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by钦点废柴
钦点废柴  发于:2025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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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档口里旁观的阿莲走过来,半蹲着拉梁曼秋,“你们几个大男人不要喊那么大声,吓坏小姑娘了,真可怜,哭得都快抽了。”
梁曼秋以为还是院长在拉,不敢松手,“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不回去,不回去,”阿莲轻轻掰开她的胳膊,柔声哄着她,“我们今晚不回去,就跟哥哥在一起。别哭了啊,过来阿姨这。”
眼看院长又准备发表高见,阿莲不管三七二十一,天皇老子来了都要狠狠剜这眼,“少说两句,看把小孩吓成什么样。”
院长哪经受过这等藐视,不由咋舌。
阿莲成功拉起了梁曼秋,搀她到一旁,抱她坐腿上,抽过纸巾擦去泪,哄睡般轻轻摇晃她。
戴柯红着脸,骂骂咧咧提好裤子,见梁曼秋半死不活挤在阿莲怀里,只能低声又骂一句死细狗。
戴四海当机立断,“小秋先住我家,等情绪稳定,再送回去行吗,三位领导看行吗?”
一听到“再送回去”,梁曼秋刚刚平息的情绪又上来,再次哇哇大哭。
戴四海焦头烂额地安慰:“别哭,我们不回去。小秋不回去了,就住哥哥家。”
梁曼秋起了调子,一时止不住,上气不接下气。
“吵死了——!”戴柯张臂捂住两只耳朵,低头冲着梁曼秋做了一个夸张而嫌弃的鬼脸,“吵死了,细狗。”
梁曼秋还没缓过来,没笑。阿莲先笑了,莫名想到戴柯以后谈恋爱肯定又气人又能哄人。
当着群众的面,院长岂能容忍一个个体户凌驾在他的权威之上,官里官气地说:“如果小孩情绪上头就纵容她,我们院里的小孩都不用回来了。你能养她十天半个月,你能养她到成年吗?”
戴四海对梁曼秋的两届监护人都有意见,梁立华是无能,院长是无法无天,梁曼秋跟着哪一个生活都没好结果。
他忽然来了一股劲头,“我怎么养不了?”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集中到他身上,包括戴柯和梁曼秋。
戴四海很难不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四面威风,“当着各位街坊的面,我敢承诺把她健健康康养到十八岁。”
“爸……”戴柯突然叫了一声,戴四海应该先征求儿子的意见,但情况特殊,来不及了,只能先抬手打断。
戴四海说:“把她接回家需要什么手续,我都配合办。”
院长忽地冷笑,“这是一个小女孩,你以为领养跟去超市领鸡蛋一样简单吗?首先第一条你就不符合要求,你们家只有你和你儿子,我们不可能把一个女孩子送给两个男人养,明白我的意思吗?”
院长也是来时路上听片警介绍戴四海家庭情况,才有底气藐视他。
戴四海一副热心肠没得到肯定,反而被嘲讽成潜在罪犯,气得双唇发颤。
章树奇赶紧稳住他,不想伤了一个好人的心,“戴老板,院长,听我完说,我们双方暂时各退一步。戴老板,小秋是您昔日战友的女儿,您这边是想让小秋跟着您一起生活,不管是以领养还是其他方式,对吧?”
戴四海越发肯定不能把梁曼秋交给这种人,“对。”
章树奇说:“您是一个很有大爱很有责任心的人,我想小秋爸爸也很愿意看到这个结果。那么我们后续再想办法办理合法合规的手续,今晚肯定讨论不出一个结果。”
戴四海对这个小警察起了一丝敬佩,“章警官说得对,今晚我想把小秋带回去,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章树奇目光来到院长这一边,“院长,院里应也有允许小孩跟亲戚朋友团聚的规定吧?”
院长不太乐意,“有是有,但是——”
章树奇打断他:“既然小秋愿意呆在戴老板家,今晚的小意外就当作小秋被接到亲友家过周末,你看怎么样?”
院长还在斟酌,围观的街坊里有人忽然叫了声“好”,声音异常洪亮:“我支持章警官。”
有人带头,群众容易从众,街坊里陆陆续续响起支持的声音。
院长失去群众基础,又气又尴尬,迫不得已松口,“那就先这么办,但我丑话说在前,要是办不了合规手续,小秋还是要回到福利院。”
章树奇终于松了一口气,后心渗出一片凉汗,洇湿了警服。今晚调解的矛盾涉及三方角色,事业单位、未成年人、群众,情况复杂而敏感,可以入选他的年度总结,堪称丛警以来的最艰难挑战。
围观街坊散去,四海烧鹅档口又恢复夜晚的安静。
梁曼秋没再抽泣,顶着一头乱发帮忙洗洗涮涮,看不出一点鬼哭狼嚎的痕迹。
戴柯坐在收银台前,支颐发呆,不知道想什么心事。梁曼秋一路过,他好像又没心事了,冷冷瞪她一眼,伸直腿,拎拎深色斑块明显的校裤。
“细狗,回家给哥洗干净。”
梁曼秋点点头。
晚上九点多,戴四海往风干房挂好明天中午要进炉的鹅子,准备关门回家。
“今晚谢谢你。”他特意跟阿莲说。
阿莲看了眼围着摩托车打闹的两个小孩,“海哥,你真的要收养小秋?”
戴四海也盯着同一个方向,“不然怎么办,哪里放心把她交给那样子的地方?”
阿莲:“可是手续……”
戴四海也头大,“总会有办法的。总之,今天晚上多谢你了。”
阿莲捋了一下鬓边碎发,“小秋是女孩,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海哥尽管开口,有些事……可能还是女生跟女生之间比较方便。”
戴四海想了想,点头:“也是。阿莲,你在我这也干了快一年,明天我再跟你谈谈加工资的事。”
天降惊喜,阿莲激动得语无伦次,“海哥,不是、我不是为了加工资才这么说的,我是觉得小秋是一个好孩子……”
戴四海摆摆手,让她无需多言,跨上摩托车准备回家。
梁曼秋跟阿莲挥手,“阿莲姨,拜拜。”
阿莲笑着回礼,“小秋,晚安。”
摩托车突突上路,载着夹心饼干穿越呼呼夜风。
戴柯问:“细狗,你怎么叫她阿姨?”
梁曼秋:“她说她是阿姨。”
戴四海忽然说:“大D,你也应该叫阿姨。”
但戴柯向来直呼其名。
戴柯:“她没你老。”
在他眼里,戴四海是叔叔年龄,只有跟他一样老的才能叫阿姨。
为什么不叫姐呢?因为阿莲比他矮,青春期该死的胜负欲。
“我也没多老吧,都不够四十岁。”
戴四海不由往后视镜瞅了眼自己,十二年来当爹又当妈,皱纹似乎不争气地同龄人多。看人家福利院院长多滋润,皮肤油光水亮,看着比他还年轻。
“不过比起阿莲,我确实太老了……”
当晚,等梁曼秋洗了澡趴床上看书,戴四海把戴柯叫到他房间讲话,问他对今晚决定的看法。
戴柯面无表情,“你都决定了,还来问我?”
戴四海叹气,又把梁曼秋摆出来,唯独没有提她老豆的下落。
戴柯不由问:“她老豆死了吗?”
戴四海含糊其辞,“不死也指望不上。”
戴柯:“她妈也死了?”
妈妈对戴柯来说是一个未曾谋面的符号,感情不太真实,对戴四海确实活生生存在过的妻子,一起相濡以沫好几年。
戴四海沉吟一声,“她妈改嫁了,不要她这个拖油瓶。”
父子俩很少说心里话,戴柯隐约听街坊讲,他爸多年没找对象是为了他。戴柯没告诉他,有时挺羡慕金家姐弟,到哪儿都互相有个伴。
“哥哥——”脆嫩的声音在隔壁房间呼唤。
“你要当英雄谁拦得住,”戴柯淡淡扔下一句,回到自己房间立刻换上一副臭脸,“大半夜鬼叫什么?”
“哥哥,你的书里夹了一封情书。”梁曼秋抽出一封没拆开的信,粉嫩的围边,封口还贴了一个粉色桃心。
她坐在上铺梯子口,晃着信封,“谁写给你的,还是你写给谁的?”
戴柯毫无印象,蹙了蹙眉,举手要接过来,“我看看。”
梁曼秋压根没打算给他,扭身逃回角落,“我帮你看看。”
“你敢?!”戴柯压根不知道梁曼秋还有这么大的胆子,脱口吓唬她,“敢拆我就送你回福利院。”
梁曼秋一改刚才活泼,被吓得僵在原处。
戴柯爬上去夺过了情书,气鼓鼓地坐到书桌前拆。
梁曼秋悄悄爬到楼梯口,小声说:“哥哥,我没有拆哦。”
戴柯在台灯下读信,一手拿着一张薄薄的信纸,一手不住摸了摸下巴。
“哥哥!”梁曼秋声音重了一些。
“又干什么?”戴柯不耐烦,头也不回。
梁曼秋喃喃强调:“我没有拆你的信。”
戴柯:“啰嗦。”
几分钟后,戴柯纳闷一句“什么东西,肉麻死了”,信丢一边,抱游戏机继续打俄罗斯方块。

第9章 不用再回福利院
九月的第一个周末,四海烧鹅歇业一天半,只有周六上午营业,把周五晚上风干的鹅子烤完售罄就收摊。
今天是戴柯第一个本命年的生日,他被赦免家务一天,吃完午饭扔下饭碗便跑出去疯,梁曼秋跑掉拖鞋,险些追不上。
章树奇来档口跟戴四海商量跟梁曼秋相关的手续问题。
昨晚一场争执,两人表现立场出奇一致,暗暗结成同盟,一个佩服对方的大爱,一个欣赏对方的正直,颇有点忘年知己的意思。
戴四海掏心窝子说自己并没有那么伟大,只是报答战友昔日救命之恩,但他也有私心的考量。
如果梁曼秋户口迁进戴家,梁立华有吸毒史和强戒记录,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以后如果戴柯想考公职,政审会不会受影响。
万一以后政策变动或收紧,章树奇也不好打包票,连连说可以理解。
如果梁曼秋户口没迁进戴家,仅让梁立华变更监护权,把梁曼秋寄养在戴家,完全可以避开福利院行事。但凡事有利有弊,这样梁曼秋学籍还在山尾村,没法在海城读书。
章树奇最后提供一种家庭寄养的方式,不改户口,由福利院寄养到戴家,每个月会给寄养家庭发放补贴,缺点是梁曼秋和福利院的监护关系不变,如果戴四海想要父亲式的全权监护,这可能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戴四海想想也可以,跟寄养到亲戚家差不多。
章树奇为难道:“现在只剩最关键一个问题,戴老板,恕我直言,您是一个单身父亲带一个儿子,院长说的没错,出于对未成年人、尤其是对女童的保护,规定上不允许把一个女童送到一个单身男人的家,除非相差四十岁或以上。”
戴四海尴尬道:“别说差四十,我现在四十都不到。”
“是啊,”章树奇说,“所以戴老板,除非你短期结婚,否则这事还得黄。”
戴四海叹道:“我都单身十几年了,哪那么容易找到。先斩后奏让戴柯多一个妹妹,已经对不住他,再多来一个老婆,我怕青春期的小孩受不了。”
章树奇又点头。
两个相差十来岁的男人坐空位上默默抽了会烟。
阿莲端着空碗从其他老板娘那边吃好聊完回来,笑着喊了声海哥和章警官,随口问:“小秋跟戴柯出去了?”
“丢下饭碗就走了。”戴四海的目光自动追随阿莲到了最里边他们常坐的餐桌边,餐碗还堆在桌面。
阿莲顺手一起收走。
戴四海忙说:“放那吧,一会我洗。”
“还不都一样洗。”阿莲笑着扔下一句,端着碗进了后厨。
戴四海想了下说:“阿莲,今晚戴柯生日,你也来一起吃蛋糕吧。”
阿莲从后厨门口回头,“都是一群小孩,我凑什么热闹。”
戴四海:“我还不是一样凑热闹。”
阿莲笑道:“我看一下,没事就过去。”
戴四海回过头,撞上章树奇包含深意的目光,快四十岁的男人忽然莫名发窘。
章树奇往后厨摆了一下脑袋,“挺合适。”
戴四海:“瞎说,比我差了十岁呢。”
章树奇又跟戴四海商议一下梁曼秋上学问题,统一一条思想:先让梁曼秋复学,住在戴家,再慢慢办手续。
是夜,碧林鸿庭戴家。
戴柯家聚了近二十个小孩,一茬茬的脑袋,比梁曼秋在山尾村看到的还要密集。她终于不用偷偷旁观,光明正大成为其中一员。
这批小孩除了金玲和梁曼秋,都是男生,特别吵闹,小小的家像菜市场。梁曼秋除了金家姐弟和高子波,谁也不认识,但不妨碍她在人群里笑得像小傻子。
不多时,阿莲也来了,打扮了一番,犹显年轻。
“本来我还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地方,一听声音找上来,果然就是。”她把礼物给了戴柯,是一个新的篮球。
戴柯谢过,把东西放他的礼物堆。
戴四海说:“你还带礼物来,真是破费了。”
阿莲说:“应该的,正好你给我涨工资。”
高子波扬声说:“大D,你妈怎么那么年轻。”
阿莲窘红了脸,“不是,我只比他大十几岁。”
戴四海也不好意思,“小孩子口无遮拦,不要放在心上。”
阿莲忙说没事,可以理解。
金玲把高子波拽一边,不小心撞到梁曼秋,把悄悄话也反弹到她耳朵里。
“大D他妈生他的时候就死了,你不要乱说。”
高子波:“你怎么知道?”
金玲:“我妈说的。”
高子波:“那个女的难道是他爸的女朋友?”
金玲:“他家档口的帮工!”
金玲对高子波的迟钝感到失望,翻了个白眼走开。
一堆小孩吵吵闹闹唱完生日歌,戴柯吹了蜡烛,开始分切蛋糕。
第一块先给戴四海,长幼有序,他还是懂的。第二块当然也是给另外一个大人阿莲。第三块托在他掌心漂移片刻,咦,黑压压的脑袋里找不到人?
“细狗——!”寿星公大喊。
“哥哥,”梁曼秋从汗臭烘烘的高子波身边挤进来,费劲接过戴柯的蛋糕,“谢谢哥哥。”
有男生问:“为什么叫细狗,好搞笑。”
一旦有人带头起哄,便有人争相模仿,场面渐渐失控。
“细狗是哮天犬吗?”
“哮天犬?我还二郎神。”
“细狗怎么叫,叫两声看看。”
戴四海正想开口干预,只听戴柯专横发话:“除了我,你们谁都不许叫细狗。”
场面瞬间给控制,一票人鸦雀无声。
高子波悄悄吐舌头,还敢叫细狗?当初要差梁曼秋跑腿,戴柯都有意见。
金明说:“你们要像我一样,叫狗妹。”
在场两个大人情不自禁交换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笑了。
戴四海缓和气氛说:“大D,寿星公别那么凶。——这个是戴柯妹妹,你们以后叫她小秋。”
梁曼秋捧着蛋糕站得端端正正,笑容腼腆接受亲情的表彰。
戴柯冷不丁扔来一句,“吃蛋糕,愣着干什么。”
梁曼秋才笑着开动。
生日会闹到快九点才结束,戴柯一边等这些人到家报平安的电话,一边拆礼物。
梁曼秋在边上看着,有点羞赧,“哥哥,我新年再补礼物给你。”
到时她拿到春节红包才有零花钱。
戴柯:“随便。”
戴四海欣慰地说:“你哥哥礼物很多,不用给他买。”
阿莲说什么也要帮忙收拾一下满地垃圾,然后戴四海说天黑送一下阿莲,一会回来。
家里就剩两个小孩。
戴柯忽然走出阳台,蹲栏杆边,隔着防盗网费劲往楼下看,惹得梁曼秋也追过去。
“哥哥,你看什么?”梁曼秋挨着他半蹲,脑袋像长他的肩膀上。
她循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戴四海拧开了摩托车车灯,清晰照出他和阿莲的轮廓。戴四海先跨上去,阿莲穿了裙子,扶着货架侧坐上后座,跟梁曼秋以前看到过的许多男女一样。
摩托车突突声渐渐远去。
“细狗,”戴柯眉头紧蹙,“你说他们两个在拍拖吗?”
梁曼秋一窍不通,“拍拖是什么?”
戴柯扭头瞪她,“拍拖都不懂,你还是女生吗?”
梁曼秋真就像个一年级的女生,迷迷糊糊,“拍拖……是谈恋爱的意思吗?”
戴柯懒得跟她解释,起身回屋里继续拆礼物。
次日一早,戴四海把梁曼秋送到档口让阿莲照看,载着戴柯走了。他们要去青山墓园给戴柯妈妈扫墓。
有几个熟客晨练路过,纳闷档口不像开张的样子,阿莲解释一通,把卷闸拉下一半,贴上纸牌:今天休假,明天正常营业。
“阿莲姨,”梁曼秋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阿莲面对她见过的最有礼貌的小孩,不禁和颜悦色:“小秋,你有什么问题,说来听听,看我能回答得上么?”
梁曼秋:“昨天哥哥跟我说拍拖,‘拍拖’是谈恋爱的意思么?”
阿莲吃惊,“大D跟谁拍拖?”
梁曼秋心虚红了脸,绝不能说戴柯怀疑阿莲和戴四海在拍拖。
阿莲误解了梁曼秋的羞涩,才意识到梁曼秋看着个头小,女孩早熟,心理年龄估计跟戴柯差不多。
难不成戴柯想跟梁曼秋拍拖?
阿莲莫名紧张,重复一遍问题。
梁曼秋摇摇头,“不是哥哥要拍拖,我听到别人说这个词而已。”
阿莲将信将疑,“拍拖就是谈恋爱的意思。但是你还小,如果有人说要跟你拍拖,你千万不能答应。”
梁曼秋悄悄松一口气,“知道。”
“你自己玩一会,看书或者看电视,”阿莲说,“等中午吃了饭,商店开门了我带你去买校服,明天就能跟大D一起上学,开心么?”
梁曼秋睁大眼睛,“真的吗?”
阿莲说:“章警官昨晚深夜来的消息,你阿伯怕今天忙忘了,让我帮你准备一下上学要用的东西。”
梁曼秋满心雀跃,忍不住原地踏步两下,“跟哥哥一个小学吗?”
阿莲:“是啊,翠田小学。”
梁曼秋:“不用再回福利院?”
阿莲:“如果你想回去玩一下也可以,但要提前告诉你阿伯。”
梁曼秋干脆地摇头,不知道戴四海为什么派阿莲告诉她,不是他亲口承诺总归有一点不放心,晚上她还要再跟他确认一遍。
周一一早,手表闹铃准时响起,戴柯习惯性掐了,再眯一会,等戴四海的人肉闹钟。
木架床微微震动,梁曼秋反手抓梯飞下来,隔着蚊帐把脸挤进去,“哥哥,起床上学了。”
“唔……”戴柯只是蠕动一下。
“哥哥,要迟到了。”
“好吵……”戴柯拉过被子蒙头大睡。
“哥哥。”
“细狗别吵了!”
一声声不知疲倦的呼唤,起先隔着蚊帐,然后撩开蚊帐,最后发展到掀被子,梁曼秋把戴柯从12岁叫到了14岁,从六年级叫到了初一暑假,她也顺利小学毕业,准备升上他的中学。

第10章 细狗长大了。
梁曼秋小学毕业的暑假,戴柯早就四舍五入年满14岁,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上马路。
两年过去,他身高已经飙到177cm,不穿校服背面看着跟成年男性无异,颀长挺拔,走路带风;正面看安静时就是一顶一的大帅哥,剑眉星目高鼻梁,骂梁曼秋时就成了大烂K,她直想揍扁他。
梁曼秋这两年经常被戴四海逼着跳绳摸高喝牛奶,身高勉强追到150cm,跟同龄人差距缩小,医生预估成年能长到158cm就是最好的结果。
这两年家里多了一个小孩,戴四海早出晚归,更加卖命干活,房子虽然没换,小四轮买上了,家里也安了空调。
次卧开了空调锁上门,两个小孩一个在写作业,一个半躺床上玩游戏。
戴柯让梁曼秋帮他写暑假作业已经成了每年传统项目。初中科目繁多,作业量增大,远不是只学语数英的小学生可以糊弄,不过,反正他写会错,梁曼秋写也是错,还不如让她写,美其名曰:让她提前预习初一知识。
上午虽清凉,戴柯的狐朋狗友大多睡懒觉起不来,他经常呆家里,下午才出门,不嫌热地到处疯,早晒出一身野性的小麦色。戴柯上初中以后,渐渐不爱带梁曼秋一起玩,经常趁着梁曼秋跳绳时间偷溜。同年级的关系,梁曼秋跟金明走得还近一些。
戴柯让她糊弄,梁曼秋可不允许自己胡来,老老实实从书架上整理戴柯初一课本先预习。
戴柯上课经常打瞌睡,课本很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鬼画符,估计翻都没怎么翻过。梁曼秋竟然从某本里面又翻出一封未拆开的情书,信封上字迹工整,一看就是女生写的。
梁曼秋鬼使神差地塞到书堆的最底下。
坐回书桌边,梁曼秋莫名有点心虚,虽没干坏事,毕竟昧着良心没做善事。
她悄悄回头瞥一眼架床,戴柯挨着床头,正等下一局加载,横握着一个黑色长方形游戏机,挠了下长了腿毛的小腿。
撞见她眼神,戴柯问:“看什么鬼?”
戴柯经历变声期,没了清脆童音,骂梁曼秋时比以往多了几分气势。
梁曼秋又转回去,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半晌,她才留意到扔在桌上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机,这才是戴柯经常玩的那一个。难怪总觉得微妙,他以前一直竖着拿机子,现在竟然横着。
“哥哥,你换游戏机了?”
梁曼秋过去坐到戴柯身边,凑近一瞥,果然不是同一个游戏机。
戴柯拿的是PSP 2000,在梁曼秋眼里跟手持电脑一样伟大精妙,她班上有人带来学校玩,被老师没收了。
戴柯忙着打游戏,随口应了声。胳膊忽然发痒,干扰他打游戏,憋到打完一局挠了下,挠到了一把头发丝。
原来梁曼秋才是罪魁祸首。
她今天散了发,凑得又近,气息也如发丝轻拂他脸颊。
戴柯一扭头,跟梁曼秋的距离突破以往的最短距离,面面相觑一瞬。
这两年梁曼秋吃进去的每一口烧卤都没白吃,不仅长了个头,还长了肉。双颊填了肉,变回天生的鹅蛋脸,大眼睛与脸蛋相得益彰,睫毛扑闪一下,都觉得亮眼。戴柯读六年级时听人说狗妹长得挺标致,他还觉得那人眼光有问题,瘦不拉几的细狗能好看到哪里去。
渐渐发现,眼光有问题的可能是他。
戴柯心烦意燥,“死开点,热死了。”
梁曼秋挪开一拳距离,又重复一遍问题,“哥哥,你买的新PSP吗?”
戴柯:“嗯。”
梁曼秋:“阿伯竟然会买给你?”
戴四海没指望戴柯能在学习上拔尖,但会限制他玩游戏,免得玩物丧志。当高子波瞒着家长偷偷出入网吧时,戴四海利用送餐便利,跟周边网吧老板打好关系,防着戴柯进网吧。
当然,戴柯如果跑到更远的地方上网,戴四海鞭长莫及。
戴柯严肃眼神警告,“他知道你就死定了。”
梁曼秋努努嘴,“这个要很贵吧,你哪里来那么多钱?”
戴柯:“那么多话,写你的作业。”
“明明是你的……”梁曼秋嘀咕道,被戴柯冷眼一扫,又甜甜一笑。
“哥哥,等写完作业,可以借我玩一会吗?”
戴柯:“等我玩腻再说。”
梁曼秋扫兴地回到书桌,举起旧的游戏机,旧机跟新机比起来就像石器时代的产物,“哥哥,旧的可以给我吗?”
“随便。”
戴柯扔来一句,打到激动之处,猛地离开床头,坐直盘腿打。身高的关系,脑袋快顶到上铺床板,显得有点憋屈。
梁曼秋离玩上戴柯的PSP还要排好长时间的队,下午,戴柯也没出门玩,家里呼啦啦来了五六个男生,一起围观戴柯的PSP。
金明和高子波也在,金明抽条得像一只戴眼镜的瘦猴。高子波从母亲任教的翠田小学毕业,到了翠田初中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肥波。
每到这种时候,梁曼秋就爬回上铺,塞上耳机用mp3听歌看书,有时居高临下瞥一眼,有时拔下耳机听八卦。
其实梁曼秋也渐渐感觉到跟戴柯玩不到一起。
戴柯总是呼朋唤友,走到哪都跟着一票马仔,梁曼秋宁愿一个人静静呆着,悄悄观察人群。
一个动如脱兔,一个静若处子。
傍晚时分,戴柯又带着他的马仔们呼啦啦走了。
梁曼秋从上铺探头,“哥哥,一会你还回来么?”
戴柯头也不抬,“直接去档口,回什么来。”
梁曼秋:“你不回来骑车载我么,我要自己走去档口?”
戴柯:“滚着也行。”
一团男生哄然大笑,个挨个挤出戴柯的房间。
“大D,你妹说话声音好嗲,”高子波夹起嗓子,学梁曼秋说话,“哥哥,一会你还回来?你不回来骑车载我么?”
笑声在小小的客厅爆炸。
戴柯:“恶心。”
梁曼秋也不知道戴柯说谁恶心,没来由一阵低落,明明戴柯平时没少嫌弃她,她早该免疫。
金明叫道:“肥波别学,狗妹才没有这样。”
一团男生呱呱咂咂的,带着他们的汗臭味挪下楼道。
等日头偏西,梁曼秋戴上自己的手表出门,走路去档口。戴柯不带她出门玩的时候,她都会到档口帮忙。戴柯可以随意撂下饭碗就跑,她不行,许是越长大越敏感,梁曼秋偶尔会有寄人篱下的辛酸。
时间尚早,街坊还没开始排队。前头没有人,戴四海和阿莲大概在后厨忙活。
梁曼秋默默走到后厨门口探头瞧,吓一跳,戴四海在摸阿莲屁股,两个人都笑嘻嘻的,背对着门口,没发现人来。
梁曼秋腿一软,差点跑不开,绊到没归整的椅子,小腿生疼,无声倒抽气。
“小秋,过来了?”阿莲的声音出现在后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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