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尚有余温by帘重
帘重  发于:2025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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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余龙飞和李诀敢跟他这么?犟,余温钧有一千个方法治他们,软的硬的都有。他是在父权社会斗争上去的上位者,打理手下?的公司都绰绰有余。更别说,对待一个小姑娘。
“看着我的眼睛,来告诉我,我喜欢的女人是谁?”
明明曾经甜蜜的话,如今在余温钧低低沉沉的声音中?,却变得令人胆战的冷酷。
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冷冷地俯视她。仿佛,他下?一秒就会宣判“不是你了”“你不配”。
贺屿薇瞪大双目,不安和恐慌涌入胸膛深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余温钧难道要?说,他已经不再喜欢自己了吗。因?为她无法当一个乖巧玩具,她逃跑了,她搭乘了余哲宁的车,他就会……彻底抛弃她。
她刚刚被带入爱情世界,自己所爱的人就要?离去。
余温钧上下?审视她,刚要?尖锐地说点什么?,却在看了两秒贺屿薇略显苍白的脸,和此刻正?强忍泪水而略微颤抖的嘴唇,硬是控制住脾气。
他立刻哄着她:“我喜欢你,薇薇。”
贺屿薇这才像溺水得救般的人又长长松口气,余温钧便低头,做了上次在香港街头没来得及做的事,堵住了她的唇。
润润,舔,她舌头的温度比往常高,熟悉的薄荷味,余温钧稍微抬起?眼皮,视线与同样睁开眼睛的贺屿薇对上。
她立刻委屈地摇头,好像责备怎么?能在户外做这种事,不要?脸。
但他拖高她的臀,更深地吻着她,用?她的唇来抚慰他内心深处的某种暴躁和不安全感。
这是余温钧平生所遇到第二个,没有任何实力而仅仅是靠摆一张小臭脸就让自己屈服的人。
第一个人,是哲宁。
弟弟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就哭了,余温钧心软了。或者说,弟弟哭起?来会让事情更得更麻烦,他让步了。
余温钧不像余哲宁,对女人有天真的想象。最初在五楼,余温钧喜欢看贺屿薇哭,那双蕴含晶莹泪水的眼睛就像玻璃倒影上划过的雨水,他近乎残忍地让她哭得更厉害,然后各种日常见不得光的欲望,都要?深深地进入到这个年轻僵硬的身?体,他的理想池。
可是,在澳门,他每一次在小姑娘耳边低声说“喜欢”,她像被尖锐物品触碰到肌肤瞬间?的强烈地颤抖,眼睛却映出如星星的耀人光辉,含羞又开心地看着他。余温钧掐着她脖子深吻,让她叫不出声又有种窒息感,但再看她,她的眼睛里仍然含有亮闪闪的星星。
真是非常非常美。他想,超过余温钧平生所见所收藏之一切。
在其他人面前软弱可欺又沉闷无趣的小女人,在他面前倒是有恃无恐和活泼起?来。
余温钧却也喜欢宠着她。
他松口风说允许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她跟他畅聊梦想是打工。他怎么?能允许自己女人做这些事?
什么?佣人?非要?说的话,她现在是他的绝对所属物。
她的世界晴空万里,他的世界也会被一起?照亮。她的世界封闭暗淡,他也会被感染上难过。
贺屿薇一直很不乐意被限制着出行,他知道。但原则性问?题绝无可能妥协。
余温钧控制住咬着她脆弱脖颈的冲动,他会亲自给她戴上沉重的枷锁,但……也不舍得让她总哭了。
他长长叹一口气,结束这个半强制的吻。
贺屿薇也感觉到余温钧气场的缓和,她小声说:“经常叹气的话,幸福会溜走的。”
……绝对是个勾男人的妖精。
余温钧隐忍不发,先平声地问?:“你今晚原计划打算住哪儿??”

余温钧去外地为了安全,身边通常会带两名保镖,有时候也负责开车。
两名保镖都是见?多识广,此刻,他们面面相觑。
贺屿薇再一次带着余温钧回到她曾经居住的荒废村落。
夕阳尽力在乌云后面洒出?最后一道?余晖,但也掩饰不住这里衰败气息。放眼望去,四?周连个电线杆子也没有,地面上都是杂草和瓦片。
前车的保镖走过来低声?问今晚
真的要住在这里。
建筑物外观看起来不太安全,有坍塌风险。而?根据天气预告,后半夜和明天白天都会下雨。
“听薇薇的安排。”余温钧不容置喙,“检查一下附近。”
两个保镖迅速排查了整个村落,都是空的。
破旧的房屋比上次来还要更脆弱一点,屋檐上的瓦片都被?吹走了大半,杂草丛生,四?周遍布着石块、垃圾袋和各种不明形状的泥土。
幸好,这一次既没有逗留的流浪汉,也没有流浪汉的尸体。
在此期间,余温钧只是老神在在地坐在车后座打电话。
今晚不回城,他总得推脱一些工作的。
真是一个多事之?日。
下午的时候,余温钧接到墨姨打来的电话,有不速之?客出?现?在宅邸门口,通过门口的监控要家里人帮忙付清从机场到这里的出?租车费。
这个厚颜无?耻的人,居然是李决。
不输掉血管里最后一滴血就誓不罢休的赌鬼,能自己爬回来?
余温钧不由再度产生一点兴趣,但沉吟片刻,也就吩咐墨姨先联系余哲宁。毕竟,他把对?李诀的处置权交给弟弟。
几个男人忙的时候,贺屿薇静静地用扫帚扫着地面。
没一会儿,余温钧推门下车,边打电话边绕回来,一点头一招手,保镖立马把她手里扫帚接过去,他再重新走到路边。
等结束通话后,余温钧收起手机。
他把她拉过来,再次亲了一下她的嘴唇。而?这一吻,彻底打消了贺屿薇原本犹犹豫豫想问“你要是很忙,今晚不在这里住也可以”的想法。
她想,自己需要他。
所谓荒村,自然是被?世界遗忘很久的地方,既没有电力也没有路灯。
入夜后,周遭静悄悄的,只有蝈蝈儿在荒草中?时不时有气无?力地叫唤。
不远处的公?路倒是有点喧嚣。老陆和一个保镖买了烧鸡,边吃边听广播里的世界杯。
道?路的另一侧静悄悄的。
经过简单打扫,破旧的房间仍然弥散着一股腐败和潮湿的可疑味道?。
余温钧会在奇怪的地方露出?有钱人大少爷脾气。
他坚决拒绝住荒屋,让人从市里调来两辆房车,而?今晚,他们就睡在荒村边停泊的房车里。
余温钧此刻坐在露营椅上,膝盖上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男人的头发,在旁边灯光照射下变成?青铜色。
他把车上的备用外套递给贺屿薇,那是一件精致的灰色羊绒外套。而?余温钧本人虽然没有抱怨,但他的脚就没有离开过院子里那一小片打扫后的干净地带。
贺屿薇凝望他的时候,余温钧头也没抬就说:“别偷看我,留神火星别溅到自己。”
她赶紧收回视线,用木棍将簇簇燃烧的纸钱翻了个面。
在远处草坪里的虫鸣声?中?,贺屿薇低头,把她书包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修补好的字典、被?透明胶布粘贴着的黄油曲奇饼干盒。
也只有这两件朴实无?华的行李而?已,但无?论是字典还是黄油曲奇饼干盒都很重。
贺屿薇摸着饼干盒上凹凸的小熊发呆,余温钧瞥了一眼。
她轻飘飘地解释。这里装着爷爷奶奶的一部分骨灰。
他面不改色地问:“你父亲的骨灰呢?”
“洒在街边绿化带里,只记得是洒在哪条路,但忘记具体在哪里。”她说,“你想去看吗?”
余温钧沉默不语,目光回到电脑屏幕上。
贺屿薇把手指贴在铁皮饼干盒上,心?里继续对?爷爷奶奶默默介绍——那个看电脑的家伙,就是自己所爱上的男人。
爷爷奶奶假如还活着的话,他们是会劝她远离余温钧这个人呢,还是会骂她在玩火,无?论如何都要拆散他们呢?
她正发呆,眼前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余温钧从露营椅站起,他走到她旁边蹲下,点燃剩下的一沓纸钱。
橘红色的火光,顺着他五官起伏的结构打下阴影,即使凝视火光的时候,余温钧也很少眨眼睛,透着一股深不见?底的感觉。
贺屿薇边偷偷看着他地面上的影子边心?想,嗯,还是勉强能看出?是一个贵气大少爷的风度。
两人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燃烧的黄色纸钱,空气有种焚烧后的臭味和野外夜晚独特的寂寥感。
“你今天要是想藏在垃圾车里跑出来的话,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余温钧突然间开口,声?音很轻,似乎仅仅是在闲聊,“在你之?前,李诀还试过各种逃跑方式。包括在花园里挖地道?,绑架墨姨和在仓库放火。就因?为他,我给整个余家升级了百万级别的安保系统。”
贺屿薇听着,心?就忍不住揪起来。
一方面,她也为自己的逃跑而?有些讪讪的。另一方面,少年李诀想从这个可怕男人手下跑走的心?,她是莫名很能理解的。
她爱着的人真的不是一个善茬。正常人会用这一种若无?其事地口吻说起这个话题吗?
余温钧再平淡地说:“还有,哲宁今天也跟着你来秦皇岛,我随便找个理由让他回去了。”
语气如常,但也蕴含着“我不想主动问,但你现?在最好给我一个你搭他车溜出?来的好借口,编也得给我编一个理由出?来”的隐隐警告语调。
……他居然还在为她今天的逃离行为而?恼怒着。

几分钟内,贺屿薇屏住呼吸。
她再开口,是把整个人缩进旧衣服里,瓮声瓮气的语调:“……就算是你,也不擅长面对比自己年纪小的女孩哭吧?会觉得很麻烦吧?所以你不要问了!”
这一种?唯唯诺诺又莫名?强硬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余温钧皱眉:“你偷偷坐我弟弟的车溜出来,还不跟我道?歉?”
“我弟弟”这三个字突然刺激到了她。
“我可以道?歉的!但是,你也能不能不要总是戏弄我了!”贺屿薇突然提高声音,“余温钧你总是在?逗我玩吧!”
燃烧纸钱的细微响动声中,余温钧不由诧异地转头看着她。
“荒郊野外的嚷嚷什么?”他说,“有话好好讲。”
贺屿薇把手指搭在?曲奇饼干盒上,仿佛这样做,就有两个资深严厉老教师替她撑腰似的。
她一鼓作气地说:“虽然你说过,要我先给你幸福,然后你会再给我幸福,可这种?话就是在?逗我玩吧!因为,我可能熬不到那个时候就会被你抛弃掉。”
贺屿薇从来都明白,自己是“区区一个佣人”,是大人物眼里一个微乎其微的角色。大人物之所以是“大”,所谋也大,眼界也大。而她的任何?事情都自动变成无关紧要的小事,随时可以被牺牲和抛弃。
“我知道?,你以后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当?自己的女朋友。我并不是说你不可以找,而且我觉得,你就算和别人交往也肯定是对她和这段关系认真的,但——现在?是我在?你身边呀。可是上次,我们一起在?农家乐吃饭,你先走了,把我和余哲宁单独留下。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成‘自己的女人’之类的,在?离开之前是不是至少得单独跟我打声招呼?还有一次,你把我扔到床上……”
这都是哪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余温钧不禁有些?好笑:“你居然……”
“在?乎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乐意的好不好?我也想什么都不在?乎。你说我是佣人,这一点,我是承认的。除了能做体力?活,我没?有一技之长,也无法靠自己的劳动过上你们认为舒适的生活,这个我一直都很清楚,但是……”
贺屿薇稍微顿住,但是余温钧那句“佣人不可能和我有
长远发展”,惊人得刺痛她的心。以至于现在?想起,泪水都拼命上涌。
“如果能晚两年遇到你,或者?等我岁数和你差不多大的时候,肯定能更成熟地面对你。”她吞咽着泪水,也很凶地说,“即使我在?你眼里是玩物,我还是会为了你而感?到烦恼和痛苦的!你不要总觉得我真缺心眼儿好吗?”
余温钧淡淡地接下去:“如果有一天我厌倦你这个玩物了,你会怎么做?”
就像她曾经在?香港见识过的雨,密密麻麻地下着,潮湿和霉菌笼罩着建筑物和所有人的心情。
贺屿薇觉得自己整个人灰扑扑的。
她张着嘴,最终也只是茫然地说:“这个,我现在?还不知道?,但肯定会哭挺久吧……”
余温钧一下子被逗笑了。
也许因为是荒郊野外的环境,他的笑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如同草原薄冰一样顷刻就消失,而是一直抖动着肩膀,像是听到特别好笑的事情。
他一边笑一边玩味地看着她。
贺屿薇只能哑口无言地看着他。
余温钧的五官在?灯光下显得很英挺,眼睛也沉沉的,皮肤光滑却也没?有少年那种?素瓷般的脆弱柔光。
他永远像旁观者?,很不好惹,有时候一言一语就能气死别人。做事明明很心狠但又不觉得他本?质是很冷酷的人,像是只在?做他认为必须要做的事情。
一段不长不短的沉默后。余温钧悠然地下了结论:“我听懂了。身为一个玩物,你想要我的心了?”
贺屿薇语塞。
“不反驳?”沉默了会,他问,故意问的。
贺屿薇觉得他说的挺对的。但是,她也同样有一种?连肉体和心灵都被彻底玩弄的不舒服感?觉,不想回答他。
爱情,究竟是什么?贺屿薇完全不懂。她只知道?,她属于自己,而她无法真正地信任他人。
比起求助,她总会选择独自承受很多事情。
比起告白,她宁死都无法承认自己的感?情。承认感?情就好像把最脆弱也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在?世界面前。
更何?况,贺屿薇对余温钧的感?情,早就已?经不是简单的“喜欢”两字可以概括。
上流世界的订婚和结婚,肯定要考虑强强联合和利益交换吧。普通女孩根本?是不可能参与其中的。
他们注定没?有好结局,但余温钧只要稍微对她好点,她就体会到死一般的幸福了。她真的很讨厌回北京,每次在?北京,余温钧的身边总有那么多的人。
贺屿薇其实也想找他商量一下去澳大利亚的事情,可是,余温钧听到后绝对会生气……
余温钧突然间一把将她拉到怀里,让贺屿薇坐在?他膝盖上。
“乖,薇薇,喝一口水再说话。”他说。
贺屿薇这才发现,自己虽然缄默不语,但整个人已?经激动到了全身剧烈发起抖的地步。
余温钧扶着矿泉水瓶,让她喝了半瓶水,与此同时,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他经常在?事后这么喂她。这种?亲密的举动在?户外做,总是让人觉得有点害羞,但贺屿薇却觉得心里安定不少,默默地接受了。
余温钧再摸着她的头发和脸颊,手势很温柔。
“就算你在?我面前哭,我也不会觉得烦。因为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余温钧低声说,“薇薇现在?是已?经喜欢上我了?”
他怎么又问这种话……
贺屿薇咬紧牙关不吭声,脸却迅速红了。
僵持不下的时候,余温钧借着拧好水瓶掩藏住笑意,他平静地看着她:“换个更简单的说法,嘴上说‘玩物玩物’的,你现在?如饥似渴地想当?我的女朋友吧。不过,你能付得起代价吗?”
什么叫“如饥似渴地想当?他女朋友”?她可没?说过!
但,贺屿薇也无法否认自己存有这一个想法。
比起地下情人和玩物,还是正经地交往一下比较好吧。就算两人的结局不佳,自己至少是被认真对待的。她要份美?好回忆也值得。
但,从余温钧嘴里吐出的“女朋友”这三个字简直像什么大公?司的神秘职位似的,让人觉得摸不透。他嘴里说的“代价”什么的,也让贺屿薇心生胆怯和警惕。
“……不能当?女朋友吗?”最终,贺屿薇还是别扭地问。
她这模样可怜又可爱,有一种?墙头呆猫般的美?好。余温钧心中微暖,他轻轻地把她的脸挑起来:“不行。”
贺屿薇顿时极其失望地垂下肩膀。
但男人拒绝她的表情并不冷酷,而更是一种?沉思:“比起名?号,我得想想怎么才让你在?我的身边站稳位置。”
“站稳位置”是什么意思?余温钧的身边有其他女人吗?
余温钧显然看穿她的想法,无声地抬起胳膊。
好熟悉的动作,贺屿薇立刻挡住脸。
他面无表情且冷酷拍了下她的脑门儿,力?道?虽然不大,但完全可以用“扇”这个字眼儿来形容。
贺屿薇整个人都被扇得清醒了。
她捂着发热的额头,对他怒目而视:“打!人!”
余温钧吹吹手指,很平静地说:“如果我有其他的女人,龙飞那张破嘴会在?第一个在?家里大声宣扬。他最喜欢关注我的这方?面。”
确实是一句实话。余温钧的身边有很多双眼睛紧盯着他的私人生活。
余龙飞和余哲宁出于各自的理由,其实也很关注他哥的一举一动。只是因为贺屿薇之前当?保姆,她住在?余家又致力?于活在?影子里,再加上李诀的事情,姑且才算勉强把两人的关系掩藏住。
余温钧虽然答应过贺屿薇要将这段保密关系,但是,他这段时间的心情略有起伏。
在?来的路上,余温钧嘱咐玖伯把瑰丽酒店的衣帽间收拾出一套,打算从秦皇岛把小姑娘接回来就直接把她锁进自己房间。
他此刻却又改变了主意。
如今已?经能确定贺屿薇对自己有情意,那么,余温钧的乐趣就又变为继续冷眼看她能在?自己和众人面前苦苦地撑多久。
毕竟,欣赏别人的拙劣演技也挺有意思。尤其是贺屿薇,她总能在?紧张的时候说一些?奇奇怪怪的理论,他觉得还挺好笑的。
身为领导者?,他喜欢看别人成长,换句话说,他也乐得看别人犯错。
而性癖这种?东西,只要被挖掘出来,就会忍不住一次次地想体会到其中乐趣。
突然有个火星,在?余温钧的皮鞋下面危险地一闪。
他回过神来。
面前的纸钱,烧到只剩下黑色灰烬。
余温钧面不改色地率先站起身:“帮我转告你爷爷奶奶,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还有,中国有句老话叫入土为安。你也是时候给他们一个安息了。”
贺屿薇坚定地摇头。
她可舍不得埋葬爷爷奶奶。
即使流浪,也想把他们带在?身边,整个人才有安定感?似的。她以后要是死了,就美?美?地和爷爷奶奶葬在?一起,他们也肯定愿意陪着她。
余温钧为之侧目。
有些?时候,他简直无法理解贺屿薇,她对死人比对他执着多了,而且,想法未免太悲观了。
不过,他决定今晚先放过她。
贺屿薇今天刚坐完长途汽车,又知道?神秘女人的出现,难得坦率地说了一大段话。此刻边扫纸钱的残留物边开始打哈欠,明显透支脑力?和体力?。
余温钧把她抱起来放到房车,催她刷牙洗脸。
“你今晚也睡这里吗?”贺屿薇忍不住问。
“现在?什么都不需要想。好好休息。”余温钧只把她按到在?床上,用掌心盖上她的眼睛,他的声音沉稳到了冷酷的地步,“到明天早上,我们去见另外一个缺心眼儿了。”

但,贺屿薇自认对睡眠环境没有什么要求。
只是半夜,她揉着眼从房车坐起来,发现余温钧居然还没睡。
他坐在前方的餐桌前在看着电脑,全黑的屏幕上,有红色和绿色的k线图在跳动。
贺屿薇在房车上的卫生间洗了把脸,原本想在余温钧旁边陪他一会,又被他赶去睡觉。
这一次睡得很香。
迷迷糊糊再有意识,贺屿薇感觉胸被用力揉搓了好几下,他手臂上冰冷的铂金表带蹭过?皮肤表面,她在被子里更紧地蜷缩身?体,耳边响起余温钧的声音。
“薇薇?”
她动了动眼皮。
一支微凉手按在后后颈,就像掐猫似的用力一按,这下子,贺屿薇醒了。
“五点半了。你不是说?附近有早市?我?们去吃点东西。”余温钧正?俯身?看她,再捏起她柔软发尾的一小撮从容地扎她脸。
他一宿没睡,但看起来也没有疲态,只是下巴上青青点点的。
贺屿薇抓紧时间在卫生间洗刷,先走下房车。
公路的不远处,余温钧的保镖和司机正?在接班,看到她,其中一个值夜保镖走来递过?两瓶依云矿泉水。
贺屿薇轻声地道谢。
清晨似乎下了一点小雨,空气清新。
眼前的破屋和荒村,在熹微晨光中看上去更加破旧衰败,无章法,没有美感,就像被锄头挖开的鼠穴,曾经的建筑只剩下架子,所有文明?和人类秩序在这里皆不适用。
贺屿薇想到自己也曾带着破旧的水瓶,大半夜骑三轮车去加油站的厕所接水,清早再骑回来,双手冻得发冷,回来后第?一个举动,永远是试探爸爸的呼吸。
余温钧也从房车上走下来,多?看她一眼:“没睡醒?”
贺屿薇摇摇头,轻松地说?:“只是突然间想到一句诗——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他凝视着她,随后说?:“跟我?走吧。”
早餐是在早市上解决的。
贺屿薇很久都没有在摊子吃早饭了,铁锅和蒸笼就摆在桌椅旁边,热气腾腾的,很有人气儿。
余温钧之前嘱咐厨房给她做燕窝,每天?晚上还逼她吃补品汤羹。但只要没人管,她也能做到靠一杯凉水安静地活很久,饥饿不会让她委屈、焦虑或愤怒。
“虾、牛肉和猪肉,你喜欢哪一个?”他耐心地问她。
贺屿薇思考了会:“……一定要说?肉的话,我?喜欢吃章鱼烧。”
余温钧不得不思考了一下章鱼烧。
这种东西,他印象里自己好像也没吃过?,保镖在旁边说?这属于街头小吃。
“那种东西,路边摊买来的比家里做得好吃。”
贺屿薇赞同地点头,余温钧便批评她:“你这就是在难为人啊。”
她抿起嘴。
早市上的人潮涌动,卖早餐的,卖菜的、卖海鲜的,卖各种日常用品和书籍的,甚至还有卖假古玩和陶瓷玉器的。
余温钧对此?很有兴致。
点完早餐,他让贺屿薇和保镖坐在座位,自己随便到早市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跟着他的另外一个保镖提了白色塑料袋,袋子里面是两盒肉焖子和一小兜樱桃。
余温钧还为她买了两扎奶油粉色的金鱼草和铃兰,每片花瓣都像在水中柔软摆动的金鱼鱼尾,有淡淡的香味。
她刚要惊喜地接过?来,余温钧却又收回手:“好好吃早饭的孩子才能有花收。”
贺屿薇便先接过?饭盒。
一接手就咂舌,份量很多?,沉甸甸的两盒,像砖头似的。
她感觉,余温钧绝对是因为没买过?平民化的小吃而被摊主坑了。
贺屿薇向店家借来热水,仔细地为余温钧烫了一遍碗筷,随口问玖伯怎么没来
余温钧说?:“老玖都四十岁了,不能像我?似的,总跟在女?人后面跑。”
玖伯才刚刚四十岁吗!他的女?儿小钰都比她岁数大。余温钧便解释,玖伯年纪很小就和他老婆有了孩子。
贺屿薇还是颇为震惊。不过?,余温钧身?边的人也都挺神神秘秘的。
余温钧低头喝一口豆浆,也不知道是嫌难喝还是安全问题,冷冷地撇了下嘴唇。
“过?来吧。”他低声说?。
旁边桌坐着的保镖松开手,有人噗通一声跪在他旁边。
居然是……李决!
李诀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T恤和黑裤子,但整个人瘦到几乎像个热带雨林里的马猴,特别黑,皮包骨,头发长得要命,脸上还残留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印记。
不过?,他整个人很冷静,身?上没有在澳门赌场里从骨子里散发的颓废癫狂气息
余温钧也同样仔细地打量着李诀,他说?:“这么巧,您来吃早饭?”
李诀只是沉默地跪着。
早集热热闹闹的,唯独这一桌的气氛好像有点古怪。余温钧坐在那里,气温好像就凝固了。他之后就睨着跪下的李诀,一言不发。
越来越多的人看向这个角落,贺屿薇也坐立不安。
她在桌子下面,很轻地用小拇指勾住余温钧的手,过?了会,才听到他懒懒说?:“起来,别给我?丢脸。”
李诀也确实不是普通人,他面无表情地,居然硬是挤开保镖坐到他们这一桌。
余温钧吩咐贺屿薇,把他买来的那盒焖子摊在桌面。
焖子算是秦皇岛当地特产小吃,外表有点像发泡好的花胶,透明?形状的,是由淀粉,或淀粉加肉制成,吃起来软糯的同时又有肉的颗粒感。
小的时候,爷爷特别喜欢吃驴肉焖子,每次从菜市场买焖子回家,爷爷也都得掰一口给贺屿薇尝尝。
焖子的口感很弹,吃几口,也有点腻。
在余家住了将?近一年,贺屿薇逐渐有新的饮食习惯。大早上喜欢喝点汤汤水水的,一杯黑咖啡够了,不太爱嚼东西。
余温钧扬了一下巴:“把焖子全部吃完。”
贺屿薇象征性地嗯两声,反正?,她才不要吃。
但,同桌的李诀毫不犹豫地开始拿起筷子,就要开动。
余温钧再平静说?:“谁允许你拿筷子了?”
李诀改用手,抓起焖子就塞进嘴里。
余温钧买回来的焖子,足足有一斤,本质上来说?也都是肉汤和红薯粉制成品,很占肚子。李诀一次性吃完肉焖子,胃应该有多?难受啊?而且,余温钧还不允许对方用餐具吃!
贺屿薇讶然极了。
但对上余温钧和他旁边保镖的冷漠表情后,她默默打消相劝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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