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脂粉未施的美人儿就那样出?现在门后,刚睡醒的模样,长发披散,眼神朦胧,抬起一双半睡半醒的水雾黑眸,疑惑地歪头,一开口声若莺啼:“你哪位啊?”
段卓天?呼吸一窒。
他愣了两秒,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理智回笼的一瞬间,他立马垂下?视线。
但视线一垂,又撞上女人宽松军制T恤下?露着的一双修长纤细双腿,实在是?晃眼到?让人心惊肉跳。
段卓天?连忙避开视线,往后退了一步:“抱、抱歉,打扰了。”
美人儿蹙了下?眉尖,转身便要?关门。
“哎!不是?!”段卓天?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正?事,赶紧道:“是?陆哥让我来的。您一会儿收拾好了,我正?好顺路把您送回京市去。”
“陆宴岭?”
美人儿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半晌闷声道,“哦,知道了。”
说完,她‘哐当’把门一关。
段卓天?:“……”
等回到?走廊那边,两个还没走的同僚见到他,发现不知为何,段所整张脸都涨红了,诧异地问:“段所?里头什么人啊架子这么大?”
“……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车开出?陆家老宅,十几分钟后到?了沧镇镇上。
经过镇上那家明珠宾馆时,陆宴岭将车速稍微放慢,侧首看了一眼。
实在还是?放心不下?,他将车开到?前头街边停下?,回头对?二老说:“我打个电话。”
他下?了车,站在古镇的电线杆下?,抬头看斜对?面的宾馆,手机拨了过去。
“喂,陆哥!”
陆宴岭:“人接到?了?”
段卓天?:“接到?了,正?在收拾行装呢。”
陆宴岭:“一会儿路上别耽误,直接把她送回京市。”
段卓天?:“行,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
陆宴岭打完电话,才重新上了车。
后排陆老爷子拄着手杖,眸光炯炯看他一眼,问:“事情还没处理好?”
陆宴岭顿了顿,说:“一点?私事。”
闻言,陆老爷子转头,扫了眼车窗远处那家隐立在嘈杂街头的宾馆。
他是?老了,可不是?瞎了。
从昨天?下?午回来,到?晚上出?去,他这个一向沉潜内敛的儿子,情绪不镇定?得就很明?显。
真当他老眼昏花看不出?来吗。
不仅他看出?来了,老太太也?察觉到?了。
陆老夫人还悄悄递了个眼神过来,让他继续问。
但陆老爷子看了眼陆宴岭,没再问。他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儿子他心头有?t?数,是?不会乱来的。
段卓天?挂了电话,看了眼207房门,心里莫名?生出?点?唏嘘。
算起来,他也?是?陆家沾点?关系的远亲,知道最近这阵子陆老司令和老夫人就在陆家祖宅那边修养呢,两个月前他还跟着家里长辈登门拜访过一次。
明?明?陆家祖宅就在镇上,老爷子老太太都在,陆哥把人带来了,却不带回祖宅。
悄悄藏到?这么一家乱七八糟的小宾馆里。
这说明?什?么?
说明?里头那位,只怕就不是?能正?大光明?见家长的关系。
估摸着也?就是?个小情儿吧,才这么藏着掖着。
所以段卓天?才唏嘘啊,再惊为天?人的美人儿,在陆家那大山一般难以跨越的家世背景前,还是?得这么委屈自己。
赵旎歌回到?房间,揉了把乱糟糟的头发,感觉脑袋里还钝钝的,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来。
她走进洗手间,准备洗把脸。
打开水龙头,一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得跟鬼一样,唇色也?淡淡的,平时嫣红的颜色透着股蔫蔫的病气?。
她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淋了雨,又在外头吹了半天?寒风,回到?镇上时好像是?发烧了。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她脑子里只有?个迷迷糊糊的大概,记不太清了。
但她只知道一点?,她都烧成那样了,陆宴岭竟然能狠下?心把她一个人丢在宾馆就走了。
真是?……
好狠的心。
赵旎歌想着想着,心里就委屈得直冒泡泡。
或许人生过病以后心理莫名?会变得更脆弱吧,赵旎歌竟然觉得鼻子里酸酸的,眼眶也?一阵发胀。
但她硬是?忍住了,低头捧起几把凉水浇在脸上,让自己迅速清醒过来。
有?什?么好委屈的!
她幽幽瞪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是?你自己死皮赖脸要?跟来的吗?
或许在他眼里,你压根就跟那些自己倒贴送上门的妖艳贱货没什?么区别。
赵旎歌这个人,骨子里是?有?股子倔劲儿的。
在她的字典里,就从来没有?放弃二字。
她认定?的目标,哪怕自己跌了跟头,咬碎了牙也?会坚持下?去。
她就那么顶着一张挂满水珠的脸,撕开洗漱用品,拿出?牙刷毛巾来将自己收拾干净。
刷牙刷着刷着,她动作突然一顿。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
“……”
为什?么她会穿着一件军绿色T恤啊???
刚才半天?她竟然都没注意,这时一看,竟然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都不见了,浑身上下?就只有?这么一件宽松的,长度盖过她大腿中部的男士军装T恤……
陆宴岭昨晚对?她做了什?么!!!
赵旎歌大脑瞬间回魂,跑到?床头去摸手机,找到?后摁几下?,却发现早就没电黑屏了。
她带来的行李还在老家房子里,昨晚跟陆宴岭回来时下?着大雨走得急,根本忘了带,她的随身物品和充电器都放在里头。
赵旎歌简直不可置信。
他把她衣服都脱光了,竟然就这么没事儿人一样的走了???
等到?207房间再度打开时,段卓天?已经?在外头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赵旎歌一走出?去,就盯着他,冷冷冰冰地问:“是?陆宴岭叫你来的?”
段卓天?:“呃,是?、是?啊。”
赵旎歌压着心头的无名?火,又问:“他人呢?”
“陆哥这阵应该已经?出?发了吧。”说完这句,他见面前的姑娘面色愈发不好看了,于是?补充道,“应该是?和陆老司令他们一起走的。”
赵旎歌听得心里烦闷,但又不好对?着一个陌生人发脾气?,攥着手机好半天?,只得道:“你有?没有?充电器,借我用下?。”
“有?的有?的,在车上,我去给你拿?”
赵旎歌说了句不用,自己抬步往楼下?走。
她埋头在前头走着,段卓天?就落后几步在后头跟着,瞧着她这闷闷不乐的模样,心想果然,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之别,心里难过了。
也?是?,千里迢迢从京市跟过来,却连老宅家门都不让进。
这换谁谁会好受啊。
段卓天?觉得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也?挺可怜的,想安慰她几句呢,又不知道说什?么。
等下?了宾馆大厅。
那边蹲守在柜台后的老板总算见到?传说中的207神秘贵客的庐山真面目了。
只一眼,那老板就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呢,昨个儿晚上那位大佬动那么大肝火,差点?没把没把他这小破庙给抄家了。
原因找着了。
怪他自己这破店倒霉呗。
还能怎么着,认了。
宾馆老板陪着笑,客客气?气?地把少奶奶给送走了。
一坐上车,给手机充上电,赵旎歌就闭上眼,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段卓天?在前头开车,瞧了一眼后视镜,也?没好意思打扰。
就这么开了几个小时,停在服务站加油,问她想吃什?么,顺道买来。
赵旎歌什?么都不想吃。
段卓天?便自己在车下?啃了两个面包,等回到?车上,看了眼中控台差不多充满电的手机,把手机取下?来递给她:“手机充好电了,你是?要?打电话吧?”
赵旎歌接过手机。
她本来是?想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去问陆宴岭的,可等手机开了机,看着那闪跃的开屏动画,她突然就迟疑了下?。
车又继续往前开。
半摇下?来的车窗吹进来一股凛冽的寒风,彻底将高烧给她脑子带来的浆糊感吹走了。
赵旎歌终于冷静下?来。
妈呀!!!
陆宴岭那么冷峻禁欲的男人,趁着她高烧昏睡的时候,竟然把她衣服给脱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想睡她了呀!!!
哈哈哈。
赵旎歌觉得自己之前是?一下?子脑子秀逗了,也?钻了牛角尖,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这一点?。
他是?一个就算她主动凑过去亲他,他都会离得八丈远,还把她脑袋推开的,这么一个有?定?力?的男人。
就是?这么一个把贞操看得比古代闺阁小姐还重要?的高冷男人,居然有?一天?也?会主动脱她衣服了。
赵旎歌想着想着,郁闷的心情瞬间发生了个七百二十度大转变。
迎着风,她得意地哂笑几声。
只是?人不能太过得意,否则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突然一粒沙子吹进她的眼睛里。
痛得赵旎歌低头揉眼,但她又忍不住心里那股畅快,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耸肩发笑。
前头开着车的段卓天?神色古怪地看了好几眼后视镜。
只见那姑娘拿着手机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就开始揉着眼睛低头呜咽起来,哭得肩膀一阵阵轻颤,叫人看了都不忍心。
等到?临近傍晚,终于抵达京市。
段卓天?按照导航把人完好无损送到?了家门口。
赵旎歌下?了车,诚挚跟人道了谢。
这么大老远,将她捎带回来,确实挺麻烦人家的。
段卓天?摆摆手,直说不用客气?,掉转头去汇报任务了。
京市,今夜的陆宅很热闹。
陆老爷子和陆老夫人回京,陆和泰和陆望舒两口子都赶了过来,陪二老一起吃顿饭。
夜幕将至,华灯初上。
钟管家和钟婶准备了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
茶西图澜娅餐厅里,大嫂秦佩和二姐陆望舒正?陪着老太太聊天?;站在廊下?的陆和泰和詹正?初交谈着工作上的事情;客厅沙发上坐着的陆老爷子正?在教训孙子陆少禹;陆少禹一边喊冤一边告状。
平时冷清的府宅,今夜处处都是?灯火。
陆宴岭却独自站在楼上书房,听着电话。
“陆哥,人我已经?安全给您送到?了!”
陆宴岭嗯了声,问:“她有?没有?怎么样。”
听到?他这么问,电话那头的段卓天?揣摩了一下?,便将路上的情况如实汇报了一遍,最后又道:“那姑娘还悄悄抹眼泪呢。”
陆宴岭眼睑微动:“她哭了?”
“是?啊!”段卓天?绘声绘色地形容,“一路上不吃也?不喝,就失魂落魄看着手机,自己悄悄抹眼泪,眼睛都哭红了!”
陆宴岭听着,半晌没有?言语。
他想象着她蜷缩在车上,眼圈红红,委屈巴巴哭得伤心的画面。
等到?那头段卓天?说完,他握着电话回神,看到?书柜金属柜门映出?自己的表情,才叹了口气?。
他按到?拨号,给昨晚那个通话时间长达五个多小时的号码拨了过去。
这次倒是?能打通了,没提示关机中。
只是?电话响了三四声后,就被挂断了,紧接着便是?一阵忙碌的‘嘟声——’。
陆宴岭复又拨了一遍。
这次只响了一声,便再度被挂断。
直接不接。
陆宴岭无奈,只得发了个信息过去:“到?家了好好休息。”
等他下?楼去t?,客厅的饭菜已经?摆好,一家人坐在一起就等他了。
见他忙了半天?终于现身,那边老夫人突然问道:“我刚才听钟管家说,前两周你带了个女孩儿到?家里来?”
这话一出?,全家人都愣了,几道视线齐刷刷不约而同看向他。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震惊,诧异,不可思议。
二三十年没见他谈过女朋友的人,竟然带了女孩子回家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本以为老夫人这么问,就是?变相的催促他,好让他早点?找个对?象,否则将来有?可能陆少禹这个侄儿都有?可能赶在他这小叔前面先结婚。
但没想到?的是?。
陆宴岭竟然没否认。
在一家人惊诧的注视中,他神色自若坐下?来:“是?有?这事。”
陆少禹:“……”
我靠!!!
金屋藏娇???
陆望舒倒是?惊喜了一下?,和丈夫詹正?初对?视一眼,笑着问:“女朋友?”
那边陆和泰和秦佩也?有?点?错然,小叔找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他们怎么没听说呢?
坐在上首的陆老爷子见陆宴岭坦然承认,看他一眼,便发话道:“哪家的姑娘,做什?么的?带回来我和你妈见见。”
陆宴岭:“过阵子吧。”
等他把人哄好了,关系确定?下?来,“到?时候再带她正?式来家里见面。”
从蜀城回来后,赵旎歌就什么都不?管,把自己埋进被窝里?闷头睡了一觉。
她?昨晚淋雨发烧,今天又风尘仆仆赶路,整个人实在来不?起了。
一沾枕头就睡得昏天暗地。
睡得正?香的时候,不?知是谁的电话打来,赵旎歌闭着眼睛摸到手?机,按键一摁,挂掉继续睡。
这一觉就睡到第二天早晨。
她?醒来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但气色总算比昨天恢复一些。
等?她?坐在镜子前梳妆时,拿过手?机,才看到昨晚上陆宴岭给她?打的未接电话和发的短信。
赵旎歌涂着腮红的动作一顿,看了眼未接电话时间,又看了眼短信。
半晌后,她?勾起唇角笑了下,将?手?机丢在一边,没管。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急什么呀?
急的人,也该换一换他?了。
赵旎歌化完妆,拎包下楼。
今天周一,得去文工团上班练舞。
她?起得迟了,赵兰心已经先收拾好走了。
赵旎歌过去坐下吃早餐,让阿姨多给她?加了个鸡蛋。
陶荣在对面?欲言又止,大概是想问她?昨天去哪儿了。
赵旎歌知道陶荣在想什么,但她?一句都懒得解释,吃完就出了门。
到了文工团,在更衣室换衣服时,赵兰心找过来了。
她?将?更衣室门一关?,倚在门口上下打量赵旎歌:“赵旎歌,你昨天去哪儿了?”
其实从昨天回来,赵兰心就发现赵旎歌不?对劲了。赵旎歌这个人,哪天不?是趾高气昂的,但昨天回来时,却连走路脚下都是软的。
同为女人,她?那是什么情况,赵兰心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女人初夜过后,第二天走路都这样。
也真是豁得出,这么快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就是不?知道,男人是哪一个了。
赵旎歌不?知道赵兰心在心里?怎样揣测她?。
她?看都没看赵兰心一眼,面?无?表情:“关?你什么事。”
“呵呵。”赵兰心嘲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事。”
赵旎歌换好舞衣,把外套收进柜子里?,这才慢吞吞转过身来,眼眸泠泠盯着她?:“哦,是吗?那你说说,我有什么事?”
赵兰心被她?气势慑住,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我倒是想问问你。”赵旎歌抄起双手?,“你不?是没回过蜀城乡下吗?怎么老家房子里?,会有你的东西??”
“什、什么东西??”赵兰心脸色微变,立马否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瞧着她?慌乱的表情,赵旎歌心下愈发肯定那个猜测:“没有你心虚什么?”
赵兰心镇定下来:“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证据?”赵旎歌轻嗤,上下瞟她?两眼,“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那天晚上在乡下屋子,赵旎歌翻照片时,看见一个信封夹在册子下面?,地址竟然是京市。虽不?是从赵家寄出的,但赵旎歌思来想去,原主养母能和京市扯上关?系的,也就一个赵兰心了。
信封是空的,不?知里?面?写了什么。
但赵旎歌觉得,跟原主养母突然决定将?女儿送回京市,然后又离开沧镇必然有关?系。
赵旎歌今天练舞没什么状态,孟指导也看出来了。
她?见赵旎歌不?太舒服,就让她?休息半日。
赵旎歌身体刚好,确实还没恢复状态,上午就压压腿拉拉筋做了点日常训练。
中午,余倩来找她?一块儿去吃饭。
俩人刚到食堂,赵旎歌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她?一看,是陆宴岭打来的。
赵旎歌握着手?机想了会儿,继续挂断,还是不?接。
余倩在旁边看了,说:“旎歌,你跟你男朋友吵架了呀?”
赵旎歌:“算是吧。”
其实是没架硬吵。
余倩便给她?支招:“吵架你千万别主动理他?,就得让他?来哄你!”
赵旎歌笑:“说的对,就是要让他?主动认错。”
这么好的时机,她?当然要抓住机会闹闹脾气,好让他?在那边多着急一会儿了。
等?他?开始患得患失了,开始慌了,才会真的向她?低头,过来主动哄她?呀。
以前都是她?追着他?跑,现在也该换他?尝尝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了。
她?能在他?一字不?回的情况下,坚持给他?发一个月情话短信。
那就看看他?能坚持多久咯。
“嗯嗯,没错!对了,最近有部新电影上映挺好看的,周末一块儿去看吧?”
“好啊。”赵旎歌话刚说完,手?机轻轻震动,短信发进来。
陆宴岭:“还在气?”
赵旎歌不?理。
要这么容易就被他?哄好了,那她?那两天遭的罪岂不?白受了。
说什么也得趁这个机会,多挣点心动值才划算。
病一好,赵旎歌脑子就回到正常轨道了。
她?清楚明白,心动值才是最重要的。
别的都要靠边站。
陆宴岭越着急,才能越在意?她?。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能让陆宴岭这样一个骨子里?倨傲矜贵的男人着急,是件多不?容易的事。
接下来两天,赵旎歌照计划没有理陆宴岭。
这两天她?认真练舞,把落下的进度赶上,还在周三时抽空去考了驾照考试。
直到周四那天傍晚,她?和余倩吃完晚饭,打车回家时,突然发现窗外飘起了纷飞的雪絮。
下雪了。
这好像还是今年?京市的第一场雪。
赵旎歌突然就想起她?第一次见陆宴岭的那个下午,也是这样一个白茫茫的天气,什么都看不?清明,但唯独,她?一走进那家西图澜娅餐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他?。
“师傅,前边停车。”
赵旎歌打算下去走走。
下了车,赵旎歌就这么慢悠悠地走在马路上。
天色已经黑下来,街角的路灯一盏盏亮起,路上偶尔有行人匆匆赶路,晕黄的路灯下,雪花纷纷扬扬飘落,为寒冷的冬日注入了一丝柔情与诗意?。
赵旎歌突然就有点想念陆宴岭了。
她?低头看着手?机,心想,如果这时候他?打电话来,她?应该会接的。
没别的原因,单纯就是有点想听他?的声音了。
与攻略无?关?,与任务无?关?。
单纯就是想在这个初雪降临的晚上,听听他?的声音。
可她?握着手?机看了会儿,它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响起。
赵旎歌无?声轻叹,抬起头,视线落到前方路灯下时,蓦然顿住。
黑色的路灯柱子下,男人一袭英挺军色大衣站在那儿,昏黄的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雪絮不?知何时落满了肩。
赵旎歌的心跳忽然漏了两拍。
她?站在原地,就那么一瞬不?瞬看着他?。
陆宴岭朝她?走过来。
看着他?缓步朝自己走过来,赵旎歌心脏突然‘砰砰’猛跳起来,越来越快。
连呼吸都有点急促。
直到他?在她?面?前站定,低头打量她?一会儿,见她?沉默不?语,便脱了身上大衣裹在她?肩上。
军装大衣覆盖上来,男人身上的温热松柏木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填满了赵旎歌全?部的呼吸。
但他?将?她?裹住后,却没放手?,两手?拽住衣襟兜住她?往身前一揽。
赵旎歌就这么被他?拉进了怀里?。
她?抬起头,陆宴岭的脸就近在咫尺,气息缠绕在她?鼻尖。
那双深邃的眼睛映出她?怔松的表情。
赵旎歌蓦地回过神,低下头去。
陆宴岭垂眸看她?,见她?不?说话,也不?肯看他?,抬手t??捏了一下她?脸颊,轻笑:“气性?这么大呢?”
赵旎歌抿着唇,一把拍开他?的手?。
她?转过身去不?理他?。
但这一次,不?是她?故意?不?理。而是她?的心跳得好乱好快,一时之间脑袋乱哄哄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子面?对他?。
只?得用这样的方法,来让自己冷静一下。
陆宴岭搂着她?肩膀,把她?掰过来,无?奈地道:“好了,别生气了。”
赵旎歌抬头看他?的眼睛。
都说眉眼深邃但薄唇的男人,天生深情专一。
陆宴岭也是这样吗?
那如果有一天,他?发现她?只?是在骗他?,会不?会恨她??
这一刻,赵旎歌面?对着他?,竟然生出一丝心虚和愧疚来。
赵旎歌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了。
她?低下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和交缠的气息。
但下巴却被他?抬起,他?不?让她?逃避,脸颊一侧传来手?指温热的触感,他?低低的嗓音近在耳边:“还不?肯消气,嗯?”
赵旎歌终于找回一点理智,气鼓鼓张口:“不?肯。”
“那要怎么才肯?”他?问。
赵旎歌眼眸微动,想试探一下他?现在对她?的纵容度到什么程度了:“那我要你陪我看电影!”
陆宴岭抬了抬眉梢,睇她?:“就这么点出息?”
“哼!不?去算了!”赵旎歌推开他?,转身作势就要走,“我回去了。”
“好了。”陆宴岭拉住她?,“今晚太晚了,我一会儿还要回部队。周六有空陪你看行不?行?”
赵旎歌傲娇轻哼:“那还差不?多。”
直到陆宴岭将?她?送回家,她?站在门前台阶目送他?的车离去,那种?恍惚的感觉才退潮下去。
赵旎歌转身,进了门。
她?摸摸自己的脸,好像有点热。
但她?让自己冷静下来,稳住,不?能先自乱了阵脚。
这个时候,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她?必须稳住军心,才能找到他?的软肋,将?他?一举拿下!
第二天到了文工团,赵旎歌跟余倩说,她?周六要和男朋友一块儿去看电影。
余倩就说那正?好,她?也约了卫恒,到时候他?们四个可以一块儿看。
赵旎歌想了想,反正?她?自己一个人单独面?对陆宴岭也有点心里?发虚,人多还能壮壮胆,就应了下来。
很快到了周六那天,赵旎歌上午起来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吃过午饭,下午陆宴岭就来接她?了。
余倩订的电影票在下午三点半,看完两个小时后出来,刚好可以吃晚饭。
她?和陆宴岭到市中心的商圈时,刚过三点,时间正?好。
赵旎歌来的路上就跟陆宴岭说了,今天还有她?文工团一个同事和男朋友要来。
陆宴岭倒也没介意?,把车开到电影院车库停好,带着她?上楼去。
余倩他?们早到了一会儿,给赵旎歌发信息,问她?喝什么,他?们先买好。
赵旎歌在电梯里?回短信,让余倩帮忙买两杯可乐和爆米花,他?们马上就到。
陆宴岭很少来这种?地方。
记忆中从他?进入部队这几年?后,就没有再来过电影院。
等?到上了楼,余倩见到她?,欣喜地朝她?挥手?打招呼:“旎歌,这儿!”
赵旎歌带着陆宴岭走过去,简单介绍了下:“这是我朋友余倩。”
余倩见到陆宴岭,瞬间在心底‘哇’了一声,知道旎歌的男朋友帅,但没想到见到真人竟然有这么帅!!
而且今天因为陪赵旎歌来看电影,陆宴岭没穿正?式军装,就穿了件黑色大衣,衬得他?气质冷峻矜贵,在电影院大厅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帅得有点超过了。
“您好!你就是旎歌的男朋友吧,我经常听她?提起你,总算见到本人了!”余倩热情的打招呼。
陆宴岭微抬眉梢,看了眼赵旎歌。
赵旎歌:“……”
她?怎么就忘了给余倩事先打招呼,让她?别当着他?的面?说什么男朋友的话!
这下可好。
又尴尬了。
“倩倩,可乐买好了……”
那边正?在柜台买爆米花饮料的卫恒,抱着几杯可乐转身,刚叫了女朋友一声,就见到站在那儿的高大男人,嘴边的话猛然卡住。
整个人僵在那儿,怀疑自己的眼睛:“旅、旅长?”
在周六的电影院见到自己的上司首长,简直比在突击训练场上见到他?还要让人恐慌。
卫恒吓得手?里?的可乐没拿稳,‘啪’一下掉了一杯在地上。
三人闻声转头。
余倩忙走过去,一边收拾狼藉,一边责怪:“怎么毛手?毛脚的,弄得到处都是。”
陆宴岭一抬头,也看到愣在那儿的特战连手?下小排长卫恒。
被下属看到他?陪女人出现在这儿,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的陆大旅长也有些微不?自在。
他?走过去,在卫恒惶恐的视线中,说:“你过来。”
“是!”卫恒立马站直了身,亦步亦趋跟上去。
陆宴岭站在柜台前,转身看了眼,见赵旎歌正?和余倩在聊天,俩人有说有笑的,问:“那是你女朋友?”
卫恒:“报告旅长,……是。”
陆宴岭看他?一眼:“在外面?说话不?用打报告,随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