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尚有余温by帘重
帘重  发于:2025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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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贺屿薇这人又有什么特?别的?
她刚来他家,余温钧虽然亲自选中她照顾哲宁,但真的连看都不会?多看这小城孩子一眼。
她低着头,总是怯生生和不自信的表情,面?对任何欺负都消极抵抗,是任人拿捏的傀儡也是一个彻底的边缘化人物,只适合做刻板工作。
极其偶尔,她会?露出一种很冷的眼神,带着受伤的尊严和少女倔强感。余温钧能从中读到的是,虽然她很弱小,却没兴趣博得任何人的青睐或同?情。
人,是要有对生活的热忱和性格闪光点的。否则,在?其他人眼里?就只是一个苍白怪物。
人,可能不讨厌怪物,但无?法真正地去爱上怪物。
说到底,余温钧自认对贺屿薇所产生的仅仅是生理上的冲动,是成熟男人的好奇、掌控欲再混合成人男女的情欲,仅仅是一种近乎叶公好龙的“喜欢”。
可是,余温钧也认为,人应该诚实地面?对自己。
他,不仅仅是“不讨厌她”。
他,只是讨厌……她不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眼里?。他其实不喜欢别人动他喜欢的东西。
不是贺屿薇当?时有生命危险,情况紧急,他才动了想?射杀弟弟的心。而是只要有人碰了她一根指头,他恐怕都像内心深处被戳痛了,会?失去冷静地直接出手。
也许,在?提出让她喜欢上自己的时候,他的内心就已经种下对那?小姑娘的某一股执着吧。
余温钧淡淡地心想?,他还从没有对任何人提出,“喜欢上我”这种矫情且不符合自己个性的明?确要求。他向来是个布局者,擅长不留痕迹地把别人引到自己的地界,再为所欲为。
不过,面?对那?个阴暗且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姑娘,他身为更年长人的责任,确实得把很多话?说清楚。
她是真的不太懂男女之情这种东西。
余温钧站起来,用指尖轻轻地弹了一下鹿头的脑门?。

贺屿薇站在?套房的浴室,用沐浴液仔细把余温钧的男士衬衫洗了?。
他的衬衫袖口有定制的丝线,绣着花体英文wj,她把它用衣架挂在?旁边,望着花衬衫出了?好一会的神。
靠着酒店落地玻璃的复古浴缸里,已经放着碧汪汪的一池水,里面溶化了?日?本的柚子浴盐,整个浴室洋溢着清甜的柚子味,闻起来很像小时候吃过的盐水柑橘棒冰。
贺屿薇已经很熟悉泡澡的流程,她飞快地洗净头发?和身体,再捂着胸口滑进浴缸。
……余温钧不会突然进来吧?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想法,余温钧就真的走进来了?。
贺屿薇知道这人?肯定也会进浴缸,反抗和逃跑估计没用的,就默默地往旁边挪开位置。
雾气升腾和热水往外奔涌的声音中,余温钧果?然坐到对面。
他说:“张嘴。”
舌尖上被轻轻落下一块冰冷甜蜜的融化物,余温钧手里拿着一小盒红色盖子的哈根达斯,他就坐在?浴缸,用小木勺喂她吃着冰激凌。
贺屿薇长大后从来没有被人?亲手喂过食物。
也不知道是被浴缸里热气还是害羞,她抱着膝盖,呆呆地看着满池绿水,呆呆地被投喂冰淇淋。
明明毛孔都被热水打开,牙齿和口腔里有一股舒适的凉意。
冰淇淋吃到最后一口,余温钧抬起她的下巴。贺屿薇还以为要被吻了?,便?用力地闭上眼睛。
无论过多久都没有下一步的事情?。
睁开眼,余温钧在?极近的距离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她立刻大窘。
“你现在?应该有点意识到,我一直以来在?床上都是怎样迁就你的吧?”余温钧第一句话却是这个。
贺屿薇一时语塞。
半晌后,她才干巴巴地说:“……有迁就吗?”
“自己想。”余温钧不动声色地说:“初夜的时候,我没让你疼吧?”
每说一句,余温钧就把距离靠近一点,手在?水下轻抚她的膝盖,随后下滑到小腿,检查她在?草原上的伤势。
两人?刚亲热完,在?浴缸里又在?说这种很私密的话题,贺屿薇的心神有点儿?乱了?。
她不太确定什?么是“温柔”。在?那种事情?上,余温钧算是温柔类型的吗?
不过回想刚才,她能感觉到他没有尽兴,浴缸里男人?的身体就是明显的证据。
这个话题好危险!
贺屿薇挪开视线。
她说起余家?最近的事,无非是花园有什?么花开了?,地下泳池因为他不回来把水放掉了?,还有——
“啊,对了?,我遇到李诀了?。李诀说他之所以还能留在?你身边工作,是因为你喜欢他。我就问‘喜欢’是什?么意思?他说‘喜欢’就是‘满意’的意思。不过,我猜李诀当时说‘喜欢’这个词是故意想去气余龙飞的。余龙飞当时正跟在?我们身后偷听讲话。”
余温钧点点头,依旧抱着她,也没多说什?么。
平常,贺屿薇总是扮演着一个倾听者?的角色,但在?余温钧的面前成了?话比较多的那个。
她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来酒店主动看他,然而?总觉得,不来会后悔。
虽然发?誓不会喜欢上他,但,她不介意多了?解一下他。
贺屿薇再说:“你真的把余龙飞打了?一顿吗,还把他那匹马伤了??你又是怎么在?草原上把我的包找到的?”
一提到弟弟,余温钧果?然开了?口。
他说:“今天是特意跑来质问我的?”
他刻意露出责备的语气,贺屿薇的神情?变得歉意且慌乱:“不是质问,我是担心你……”
余温钧却打断她。
“是人?,都有没法容忍的事情?。你现在?是我余温钧的女人?,别?的男人?也许能从我这里夺走你。但无论任何人?用什?么样的原因伤害你,我都会保护你。”
也许因为面无表情?和气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冷峻如刀锋。
她低下头,低低说:“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余温钧一挑眉,把后背舒适地靠在?浴缸上,雾气当中,他的五官轮廓深而?遥远。
他仰头望着天花板沉思了?一会,又轻声说:“我有预感,龙飞会犯一个大错。而?这些日?子,我也正在?考虑要不要让他像哲宁那样从家?里搬出去。”
她瞪大眼睛。
随后,贺屿薇也学着他的样子,把后背贴在?浴缸另一侧。
“其实,你不应该打弟弟。余龙飞并不坏。他嘴硬心软,从不是真正想欺负别?人?。也都怪我当时说话不好听,故意惹他生气,才让他做出那举动——”
顿了?一下,贺屿薇再抬起头。
“你以为我会作出这种回答吗?但是,不,我没办法说这种违心话。就算你是为我而?打了?他,我也要视余龙飞的行动,而?不是你的行动而?决定是不是原谅他。而?你也不需要安慰我,故意说要把心爱的弟弟赶出去什?么的。”
这是贺屿薇第一次在别人露出些微的攻击性。
她想过了?,自己不像余温钧,能无限容忍余龙飞的纠缠。余温钧是余温钧,余龙飞是余龙飞。就算他们是亲兄弟,她对他们的感受也是截然不同的。
余温钧不发一语地盯着她。
他朝着她勾了?勾手,贺屿薇僵硬地挪过去。
但是,余温钧既没有恼怒,也没有继续为弟弟或他自己解释什?么。。
他只是张开手臂,给了?她一个不饱含任何情?欲,但又可以说是宠爱有加的拥抱。
贺屿薇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双臂环住他的脖子。
她闭着眼睛,用耳朵紧紧贴着余温钧的心脏,他此刻展露的宠溺、平稳心跳声和刚才喂的冰淇淋,都是专属于她的。
这一切也很可能只是余温钧的心血来潮。可是,他至少这么做了?。
只有当感受到他的确切体温和热度,她在?多日?来才有一种彻底从噩梦中松口气的感觉,刚刚也能放心地晕倒。
他就像一颗巨大彗星,即使沉默的转动,都能影响到很多人?的命运。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永远留在?他身边也没什?么不好的幻觉。
“你曾经说过让我喜欢上你吧?”贺屿薇轻声地问
,“那你认为,什?么才算‘喜欢’,我怎么做才算是‘喜欢’上你?”
他依旧是那句话:“自己想。”
贺屿薇很郁闷地沉默了?一会:“你现在?有喜欢的女人?吗?”
“你想问的不是这个。我这几天没回家?都在?酒店里做什?么?有没有其他女人?进过我的套房?床上有没有躺着其他小姑娘?你好奇的应该是这个吧。”
余温钧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却几乎是犀利地点明她的心思。
贺屿薇知道这很荒唐,但她确实挺想知道的。
她曾听余家?佣人?们反复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是,有一个叫什?么福布斯的富豪排行榜。而?余温钧很早开始就给排行榜交钱,因为需要让别?人?把他的名字撤下来。
他平日?里总是住在?酒店套房,也就晚上回家?的时候和她做那种事,仿佛她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似的,而?余龙飞还说过什?么Sarah的女友什?么的。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女人?吗?”她有点别?扭地重复刚才的问题。
“我今年只和一个女人?上过床,目前也只打算考虑和你有关的事。”他不耐烦地结束话题,“好了?,陪你闲聊到这里就够了?吧?”
贺屿薇一惊,立刻就说:“几点了??我,我确实该回去……”
“你觉得,我会让你离开浴缸吗?”
余温钧的声音依旧那么低和平静,但她感觉池子里的水突然变烫起来。
“不过,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先提出来。比如,要我对你更温柔点?只要是我女人?想要的,我都可以听听看。”
余温钧的回答总是很有他的风格,让人?迅速抓住重点却又恨不得把头猛扎进水里拒绝收听的尴尬感觉。
靠近大海的人?会知道它有冷漠,多少人?葬身于此。但贺屿薇却觉得,她此刻没有办法拒绝这一张船票。
“如果?还要再做一次的话……”贺屿薇拼命地深呼吸,她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明明是最讨厌主动提出要求的人?,但居然在?床上开始提要求。
余温钧就在?旁边耐心等?着。
“能不能温柔一点?”她颤抖着说出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说得羞耻的话。
“温柔?是像平常一样,还是要我今天再宠你一下?”余温钧继续用那种冷峻和平常的语气追问。
贺屿薇的声音跟蚊子似地:“……宠、宠一下。谢谢。”
“就按薇薇说的。”
他从浴缸把她被热水泡得红红的膝盖抬起来,抚摸一会,随后亲了?她的小腿一下。

夜,越熬越深。
直到?,浴缸的水灌出河渠。当镜子成为支撑体?力的唯一支柱。强势者的宠爱,依旧是以身饲虎的游戏。他侧着脸,引着她用颤抖手指去抚摸他的脸颊,温柔地亲吻她的掌心,紫红的塑料盖,木勺的尽头,勾着一大汪化后成为黏腻□□的冰淇淋。
华灯升起?又暗淡。
套房的门,寂静无声。
快到?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李诀和余哲宁乘坐酒店的电梯上?来。
他们这种常客不需要登记和提前预约,但李诀心细,每次也会都习惯性地察看访客名?单,而看到?“贺屿薇”的名?字在上?面的时候,不由挑起?眉。
余哲宁也看了一眼,他同样吃惊。
“屿薇今天也来看望我哥了?真稀奇,她什么时候走的?”他随口问。
门童却面带深意地摇了摇头。
“她没走?难道说?,她还在哥的房……”余哲宁一怔,眼睛下?意识地看墙壁上?的挂表。
随后,他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惊人?的暗沉之气?,什么也没说?,疾步向哥哥的房间走去。
李诀却是慢一拍才反应过来状况。
他立刻跟上?余哲宁,脑海里震惊想的是同样的问题。不会吧?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的吧?他没处理过这种情况啊?
换成以往的李诀,以他的敏锐,绝对是能第一个察觉出余温钧身边的异样情况。但这几个月,李诀表面如常,其实也是心事重?重?,每日的自保和伪装都越来越吃力,也确实没关注太?多?细节。
不过——余温钧和那个跟鹌鹑似的小保姆?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啊。贺屿薇不是喜欢余哲宁吗?
前方的余哲宁心急如焚,他直接刷了门卡,跨进去,李诀的皮鞋却在门口急急地刹住车。
余温钧待他虽然也极为亲厚,但李诀是绝对不敢像他的亲弟弟余龙飞和余哲宁那样,理直气?壮就闯进房间或毫不掩饰地跟他亲哥对着干。
李诀定在门口。
他眼观鼻鼻观心地准备把门关了,先联系一下?玖伯问问情况,这时,他的耳朵也听到?平素都极为安静的套房里正充斥着一股高昂的噪音。
仔细一听,怎么好像说?的还是日语。
李诀也太?好奇了。忍不住稍微伸头,再谨慎地走进客厅。
客厅里的巨大电子屏幕里,正重?播着名?侦探柯南剧场版的《贝克街的亡灵》。
余家小保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衫完整,她正一手托着腮,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屏幕。
余哲宁已经走到?她旁边,贺屿薇还沉浸在电影里,完全没有?察觉到?别人?的靠近。他低头,看到?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小吊梨汤的外卖塑料袋。
乾隆白菜、宫保两样,竹笋菌菇奶香烩饭。
很朴实的外卖,一双筷子。
饭菜根本没怎么动过。贺屿薇的怀里还有?喝了两口就停下?的玻璃瓶装梨汤,她握着瓶子,整个心思和情绪依旧全扑在动画电影里,满脸随着剧情起?伏时而紧张时而放松的傻样子。
只有?她一个人?。
房间的原主?人?呢?
李诀在旁边重?重?地咳嗽一声。
贺屿薇依旧没听见。
李诀也服了,他索性拿起?旁边的遥控器就把屏幕关了。
播放到?剧情高潮处的电影被?掐断。贺屿薇顿时陷入巨大的失望和不满情绪里。她很不快地扭过头,瞪着他们。
足足几秒,她才反应过来状况。
整个人?迅速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如同被?电击一般呈现出苍白、震惊和惶恐想逃跑的熟悉神色。
余哲宁克制住表情,他先笑着说?:“在看电视吗,我哥呢?”
余温钧正独自坐在外面露台上?的椅子上?抽烟。
北京繁华市中心的夜景,不同于上?海。四九城是规规矩矩的,马路横平竖直。写字楼在夜里也并不是桔红色,而是呈现出深海般萃取后的冰蓝色,顶级的内透感。不远处有?酒店配置停机坪,可以让直升飞机直接降落,因此楼顶处有?一闪一闪的红色指示灯,感觉这个超级大城市在摄人?心魄地呼吸一样。
余温钧似乎刚刚结束一通电话,手机和打火机都扔在桌面,目光凝望着城市灯火,表情依旧看不出想什么。
隐约听到?里面的动静,他无动于衷,唯一的动作也只是轻轻地掸了下?即将烧到?指尖的烟。
直到?李诀先遛过来,讪讪地给他打了一声招呼,余温钧站起?来,掐灭烟,施施然走出去。
“有事说事。”余温钧看到弟弟,也不过说?了一句。
“玖伯呢?贺屿薇怎么待在你的房间里?”
余哲宁的目光,正在哥哥和贺屿薇之间来回扫视。
他哥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但贺屿薇极为可疑。
她垂着头,紧攥着拳头,是一副面对大难临头时灵魂提前出窍的恐惧表情。
一股怀疑兼具不安的情绪正在余哲宁胸口升起?。他笑着说?:“听说?,屿薇从下?午就过来你房间?你们有?什么事吗?”
余温钧已经坐到?沙发上?,轻车熟路地吩咐李诀:“把门关上?。叫人?把茶几上?的菜收了。”
“先回答我的问题!”余哲宁怒声说?。
贺屿薇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吓得抬起?头。
她被?余哲宁声音里的攻击性所?惊,情不自禁地抢先开口:“不,这都是我的错!那个,都怪我,因为,今天其实是我主?动来找余先生的,我……”
余温钧索性抱臂不吭声,倒要看看,小女人?究竟能扯出什么弥天谎言来。
然而,贺屿薇卡壳了。
比起?辩解,她更擅长忍耐,而余哲宁锐利的目光投过来,贺屿薇却根本不敢对视。
她紧攥着拳,焦虑地思考着各种借口。
怎么办怎么办,余哲宁现在怎么来了?她又该怎么解释目前的困境?难道说?,她和余温钧的关系就要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不,唯独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
贺屿薇把一缕长长的头发从脸庞抹开,她控制着语句里的颤抖,轻声说?:“我之所?以待到?这么晚,是因为下?午的时候在他房间里不舒服,就晕倒了。所?以,余先生才会留我在沙发上?休息……”
完了。是不是越描越黑了,贺屿薇有?点后悔,因为余哲宁皱眉。
余温钧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倒是觉得很有?趣。
这话,倒也不算说?谎。贺屿薇确实在浴室里又小晕了两次,等他餍足,她的全身骨头也都酥了,稍微趴了会才能被?他抱起?来。
已经晚上?十一点,贺屿薇根本迈不开腿,整个人?饿到?前胸贴后背。
她总是说?什么都不想吃,余温钧觉得客房服务的菜可能不合胃口,反正在城里,他便勒令她自己点一份外卖。
根据外卖软件推荐的“北京必吃菜”,贺屿薇跳过“老北京爆肚”和“老北京炸酱面”,点了一家小吊梨汤。
过程中,两人?还因为是否点烤鸭而争论几句。余温钧让她别纠结赶紧点,她说?不想吃鸭子,就选了别的素菜。
距离外卖送过来还有?一会的时间。贺屿薇执拗地要收拾他的浴室残局,余温钧顺手把电视打开,结果,他发现她也跟着一起?看。
这段日子,贺屿薇住余家都在复习会考,因为怕像沉迷植物?大战僵尸游戏那样,也不主?动打开电视。不玩手机不上?网,平常除了散步,她没有?任何娱乐活动。
余温钧调到?电影频道,里面正好放映着柯南。而这么一看,贺屿薇忍不住看入迷了。
“屿薇,你今天来找我哥是有?什么事?”
余哲宁的神情表示他根本不信贺屿薇说?的“晕倒”这种鬼话,但比起?哥哥,单纯的高中女同学?更容易被?盘问,他索性借着她的话继续往下?问,“哥跟你说?了什么,居然让你在他房间晕倒了?他欺负你了?”
贺屿薇不擅长撒谎,又被?问住了。
她脊背冒着细汗,情不自禁地用余光一扫余温钧。
……那男人?居然和李诀站在旁边,一起?看她的热闹。
贺屿薇的心中一梗。
余温钧的态度显示,他完全不介意被?弟弟或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不行不行!她很在乎!
“谁谁的情人?”这种称呼,对二十岁的女孩子来说?实在太?沉重?也太?难堪了!她的自尊无法接受,更不想在高中同学?余哲宁面前出这种道德方面的大丑。
“我,我只是……”贺屿薇眼睛开始蓄起?泪水,“对不起?……”
“先别道歉好吗,你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吧。”余哲宁胸口中的躁郁越发深重?,他转头看向余温钧,“哥!”
余温钧这才平静地说?:“你把人?家问哭了,却让我给你一个解释?行,我也就直说?吧——”
“……喂!”贺屿薇立刻制止住他,她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目光透着某种强烈的哀求神色。
余温钧便沉吟了一下?。
余哲宁目睹两人?之间暗潮涌动的互动。
他仿佛越发不明白却又仿佛明白了一点什么,拳头正快速地聚集着力量。
他很想打人?,给哥哥那张永远平静的脸狠狠地来上?一拳,打碎他和贺屿薇之间萦绕那团说?不清的灰色东西。
余温钧再开口,语气?依旧是平常的冷肃和微微不耐烦:“你们几个是真够缠人?。其实,透露几句也无妨,我这里掌握了一个有?关她母亲的消息。”
李诀自然也看出气?氛不对。
他在旁边插嘴:“所?以您才把贺屿薇叫来酒店的?这都是小贺家里的私事,哲宁,咱们就别问了——”
“闭嘴!什么时候轮得着你跟我说?话?”
居高临下?,不耐烦和讥诮。余哲宁脸上?的表情简直和余龙飞如出一辙。李诀的目光滑过嘲讽,他闭上?嘴,退到?角落。
“哥,你平常不是最讨厌别人?卖关子。有?话就直说?。”余哲宁咄咄逼人?,“到?底是什么消息,能让一个女孩子直接晕倒在你房间里几个小时,待到?半夜?”
余温钧没有?理睬他。
“薇薇,我原本打算等你看完那个小朋友的动画电影,再跟你聊聊。”余温钧的目光转过来望着她,贺屿薇的胸口再次狂跳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他叫了自己名?字还是隐约预料到?别的什么。
他冷不丁地提到?她的母亲,是在替他们的关系找台阶下?吗?
不,绝对不仅仅如此。
余温钧其实很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他会掩饰和隐藏一些关键信息,但与此同时,他愿意明确说?出的事情也有?极高可信度。
关于她的母亲,余温钧肯定是真的掌握一些什么,否则绝对不会拿它?当借口而随意地说?起?来。
余哲宁还在不耐烦地催促:“你现在说?吧。”
“李诀提醒的对,她母亲的行踪是她的私事,你们要想一起?听得问问她。”余温钧淡淡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你自己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是什么上?流阶级的词语?贺屿薇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她的母亲,也不知道她母亲的行踪。
此刻,她咽了一下?唾沫:“你讲吧。如果是坏消息,我会坐下?来的。”
她真的重?新坐在沙发上?,余温钧的目光略微带一点好笑和赞赏。
“我很讨厌身边有?来历不明的人?。从今年?开始就让人?调查一下?你的身世。经过多?方调查,我知道你母亲人?在英国,但除了知道她出国,暂时也没更多?线索。因为在海外找一个女性需要耗费更多?时间,入籍或嫁人?,她们有?可能改姓换名?。”
“但,身为华人?总有?一个时刻能暴露真名?。那就是,讣闻登报的时候。”余温钧的口气?略微慢一下?,这是刚刚在露台上?接到?越洋电话的内容,“前天中午,你母亲因为大雨滑坡,她在露营时失踪了。”
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露营意外身亡事件在英国发生得比较少,已经连续一周上?了bbc的新闻头条,如果你上?网的话可以看到?。华人?社区应该也有?不少讨论。我已经叫人?买了当地的报纸,这两天会寄到?家里。顺便说?一句,救援队到?达的时候,不光是她,她的外籍丈夫和他们的三个孩子也都抢救无效。”
余温钧毫无感情的声音中,李诀和余哲宁同时调转视线,礼节性地不去看当事人?的表情。
贺屿薇低着头。
灯光下?,女孩子的头顶发旋闪着温柔的青光。
等重?新开口,她的声音依旧是轻而柔和:“哦,只有?这个消息?那么,我站起?来了。”

第81章 雨点
等贺屿薇坐上酒店派的车离开,余哲宁依旧疑惑重重,但他也为自己刚才的咄咄逼人?感到歉意。
他记得贺屿薇曾经说过,她?从来都没见过亲生母亲。
如果杨艳自己的生活过得艰辛困难,也许能为抛弃孩子找到一丝借口。但是,她?生前的居住地在英国的Henley on Thames,那地方的房价不便宜,她?的两儿一女上的也是私立学校。
那个叫杨艳的女人?经常去海外度假,但似乎没有?回国来找过女儿,也没有?联系过她?。
贺屿薇今天刚刚知道母亲在英国,却又得知母亲身故的噩耗。
“哥,你通知别人?坏消息的时候,口气就不能委婉点吗?而?且,你什么开始叫屿薇为‘薇薇’了?”
余温钧充耳不闻地坐在沙发?上。
李诀递来遥控器,他又调回到国际政治新闻。
“你和?我,终究也得迎来自己生老病
死的一天。”余温钧说,“留下的人?即使难过也仍然?得接受现实。”
余哲宁向来看不惯他哥在任何?情况下都置身事外的冷然?态度。而?且,余温钧这?种时候都不忘说教?
他内心?有?种极为愤慨,简直接近仇恨的情绪。
贺屿薇临走的时候,头发?和?皮肤上飘着一股清甜且陌生的柚子味。他哥身上没有?相?同的味道,不过也可能是余温钧一直在外面吹风,而?且,哥自己身上浸染着他常年使用的香水。
余哲宁刚刚快速地去余温钧的卧室看一圈,床和?枕头都好端端放着。床头柜上除了自己送的鹿头标本,也没有?其他女士用品。
唯一的疑点是拖鞋多拆了一双。但贺屿薇说她?晕倒了,也可能,哥哥借她?拖鞋穿。
李诀给了他一个眼?色,余哲宁这?才压下脾气,说明半夜找余温钧的来意。
这?些天和?李诀对合同,余哲宁无意间提起余温钧用皮带抽了余龙飞,而?李诀总觉得整件事的处理方式特别不像余温钧。
跟余温钧去草原的副总和?李诀的关?系还不错,李诀也确实极有?一手,很快就把余龙飞投资草原酒店的事查了个底朝天。
这?一查不要紧,李诀很快发?现猫腻。余龙飞表面签的是酒店股权认购合同,实际上是一个经过双层嵌套的资管合同。
事态紧急,李诀当晚就让余哲宁和?自己去瑰丽。
余温钧接过李诀递来的资料,翻着翻着,就举起遥控器把国际新闻的声音调到最小。
嵌套合同目前在国内的规定?比较模糊,偏向于严格限制。金融监管部?门对违规多层嵌套的监管很严,但是为了不损害社会公共利益,法院也并不会轻易判决合同无效。余龙飞签的双层嵌套合同,也是合约链条的最后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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