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尚有余温by帘重
帘重  发于:2025年01月25日

关灯
护眼

在此期间,贺屿薇抓紧机会办好另外的?一件事。
以“身份证被(余龙飞的?缘故)弄丢”为理?由,她再次去了一趟户籍大厅。
而这一次,贺屿薇特意选的?是和海关大厅同一办公地的?派出所,除了补办身份证,也把她的?个人护照办下来?。
办护照的?流程比贺屿薇想象中要?更?简单也很顺利。邮寄地址写的?高中,收件人写的?是余凌峰。
贺屿薇交完一切费用后,后背已经微微出汗,她刚从海关大厅走出来?,司机就已经把车停在门口,为她拉开车门。
她坐在车里,漫不?经心地看着街边的?行人和摇晃的?喧嚣景色。
余温钧的?生日是在春末夏初。
他回城后一直住在瑰丽酒店静养。生日当天没有?大操大办,没有?回家,但现身在微信群里给?家里的?佣人们发了个1万多的?红包。
群里抢疯了。
贺屿薇在晚上泡澡的?时候,打开久未使用的?手?机,反复地放大着余温钧的?头像。
他的?微信头像是几年前的?商务照,男人穿着西装,目光平静深远地看着前方。
贺屿薇默默地看着余温钧的?头像,提醒自己一定?要?沉得住气,她绝对不?能“缺心眼儿”地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关心或在乎余温钧的?模样。
余龙飞绝对已经开始怀疑他们的?关系,玖伯的?目光则带着一种看破不?说破的?洞察。
她不?像余龙飞,拥有?无?尽胡闹也
知道有?人收场的?资本。她也不?像余哲宁,拥有?随时随地重新开始的?自由。一直以来?,她都只求自保和独善其身。
对性格内向的?人来?说,保守一个黑暗的?秘密不?是困难的?事情。
贺屿薇记得,曾经从火葬场领完爷爷奶奶的?骨灰,当天是一个艳阳天,她坐公交来?到?市里最大的?超市,买了一盒对于她来?说是天价的?将近300块蓝罐饼干。
一整个下午,她独自坐在超市旁边的?台阶上,没有?喝水,硬是把一整盒齁甜的?黄油曲奇饼干啃完。
一碰就碎的?饼干,糊住了喉咙,吞没了她所有?的?眼泪和悲伤情绪。
贺屿薇沉默地把爷爷奶奶的?骨灰撒到?海里,剩余的?一小撮骨灰装进空饼干盒,用胶带仔细缠好四周,从此对一切的?前尘往事闭口不?提。
和余温钧的?关系,是另一个装在饼干盒里的?秘密。
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余温钧让副总把她带走,后一脚直接跨上车,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他当时在想什么??他弟弟伤害她,他救了她,难道就像余龙飞说的?,这笔糊涂帐算抹平了。
这些日子,她也总觉得时间流逝得极端缓慢。
贺屿薇在花园里散步时,也无?法专注地欣赏美丽的?景色,脑海里忍不?住想起那一张平静的?脸,猜测他在做什么?,思绪变得分崩离析,明?明?想要?逃却又不?想逃——她究竟想怎么?做?
最终,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重复那句话“我是属于自己的?。我要?释放自己对别人施加的?种种想象。无?论我今天住在余家还是在农家乐打工,我都是平安的?。”
她没有?强大的?心理?,在当下,还是先好好养身体,保持规律的?作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再好好学习吧。

但,玖伯突然回来了。
偶然一次,贺屿薇去小厨房,发现玖伯正帮着厨师打包一碗春笋老鸭汤,里面放着不少当季的料,闻上去是股北方不常见?的味道。
煲汤是用家里的柴火灶,酒店的统一厨房显然无法完成?,因为口感和温度考虑,他们?用紫砂壶装的,厨师长抬头看?到?贺屿薇脸上的表情,警惕地退后?一步。
“锅里还剩下不少,你自己拿碗盛吧。这一份要送到?瑰丽的。”
贺屿薇脸一热:“……我,我现在也?并没有很饿。”
后?来,玖伯每天回家来取特意为余温钧做的滋补汤羹,总会遇到?这个姑娘。
她也?不说什么,就是帮厨师收拾食料和厨房,随后?就在旁边哑巴似地盯着他们?打包。
厨师长很喜欢她的勤快,玖伯也?只对她笑笑。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墨姨眼里逐渐变成?一个彻底的吃货,不过?,她也?并不在意。
天气,越发地热起来。
贺屿薇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开车技术娴熟不少,虽然有新司机的毛病,比如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后?背不敢挨着靠椅背。
但她在电脑上做了科目一的考试。都高分通过?,余家几个司机看?她开车后?,也?说这水平应该能通过?驾照考试。
贺屿薇心想,这样就够了。
别人?提供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她就拿来使?用。而如果被抛弃,她也?不会留恋任何富贵。
身为一个小人?物?,居然为富人?和男人?感到?伤心,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有这个功夫还是先?把安全感建立在自己身上吧。毕竟,等余温钧厌烦了她,她随时都可能被赶出去。
贺屿薇闭闭眼睛,再次下定决心,但突然传来两声喇叭,前方的车道居然行驶来一辆久违的车。
驾驶座的门打开,许久未见?的李诀走下来。
余龙飞闻讯也?走出来。
他和李诀二人?向来不和,在余温钧眼皮子底下也?各种明争暗斗。而现在,李诀居然和自己有了一层半吊子的亲戚关系。
昨天,集团刚发了一封余温钧写的企业内部信,大意是因为突发事?故,李诀的调动被推迟,但李诀目前依旧能在余温钧身边担当秘书工作,一切待遇如常。
余温钧不是心慈手软的性?格,身边也?不缺人?才,可是面对李诀,确实是网开一面的。
李诀今天来余家,说是想拿一些他暂时放在余家的衣物?。
余龙飞看?到?李诀,牙齿就咬得嘎吱作响
他斥责:“还敢来我家啊,脸皮真够厚——贺屿薇你跟他走干什么,你是白痴吗!”
但小保姆根本没搭理他,依旧快步地追上李诀,余龙飞气得想骂她是废物?,脸上的伤又开始作痛,暂时隐忍住。
李诀在余家二楼有个专属客房,他看?着身后?的贺屿薇,冷冷问她:“你不恨我吗?”
恨?贺屿薇颇为不解。
她一直以来确实很怵黑眼镜秘书,但没到?“恨”这么强烈的地步吧。
“哲宁的车祸是我一手造成?的。你不是喜欢他吗,我伤害了他,你应该也?会恨我。”李诀抿抿嘴。
当别人?指出自己对余哲宁的情愫,她已经不会害臊或闪躲了,反而升起一种淡淡的无奈感。
贺屿薇摇摇头,她说:“你……恨余温钧吗?”
在知道余老爷子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之后?,李诀在震惊、羞愧、后?悔诸多复杂情绪之外,最明显的感觉居然是释然。
在余温钧身边工作那么多年,李诀几乎忘记要复仇的初心,但母亲的死和沉重的童年让他内心压着一块大石。
曾经在很长时间内认为,他应该过?得是余温钧的生活,而原计划也?是想让余温钧出车祸的,事?到?临头,突然选择了撞向他两个弟弟车里的一个,且没有狠下杀手。
李诀说:“我曾经以为,自己是靠着对钧哥的恨意才支撑下来的。这些年一直在自问自答,为什么明明可以自立门户,还非得伪装自己,天天跟在仇敌身边当一个不值钱的小弟。但渐渐的,原因已经不那么重要。为什么连复仇对象这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都搞错,就是因为我的心中?有所?期待。恐怕,我内心也?希望钧哥是同父异母的哥哥。钧哥说等他身体恢复好了,就要带我去认亲爹。”
话虽然这么说,但李诀看?起来对他的身世?根本就无所?谓了。
“我已经将?近二十多年没掉过?一滴泪,但那天,听你说起和爸爸的事居然没绷住。”随后?,李诀往她身后?瞥了一眼,发现门口余龙飞没来得及收回的皮鞋,便冷冷说,“血缘关系不重要,钧哥说他喜欢我。”
……喜欢?等一下,喜欢是什么意思。
贺屿薇拼命地掩饰住惊愕,只是问:“你俩什么时候说的这话?”
李诀说昨天晚上去瑰丽酒店和余温钧短暂地见?了一面。
贺屿薇走下楼的时候,墨姨给玖伯递上来一个别册,让他带给余温钧。
这是宅邸下半年要更换的设备老化?资料和部分家具报价,墨姨检查后?要交给余温钧最终过?目。厚厚的一沓册子,其中?分为设备组、户外花园区和四周的公路保养和电力网。
贺屿薇看?着那沓厚厚的文件,都能想到?某人?面无表情翻看?它的样子。
#####
瑰丽北京是瑰丽品牌在国内的首家酒店,对面就是央视大楼,旁边是cbd商业区。
车停在门口的时候,遇到?点阻碍。
某涂姓男明星参加活动,里里外外挤着粉丝的身影。
贺屿薇戴着口罩和帽子,下车后?一路小跑低头进大堂,巨幅的宋代山水画就以一种震撼的方式映入眼帘,而电梯里也?是一副泼墨画加上抽象的中?文字。
她没敢多看?,在用玖伯给的房卡刷到?正确的楼层后?就靠在电梯墙壁。
余温钧所?住的套房楼层,从电梯走出后?还需要经过?酒店的第二次来访者安检。
贺屿薇报上房号,又几乎是机械化?登记了名字。但这时门房接到?一通电话,有明星私生粉从别的楼层坐电梯上来,对方一边道歉,一边快速地跑去电梯旁查看?。
贺屿薇吸一口酒店特有的夹杂芬芳气味的空气,她内心打着强烈的退堂鼓,但还是提着汤羹和水果走到?房间门口。
今天下午,她在反复地犹豫和挣扎后?,还是鼓起勇气拦住玖伯,问自己能不能去看?望一下余温钧。
伯什么也?没多说,给了她一张房卡,就让司机送她过?来。
余温钧套房门口的门铃怎么都按不响。贺屿薇内心刚有一点的着急,这时只听到?“滴”的一下,原来把房卡靠上去,在瞬间,门锁就被打开。
幕帘四垂,一股静谧的气氛。
这是贺屿薇第二次来到?高级酒店。
房间里没有开灯,落地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当作步行灯照耀着脚下。将?近200平方米的套房,贺屿薇就像梦游阿拉伯人?建造的豪华宫殿一般,小心的,如同小蚂蚁在夜晚草地上跋涉,顺着直觉往前走。
推开两扇磨砂玻璃门来到?卧室。
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柔软的枕头上有一个正沉睡的人?头。
贺屿薇顿住脚步。心不受控制的狂跳,她凝视着那个背影,强迫自己说话:“余、余先?生,你醒着吗。”
没有回答。
“对不起,没经过?你允许就进房间。但我听说你生病了?”
含含糊糊的声音到?最后?已经变得接近耳语。贺屿薇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嘶声说话:“你还好吗?”
床上的人?似乎依旧还在沉睡,没有回答。
她有些失望地低下头。
余温钧为什么也?住院了?是陪着余龙飞还是他自己受伤了?她还能在这里继续住吗?
自从知道余温钧在草原打了余龙飞之后?,就有某一种焦躁像流水穿过?体内,持续地影响她的心情。
但此刻来的不是时候,还是不要打扰他休息了。
“那个,我先?走了。”贺屿薇发胀的脸皮好像终于恢复到?平常的状态,“希望你的身体能快点恢复。这话……我是真心的。”
贺屿薇再把一缕头发从脸旁抹开,轻轻将?卧室的玻璃门合上。
她带了玖伯让送来的水果和汤羹,将?餐厅的冰箱打开。
一股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冷藏室有小盒的哈根达斯,但只有朗姆酒和覆盆子口味的。贺屿薇心想,余温钧独自一人?时会吃冰淇淋吗?
完全想象不出来的场景。
餐厅的桌面有一个剔透的水晶烟灰缸,有部分烟灰。贺屿薇顺手把烟灰缸刷洗干净。
各种事?情办完,她也?准备离开,途中?路过?沙发,光线灰暗中?,沙发似乎堆着高低起伏的脏衣服。
余哲宁也?有这么一个不好不坏的富贵习惯,顺手往椅背或沙发上一扔衣服,反正有人?跟在少爷的屁股后?收拾,保持整洁。
贺屿薇照顾余哲宁时总会替他挂衣服,习惯性?地走过?去准备收拾,手摸上去,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她曾经试图用阿Q精神掩埋但根本无法抹去的平安夜糟糕记忆,闪电般浮现在眼前——海边的小荒屋,半夜时分,破旧的床上睡着一个温热身体!
根本不是脏衣服。
……这里睡着一个人?!
骨子里强烈的厌恶和恐慌让贺屿薇嘴里发出尖叫,她猛地推开对方,而黑影被惊动,随后?,对方迅疾地扼住她的喉咙。
贺屿薇的四肢疯狂地扑打着对方,却被按在地面,对方正用绝对的炙热体重压制住她。
又是一段隐约熟悉的糟糕感觉,贺屿薇想也?不想就大喊:“余温钧!余温钧!救、救命!”
掐在脖颈的手却松开,接着,她听到?上方说:“好好好,我已经听到?了。”

从内蒙的医院回来时,余温钧确实发着点烧,但身体也没什么大碍。
从去年开始,他也就没休过假,索性借着这机会?,在?酒店房间休息一段时间,反正生日宴这种事,可有可无?。
下午的时候,余温钧开完电话?会?议后去泳池游了会?泳,回来招待几个老友,随后有些乏,懒得上床便靠在?沙发上小憩。
半睡半醒,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估计是玖伯过来收拾房间。
余温钧没在?意,继续睡。
再之后,他被耳边的噪音所惊醒,条件反射地按住对方的手腕,那?里?细得像个老鼠脖子似的。
余温钧立刻猜到谁来了。
但他假装不察,依旧牢牢地桎梏着身下发抖的猎物,即使她停止挣扎,他的手也没离开她,另一只手则缓慢地把台灯打开。
灯光,配合着窗外?漫漫的城市夜景,两股光亮递送而来。
果然是她。
出门?必戴黑色口罩,那?么年轻却总是带有点阴郁的青色眼圈,一头柔软却很容易打乱且翘起的长发,像是水晶杯被放在?桌子边缘的脆弱感。眉眼轻轻的,呼吸轻轻的
余温钧眯着眼睛凝望着她,眼中滑过一丝男人的恍惚,迷顿、贪婪。但很快,他嘴角弧度又恢复正常,又变成平日所熟悉的冷静、镇定和势在?必得的上位者。
他老神在?在?地等她主动开口说话?。
贺屿薇意识到到沙发上睡的人是余温钧本人后,松一口气。
不等余温钧发问,她就把怎么获得房卡,玖伯让她来送汤羹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的时候,她冷不丁想?到,他睡在?沙发上,卧室里?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啊。
……是,谁?
能睡在?他床上的,肯定是女人吧。
贺屿薇垂眸想?起草原上余龙飞的话?。也许,睡的是余温钧的前女友,或是他的无?数床伴之一。
据说,男人更容易拥有很多露水情缘。余温钧还常年都住在?酒店里?,谁知道他的私生活是怎样?
她突然闭嘴,扭过头,不想?看他的眼睛。而随着这个下意识的举动,领口旁移,露出脖颈一截惹人怜爱的肌肤。
贺屿薇眼前一暗,余温钧已经重新?关了刚才的台灯,黑暗重新?笼罩,男人把她翻了个身,以极度熟悉的强势压在?她后背上。
贺屿薇张开嘴想?抗议,胸膛处传来被挤压后的气泡音,嗯儿嗯儿的,她的脸因为愠怒、不安和羞耻变得滚烫,接下来,炙热的吻落在?脖颈处
“等,唔……”贺屿薇刚想?说什么,但隔着口罩,她张开的唇就被他的手掌牢牢地捂住。
明?知道身后的男人就是余温钧,心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余温钧用另一只手解开她的衣扣,他手到哪里?,她哪里?就抖成一团,却也不出声,但是不停地扭过头,在?黑暗中狠狠地瞪着他的脸。
余温钧便随手从沙发上拽过靠垫,塞在?她的小腹下。
余温钧今天的动作有一些暴虐。
完全不顾她意愿,他按着她的嘴,另一支胳膊勒在?她的下巴处,手臂肌肉硬得像铁块。平时肢体上的亲亲捏捏全没了,激烈得没有进行任何交流,直接进入正题。
她努力伸长手,攥着前方的沙发腿想?要逃脱,但因为体型差,被身后的人限制着,视线里?只能看到男人贲张着青筋的手臂。
好生气。
她只是想?来探望余温钧,他却连招呼都不打,一上来先迫自己做这种事?而余温钧是不是睡糊涂了,把她错认成其他的女人?
余温钧低头再咬一下她通红的耳垂,温柔叫一声她的名字:“薇薇。”
低沉严肃的男声,和他的动作截然相?反。
贺屿薇精神略微放松,但想?起房间里?有陌生人的惶恐,以及仿佛正被陌生人凌辱的恐惧让她依旧不停地扭头想?看他表情。
“不行,要稍微憋一会?。我们一起。”
余温钧把她脸上起伏的口罩勾下,但骨节分明?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掩盖住她的口鼻。
她茫然地闻着他的手指和袖口味道。
他的身上,不再萦绕着她在?五楼时经常闻到熟悉高雅红茶香,而是另外?一种陌生的、极有冲击感的成熟男香。就像和社?会?成功人士第一眼的对视,强烈而瞩目,迅速抓人眼球的,随着时间流逝,香水醇厚华丽的前调退去,才会?慢慢感受到他内心的世界,是旭日暖阳,是宁静坚决,是沉稳冷然。
他的掌心因为练箭而有两个老茧,她被捂住嘴无?法喊,嗓子差点哑掉,只能拼命地用舌尖去顶住那?个部位。她在逼近的窒息感里拱起腰,小腹不断撞着垫子,瞳孔逐渐涣散。
反反复复几次,意识被情欲
重击而破碎得不成样子,身体直接就软过去。
等再恢复意识,贺屿薇发现自己已经被抱到卧室的床上。
时间似乎没过去多久。
因为余温钧正一手用刮胡刀刮胡子,俯身用手背摸她的额头。
他简单地对此场景进行解释:“高潮得太快。”
贺屿薇敢怒不敢言,默默揪着被子想?背对着他,但刚翻身又忍不住哆嗦一下,立刻揪着被单,缩到床脚。
余温钧已经准备走回卫生间,他扭头看了一眼。
“这是哲宁前几天给我带回来的纪念品。原本头上还有两个角,玖伯觉得危险,把它掰了。”
原来,在?余温钧卧室床头柜处,摆着一个栩栩如生的鹿头标本。
明?明?彻底死去但在?台灯下眼波依仿佛依旧会?流转的鹿,正怒目圆睁地看着自己,她没有提防,心脏吓得砰砰直跳。
这时候,贺屿薇也意识到刚才绝对错把鹿当?成人头,她还以为是有人睡在?他卧室。
余温钧再次走回床前,手里?有一个玻璃杯。
贺屿薇已经穿好内衣,捂着被子坐起来,她渴得要命,也眼巴巴地看着杯子。
他却挡住她的手:“你不能喝,这是酒。”
“……你不是还生病发烧吗,能喝酒吗?”她问。
“我没问题。”
贺屿薇面?对这个敷衍的回答,她没吭声却也没松手。
余温钧实在?很熟悉这一种目光,那?是纯纯犟种用她的沉默去坚持己见的目光。
他无?奈地将酒倒了,再从冰箱里?取出瓶装水,倒了两杯。
再走回卧室,看到贺屿薇正好奇地研究着他床头柜的鹿头,但她实在?有点害怕标本,就用枕头把鹿头挡住了。
看他走回来,她一口气先把水喝了。
余温钧再把另外?一杯水递给她,贺屿薇小声道谢,仰着头再很流畅地把水全喝光了,抹抹嘴,似乎还准备喝第三杯。
这个家伙,身材永远瘦瘦的,对一切食物都兴趣缺缺的样子,不爱运动,不爱化妆品和衣服,不爱美?景,但唯独——特?别爱喝水喝茶啊!
他不禁觉得有意思,贺屿薇却也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嗯?”余温钧问。
“没什么……只是,第一次看到你主动对我微笑。”
余温钧一怔。
他只顾看着她的脸,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是怎样,便稍微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而贺屿薇比余温钧更为震惊。
她在?余家住了小半年,身为看客亲眼目睹他家上演的各种闹剧,但没见过男人这么放松过的表情。
他总是一副沉稳有余的模样,没有任何很激烈的情绪表达,偶尔会?笑,但笑容消失得也很快,包括在?床上发号施令也只是冷低音,像电影里?的念白。
贺屿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目光依旧像月光一般。
余温钧的笑容便再加深一下,他说:“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所以想?笑。”
贺屿薇顺着他目光疑惑地低头,随后,立刻脸红了,慌慌张张地再用枕头捂住胸口。
她以前所穿的文胸,是农家乐打工时在?镇上超市里?买的运动内衣,也忘记多少钱买的,但是很便宜的米色纯棉内衣,没有蕾丝,没有钢圈,更没有什么形状。
文胸穿着穿着,带子很快就松懈。
她用吊带代替内衣。反正衣服厚,可以不穿文胸,随着天气渐暖,换上短袖的校服必须要穿内衣,否则会?走光。
贺屿薇灵机一动,就把余温钧之前买的比基尼上衣直接当?文胸穿。
毕竟,新?买的比基尼穿着下水一次就扔,有点可惜。
“泳衣的材质好洗,系在?脖子上不会?轻易脱落,穿上去很凉快很适合当?内衣,所以我才穿的!”
贺屿薇百口莫辩,难不成,余温钧刚才就是这样才兽性大发的?
但她绝对没有故意穿着比基尼来勾引他的想?法。
不对,她也是咎由自取。
今天是她主动走进他的酒店套房,应该预料到会?发生什么。
贺屿薇泄了一口气,讷讷地开口:“……能跟你聊聊吗?”
“可以。”余温钧把旁边的一件男士衬衫抛给她,“但现在?,先替我把这件衬衫洗了。”
纯墨灰底的男式花衬衫,极薄却挺括的材质,领口处和下摆都干干净净的。贺屿薇检查几遍并没有发现明?显的污渍和油点,而出于谨慎,就问哪里?脏了。
余温钧只是漫不经心地继续说:“浴缸里?正放着水,洗完衣服后,泡个澡。”
贺屿薇下床后光脚走几步,余温钧又让她回来,穿上拖鞋。
男士的拖鞋在?她脚上显得很宽,贺屿薇低头穿好后,忍不住看了他的脸庞一眼,却又发现余温钧胸口处有一道红痕。
是……口红吗?
不,好像是刚刚长好的伤疤。肯定是他用皮带抽余龙飞时留下的痕迹。
贺屿薇刚打算细看,他却不轻不重地抽了她屁股一巴掌,催促:“快点洗衬衫,干了后有精斑。”
她懵懵懂懂地先走了。
余温钧静静地看着贺屿薇的纤瘦背影。
虽然乖巧按照他的指令行事,她肯定是没搞懂怎么脏的。
这家伙流了一滩水后,直接就在?地板上晕了,他只能扫兴地草草退出,用衬衫擦拭自己,把她抱到床上。
……玖伯不是说她在?家每天锻炼身体吗?
他的身体发热,她却还不允许他喝点酒缓缓。余温钧叹口气,把目光转到余哲宁送的鹿头标本上。
无?论如何,他是绝无?可能把这个小保姆还给弟弟了。
女人,之于余温钧,自年少起从来没缺过。
既然不缺,子女问题也可以通过信托和固定生活费来保护。
余温钧对婚姻的渴求更像是遵守社?会?准则,他自己其实不想?轻易走进围城,总觉得等两个弟弟们成家立业后再安定也不迟。
所谓“安定”,也依旧是事实婚姻罢了。
余温钧心中对很多事情有着重要性的排序,而女人的排名是偏后的。
他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直到那?天在?草原,余温钧赛马赢了弟弟,兄弟两人交谈几句,余龙飞提到他对李诀处置就抢白,他耐心解释,但话?不投机,余龙飞气得掉头就跑。
而他因为低烧和迎风颠簸越发厉害的头痛,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玖伯却说贺屿薇没回牧场,一个女孩子估计在?草原上也跑不远,余温钧让他继续找。自己决定先在?草原上寻找余龙飞,简单地安慰弟弟几句。
但这么骑马绕了一圈,远远的,他看着山脚那?边发生的异样。
余温钧自然猜出这俩孩子肯定又起什么争执。他目睹着弟弟满脸暴怒,一把压在?她身上。
从小到大,余温钧比任何人都清楚龙飞是什么跋扈性格。
他觉得,教育不能改变天生的性格,只能扬长避短。余龙飞身为他弟弟有试错的资本,只要不闹出人命,身为兄长总能帮他收拾残局。
龙飞和贺屿薇产生争执。他只需要远远地喝止一声就够了。龙飞看到他,自然就不敢再伤害贺屿薇。
但余温钧却发现,自己当?时没想?这些。
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手臂,稳稳地举起枪,将土枪的瞄准点对准弟弟的后颈。
那?是直接能一击致命的部位。
他唯一没按下扳机的理由,是因为牧民给的这把土枪有简易的保险栓,第一下卡住了。
空响,停滞五秒,身下的马打了个喷嚏。
余温钧猝然一惊,他从某种龙卷风般失去理智的黑色暴怒中稍微冷静。
他庆幸周边没有人看到自己的举动。最终移开准头,先在?他们上方开了空枪示警。
余温钧用巨大意志力克制着情绪,把贺屿薇送回去,让副总和她都先上飞机,才掉头找弟弟算账。
但,人的第一反应是
骗不了人的。
他其实至今都不太理解自己当?时的举动。
为什么?
怎么会?为了一个区区认识几个月,和自己上过床的小女孩,就将枪口对准了从小守护到大的亲弟弟,没有任何犹豫地要取他性命?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