前。
姒夭收回刀,晓得此人已完全崩溃,一边静静道:“现在哭天抹泪也没用,纵然把外面人招来,无?非灭口罢了,我若没猜错,你身后的人早想?弑君,才找你做替罪羊,夫人仔细想?想?,自己知道对方那么多事?,人家怎会留你和庆去?做郡守,你死了,还可以设计嫁祸给涵,一网打尽,方能大权独握,难道真要?见到庆被?害的尸首,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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