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随着他?的这些问题再次地涌出来而且有?源源不竭的趋势。
贺屿薇强憋着哽咽:“他?问我,是,是不是和你有?一腿,我实在是太伤心了……”
“缺心眼儿。”他?说,“自找麻烦。”
余温钧此刻作出的评价,依旧没有?任何声调起伏。
从他?的声音里传来的只有?冷淡旁观又若无其事,那股无所?谓缕缕缠绕深入,最后像是要冻结她的骨髓。
余温钧未必对余龙飞的每个行为都满意,但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弟弟。兄弟间就是存在旁人所?不理解的深厚感情。
她可以感受到。余温钧骨子里是一个专制傲慢的性格,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且对“家人”和“血缘”有?某种执着。
就像面对李诀的背叛,余温钧身为老板和表哥,其实很不愿意否定自己?的眼光,因此才会一次一次的给?机会。
贺屿薇怔怔地心想,自己?明明知道这一切,明明知道余温钧不会对余龙飞的行为训斥什么,但依然忍不住诉苦。
因为……余温钧确实救了她。
那种天降神兵的可靠感觉让她想依靠。虽然他?们之间只存在最简单粗暴的身体关系。
她到底在他?身上期待什么?她不知道,她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没有?牵着茉莉在草原上逃跑了。
贺屿薇低下头,眼泪再次模糊视线。
草原上的风极为干燥,像刀一样?划着泪水滑过的皮肤,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内心的某种隐痛和失落。
“……对不起。” 她咬了咬牙,把哽咽声彻底地吞下去?,“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救了我。”
余温钧却还?在冷酷无情地教育她:“何必事后道歉。你大概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才故意说出那些话去?刺激龙飞?哼,反正也不存在好的结果?。我相信你自己?心里明白。”
“别管我!!!”
明明想说更?有?说服力的反驳,但此刻,她言语和行为却又像是撒娇。贺屿薇羞耻和气恼地用手心擦着眼泪,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让我别管你啊。”余温钧淡淡地重?复着她的话,随后握着缰绳,“抱住腰,我送你回去?。”
他?始终都没转头看她,只是从容地抖了一下手中的缰绳,从他?后背看不出真实年龄和情绪。
贺屿薇没办法看到余温钧表情,她愤怒盯着他?后背平滑的布料纹路,内心越发抗拒,更?不肯再靠近他?。
僵持中,贺屿薇只能瞪着他?后脑勺到后颈的那一小段皮肤。
“难驯的马确实得上点鞭子。”余温钧说这句话的同时抓着她的手,强行让她重?新抱住自己?。他?发了口令,骏马抬蹄飞奔。
午饭已经等了两?个小时,牧场里的所?有?人都饥肠辘辘。
副总给?余温钧打电话,得到的消息是五分钟后就回来。
四?分钟后,一阵马蹄声,副总和其他?人抬眼一看,余温钧纵马而来,眼前一花,他?翻身从高高地马背跃下来。
余温钧把缰绳甩给?另外一个人,再对副总点点头,又跟牧民说:“去?准备一把土炮枪。”
余温钧身边的人动作很迅速,根本没人问原因,立刻就有?人跑走。副总则问余龙飞在哪儿。
余温钧若无其事地说:“被?我撂到半路了。”说话间,他?扭头看到贺屿薇还?孤零零地坐在马上。
这匹纯血马长得真的很高,贺屿薇也不敢跳下来,而有?陌生男人伸手扶她,她的神情有?点畏惧,哭泣后的脸风中已经红成一团。
“跟个黄鼠狼似的。”余温钧微微不耐烦地走上前将贺屿薇拽下来,说:“给?她拿个什么油,擦擦脸。”
自己?好不容易把这张脸养得白白嫩嫩点,现在倒好,她就在草原上晒了一天,脸颊立刻又黑又黄了。
余温钧再对副总说,“玖伯呢?”
玖伯没回来,应该还?在半路等着他?们。
“其他?人今天乘飞机回去?,我和龙飞继续再在草原上住一天。”他?再低声跟副总说,“去?查。”
副总点点头。
此时此刻,余温钧索要的土炮枪到了。
牧场的牧民忐忑地跟过
来说明,草原全?面禁枪,这种土炮枪都是牧民为了自保用的,有?一定的杀伤力,但缺点是射程短,只能打一发。
余温钧掂了掂,什么也没说,他?要来一辆越野suv,发动机轰鸣,人和车离开。
副总和其他?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贺屿薇跟着副总从牧场返回到蒙古包。
她被?医生稍微包扎了小腿的伤口,除了骑马时的破皮,整个人没有?外伤,就是屁股痛腰也痛,都是刚刚骑马颠的。
稍事休息,一行人就准备乘飞机回城。
路上的时候,贺屿薇免不了被?旁敲侧击地问这几个小时都发生什么。
副总琢磨了一下余温钧对贺屿薇的态度,他?最后那无情离场的态度也看不出男女的暧昧,但她怎么又惹上余龙飞了?
不管怎么说,小保姆和余家兄弟之间的渊源显然颇深。他?也只说:“余董今天显然很生气。落地后,我打电话让你家那个墨什么的来接你。这是绵羊油,抹一下脸吧。”
明明来草原时还?有?些新鲜,回程却心事重?重?。
贺屿薇在耳边的轰鸣声中紧紧闭上眼睛,再睁开。副总说,余温钧生气了……
生气?他?才不会对余龙飞生气。他?是气她惹了余龙飞吧。
她看着舷窗外的景色,再次体会到昨夜在蒙古包床上体会的东西,一种既复杂却又有?点儿不知所?措的憋屈感受。
第75章 预计有雨
西?丰县位于辽宁和吉林两省的交界处,当地是?中?国鹿产业第?一县,全国鹿制品80%都来?自这?里。李诀姥姥的老家?在县底凉泉镇。
余哲宁跟着李诀来?到了一家?鹿业养殖场,一排排鹿舍里,足有1000多?头梅花鹿,以耳标来?区分幼鹿,种公等等。
一只好奇的小鹿把头探出?栏杆,它的眼睛,清澈见底,大而浑圆,用头顶温顺地蹭着余哲宁的手心?。
余哲宁随口说:“要是?屿薇也在,肯定很高兴。她应该喜欢这?种小动物。”
李诀便介绍,鹿场门?口的超市里有各种副产品和纪念品可以购买。
西?丰业的鹿产品都是?粗加工,销量大,效益却很低。不过在李诀看来?是?一个有利可图的产业。
余哲宁便问:“你打算离开我哥后,回老家?养鹿?”
李诀没?回答,沉默地从?怀里掏出?几张薄薄的纸。
几只鹿,试探地把脑袋伸过来?,见没?有人阻止,它们就凑过来?纷纷开始啃噬他手里的那张纸。
这?是?两张亲子鉴定书。
余哲宁冷眼看着李诀做一切,并没?有阻止。
“哥有一点说得没?错,即便你逃到小县城,绝对无法低调和平凡度日,得做点企业什么?的。你,和他都是?天生的生意人和投机者,是?人群中?压不下?去?的人,所以我哥欣赏你。”余哲宁苦笑,“他评价我就四个字,皮薄馅少。他评价龙飞更恶毒,一条洋洋得意行?走的舌头。”
亲子报告被鹿吃到只剩下?一个碎片,李诀松开手。
明明没?有近视,但这?个秘书又戴上一副备用的黑框眼镜。
“钧哥只会当面批评人,而且,别拿我和你们两位少爷比。我没?享受过什么?衣食无忧的奢侈生活,也没?有什么?哥哥全力托举着我。”李诀淡淡说。
余哲宁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如果我在你制造的车祸里只剩下?一条腿,那确实需要别人全力托举我。”
李诀的目光露出?几分惭愧,不过,他的自尊也无法再次说对不起。
两个男人重新陷入沉默。
养殖鹿场虽然?日日打扫,但散气设备老旧,四处萦绕着动物皮毛、草料和粪便的浓厚味道,这?股难闻的味道很快让余哲宁待不住了。
他微微皱眉,同时终于下?定某种决心?。
“不管舅舅认不认你这?个儿子,你都欠我们余家?的,也欠我的。”余哲宁眯起眼睛,“我隐约记得哥说他很早就重仓过比特币,每年投着20%的Q.Q.Q,你在他身边待那么?多?年,肯定也持有一些虚拟资产。作为让我出?车祸的代价,我要你转出?自己目前币圈账户的1/4的比特币给我,还要以个人名义为我家?的几份海外产业作出?债务担保和连带责任。十年内的企业高层会议,你在我有要求的时候必须无条件地站在我这?边,即使要和我哥为敌。”
这?是?李诀第?一次看到温吞的小少爷用这?么?坚决的口吻说话。而且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他颇有些刮目相看。
余哲宁说:“想要脱离我哥的桎梏,有点钱总是?好的。”
李诀苦笑一下?。
男人只有贪心?、野心?和坚决的态度是?远远不够的。
李诀从?余温钧身边学到的道理之一,是?“年轻人想在资历深的名利场里闯出?头,只有走一条弯路——让别人满足你比拒绝你要少些痛苦”。
在上流社会,兄弟姐妹众多?只代表着利益分割极其的复杂。
余家?三兄弟之间相处融洽,只是?因为余温钧一直扮演无偿给予者的角色。
母亲去?世,少年婉言拒绝舅舅提出?的少量资金帮助,却在一个雪天邀请他回家?吃饭。
舅舅是?一个极度薄情的花花公子,他亲眼目睹两个小外甥被抛在家?里而余承前有新妇时的鲜明对比,身为对逝去?姐姐的怜惜和那仅剩无几的责任感,主动提出?要帮助余温钧。
如今家?族信托中?,余温钧和他爸爸各占两票,余龙飞、余哲宁和余凌峰各占一票。余哲宁目前这?一票由?他舅舅替投,余凌峰这?一票在他妈妈手里。而推迟投票年龄的事是?余温钧坚持的,他以减少乃至放弃自己份额为要求,更换过信托监察人。
余温钧那时面对的几乎都是?四、五十多?岁的老狐狸,但当时,所有人都不太能猜到少年脑子里究竟想什么?。
而如今,余温钧极度谨慎地处理着两个弟弟和企业权力之间的交接。明眼人都看出?,这?是?选接班人的过程。
对余温钧来?说,不光是?让自己在正确时间以高价取得资产,在国内平稳落地,还得把两个弟弟送到国内名利场和权力山峰的高处,处理好和余承前和舅舅的关系。
包括余温钧绝不松口结婚。这?人会缺结婚对象?绝对不是?。他在两个弟弟自立前不敢结婚。
可以确定的是?,余家?兄弟间未来的关系必定错综复杂。
余哲宁看李诀沉思得太久,大概能猜到这个黑眼镜秘书在想什么?。
他心?中?泛起隐约的厌恶。
不愧是?哥哥亲手培养出?来?的狗,即使处于绝对的劣势,还能不慌不忙思考各种利弊。不过,哥哥把处置李诀的决定权交给自己,他也得沉住气。
余哲宁只说:“我以后该叫你什么??表哥?”
李诀摇摇头。
“那么?,我依旧叫你李诀。”
余宅,依旧像是?悬挂的油画风景挂历般,沉静平和,秀丽且一成不变。
三个男主人们同时不在家?。
余哲宁据说跟李诀去?了他家?乡,余温钧和余龙飞迟迟没?有从?草原回来?,这?倒不稀奇,男人的公事都忙,出?急差也是?常有的事。
但是?连玖伯都联系不上。
墨姨心?有疑虑
她私下?里问沫丽,唯一从?草原上被送回来?的家?伙有什么?异样。
沫丽说小丫头刚从?草原回来?时像个不说话的悲伤木头人,眼神黯然?,但现在恢复精神。每天依旧准备复习高中?功课。
啊,她和别的佣人们昨天去?花园拍照的时候,听到蔷薇花道那边传来?轻微且悦耳的哼歌声。
墨姨忙问,什么?歌?
沫丽显然?
也说不出?歌名,五音不全地开始哼哼。墨姨沉着脸听了半天。这?不是?《海阔天空》吗?
贺屿薇平静觉得,自己在余家?宅邸生活的日子又进入了倒计日。
不怪别人,她只怪自己。她怪自己反抗余龙飞的时机实在太晚了!
她应该在被强掠来?余家?,余温钧还没?对自己下?手时就奋起反抗余龙飞的霸凌。他那时候肯定会嫌自己麻烦而直接打发走她。很多?糟糕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贺屿薇丝毫不后悔在草原上的贸然?举动。想到余龙飞说的话和做的事,仍然?气得全身发抖。
回到余家?熟悉的环境后,她的心?情略微平复,再次觉得一切淡淡的。
她不能总是?苛责自己。一切只怪余温钧!余温钧就是?万恶之源!
贺屿薇越琢磨余温钧在马背上的话,越是?抑郁和心?凉,与此同时,内心?深处也焕发起一种“我在这?件事绝对不会妥协”的振奋态度。
余温钧最爱且只爱自己的两个弟弟们,他视他人为糟粕。但,她就是?用手机砸伤了余龙飞,他能怎么?处理自己?
两人的关系里,她始终处于绝对的下?风,也被限制自由?。余温钧现在还能从?她身上剥夺什么??
……肾吗?应该不至于。
仅剩无几的自尊吗?
那她决定不要自尊了,也绝对不可能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贺屿薇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想法,鼓起勇气做了另外一件大胆的事——她开始用起四楼套房里的浴缸。
在四楼生活着,她向来?小心?翼翼,除了必要时绝对不碰四楼的任何精美?的家?具和设备,总觉得心?烦、恐惧和自觉不配。
然?而现在——
“我差一点点就被他弟弟弄瞎了,余龙飞这?辈子是?不可能跟我道歉的。我现在用余家?的浴缸泡澡,应、应该没?什么?吧。”贺屿薇自言自语,“我不会把他家?阿玛尼浴缸弄坏的。就是?确实会浪费一点点水。”
周末的草原之行?,短而惊险波折,但夜空下?泡温泉却留下?唯一美?好体验。
她也喜欢上泡澡。
晚上复习完功课,临睡前,贺屿薇会快速地冲一个澡,然?后扎起头发,就像电影里的富家?大小姐一样在浴缸里放热水,用精油浴盐把里面弄得香喷喷的,关上浴室所有的灯,在黑暗中?静静地泡二十分钟。
直到全身泡得暖融融,无比舒服,再擦干身体爬到床上,闭眼睡觉。
这?体验,不比她曾经每晚从?五楼出?来?因为做爱后的腿软腰酸,要洁净多?了?
除此之外,贺屿薇不再按照通往洒金碧桃的那条固定路线散步,她开始信步走在余家?花园里。
余家?的花园,目前进入了盛花季。
除了风信子和郁金香,花圃里的月季墙轰轰烈烈地直接开爆了,花头特别大,冠幅特别高,极其的香。
这?种月季品类据说在南方反而长不好,但在京津冀却大放异彩,走在路上,两边都是?扑面而来?的大片月季花,恨不得凑到别人脸上,逼着人类欣赏自己灿烂耀眼的美?丽。
余家?每个佣人们在工作后,也都会跑来?欣赏。
贺屿薇深深地呼吸着户外带花香的甜美?空气,她心?想,自己挺舍不得这?生机勃勃的花园。
唉,也是?见一次少一次了。
玩物和同一屋檐下?的弟弟产生激烈矛盾,余龙飞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而余温钧为了息事宁人,肯定会选择“转移”自己。
往坏了说,他大概在城里找一间高级公寓进行?“金屋藏娇”,她的出?行?必定受到更严密的监视。往好了说,他会彻底地放她离开。
无论如何,自己肯定不被允许在余家?宅邸继续住了。
贺屿薇已经提前收拾好行?李,甚至做好了从?学校回来?的路上,被司机直接拉到新屋子的觉悟。
但是?,她的生活依旧日常。
周一,周二,直到周五,余温钧和余龙飞一直没?有出?现。墨姨倒是?几次见到她都欲言又止。
贺屿薇只是?紧闭着嘴,说少错少。她一定要比余温钧更沉得住气。
而周五,她哼着歌,从?花园散步回来?,看到墨姨亲自跟着其他人忙进忙出?。他们脚下?有一些行?李。
这?是?迎接余家?男主人的象征,谁回来?了?
一转角,余哲宁笑吟吟地看着她。
余哲宁看着贺屿薇。
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她换成夏季校服,白色短袖和短裤,小腿处的?伤口已经恢复好了,大腿又细又长还很直。
整个人还是很瘦,但也不?再是像林中小鹿那种缺失性别、赢弱又温顺的?存在。
她虽然?安静,整个人的?存在感却也没那么?弱,越发是一个年轻女孩子了。
余哲宁带回来?一些鹿肉、鹿茸,还有?一只长长且带有?枝桠的?鹿角。
贺屿薇站在不?远处,好奇地看两眼,等转过头,正好撞到?他凝视的?目光。
她心想,他的?五官和他哥哥,真的?只有?一点?点?的?相似呢。
“墨姨,我已经帮你?问过了,哥今年的?生日宴不?办了。”余哲宁随口说,“他和余龙飞这段时间都在住院。”
墨姨大惊。
她只知道,余温钧跟着余龙飞在周末一起去内蒙玩。但可没听说住院的?事,她从机场把贺屿薇接回来?,副总也只是笼统地交代余温钧和余龙飞有?公事,先让小丫头回来?。
“这里在叽叽喳喳什么??真吵。”
余龙飞的?声音突然?幽幽地从后门传来?。
他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罕见地没穿西装,而是宽松的?藕灰色的?衬衫和黑色长裤,看身材是一个翩翩公子,但鼻梁和眼眶都贴着纱布,嘴角处有?几处淤青的?痕迹。
“哈哈哈哈,你?回来?了?听说,龙飞在草原上被我哥拿着鞭子抽了一顿?”余哲宁笑着跟墨姨解释,“哥让副总他们先回来?,然?后把自己和龙飞在草原上关了两天,亲自把他修理?成这样。那个传说中的?温泉酒店肯定?是骗钱的?项目吧?”
余龙飞面色难看却没吭声。一转头,看到?脸色极度惨白的?贺屿薇。
“满意了吗,死丫头。”余龙飞冷笑。
墨姨和余哲宁倒是不?知道,余龙飞曾在草原上还对贺屿薇找茬,稍微了解原委,他们内心也都默默说一句:该打。
#####
原来?当天,余温钧让副总和贺屿薇先行离去,他在半途接上寻找贺屿薇的?玖伯,两人开着吉普车去找余龙飞和那匹被射伤的?马。
半路的?时候,草原下雨了。
等到?地点?,余龙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继续朝着他哥大吼大叫,结果,余温钧二话不?说举起土枪就把那匹昂贵的?纯血马的?肚子崩了。
回过神的?余龙飞暴怒地扑过去。
兄弟俩就像小时候那样在沙地滚做一团。
余家兄弟间动手?就绝对不?留情面,但也默认不?用武器,点?到?为止。余龙飞被哥哥一脚踹了个大跟头,他气得拿起旁边的?石头去砸余温钧的?头,结果被一脚踹进旁边的?沟里。
等余龙飞从沟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爬出来?,余温钧再把他摔倒在地面。余龙飞怒吼着,一把将哥哥扑倒在地面,结果又被掼进泥里。
之后,余温钧用余龙飞的?衣服擦一把手?,再把他的?裤子和上衣全都扯下来?,把弟弟在草原上剥个精光,最后解下余龙飞裤腰上的?皮带,劈头盖脸地抽了一顿。
余龙飞蜷缩在泥里,挣扎、踢腿,破口大骂,再心不?甘情不?愿地认输,随后又疯狂诅咒,但兄长根本不?准他爬起来?,就这么?耗到?了晚上,余龙飞终于耗尽精神,默默闭嘴。
天逐渐黑了,草原的?风极其猛烈。
余温钧不?准他穿衣服,只是在余龙飞嘴里塞了一根烟,顺便让玖伯在旁边点?了篝火。
余龙飞冷得发颤,余温钧也不?说话,就是在烟雾中淡淡地看着他,这目光让人脊背发麻。
余龙飞终于认错。
这时,余温钧才开始厉声数落他弟的?诸多过分行为,足足半个小时。之所以才半小时,他突然?站不?稳了。
现在回想,余温钧在下车举枪的?时候手?就已经不?太稳,他是靠在车头开枪的?。
“草原那鬼地方真的?不?能轻易开酒店。玖伯说,哥去草原那天就发起低烧了,一直强撑着。玖伯不?认路,开车在草原迷路了。后半夜才有?人来?找到?我们。”余龙飞嘟囔,“我可怜的?小马也被送到?畜牧局,真的?太太太可惜了!”
转述这几天经历,余龙飞的?口气没有?怨恨哥哥的?意思,反而透露着一股“一段神奇的?经历,而我没有?吃太多的?亏”的?洋洋得意味道。
说到?伤势,余龙飞不?可能告诉别人他被一个女的?,还是家里的?保姆给?打了。反正赖在余温钧身上最合适。
但一顿痛殴混合说教似乎是对症的?,余龙飞整个人的?嚣张气焰收敛不?少。
他转而问余哲宁怎么?处理?李诀。
兄弟间说这些,墨姨推着贺屿薇先离开了。
她感慨着,好久没有?见余温钧这么?彻底地收拾余龙飞了。而贺屿薇只是低着头。
余哲宁临走前,他去二楼找到?贺屿薇。
她在看书,头发上绑着毛巾的?发带,这让她显得更?向符合真实年龄的大学生而不是一个超龄高中生。
“抱歉,我哥和龙飞之间的?矛盾,肯定?也把你?也扯进去了。”余哲宁叹口气,“我也最烦这种吵闹。”
他站在门口,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尴尬。
因为贺屿薇的?手?撑着门。她认真听着他的?话,却似乎没有?让他进去坐坐而长聊的?打算。
这位女同学每次见面,都仿佛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暗想,至少,开始拥有?男女防备的?意识。
“你?的?会考准备得怎么?样?”
贺屿薇轻声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决定?,一定?要?拿到?高中文凭。嗯,你?的?脚恢复得怎样?”
“风水轮流转,最近躺在病床上的?可是龙飞和哥。雨天直升飞机没法飞,哥被紧急地拉到?旗里的?医院住了两天。龙飞身上都是伤,鼻子说是差点?断了。”余哲宁皱着眉,“我记得自己小时候,家里也经常鸡飞狗跳,但他俩好久没这么?闹过。”
贺屿薇再度沉默了。
他想,她大概好奇自己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带来?鹿角之类的?。不?过,余哲宁没想好要?不?要?说自己的?事。
“你?也加油,先把会考过了吧。”余哲宁脸上又带着熟悉的?微笑,“如果考得好,我也给?你?奖励。”
他招了招手?,转身离去。贺屿薇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余哲宁也开始穿西装了。
然?而那晚,她没心情泡澡,直接失眠了。
床头柜的?万宝龙纸袋里装着是“环游世界”钢笔。贺屿薇虽然?不?敢用这么?贵的?东西,但偶尔会把它拿出来?看一眼。
笔尖和内胆不?汲取墨水,永远都是一根百分百崭新的?,毫无?损伤的?钢笔。而钢笔,是可以实用又可以当装饰物的?两用礼物,只看收下的?人怎么?使用。
贺屿薇在草原上丢失了包,手?机也在她的?小包里面,前段时间顺理?成章地没法和余温钧联系。
当然?,她还可以用小天才手?表联系他,但迟迟没有?这么?做。她的?性格是,除非事被逼到?一种程度,绝对做不?到?主动联系别人。
贺屿薇从来?都猜不?透这人的?心思,她不?习惯和人交往也没谈过恋爱。但自己怎么?想都没有?答案,一股近似于焦躁的?情绪在体内不?断打转。
######
第二天一大早,贺屿薇去泡咖啡的?时候,遇到?翘着二郎腿喝茶的?余龙飞。
这位龙飞少爷和颜悦色的?,先扔过来?一个沾满草屑的?小单肩包。
很眼熟,是她丢在草原上始终没找回来?的?单肩包。
贺屿薇惊喜地捧起脏兮兮的?单肩包。
她几乎每个兜都看了一遍,手?机和之前的?几个电子设备、还有?没打开的?罐装咖啡都在里面。
“不?用这么?防贼似的?。”余龙飞看她这仔细检查的?举动,难免有?点?不?满意,“当时怎么?把包怎么?交给?我,我就怎么?原封不?动的?交给?你?了。途中根本没有?打开。”
贺屿薇搂着失而复得的?包,张了张嘴,她小声地说:“……谢谢?”
余龙飞再递过来?一个纸袋,善良、和气又通情达理?地说:“这是你?在草原上穿过得那一套蒙古装,你?都给?人家穿脏了,我就让人打个三折买下来?了,也算给?你?的?赔罪吧。我呢,大人有?大量,也不?追究你?用破手?机砸我的?那一下,咱俩的?恩恩怨怨算是清帐了。”
这位龙飞少爷去过草原后被魂穿了吗?
贺屿薇震惊地歪着头,但她也清楚自己盯久了,余龙飞绝对会翻脸。她便轻声说:“……玖伯呢?”
“玖伯?他肯定?一直跟在我哥身边,别瞎打听。”他们这种家庭,很小的?时候就训练不?要?对外人讨论家庭其他成员的?行踪,或者说,这是余温钧给?弟弟们定?下的?铁腕政策之一,“李诀最近回来?没有??”
贺屿薇摇摇头,余龙飞便没再搭理?她,扬长而去。
墨姨在车库外面等待,说已经把余龙飞的?某辆限量跑车送去专门的?店面保养轮胎和发动机,这时候,他们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小保姆居然?又紧搂着她的?脏脏小书包紧追出来?。
她稍微用力?地咬住下嘴唇,再怯生生地开口:“那个,包里的?身份证没有?了……”
有?完没完啊?余龙飞脸色顿时一沉,他的?鼻梁还生疼着呢,便不?耐烦地呵斥:“贺屿薇,你?少跟我蹬鼻子就上脸啊告诉你?。都说过了,根本没碰你?的?脏包!滚!”
墨姨也打圆场:“证件丢了就再办一次,没什么?。回去学习吧,薇薇。”
######
草原上发生的?一切,简直像余温钧的?前婚约般很平淡无?波地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