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圣父x反派妖女]
崔莹曾经爱过一个人。为了救他,她被关在紫金阁里受尽极刑,也由此炼成了世间至毒的重火。然而,那人却背信弃义,要娶当今最富盛名的连家家主连淮的妹妹。
在他们成婚当天,她一把火烧遍了礼堂,正要手刃这对男女时,连家家主回来了。
连淮是无人不敬的神君,弱冠之年就已结丹,举目天下少有敌手。崔莹从未想过和解,她只恨连淮修为太高,暂时杀不了他。
她于是设下圈套,重伤他数次,也会不慎落入他手,就此两厢厮杀,不死不休。
只是后来,连淮却因为知道真相后的愧疚对她极好,百般让步,纵容宠爱,甚至一心助她解除心魔。
“要解心魔,要么是他们死,要么是他回到你身边?”
崔莹默然不答。
“我明白了。”连淮背转过身道,“我可以用法术变成他的模样,陪在你身边,你理想中的夫君是什么样子,我就做什么样子,直到你心魔解除的那一天,这样可以吗?”
崔莹怔住。
他是万众瞩目的天才,各家女儿可望而不可及的明月,这样的人竟愿意自折身份扮作他人和她在一起。
那一刻,不知道被什么迷了心窍,她答应了。
后来,她的心魔解了,但他却有了心魔。
连淮从没想过他会如此荒唐地爱上一个恨他的人,坠落在不属于他的感情中,却甘愿沉溺,无可自拔。
他也从没想到过,某天他竟然会把神兵瑶笛当做普通的乐器,吹动一片桃花落溪,只为哄一人开心——却希望她永远不知道林后是谁在吹笛。
直到后来……
他才知道她一直带在身上的玉镯有看破万物本原的功效,所以在她眼里,他一直都是他自己的模样。
[皮这一下很开心的小剧场]
“我听说,那日被我吻了一下之后,你就生了心魔?”崔莹叹了一口气,随即笑了起来,“这是因为你从前和女子亲近的少了,多吻几次就没有心魔了。”
连淮:“……”
过了几天。
“我听说,那日被我抱着睡了一晚之后,你心魔复发了?这也好办,多睡几天就习惯了。”
连淮:“……”
又过了几天。
“我听说,昨日我们……”
连淮想起他们昨天的荒唐事,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
“不如直接拜堂成亲吧。”
再被她听说下去,他就要从无情道转修禁欲道了。
阅读指南:
1.双初恋,1v1,he。女主和渣前任没有在一起过,只有一个成婚的承诺,所以女主的初恋是男主。男主他超爱。非常非常甜!!双向奔赴yyds
2.本文与隔壁《魔教妖女x正道少侠》同人设,稍有微调。
3.更多崔莹x连淮同人设平行世界脑洞见专栏!古代现代背景应有尽有!快来看看吧!!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相爱相杀替身美强惨高岭之花男配
主角:崔莹、连淮
一句话简介:她的心魔解了,但是他却有了心魔
立意:在逆境和其他人生经历中不断成长,在爱与被爱中改变对世界的悲观偏见,遇见更好的自己,心存对生活的美好期待,收获幸福的人生。
第1章 楔子(可跳)
旷野幽冥,紫烟盘空,天地在圣火冲出的蒸气中颤栗,山坡像被蒸干的兽壳,挂在半空中摇坠。
狱里狱外,到处都是痛苦的哀嚎。
月光漏进狭小的囚室里,崔莹缩在角落,遍体的伤痕被灵气波动重新撕开,又开始无尽地疼痛。汩汩鲜血浸没了囚衣还不够,一滴又一滴,从破烂的衣袍漏口处落下,藏进黑暗的乱草堆里。
她勉强抬头,向光来的地方看去。
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在这片永夜之地上看见月亮。在这一瞬,她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寻常人的世界。
原来月亮是这个样子,久远到她都已经不记得了。
凄厉的呻、吟声不断,每时每刻都有声音渐渐衰弱,就此亡逝。
圣火异动,白月当空,练气期以下的修士根本不可能活着逃出这里。
随着灵气的暴动,崔莹只觉得身上各处几乎要被一寸寸撕碎,她脆弱得宛如被铁钉钉在厚石墙上的一层薄纸片,正在被微风一点点撕开、吹碎。
她左手艰难地抚上藏在衣里的金锁片,紧紧贴在掌心。身上的疼痛此刻忽然不再能引起她的注意,仿佛这金锁片才是她的所有。
邵凌风。
想到这个名字,她早已死寂的心忽然跳动了一下。
他会来救她的,他曾经承诺过。
她在牢中很久没有流过眼泪了,可是想到他,她忽然想哭。
伤口流出的血越来越多,这几年来的新伤旧伤每一道都被波动重新撕开。鞭伤、刀伤、烙伤、箭伤……直到此刻,崔莹才麻木地意识到,原来她在紫金阁地牢里受过那么多的极刑,成百上千的伤痕让她的肌肤连一块干净处都找不到。
她在这里为他绝望地熬过一年又一年,不知道他出去后怎么样了?
崔莹望着冷酷的月光——不断有修为低下的修士瘫倒在地上抽搐,或承受不住折磨自尽。
她马上就会死了。
死在这个虫蚁横爬,无人问津的黑暗囚牢。
他在哪里呢?
崔莹又梦到了那一天。
漆黑的夜里,到处都是找他们的火把。他一身血污,看她的眼神却是亮的,感激和激动让他几欲落泪,但是追兵的靠近又把他的眼泪逼了回去。他只能匆忙地把一直贴身藏着的金锁片取下,为她带上。
“这是我的生辰八字,我一定娶……”
后面的几个字听不真切了,她是多么想追上去在风中捉住那几个字啊,可她只能往另外一个方向跑,不停地跑,直到昏过去再度醒来,到了那间黑暗的地牢。
被一盆冷水泼醒时,崔莹睁眼看到了天上大如圆盘的白月,她被人拖到了紫金阁阁顶。
她努力地侧过头,看到了曾在铁牢前对着狼狈如蝼蚁的她居高临下的那群紫金阁修士,正围站在她身旁。
“我最后问你一遍,邵凌风在哪里?”玄袍男人的声音带着狠厉,“当年你用生命换他的自由,他一定承诺过你什么补偿或者透露过什么消息吧,说出来。”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如同一朵雪白的马蹄莲在凹凸不平的尸骨堆上开放,高傲又绝望。
玄袍男人五指成抓,用灵力将她骤然间吸了过去,掐住了崔莹的脖子,狰狞道。
“说!”
崔莹被掐得不能呼吸,眼前发黑。有什么东西在压迫中刺进了她的肌肤,刺出血液,疼痛至极,却让她感到一丝慰藉。
那是她一直挂在脖前的金锁片。
它还在。
“不知道。”她的回答五年如一日,哪怕她已然知道,邵凌风恐怕永远也来不及救她、娶她为妻了。
阁主手上的灵力陡然之间膨胀,将她周围的空气向内挤压,全身定死在不断收缩的无形气牢里,马上就能将她的灵魂生生撕裂,魂飞魄散。
她从他狰狞的眼眸里看见远处幽幽绰绰的暗火,正在暴虐地吞噬一切。
她要死了,可她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她的面容被伤痕和血污所掩盖,看不清晰,但那苍白冰冷的神色,却强烈到让人不可忽视。
周围的修士不由得内心震动。阁主练成了暗火十重,就算是他们也很难做到受力后一声不吭,何况她一个刚刚引气入体的弱者。
她原本只是个孤僻坚强些的普通孩子,在受到极刑的时候也会哭叫,会晕死过去……只是就算是再正常的人经历过这些还能活下来,也都会变得狠厉无比,令人骇然,这不足为奇。
他们这样安慰着自己,才能在她面前稍觉心安。
玄袍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被他掐着的苍白少女,如果不是她放走了气运之子,他们就能用他的血平息圣火,根本不用面对白月。他可不能让她死得如此轻松。
“我们先走,把她扔进紫金鼎里。”
他将手中无力反抗的人一抛,随即腾空而起,带着那群修士御剑飞行。
紫金鼎孕育着这片圣火的源头——光幽茫而泛紫,中含两焰,一重焰焚身,一重焰灼魂,名为重火。
天下万物,甚至于风雨雷电,悲欢喜怒,气味声色,没有它烧不化的。
更妄论是人。
常人死去尚可入轮回,但被重火烧死之人,灵魂从此灰飞烟灭。
烈火扑面,四面幽光。
崔莹全身各处都疼痛的宛如撕裂,五感被火焰灌进来肆意冲撞,混沌一片,分不清此刻是活着还是死了。
胸口忽然有滚烫的金水滑落,顿时烫伤了她,她顾不得疼痛,睁眼去看,那是她的金锁片,上面刻的字已然化得模糊。
她慌忙伸手握住了,不顾掌心立刻被烫出的一片焦红,紧紧握着。
重火遇物烧形,遇到人则先灼烧灵魂。因此她就用手紧紧攥着,用自己的肌肤保护金锁片,攥着不放,直到再也攥不住,松开手,从指缝里落下金泪……
好痛,真的好痛。
先前所受的种种酷刑,在圣火异动中感受到的生不如死,如今都不过九牛一毛。
让她死吧,求求了……她现在才想起死,但是已经晚了,她全身都失去掌控,再也没有自杀的能力。
到了这个时候,崔莹才蓦然明白,她实在太天真了。
她以为自己愿意付出生命,就能换来被人所爱。可事实是,她需要付出的是遭受求死不能的折磨,和从此灵魂灰飞烟灭,再无轮回的代价,而就算这样,也无法离她的奢望靠近半分。
她只能竭力付出,却没有好命等到邵凌风向她兑现承诺。
没有人会爱她。
她是不配得到任何东西的。
可是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这苦难的一生里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什么,甚至将一切都失去了,还换不来其他人轻轻松松可以得到的东西,一点点的爱或温暖。
她恨这个世界。
她恨紫金阁那群人,恨花草鸟虫,恨世上的一切……
崔莹睁不开眼睛,却似乎看到了一浪又一浪的烈火,听不见声音,却似乎听见了一阵阵怪异的鸟鸣。
重火不断地蚕食着她的灵魂,而她不顾一切地偏执抗争着,每分每秒都在经历破碎和重塑。
她不甘心,她要这一切随她一起毁灭!她弱小的魂魄原本早该灭了,可那种阴狠的执念冥顽不化,裹挟着恨意和不甘将她奇迹般地又多拖拽片刻,撞向重火一起燃烧。
就这么纠缠撕扯着,她逐渐在火焰的灼伤里失去了五感,七情六欲被慢慢剥夺,再也感受不到世间的喜怒哀乐……
恐惧,软弱,自怜,无助……原本残存在她心里的最后那些属于人性的部分,都在灵魂一遍又一遍的融化重塑中消失殆尽,变得冷酷,淡漠,不起波澜。
除了歇斯底里的疼痛和无尽的仇恨,她一无所有。
冬转春回,昏天暗地,不见日月。
————
“娘亲,你看啊,天空上出月亮了!”
“瞎说什么。”女修士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这永夜之地的上空常年黑暗混沌,什么都没有,只有在七年一次的祭时才会现月,半年前祭时刚过,现在怎么可能会出月亮呢……然而当她的目光无意间扫向天空时,却僵住了。
只见长夜之上,白月当空——
远处异光大盛,红焰冲天,风月为之而动。
巨大的气流让大地剧烈震颤,发出幽幽轰鸣,颠倒难安,地上的人都站立不住,陆续御剑飞上半空。
不过片刻,空中便已密密麻麻一片,紫金门下所有修士都被迫于半空伏拜,骇然看着面前的圣状。
焰光四起,把千年黑沉如墨的山坡烧亮,变成一片鲜艳诡异的赤红,宛如涅槃凤凰,获得新生。
烈焰的温度让这片天地似乎都变成了一个大鼎炉,空气极速膨胀着,目光可见的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夺目的红火让人们几乎睁不开眼睛。
半空之中,他们流着涩泪看见,火光最中间隐隐露出一人的身影,以火为履,以焰为霓裳,身披肩头白月亮起皎光,宛如天人降临。
她在一片妖冶而残忍的烈火中睁开双眼,俯瞰万物。
她随手一扬,手中即刻烧起一串明媚的火焰,刺破云层冲向高空,冲散一路的厚重暗霾,直烧上云中白月。
皎白的月慢慢变红,妖冶绮丽,像莹润的血珠。
自此,红月当空。
“是她!”
他们这才惊骇地想起一个早已经被遗忘的人。在所有人的料想之中,她早应该被火烧得连灰都不剩下了。
熊熊火势腾如飞龙,眨眼之间便将整个永夜山环烧,呼呼包裹,猎猎蔓延,席卷万千修道阁,无边黑岩山,将此处变成一片哀嚎的火海。一切都在顷刻之间被吞没,快如雷霆奔浪,连影子都来不及剩下。
而她此刻已然踏着红焰而来,衣袖微拂,滚滚烈火从此长驱直入,一把燃遍紫金阁。
焰光金灿,带着不尽的愤恨和毁灭之意。
身穿金线玄袍的修士们在一片火海中被逼到角落,眼睁睁看着少女走近。她的目光还是那样苍白冰冷,眼瞳中却含着不灭的焰影,焰心双重,一重焚身,一重灼魂。
“天女大人,紫金阁是供奉神火的圣地,您这样会激怒神——”
他的话被火焰吞没。
从此以后,永夜之地红月当空,永挂不落。
车马熙熙攘攘,繁华的街道上,一行人悠悠走过。
为首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身玄衣,面具遮面,看不出修为。她后面跟着三个年龄稍大的男女,衣着打扮也都不显眼,但若有人无意中看向了他们,便会不知为何背上发凉,自觉地离他们远些。
“金陵那位最尊贵的连家小姐要成婚了,新郎官是鹿苑书院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天才。这对才子佳人的传奇几日里传遍了大街小巷,待我为诸位客官从头讲讲……”说书人的声音抑扬顿挫,夹杂着嘈杂声,从街旁的热闹茶馆里传来。
玄衣少女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身后那几人的脚步也立刻随之停下,浑身紧绷,仿佛她任何的微小举动都能吓破他们的胆,生怕哪里惹了她不快。
当年紫金阁的人把她关在牢里折磨又扔进重火炉里,她现在虽然得到圣火传承,成了这里的主宰者,但对这地方和这里的人,显然没有半点怜爱。留着还是杀了他们,全在她一念之间。
“事情还要从五年前,那少年身负仇恨,走投无路地拜入鹿苑书院说起……”
崔莹走进茶馆,随意在一处空座坐下。旁边是一群书院弟子打扮的年轻修士,边听讲书,边切切交谈。
“那位虽然从前落魄,但是现在真是书院无人不敬的天才啊!他修炼五年就已到了锻体期,马上就要练气一层,这样的速度仅次于当年万众瞩目的连淮神君了。真是不得了……”
“话是这样说,可这门亲事属实是他高攀了。连家是什么身份地位?那连芊芊可是连家家主的嫡妹,就是太子妃也做得,怎么会嫁给一个没有家世背景,虽然前途无量但还在学院修行的后辈呢?”
那人说着啧舌摇头。“连淮那么宠爱妹妹,愿意将她下嫁吗?”
“可不就是因为不愿意,才选在这个时候成婚嘛。”另一人拍手道,“你可知道再过几天是什么时候?”
是祭神坛之日。
崔莹听进这话,微微蹙眉。她在紫金阁的地牢中被关了多年,出来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收集消息,而这神坛与麒麟神君连淮的消息则是下属头一个呈上来的,足可见其重要。
她身后的女子鼓起勇气低声道:“大人,金麒麟是至圣之神兽,连淮作为举国上下唯一能与神脉沟通的人,必然会去主持祭祀。而祭祀之地的时间流速是外面的十七倍,他需在那里完成两个时辰的仪式,也就必然会停留三天三夜。”
“连家乃是天下第一大家,所藏天灵地宝数不胜数,根本不输皇城,要不要趁这个当口……”
崔莹冷冷一个眼神扫过去,她立刻噤声。
“你以为这便宜是那么好占的?”三人中的老者摇了摇头道。
崔莹淡淡道:“连家主是结丹大成者,这世上如今也只有五个到了这个境界的人。就算他不在了,他留下的阵法也很难破,我虽可以用重火烧开,但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为了一点宝物,可是亏本的买卖。”
恰在此时,说书人口中的传奇爱情来到了高潮处。
“连芊芊曾多次和家主提过这桩婚事,但连淮都没有答应,这事情怎么看都成不了——”
说书人声音压低,故弄玄虚地摇头,堂上所有人都屏息凝视,只听得他话锋一转,“可她一片痴心,非君不嫁,就想趁着连家主外出祭祀,先斩后奏,把婚礼办了。等连淮回来的时候生米已成熟饭,而他又向来宠她,还能不答应下来?这才有了隔壁金陵城的热闹啊!瞧着那大街小巷,每家每户张灯结彩的喜气,仿佛全城的人都要在三天后办喜事一样……”
堂下顿时一阵闹腾感慨。
崔莹听得有些不耐。她对这些男女情长的八卦不感兴趣,原本跟到这里,只是为了说书人那一句“鹿苑书院”——她还记得邵凌风说过他的心愿是到了年纪之后,去鹿苑书院修习。
然而正当她起身要走的时候,却有一句话飘入耳中。
“那云少川真是好命啊,能娶得如此痴心佳人,就算违背家主的意愿,也要和他结为连理枝。他们还是同窗时产生的情谊,彼此真心相爱,同生共死,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云少川?
崔莹心中猛然一跳,她记得邵凌风的小字叫少川。
这少川之名还是五年前的事,那群和他们一起的同窗都在紫金阁里撑不过极刑死绝了,因此这事情现在除了她以外,没有人知道。
“都是一个书院的,我们比起云少川这么就……嘶!”隔壁桌那人正说着话,忽然看见面前的茶炉火光一下子腾起,烧得比茶壶顶盖还高,滚滚烈焰把他的手烫了个哆嗦。
但那火随即又熄灭下去了。
崔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刚才因为情绪失控而自动窜出的重火。
“你们口中的云少川是什么人?”
那人见到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修士走过来问话,还觉得诧异,刚想反问,却接触到了她的目光,顿时觉得身上打颤,下意识地回答。
“就是说书人口中的那个男主角,鹿苑学院声名远扬的少年天才,他三天后又要和连家家主的嫡妹成亲,在连家府邸举办婚宴,风风光光,前途不可限量……”
“他长得如何模样?”
“嗯……剑眉星目……”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在这档口,他对面的修士站起身来,扬了扬手中的画卷,用手一指。
“我这里有鹿苑前百的花名册,就是他。”
这一看之下,崔莹的神色骤然之间凝住。
虽然五年过去,他的五官已然长开,从一个稚气少年变得如同出鞘宝剑般英气逼人,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人正是邵凌风。
她为此在紫禁阁受尽苦楚,被扔进重火里烧了九九八十一日,出来之后又苦苦寻找至今的人。
他也许是为了躲避紫金阁的追杀,在五年前逃出生天后,改了一个化名叫云少川。
而现在,他竟然要娶妻了?
那群修士的闲聊和说书人的话瞬间一齐涌入。一霎之间,崔莹忽然觉得眼前一暗,巨大的震颤和汹涌而来的情绪让她在片刻间有些眩晕。
他忘记了当年的承诺,甚至忘记了她为了救他还在紫金阁受刑……
当年血液粘污了他们的全身,他在临分离的一刻将刻着他生辰八字的金锁片交给她,说以后一定会杀回紫金阁,娶她为妻,好好报答这份恩情,永生永世再也不让她受苦。
她几次三番生不如死,想要自我了结解脱的时候,总会想起还有人在等着她,接她回去,和她执手相伴此生。
这五年昏天地暗的岁月她全凭着这一番念想,强撑了下来。
可谁想到,他却已全然忘记了!
在这五年之中,他从困顿窘迫中逃了出来,成了鹿苑风光正盛的天之骄子,马上还要迎娶这天下人人想娶的连家家主嫡妹。
而她待在暗无天日的紫金阁地牢之中受了上百首刑罚,又被扔进了灼烤灵魂的重火,日复一日,生不如死,成了如今几乎没有七情六欲,半人半鬼的模样。
若不是她承受住了炼狱失魂般的痛苦,炼成了重火,那现在就是她悄无声息的死在火炉里,魂飞魄散,而他风风光光地高堂彩礼,洞房花烛,幸福喜乐。
好啊,真是好得很啊。
邵凌风。
崔莹意识的握紧和袖珍的手,感到一片炙热滚烫。
她在绝境之路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来成全他,而他却和连芊芊真心相爱,同生共死……
崔莹忍不住冷笑,指尖下意识地抚上常年藏在袖中的那枚金球,几乎要将其捏碎。
她倒要试试,若是把他的心活生生挖出来,他还有没有心和别人相爱了?
一刹之间,茶馆内所有正在燃烧着的火焰都忽然光芒大放,熊熊燃烧,焰气腾天,将桌子椅子凳子甚至连带着人全都烧着了。
“天呐!”
“嘶!”
“烫死了,你们怎么……”
然而这人话到一半,却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了,因为在下一刻,茶馆内忽然变得黑暗,所有火焰都在同一时刻熄灭,灭得整齐划一,连烟都不剩下。
不仅是茶馆,整个龙城的火,大到焚场阵火,小到香烛火星,全都熄灭了,室内各处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全城各处一片哗然,但是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旁三人骇然变色,战战兢兢地看着崔莹。
自从崔莹从鼎中出来,成为紫金阁天女后,他们还从未见过由她的心绪引发的如此大的火象异变。
“走吧。”她起身道,转眼之间已然出了茶馆,足尖点地,飞至半空。
“大人要去哪里。”
她的身影已然升远。
“去金陵城,烧了连家府邸。”
她在高空中向后俯瞰一眼,随手往身后缩小的龙城送出一串火苗,然后再不回头,玄衣随风而飘。
龙城各处的火慢慢恢复。
金陵城。
街巷里外,除了连家的婚事以外,再也没有什么事被人们时时刻刻挂在口边。如此阵仗的全城之喜,如此奢华的聘礼红妆,还有那些平日里只闻其名,难得一见的大人物都从四面八方受邀而来,真让人津津乐道,谈论千百遍都不觉厌倦。
在这片风云的最中心,连家府邸悠然伫立。
易明轩里。
“少川,你在想什么?”连芊芊走近他,看向他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枚混圆的金色珠子,放在一个黑木盒里。
这珠子虽是纯金做的,但是看上去并无稀奇之处,要送给连家这等门第着实是拿不出手。因此连芊芊看着觉得有些好奇。
“这是谁送的庆礼?”
“送礼的人没有留名。”云少川摇了摇头,将那金珠连带盒子放在桌上。
连芊芊刚想说那真是有些奇怪,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少川,不用担心的。也许就是曾经受过连家恩惠的散修想表达感谢,又不想留名呢?”
“龙城昨日里全城灭火……虽说那里离我们隔着三座城池,但忽然发生如此异变,也有些奇怪。”云少川伸手搂住了她,“也许是我多心了,我只是舍不得你冒半点危险。”
“别担心了,哥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麒麟神君,掌握神脉,又是结丹期强者,不会有人敢和连家作对的。”
连芊芊反搂住他安慰道。
“就算哥哥现在不在,也没有人敢动我们,除非他们不计后果。”
“也对。”云少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是我想多了。”
“明日便是吉日……”他喉头微动,手上不由的紧了些,“嫁给我,你后悔吗?”
连芊芊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会。我们说好了同生共死,白头偕老的。”
“好。”二人相视而笑,说不出的甜蜜。
————
红灯高挂,红绸垂重,金色的丝线在阳光下走出蜿蜒优美的绣边,这一走,就走开金陵几百里。
偌大的府邸喜庆非凡,对向朱漆大门的空地布置了一桌桌红木圆桌与雕花椅,足有几百人的席面,地上铺满了红绫,随着往来侍女的流水步皱起红浪。
外场正中空出一条大道,尽头是壮阔富丽的连家正堂,里面坐着长辈亲戚和身份显贵的贵客。
宾客们早入了座,片刻前正拍着手目睹新郎新娘从外面走进厅堂,耳边听着妇人们撒金豆时的祝福。
两位新人此刻已然入了正堂室内,颜色正红浓稠的红绒锦缎结着漂亮的同心结,牵坠在两人手间。
“吉时已到——”
伴随着这万众屏息关注的声音,众人却忽然觉得眼前一暗。
所有的火烛都在同一时刻灭了,灭得整整齐齐,宛如神意降临。
也许是乌云刚巧将太阳也遮住了,四下里顿时变得青灰,宛如从白昼坠入幽冥。
堂内堂外一片哗然,这些惊疑之声带着恐惧,让人毛骨悚然。
“怎么客人还没到齐,就敢说什么吉时呢?”
一道冰冷空灵的女声无端响起,宛如从云外飞来。
堂外宾客愕然发现红毯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玄衣少女,慢步朝正堂走去。她身姿端庄,每一步都显得冷酷无声,足尖踩在地上像踩在见者心上一样,让他们的心顿时宛如被钉死了,再也没有跳动的力气。
“我送一份贺礼,给这场面再添些喜气。”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足下的红绫就忽然被点着了,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火苗直窜到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