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尚有余温by帘重
帘重  发于:2025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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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她眼里,不再是收到礼物后需要真诚感谢的亲切长辈。她不会?骂人,但也要把“你从我身上得不到任何乐趣”这样的信息表达出来。
余温钧继续静静打量着倔强的小孩。
三兄弟里,余温钧是唯一一个享受健全童年的人。他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父母感情?最浓烈时诞生的孩子,从小在极度宠爱和丰盛中长大。父亲余承前虽然个性懦弱,但也是出自权势世家,他母亲的海外背景甚至更为厉害。
耳濡目染之下,余温钧有极为骄矜自私自利的一面。
但,他很早地舍弃这一面。
这就像和命运谈判。人总是得放弃一些东西,才能换取别的东西。重大谈判,也并不是随便可以说说的,谈判后的结果,就算损失惨重,也得执行下去。
他如今懂经商,懂金钱和世界的运行规律,脑子里所想的几乎都?是别人的命运、弱点,或另外一些更宏大的东西。
与此同时,余温钧也需要给很多人做出榜样。
如果领导者?自己都?混乱且软弱,那么,紧紧追随他身后的人,又该如何自处?
是以,余温钧很久没有思考过自己的感受。而当?贺屿薇大放厥词,说“你才是这个家最伤心的人”,他只觉得多此一举,甚至于,第一反应是提高警惕——她是抱着什么目的说这些话?她想做什么?
可是无法移开视线。
小孩总是闷闷不乐的低头,但偶尔抬起脸,可以发?现她的眼睛极会?说话,能轻易看出对什么感不感兴趣。睫毛也长且细细的,是介于女人和孩子之间的细腻柔软。
当?余温钧注视着她那双眼睛,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强烈私欲。
而且,她在床上不令人讨厌。
很干净,没味道,头发?乱但摸起来舒服,脸不会?乱蹭,膝盖不乱夹,哭的时候也很注意不去提高声量,修长的双腿像清晨浓雾下雪白透亮的灯柱,往最深处指点迷津。
他完成对她的“测试”,同样有一种抱着一缕飘飘袅袅的幽魂,很难形容和放开的惆怅感觉。
只不过……
“脆弱或敏感性格的人,终究是无法当?我的女人。”他冷不丁地开口说。
贺屿薇在一瞬间就扬起头。她脱口而出:“我从来都没有打算当?!”
“因为我还?没有让你彻底变成我的女人。”余温钧意?有所指。
贺屿薇的肩膀轻轻摆动,迟来的悔意?像大山压着她。
唉,今晚实?在应该逃走的。
就算她刚刚跪下哀求余哲宁,把一切全盘托出也好,都?应该求他把自己带出余家。
还?是说,她现在应该跑到天台边缘处,用?生命威胁余温钧,如果他不放过自己,她就直接跳楼。
贺屿薇目光迟疑地扫视着远方浓重的黑暗,余温钧却?已?经强硬抓起她的手腕,她立刻全身僵硬,他只是把那盒在半空中悬停已?久的硬糖塞给她。
“3月7号前后,花园里的洒金碧桃就能全树开花了。”再次开口,余温钧的语气还?挺温和,“那幅景色还?不算太?差。而你也要打起精神熬到那个时候。嗯?”
他说完后,就拉开旁边的那扇铁门,走出去。
玖伯正?在门口等他,根本完全没看出两?人之间的异状,对她点了点头就离开。
剩下贺屿薇拿着那盒薄荷糖,满脸纠结地在露台站着,随后又被户外的冷空气弄得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再走回到温暖走廊。
她的思绪万千。
……现在跳楼的时机有点晚了吧。她的尸体应该不能精准地砸到他车的前面吧?
为贺屿薇安排的高中并不是什么贵族学校,但依旧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公立重点高中分校,全国排在前五的位置。
李诀也曾经在这一所高中就读。
黑眼镜秘书在余家四楼的客房住过好几年,但和余龙飞打得不可开交最终搬出去。而也是巧了,李诀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余温钧领回来。
有这么一个先例,余家佣人也都?羡慕贺屿薇,他们?猜她以后要到余温钧集团公司任要职。而那个幸运儿却?还?是垂着头垂着肩膀,每天灰溜溜地躲着人走。
……余家不缺怪人,玖伯那个梳着双马尾的女儿也从小就神神叨叨的。佣人们?对贺屿薇很宽容。
第二天清晨,贺屿薇早上六点多就下楼。
毫无胃口,她顺手为自己做了一杯手冲咖啡的时候,发?型和外表同样精致的余龙飞就出现在她面前。
“盆栽姐。给我来一杯意?式浓缩。不加糖不加奶。”余龙飞打着哈欠。
贺屿薇连忙说:“好、好的。马上。”
他坐在椅子上,晃悠悠地撑着下巴:“上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等喝完咖啡,咱们?就走。”
等一下,余温钧在昨晚说会?有人送她到高中,难道,是余龙飞?他为什么要让他弟弟送自己上学啊!
贺屿薇的表情?立刻染上浓厚的绝望。
她昨晚还?天真地计划着,有一丝的可能性能在上学路上逃走呢。或者?,是沫丽和平时的司机送自己上学,她也就能找个借口半途溜到公交车,然后离开。
……但在余龙飞眼皮下绝无可能会?这么做。
不像余哲宁,余龙飞是绝对不可能去得罪他大哥的。其次,他是经过余家群众多年认证的“极难摆脱”和“超级可怕”对象。和他兄长是不同维度但相同意?义上的,麻烦人物。
余龙飞喝着咖啡,也对余温钧的安排心有怨恨。
哥为什么总爱给他安排苦活。在以前,余温钧还?让他大半夜给什么处长接机!这些也就算了,一个尊贵少爷怎么能给区区佣人做司机!
眼前小保姆如丧考妣的阴沉表情?,也让龙飞少爷一大早感到晦气。
余龙飞一摔咖啡杯,带着恐怖的英俊笑容说:“我来送你上学,你有意?见吗?”
她立刻摇摇头,用?抹布把四溅的咖啡渍擦干,再干巴巴挤出谢谢两?字。
余龙飞带着贺屿薇来到他一排豪车前。
“给你一个特权,选一辆车。”
眼前的那排豪车像出现在科幻电影里的道具,排气管一喷火,铆足马力就能翻越旧金山大桥或从山峦处奔向月球。
但是,好像完全不适合当?代步车。
贺屿薇想了想,低声恳求:“你之前不是给了我一把车钥匙,能不能开那辆车去?”
奥迪a6在道路上风驰电掣40分钟,但校园门口那条路上却?已?经堵得水泄不通,基本都?是接送孩子的家长,期间不乏名车。
余龙飞踩下刹车,指着门口的一个中年人:“跟他走。”
副驾驶的贺屿薇,脸色煞白?。
舌头下都?是胃液往上涌的酸水,一说话马上就要吐了。
她还?想在副驾驶座稍微定定神,但在旁边余龙飞极不耐烦的催促声中推开车门,她的脚刚踩到地面,身后的车立刻开走了。

第47章 冻雨……
放眼望去,学校门口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们,高谈阔论着,他们结伴而?行,带着寒假刚刚结束后疲倦又对新学期亢奋的神色,鱼贯而?行进入校园。
迎接贺屿薇的中年人?,据说是年级组长,他带她去教室,叫人?来拍摄标准的学生证件照。
随后,她就稀里糊涂地拿到张校园卡。
年级组长说带她班级后,和?其他同学统一领新学期的教材。至于校服,要迟三天才能交给她。
啊,校服、教材费用还有学费!
贺屿薇想起来这茬,她赶紧拉开?脚下的书包,这里面?有一沓红色的人?民币。
老师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神色看着她。他说费用都已经交清了。
“你是来这里上学的,不是来办厂的。随身不能带那么多?的钱!老师知道,你家里肯定不差钱,但在学校里丢了钱真是说也说不清。你可以往校园卡里充点钱。”
年级组长直勾勾地看着挡在她脸颊处过长的刘海儿,几次想说什么,又强行忍耐下来。
他说:“走吧,我?送你去教室。”
说实在的,贺屿薇其实很不喜欢学校。
封闭的空间地点。大家都在一个时间段吃饭,休息,读书,到哪里都是人?。
她是那种上体?育课做仰卧起坐都找不到压腿的同学,每次都得靠老师出?手帮她的孤僻分子。
但比起社会?环境,她又确实更熟悉校园。
这是一所占地相当广阔的学校,在几栋高大教学楼之外,还拥有一个网球场和?室内游泳池。
天气没有转暖,校园的人?工草坪还是很枯黄,有的地方因为踩得多?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壤。而?操场前方倒是有飘扬的五星红旗,几名穿着校服的学生说说笑?笑?地路过。
贺屿薇还在远眺他们,年级组长就说:“刚开?始进入重点班,你可能有点跟不上。但适应适应就好了。咱们学校的师资力量没话讲,今年的高考出?卷老师也是我?们……”
贺屿薇惊讶地扭过头。
她的成绩向来很普通,中间又辍学几年,一上来就被?按进首都重点高中的重点班?那不就是“醒目的转学生”和?“光荣的倒数第一名”的双重buff?
贺屿薇整个人?都被?扑面?而?来的大量信息和?陌生环境压制住,刚鼓起勇气想发问,上课提醒音乐就在耳边响起。她被?催促着赶紧往前走。
重回高中的第一天就这么凌乱无序地过去。
当天晚上余温钧回来,玖伯和?李诀依旧没有跟着他。
他把她拉在自己的大腿上坐下。
贺屿薇内心抗拒极了,根本不敢把全部?身体?重量放在上面?,暗自用脚踮着,控制着,但同时意识到腰间是无法轻易挣脱的力道。
抬起头,余温钧那双深渊般的眸子凝视着她。
她垂下头。
本来存着想逃跑和?挣扎的念头,在今天上完课后烟消云散。
学校简直像一个怪物,吸收着她仅存无几的活力。贺屿薇此刻身心俱疲,即使抗拒也软绵绵的。
“如果不适应,可以随时办理退学。”余温钧打量她片刻,“从本周开?始,我?会?在五楼和?一些?人?开?会?,你如果不想上学,就随时能见到我?。”
“……不,我?选择上学!”
贺屿薇脱口而?出?的瞬间就意识到中了圈套。这个“圈套”具体?代表什么,她还没想好,余温钧就扳住她下巴。
所以,他是又要强吻她的意思吗?还是说,为了羞辱她要她主动献吻?
贺屿薇近乎诅咒般地凝视余温钧今天所穿的花衬衫。算了,嘴巴碰一下,就当被?野外毒虫子咬了,只要不再被?压倒在床上就好。
她无所谓地咬紧牙关,对着他的嘴唇凑过去,半途中,脸颊被?轻轻地掐住。
近距离地看,余温钧向来纹丝不动的表情里带有一些?伢然。
“又是一个缺心眼儿。”他评价。用大拇指翻开?她湿润的下唇内侧,顺势在她的口腔里搅弄了几圈,漫不经心地抚摸她的舌头。
这人?怎么就那么喜欢往她的嘴里塞东西!
贺屿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立刻吐出?他的手指,边对他怒目而?视边开?始挣扎。
余温钧手臂一紧,两人?的上半身紧紧相依。
不知觉间,贺屿薇就被?他强势地搂到胸前,他安慰性地拍一下她像猫科动物般拱起的后背。
“听?好了,你不需要对我?主动献身或献吻。”他说话时很慢,也不会?刻意把气息喷在她脸上,但目光和?语句都极有压迫性。
贺屿薇用拳头暗中抵住余温钧胸口。
他的心跳,隔着衬衫稳定地传来。她眯着眼睛,想自己房间里的毛线针能拿来当凶器吗?
“但你要是敢反抗我?,我?的手就不会再继续放在这个安全位置。”余温钧话锋一转,与此同时,手指掐住她的腰。
要命了。贺屿薇立刻僵住。有点疼。
话里藏刀的威胁很有用。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地战栗着,随后,贺屿薇深吸一口气,乖顺的,硬是强迫自己放松身体?。
慢慢地松了力道。
不说女?人?,他长这么大,什么自命清高三贞九烈难缠不要命的角色没见过。但,到头来只需要把价码给够,什么自尊和?骨气也都能烟消云散。
每个人?都想“抓”一些?东西。富人?想要无可取代的东西。穷人?则怕失去,来什么都想要抓一把,但根本抓不过来。
余温钧自认比其他人?更能消化一种情绪,那种情绪叫“有察觉的等待”。
只要确定自己的目标,就必定执行到底。
他现在对贺屿薇也并不着急,毕竟,小孩想跑也跑不了。而?像这种孤僻性格的人?,余温钧不是没打过交道,就得软着硬着同时都上。但也不能把她逼狠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余温钧再允许贺屿薇重新坐直身体?,他自己也后靠,拉开?两人?的距离。
“说正事——重新进了高中,就打起精神来好好念书,好好学习。用一年的时间拿下高中的会?考。”除了她被?迫坐在他腿上的姿势,余温钧就像个冷酷严肃但又负责可靠的大哥哥似的,跟她闲话家常,“哪门学科不明白,该请家教补习就补习,该做题就做题。会?考是通过性质的考试,难度不高,多?用心背背书,背背公式。”
贺屿薇很是意外望着他的眼睛。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看不透他。既无法预料行动也无法预料思维。这究竟是一个切了脑子的好人?还是人?间魔头?
但,贺屿薇倒能凭直觉意识到一件事,余温钧对于让她读高中的态度是认真的。
就算选中一个女?人?,他似乎也不仅仅看中对方的身体?。在以前,他就会?为一个保姆请昂贵的英语家教。说不定,他是一个会?为了她所谓的“高中学业”而?压抑住欲望的男人?。
余温钧再次开?口,他说:“认真学习,好不好?”
贺屿薇便再次柔顺地点点头。
余温钧抬起手腕,稍微地看一下时间。
就在她以为今晚能被?轻松放过的时候,他再沉思地说:“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个单纯小孩。但最近这段时间,你这个人?,偶尔让我?想起《基督山伯爵》。”
余温钧没有费心问她知不知道这本小说。
那不重要,他继续说。
“小说的主人?公在监狱里被?囚禁了14年。你和?他的情况不一样,但是,你好像也有心底里的一个小秘密。这一个小秘密囚禁你,偶尔会?折磨你,也让你承担着极大的痛苦,没有追求其他事情的热情。”
他伸出?手很轻地摩挲她的鼻梁。
这动作,不带一丝的情欲和?挑逗。更像是审判长面?无表情地审一个犯人?,或是会?计师用手指抹去电脑屏幕上的污点。
余温钧修长的手指来到她的眉骨处,虚虚碰触她睫毛。他的花衬衫袖口,也带着一股凛然的香气,高高在上却不沾染别人?。
贺屿薇屏住呼吸。
余温钧欣赏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不,更准确地说,他只在注视着自己所喜欢的这双眸子。那双眸子,即使装满了警惕敌意,却也是百分百的清澈。
“当我?的女?人?,你就可以把一些?重担交给我?,我?会?好好地宠你。当然,你依旧可以保持独立思考。”他把手重新搭在她紧紧并拢的膝盖上,余温钧的每一个小动作都极其干脆,却也似乎蕴着力道,“薇薇,你没有自己所想得那么脆弱敏感。得到你的信任是一件很宝贵却也很困难的事情。但随着相处,我?肯定会?更深入地了解你。”
贺屿薇的心跳如注。
怪不得,余哲宁这么烦他哥,但每次她问到原因,余哲宁也只是边苦笑?边摇头说一言难尽。只有最靠近他的人?才明白。
现在,贺屿薇也有点儿明白了!
余温钧这人?可真是够自大,而?且还有种不舒服的上位者风度。他还不如直接强口暴她算了,反正,那种肉口体?伤害也就是短暂一次。但是,他千万不要假装了解她,再居高临下地点评她的人?格。
他们可一点都不熟!
余温钧和?她对视半分钟,唇角一提:“果然是未经人?事的小朋友,床上和?嘴上都经不住一点点的刺激。但,我?喜欢你现在露出?的表情,比较有活力。”
贺屿薇再想扭过脸,又被?他用大拇指温和?地扳正。
“记住,你自己的性格里有很不服输的这一面?。打起精神,认真学习。”余温钧第三遍重复相同的要求,却带有不同的含义,声音柔和?又清晰,“不管你的内心怎么评价我?,但回高中读书这件事本身对你未来有利无害。除此之外,你可以试试学会?应对不同性格的人?。虽然过程难熬,你的世?界会?稍微变得有趣点。而?等到下一次……”
原本松松搁在她膝盖上的手突然一翻,那一支宽大有力的男人?手掌沿着双腿缝隙,五指牢牢地握住她的大腿内侧。
大腿内侧的肌肤被?触碰时,总有一种烦躁、屈辱又痒又陌生的异样感觉。
贺屿薇简直被?吓得再次开?始剧烈颤抖。
她慌乱抓住他的手腕,耳边却听?到余温钧低低沉沉地说:“下一次,我?会?陪你做到最后。做到你把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而?在此之前,你要好好学习。”
贺屿薇整个人?几乎都喘不上气。她的额头渗出?冷汗,全身都笼罩在他的气息和?特殊香味里。
这一场对话收放自如,他又是男人?又是领导者的镇压姿态,她根本完全被?他带着节奏。
余温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真的是好久没有逗过小孩了,看她的脸色随着他的话像四月天气一样变来变去,还挺让人?惬意。
他松开?手:“回房间睡觉吧。除非,你想再听?我?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贺屿薇这才猝然回神,自己正像婴儿似的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贺屿薇用尽毕生的力气,狠狠地推开?他肩头,用力过度差点让她自己在地板上摔倒。
什么也没说,她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
重读高中的第一周极为难熬。
每次到新环境,贺屿薇都有一种静不下心来的感觉。第二?天上学,她因为路痴而?进错了教学楼,上课铃响完后的五分钟才跑到班级门口。
贺屿薇目前是班级里唯一一个没穿校服的人?。
众目睽睽之下走进教室,面?对不熟悉的同学们和?老师,这绝对是她最为害怕的场景之一。
幸好在教室门口,有一个穿着便装的男生拎着书包站着。
“你也这个班的?”男生一张嘴也是标准的京腔。
他说话声音不小,教室里的班主任伸头出?来,看到了他俩:“怎么不进来?哦,你也是转学生吧?叫什么?”
有了同伴,贺屿薇立刻低头跟着对方走进去。
她收拾书包的时候,男生就在前方做自我?介绍。四处的同学们聊天嗡嗡作响,也听?不真切。
班主任是一个竖着马尾辫,穿着蓝色西装的中年女?性。
“两个转学生就坐一起吧。你的视力怎么样啊,坐在后排能不能看得清投影仪上的题目?”
班主任最后一句话是问贺屿薇的,她仓皇地应答。
贺屿薇旁边的空桌椅坏了条腿,需要去旁边的教室搬。转校生就把书包递给贺屿薇,贺屿薇猝不及防地接住,却听?到旁边的女?生们窃窃私语,“天啊班里来了一个大帅哥啊”,“长得确实还行”,“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们的目光也落在贺屿薇的脸上。
贺屿薇凝聚精神看着前方的黑板,握着笔的手轻微地哆嗦着。
十?分钟后,她无意转过头。旁边的转学生已经把桌椅扛过来。
他正在课桌下刷手机。
……呃,高中生不是不让往学校带手机吗?
贺屿薇刚这么想,一支瘦骨嶙峋的手敲了敲桌面?,班主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果不其然,手机被?当场没收。念在初犯,放学后才能交还他。
转学生一脸沮丧。
贺屿薇忍不住摸了摸手腕的小天才智能手表,她暗自想,幸亏自己守规矩。
上课后,老师的ppt放在大屏幕上。
班级里的每一个学生都全神贯注地看着老师讲一道共轭双曲线的数学题——已知双曲线的虚轴为实轴,实轴为虚轴的双曲线,与原双曲线是一对共轭双曲线,随后给出?三个性质,需要用方式求解位置
贺屿薇以前读的也是小城市里重点高中的重点班,不过,她记得自己当时上课时只是跟不上进度,而?不是根本听?不懂。
北京的教育有那么卷吗?
贺屿薇悄然四处看,很快发现另外一个开?小差的人?,她的同桌,另外一个转学生也在双眼放空。
下课的铃声响起,同桌立刻转头问老师在讲什么狗屁,其他男生说是寒假作业,一来二?去的,他们很快就熟了起来,聊得热火朝天。
贺屿薇依旧像木头人?一样直挺挺地坐在原座位。
这种煎熬持续了一周,理所当然的,她没有交到任何新朋友。
而?她的同桌已经约好和?班里的其他男生打篮球了。
高中生之间异性的相处虽然怀抱一分好奇,但也有条泾渭分明的线,男同桌没有主动和?她说话。
更何况,贺屿薇的年龄摆在那里。
她是整个班年龄最大的学生,在一些?刻薄的高中生眼里,超过20岁就是被?称呼“老阿姨”的年龄。虽然还没有考试,但她的成绩想必也是垫底的。
贺屿薇的压力实在是大得不得了。
连她原本恐惧的余温钧,相比连题目都读不懂的重点高中课程都变得有人?情味起来了。
余温钧虽然每天把她提溜到五楼,但没再做任何亲密接触,甚至,他们都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玖伯和?李诀也全部?在场。
每天晚上,她只需要在李诀冷冷的注视下,被?玖伯投喂一碗燕窝或海参粥,喝完后跟余温钧简单地打声招呼,他从公务中点点头,她就能走人?。
而?有几天,她甚至都见不到余温钧的人?。
这位余董事长是一个大人?物。
大人?物是真的很忙,大人?物的生活里不能只有女?色,即将而?来的三月份,他要以企业家身份去开?国家级别的会?议,据说是集中住宿,也不能天天回来。
贺屿薇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她发现,自己又有新的烦恼。
贺屿薇所就读的高中实行各年级分流放学。
五点半,贺屿薇提着书包就得从教室往校门口猛冲。刚出?校门没几步,一辆柠檬黄色的跑车疯狂按着喇叭,穿过其他等候车辆,刹到她面?前。
余龙飞降下半扇车窗。
“都几点了?你是王八投胎转世?灵童吗?早上动作慢,放学动作也慢。你知道这条路多?堵吗?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为什么我?哥非要我?接送你上下学。让家里给你派个司机行不行啊?你住到余哲宁那里让他送你行不行?你算老几啊。我?真的服了!我?不工作吗?”
余龙飞故意把车门反锁着不让她进来,而?这是一辆极其醒目的跑车,他骂她的声音很响亮,贺屿薇在众人?的打量中痛苦得恨不得能钻进地里去。
她结结巴巴的道歉,心想再和?余温钧见面?,无论如何都要厚着脸皮提出?换一个司机。
余温钧当初要余龙飞送她,估计是怕她逃跑,用弟弟震慑她,但也肯定存着故意为难她的想法。
贺屿薇逐渐意识到,余温钧对很多?事情的安排看上去好像只是随口说说,但他其实是一个极难被?糊弄的人?,只要开?口提过的事情就绝对会?去验证。
余龙飞此刻对她骂骂咧咧,但也得天天跑来学校接她。龙飞少爷也不敢对哥哥的吩咐有任何异议。
“你把我?扔在路边吧。其实,我?也不想回你家了。”贺屿薇小声地说。
余龙飞吊起眼梢:“威胁我??”
贺屿薇摇摇头,她提着书包,就要跑走。
余龙飞暗骂一声,不情不愿地要打开?车门。但两人?身后又有一辆埃尔法,朝着他们按了两声喇叭。

第48章 短时小雨
trb hutong是一家法餐厅,开在沙滩北街的嵩祝寺里。据说历史上,有曾经?的大活佛进驻在此。
三?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透过擦得极其透明的双透窗户,能看得到老树、幽静的古寺墙壁和?屋顶,而地?面上有黑色的雕塑小人,后面是灿然灯光。
贺屿薇缩在座位上,一头雾水地?研究着?法文菜单。嗯,都是套餐形式的点菜,看不懂。也好贵。
余哲宁正和?余龙飞斗嘴:“这几天借着?送她的借口一整天都没去?公司吧?”
余哲宁在校园门?口看到她和?余龙飞,替她解围后说要带她去?吃饭。但余龙飞就像个狗皮膏药跟过来。
“你俩主?仆关系真?好,放学后偷偷约会。我可不乐意揽这苦差事,你去?跟哥说送她上下学,或者,把她送到你家去?。”余龙飞再转过脸呵斥,“盆栽姐你到底看完菜单没有!”
等待的侍者都被吓了?一跳。
而看到余龙飞的凶光毕露后,她立刻合上菜单:“我今天中午在学校食堂吃了?很多,不太饿,喝水就够了?。你们俩吃吧,不用管我。”
余龙飞不耐烦地?说:“少丢人现?眼的。就选个和?哲宁一样的吧。”
穿着?黑色套装的侍者轻捷地?在桌前走来走去?。
贺屿薇扫一下四周其他客人,每一个女人都像应该出现?在时装杂志里。她们的鞋看起来一尘不染。而年?纪大的女人,都穿得富丽,脖颈间系着?鲜艳斑斓的丝巾,手腕上有黄金或钻石的首饰。
至于男人,样貌都没有眼前余家兄弟俩那么出色。但是,他们身上也都带有一种财富和?权力的味道。
贺屿薇心想,他们应该都是余温钧的伙伴,她只?是被莫名其妙牵扯进其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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