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是她极喜欢的部?位,因为那里带着隐香,加上细腻的触感,总让她一度以?为自己上瘾。
她找准了江述月白皙的脖颈上一枚很小的痣,轻轻吻了上去,刚好长在了必须解开纽扣才能看?见的地方,带着谜底般的隐秘感和吸引力。
她早已习惯了江述月对她的纵容,以?为这一次也相安无事?。
但是这一次却?立刻被一个更大的力度拉了回去,她的下巴上传来触感,是被他轻轻抬手扶住的,为的是防止她乱动?。
然后重?新如?啜饮般浅浅地吻她。
第二个吻,她是被动?的一方,一瞬间心跳飞升。
就在他的手试图给她的不安分施以?惩戒的时候,医疗手环的警报响起——
「滴滴滴……」
声音不大,甚至是很细腻的电子音。
这声音似乎只对江述月起作用,陶栀子倒是没有顾忌这警报声,半闭着双眼?。
但是江述月却?很规矩地停下了,用温和的方式让两人双唇分开。
他们相互抵住对方的额头,喘着粗气。
她问他:“为什么吻得这么温柔?”
他像是也刚刚从失态中抽身?,声音低哑,染上了几分惭愧,“你的心脏,不允许。”
“如?果我的心脏健康,是不是可以?把你……睡了。”她故意停顿了一瞬,低缓的语气带着一些俏皮。
整个室内的空气都充满着覆水难收的暧昧,两人周边的温度仿佛被烈火加热过了一样。
她被他困入怀中,和他一起坠入柔软的被子。
有好几个瞬间,她感觉这物理动?作让她以?为,他们是坠入情的深渊,如?同殉情那样。
第96章 天堂篇 那众心所向的天堂,不是她渴望……
夜幕如水, 晚风穿过庭院,卷起几片落叶,轻轻贴在一旁的灯柱上, 昏黄的光透过叶脉,映出细密的纹路。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抱着, 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气氛沉郁又安静,陶栀子唯恐自己在这温暖的怀里就此睡去, 便略微直起身, 将两人?之间撑开?了一定的距离,低声说道?:
“我还等着你的睡前故事呢。”
她翻身钻进了被?子,江述月直起身帮她盖上柔软的被?子。
等待了十?几分钟后,他才洗完澡换上睡衣,从书桌上将《天堂篇》取来, 进了被?子, 倚靠在床头,开?了一盏柔光的床头灯, 将书页放在被?子上细细翻开?。
陶栀子和他都是需要洗完澡换衣服之后才愿意钻进被?子的人?,这一点两人?十?分和谐统一。
她意识到江述月也上了床之后, 就迫不及待地翻了个身, 轻轻抱住他。
江述月意识到这个姿势可能不是很好借力?,索性抬起了手臂, 她很默契地躺在他的臂弯,这才真正找到两个人?都很舒服的姿势。
江述月在正式开?始之前, 很人?性化地给了前倾提要:“上回《炼狱篇》中我们说到, 但丁在古罗马诗人?维吉尔的引领下?,一层层登上了炼狱山,也目睹了七宗罪在每一层所受的惩罚。”
陶栀子点头:“是的, 他抵达了炼狱山的山顶。”
江述月继续低语:“当他抵达炼狱山顶时,进入了天堂园,亚当和夏娃曾经居住的地方,所谓的灵魂在地球上能达到的最?纯洁的地方。”
陶栀子一开?始产生了疑问了,尽管她不是很想在这个地方中断:“亚当夏娃不是在一个叫伊甸园的地方吗?为?什么这里叫天堂园。”
“但丁其实刻意使?用了‘天堂园’这个说法,更多?强调这是灵魂在净化后抵达的纯净之地,而非单纯的圣经故事中的伊甸园,虽然这部作品受基督教影响,但是天堂园更偏中世界宇宙观里的地理概念,伊甸园传统上被?认为?是一切历史起点,概念偏抽象。”
他说话时,声音如暮秋的风吹过山谷,寂寥又有些悠长。
无人?见过江述月这一面,但是她见到了。
陶栀子轻轻挑眉,点点头,说道?:“相当于?‘天堂园’是为?了《神?曲》的世界观服务的,‘伊甸园’是圣经里的概念,明白。”
江述月继续说道?:“在天堂园,但丁遇见了一位神?秘的女性——玛提尔德,她引导但丁走过两条神?圣河流:利特?河和尤诺伊河,帮助他完成最?后的净化。”
“利特?河来源于?古希腊神?话,被?称为?‘遗忘之河’,它的水可以洗去灵魂对过去罪恶的记忆,象征灵魂彻底摆脱罪的枷锁,完全清除对罪恶的执念,不再为?过去的行?为?所负累。”
“尤诺伊河是但丁虚构的一条河,与利特?河互为?补充,它的作用是恢复灵魂对美德和善行?的记忆,增强灵魂对行?善的渴望和力?量,达到最?终的净化和升华。”
“从河中出来后,理性导师维吉尔完成了他的使?命,和但丁作别?,贝雅特?丽彩担任新的引领者,带领淡定但丁从天堂园升入天堂,这也是《炼狱篇》的结尾。”
陶栀子立刻又有了疑问,
但是不好意思问,有些欲言又止,但是江述月停下?来耐心等她发问。
那双眸子里若有冷辉,是借了三分月光的模样,这眸子看向她的时候,总能将她的心跳夺走几拍,像一个冷漠又极有魅力?的神?偷。
陶栀子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不好意思,再问一个问题,为?什么引领者换人?了?”
江述月没有对她的疑问表现出丝毫意外,好像一切都是寻常,他具备一个极好的老师应该有的特?性,尊重一切的疑问。
他略微侧头,灯光给他侧脸染上落日的余晖,启唇解释道?:
“维吉尔象征的是理性,但是天堂需要信仰的引领,而且他是古罗马诗人?,生活在基督教诞生之前,无法理解基督教的天堂,也不是信徒。贝雅特?丽彩是但丁现实生活中的挚爱,同时也是他精神?上的向导,这里但丁算是夹带了一些私货。”
“私货”这个词从江述月的嘴里说出来,总有种本应该接地气,但是没接底气的矛盾感,偏生这矛盾中生出了一丝可爱,让她有想笑的冲动。
“但丁还挺有点写?实,”陶栀子喃喃道?,随后又正儿八经地总结说,“和苏格拉底类似,因?为?出生得太早,没有经过宗教洗礼,所以要待在地狱第一层……又因?为?贝雅特?丽彩是他的挚爱,于?是给予她最?好的特?质,将她写?成天堂引路人?。”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宗教有自身的残酷性,这是她不喜欢宗教故事的一个部分,虽然讲述了很多?哲理,但是对异教徒还是排斥的。
正因?为?这样,她会听宗教故事,但是她不会进入任何宗教。
和江述月一样,她其实也是离神?很远的人?。
这好像是他们之间的某种共性。
她偷偷看了一眼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将这份小小的窃喜,像收到葡萄味糖果后,格外珍惜地藏进口袋里。
这个《天堂篇》的故事,在江述月的口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尤其在这个特?殊的夜晚里。
“天堂由九重天和至高天构成,九重天与托勒密宇宙学的天体系统相对应,每一层天象征一种特定的美德或灵魂状态。”
陶栀子有些失望地说:“为什么都上天堂了,还要分三六九等啊……”
她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后面深藏的逻辑,也许从小被?人?划分多?了,以至于?对这件事格外敏感。
江述月看了看她,分明是她稀松平常的一句话,但是还是让他的眸子黯然了几分,被?她枕着臂弯的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是一种极为?沉敛的安慰。
他仅针对《神?曲》本身,在这个设定下?回答说:“所有得救者都享受至福,但他们的光辉各有差异,这反映了他们在世间的美德。”
她默默点点头,表示愿意接受这个设定。
江述月这才开?始江述,他讲故事的声音像清风穿林,轻轻穿透寂静,在溪流边上低语。
“第一重天是月亮天,那些在世间因?外力?无法履行?誓言的灵魂居住于?此。他们在月光中游动,虽然已得救,但因?为?缺乏意志的坚定,他们的光辉最?为?微弱。”
陶栀子顺着江述月手臂的曲线,瞧见了书页上的字,点了点头:“明白,他们是客观原因?无法履行?诺言的灵魂,但是……即便进入了天堂,也依然有阶级,这让人?觉得遗憾。”
江述月听明白她在意的是什么,解释道?:“这种区分并非为?了羞辱或贬低,因?为?但丁在整个旅程中一再提到的:每个人?的努力?和善行?都在神?的光辉中反射出不同的色彩。”
她觉得这个答案还不错。
“第二重天是水星天,住着那些因?追求尘世荣誉而行?善的灵魂,他们的善行?出发点并非完全无私,但仍然值得救赎。”
陶栀子浅笑道?:“原来动机也会被?评判得这么细致。那如果是为?了得到‘救赎’而行?善,算不算动机不纯?”
她似乎每次都对自己问出的问题的刁钻度后知后觉。
江述月停顿了一下?,略作语言的组织,才缓缓道?来:“从神?学的角度来看,救赎本身是一种归向神?的行?为?,并非世俗意义上的‘交易’。动机可能会影响灵魂的光辉强度,但并不会剥夺一个人?进入天堂的资格。”
“好的,又明白了,听起来像是天堂的居民档案,继续。”陶栀子笑了笑。
“第三重天是金星天,居住着被?爱驱动的灵魂。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但它需要被?引导向正途,否则就可能变成毁灭性的力?量。”
听到这里,她脑海里多?了几分辩证:“但是,爱为?什么会被?分为?‘正途’和‘歧途’?难道?爱本身不是一种客观的自由情感吗,这也要被?赋予善恶对错吗?”
江述月对这件事的反应倒是很淡,让人?想到沉寂的火山口,仿佛是经过时间的洗礼,才将那一身锋芒褪去,变成如今处变不惊的模样。
“但丁的世界观中,爱是驱动一切的力?量,但当它偏离神?的意志,比如转向物质、贪欲,甚至自私的占有,就成了堕落的源头。”
陶栀子听明白了,但是思绪有短暂的游离,她有些好奇多?年前的江述月是怎样的性格,要是从小到大?都这么淡定,那这样的小孩也是足够特?别?。
“所以,爱只有在符合神?的意志时,才是好的?”陶栀子回过神?来,轻轻挑眉,语气里带着些困惑,“可是爱本身难道?不是一种最?个人?化、最?不受外力?控制的情感吗?如果连爱都要被?引导,那灵魂的自由又在哪里?”
江述月听到这话,目光有些柔软,带着赞许。
他没有反驳,而是低声说道?:“这正是《神?曲》的局限性。但丁的宇宙里,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神?的旨意运行?,爱也是如此。所以他会将爱驱动的灵魂归入天堂,但条件是他们的爱是‘正当的’。”
这一瞬间,陶栀子安静了下?来,轻轻吐露一口气,情绪下?降了些,“这样的话,我倒不想去但丁塑造的天堂了……”
似是不经意,江述月抬手翻了几页书,“待在人?间挺好的,不一样非要上天堂。”
陶栀子强行?让自己盯着他绝美的手,这样才能让心里突然泛起的苦涩没有那么浓烈。
他继续翻页,转向下?一重天:“接下?来是第四重天,太阳天,这里居住了智慧与哲学的灵魂。太阳的光辉,代?表了神?学家和哲学家的贡献,他们用理性和信仰点亮了世间的道?路。”
“理性的地位居然和信仰比肩?”陶栀子问道?。
江述月看着她,嘴角带着很浅的笑意,“又需要会到但丁的时代?里,理性和信仰是并行?不悖的,理性是理解神?的工具,最?终的目标是通向信仰。”
她突然间想到了天堂引路人?更换的事情,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代?表理性的维吉尔却还是被?阻拦在天堂之外,因?为?……他出生早了。”
句尾一句玩笑话,将这份遗憾一笔带过。
这是一个有些狭隘的天堂。
“第五重天是火星天,象征为?信仰牺牲的灵魂。这里的灵魂排列成一个巨大?的燃烧十?字架,象征他们的信仰坚定如烈火。”
陶栀子沉默了几秒,轻声说:“为?了信仰而牺牲生命……”
可她想不到自己的信仰是什么。
“第六重天
是木星天,这里居住着以正义和公正闻名的灵魂。木星天象征了政治智慧,那些公平执政、以道?德规范治理国家的人?在这里得以安息。”
这一重天,陶栀子没有疑问也没有异议,
“第七重天是土星天,这里是沉思者和修道?士的归宿。他们的灵魂代?表着灵性与内在的安宁。这一层的天堂充满了肃穆与宁静,是专属于?那些远离尘世,专注于?精神?世界的人?。”
陶栀子脑海里的疑问重新滋生出来:“但为?什么但丁把他们放在比正义的灵魂更高的位置?难道?沉思比造福人?群还重要?”
“在这个宇宙观中,接近神?的程度决定了灵魂的等级。沉思者通过冥想和修行?,专注于?灵魂与神?的连接,这让他们的位置比那些世俗的正义者更高,因?为?更接近神?。”
陶栀子蓦然觉得,最?终还是离神?近的人?被?更高看待,而那些关注世间苦难、为?百姓努力?的人?,却只能屈居其下?。
这样的天堂只是为?少数人?服务的——让人?遗憾。
“第八重天是恒星天,这里居住着那些成就非凡的圣徒,比如圣母玛利亚、彼得、保罗等。这一层象征了信仰的巅峰,灵魂在这里与神?最?接近。”
陶栀子发现,“他们三个好像都在《圣经》中出现过?”
江述月进行?了进一步的解释。
“是的,圣母玛利亚是耶稣的母亲,是‘神?之母’的象征。她的一生贯穿了耶稣的降生、成长以及受难和复活的重要时刻。”
“圣彼得是耶稣十?二门徒之一,他原名西门,是个渔夫。彼得以他坚定的信仰和对耶稣的忠诚而闻名,虽然他曾三次否认耶稣,但在复活后,他悔改并成为?早期教会的奠基者。”
“至于?圣保罗,他的出现更多?集中在《使?徒行?传》和他的书信中。最?初他是基督徒的迫害者,但在通往大?马士革的路上,他经历了一次彻底的灵魂转变,被?复活的耶稣显现后皈依,成为?基督教最?重要的宣教士之一。”
陶栀子对这些故事感到震撼,只不过更震撼的还是背后藏匿的逻辑:“你会不会觉得这是一种的神?权垄断,他们生来就是《圣经》里的任务,其他的灵魂就算再努力?,也永远无法触及这样的高度,永远无法来到第八重天。”
江述月侧目间,光影摇曳在他脸上,像一幅未完成的油画。
“是的,这种分层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固化了灵魂的等级,有点像阶级体系。”
陶栀子想到了什么,忽然间不说话了。
江述月翻到最?后一章:“至高天,是天堂的顶点。这里没有具体的形状和分层,象征着纯粹的光辉和神?圣的爱。灵魂在这里完全融入神?的光辉中,感受到至福的永恒。”
陶栀子闭上眼睛,轻声问:“完全融入?那他们的个人?意识呢?会不会消失?”
江述月看着她,语速放缓,如同音乐里的抒情部分:“按照但丁的说法,他们的意识没有消失,而是达到了与神?合一的境界。在这个状态下?,灵魂不再感到孤独,也没有痛苦,只有永恒的平静与幸福。”
陶栀子轻轻摇了摇头:“听起来很美,但也很恐怖。如果个人?意识融入了一个更大?的整体,那还是‘我’吗?还是说,只是被?消解成神?的一部分?”
江述月的声音瞬间沉了一个音调:“也许这正是天堂的本质——它不是为?每个人?提供个性化的幸福,而是让所有的灵魂在神?的光辉中找到共同的归宿。但这样的‘至福’,未必适合每一个人?。”
陶栀子似乎觉得他意有所指,但是又无法捕捉到切实的证据。
她抬头望着他,沉思片刻,轻声说道?:“如果真有一个天堂,我不希望它是这样的。我希望在那里,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自由和意义,而不是被?统一到一种标准里。”
江述月将书合上,深灰色的光线包围着他,顿了顿,才低声说道?:
“所以但丁的‘天堂’,不是归属,你所想的‘天堂’,才是真正的救赎。”
此时,他所道?出的每一个字符和音阶都附魔了一样,她有些害怕——
因?为?那众心所向的天堂,不是她渴望的地方。
第97章 晚上见 我知道你是有能力帮我的人……
入夜, 在睡前的最后一个话?题结束后,江述月却忽然关心起那位老太太来。
“你最近还去看那个老太太吗?你的忘年交。”
一句很生活化的问候,清晰入耳, 陶栀子有一阵还有些不习惯,因为她?好像很早之前就习惯江述月的寡言少语, 虽然有时候会询问她?外出发生了什么?有趣故事,但是如果她?不主动叙述, 江述月也不会主动问。
问起她?的朋友, 这似乎还是头一回。
她?摇摇头,说道:“我有一阵没见她?了,之前觉得?她?很神秘,因为总觉得?她?拥有一些超乎我想象的学识,但是她?又对自己?的情况闭口不谈, 在加上她?住的那条街有一个小男孩失踪很久了, 警方也一无所获,有人怀疑是她?平时收男孩家?长欺凌蓄意报复, 她?很长时间都闭门不出,不见任何人。”
陶栀子想起之前自己?送给她?用于?联系的手机, 也被?她?用包装盒打包好放在了窗台上, 还留了封信还给她?。
这个老人身上有太多谜团,包括自己?也有很短暂的瞬间觉得?老太太是可疑的, 但是陶栀子却更愿意相信她?只是一个和自己?类似,被?社会边缘化的普通老人。
只不过她?比其他老人更加爱美, 而且审美也有些小众而已。
陶栀子原本对这段情谊有些不舍, 但是想到?陈友维和自己?的交锋未来将危险重重,只希望她?能像以前平安生活着就好,倒是没有必要?卷入这些纷争中。
“你还想去找她?吗?”江述月这句话?似乎问得?分外斟酌。
陶栀子扬起嘴角, 带着几分洒脱的神气?:“不了,我们在各自的世界里安好就行。”
这个夜里,落了霜。
清晨,玻璃窗上出现了冰晶,陶栀子知道,天气?又下降了一些。
她?是最怕冷的那种南方人,小时候冷怕了,虽然在南方,每年冬天她?的脚总能被?冻出冻疮,晚上把袜子脱下来的时候,长冻疮的脚趾又肿又疼,凑近火炉的时候冻疮位置还发痒。
福利院里帮忙老阿姨总说自己?有什么?民间偏方,用力用药酒给她?猛地搓患处,阿姨力气?很大,不管她?的叫嚷,后来把冻疮搓破了,伤口接触了药酒,疼得?撕心裂肺,第二天用点棉花包裹伤口,继续去完成正常生活。
她?很多年没有冬衣的概念,只觉得?天气?冷了就在夏季衣服的基础上,一层层往上叠加。
后来她?才知道,保暖效果除了叠加衣服,更有效的是在材质上下功夫,一件纯羊绒,足以轻松度过那些南方的严寒。
在秋天最冷的今天,她?如同往常一样去小厨房寻江述月,本以为他大概率在煎蛋,可厨房却空空如也。
拉开厨房门走出的时候,迎面看见一个很大的礼物盒。
她?停住了脚步,试图从如山的礼物盒上方寻到?江述月脸,因为有这样一双白净而修长的手的人,也好像就是他了。
银色的礼物盒大到?可以将江述月那样身高的人挡住。
“秋天的礼物。”江述月发沉的声音从盒子后传来,带着雪粒子扑面的沙沙声。
江述月沉默不言,连送这么?大的惊喜也没有任何戏剧化的惊呼,倒像是某场重要?会议的开场。
待礼物盒打开,里面是更多小一点的礼物,在彩色泡沫球中如同寻宝一样。
大盒子里是一些秋天的衣服,是和她?平日的散漫休闲风格截然不同的模样,颜色深浅都有,都不是跳脱的颜色,因为她?不喜欢穿鲜艳的衣服。
最底下有一个稍显细长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双靴子——她?从未拥有的那种靴子。
它被?柔软的丝绒布包裹着,外面系了一条细细的黑色丝绒带,内敛而精致。
绒布慢慢展开,靴子的全貌映入眼帘——
深咖色雾面光泽的长靴,触感细腻的头层牛皮,在柔和的灯光下,仿佛披着一层薄薄的绒霜。
靴筒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在顶部边缘用同色系的线绣了一道极细的叶脉暗纹,让她?想到?那树枝上永不坠落也不腐败的银杏叶,与秋天的季节气?息完美契合。
靴子的内里是一层暖棕色的羊毛衬里,鞋跟高度刚刚好优雅不失实用的高度,约莫四厘米,既能修饰腿型,又不会让人感到?压迫,鞋型线条流畅,靴尖微微圆润,不过于?休闲,也不刻板。
她?第一个反应是想起自己刚才还在窗前回忆自己?记忆里的寒冬,现在就出现了相关的物品。
“你听得?见我心里在说什么?”她偶尔有这样犯傻的时候,明知不可能,还是问了出口。
“你在想什么??”江述月眉眼清淡,眼角染上了认真的困惑。
陶栀子在心里斟酌这件事是否听着苦难成分过大,不过她?还是惯于?一句带过:
“我在想,小时候的冬天过得?格外……清苦。”
这句话?还没说完的时候,眼前的身影已经在她面前无限放大,脸颊贴上了衬衫底下有力的心跳,她?心跳猛地顿了一拍,随着她?像是得?救般闭上双眼,心跳才重新?恢复正常,喉头颤抖地补充完最后两个字。
“我不可能让你回到?那种冬天。”
他的话?音落下。
今天江述月身上的味道,是一种很特别的红茶味,伴随着木质的基调,像是将干燥的香根草和红茶一起放在雪松上,用柏木烘烤后散发的温暖香味。
入了秋,他身上的香味,也开始有了温度。
这批衣服来得?很是时候,因为陶栀子的计划里,她?大概不可能坚持到?林城的深秋,简化了行李,更没有在林城过冬的打算。
她?出门的时候为自己?加了一件外套,没有穿上新?靴子,因为总觉得?新?鞋需要?磨合,而且她?想去公园给先知送点猫粮。
今天她?看猫咪们吃饭看得?格外认真,眼睛都不带眨动的。
连陶栀子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神情的时候,江述月倒是抬手微微调整了她?的下巴,说长时间伸长脖子盯着容易肌肉酸痛。
他颇有轻松地说了句:“你这么?盯着它们,不怕它们不好意思吗?”
陶栀子被?这句话?没由来地都笑了,立刻支起身子,弯了弯眼睛,笑着说:“它们胃口可好了,没关系。”
江述月收回的视线,有些慵懒地随意依靠着公园的长椅靠背,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像清晨一缕透过云层的阳光。
接连几天,陶栀子都没有一个人往外跑,她?每天都和江述月待在一起,如一对形影不离的恋人一样。
她?从未提及如何定义两人的关系这件事,不知是忘记了,还是刻意的。
他们一起去林城海拔最高的地方看日出,走便?林城老城区的每个巷弄,造访那些被?遗忘的角落,去意大利大叔开的街角咖啡厅里待上一整个下午,他喝咖啡,她?喝手作柠檬饮料。
一起在最晴朗的日子去顶楼看星星、寻找星座,去香薰店为对方调配最独特的香水。
由于?形影不离,以至于?陶栀子第二次严重病发的时候,在陷入休克之前就被?急救。
江述月在事后问她?,为什么?不摘下免救手环,如果已经决定了面对生活的话?。
陶栀子故作轻松地说,反正有你在,我不会死,先戴着吧。
后来,陶栀子还想出了新?的点子,为对方设计“寻宝游戏”,给对方各种线索,从寻找藏宝图开始,一步一步去寻找藏在公馆内或是公园里特殊物品。
她?一次性?藏了很多“宝藏”,故意将线索隐去一些关键步骤,江述月再如何聪明也找不到?。
傍晚,陶栀子重新?在网上刷到?了李爱华教授出走前的信,末尾写着——「我想去寻找自己?的。」
她?将这句话?截图下来,保存在自己?手机相册里。
她?去古树咖啡店找到?了陈思雨,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替自己?去公园里给先知它们送猫粮。
她?还重新?在旧码头找到?了那个小女孩,她?有了自己?的第一个新?朋友,另一个小女孩。
她?们每天一起等着家?长下班来接。
那一天,陶栀子站在码头上,看着远处江面上浩荡的雾气?,低声感叹了一句:“这里作为埋骨之地挺好的,古老、宁静、离你也近。”
江述月似乎不理解她?的幽默,至少不喜欢听她?说什么?埋骨这样的话?。
后来她?一个人去码头闲逛,手机的免打扰模式忘记关闭。
不一会儿,她?听见了身后传来急促的步伐。
陶栀子回头看他气?喘吁吁的模样,他难得?失态。
她?不禁笑了出来,睁大双眼认真看着他:“述月,是你傻还是我傻,我的每一天都那么?重要?,怎么?可能寻短见,而且,我需要?寻短见吗,只需要?一次病发,会死得?比跳河痛快得?多。”
她?下一秒被?紧紧抱住,只觉自己?成为他眼中的患得?患失,像是随时失了线的风筝。
她?在那怀里再次闭眼,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来。
闭上双眼,这样可以别让泪光凝聚成眼泪落下。
翌日,陶栀子说自己?要?出门和老太太见面,一如往常。
临走前给江述月递上了一张卡:“里面有六万块钱,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找时间以你的名义参加方院长的慈善竞拍,把这笔钱花出去,我知道你是有能力帮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