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不擅长?套近乎。和余哲宁聊得好,是因?为他会和她开玩笑。但余温钧还?是有很严肃一面的,他肯定不需要她(假装)关?心。
……算了,贺屿薇讪讪地心想,积极不是她的人?生底色。保持原样好了。
她顺着他目光,看向如同?粉红蒸霞般的桃花树。
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继续欣赏着暮色里?的怒放桃花,只?有微风轻轻地吹过,晚上,花朵的香气更?明显一些。
倒是挺舒服的。
贺屿薇的心逐渐宁静下来,突然间发现余温钧身后又多了一个黑影。
她吓得把手里?的学生证又弄掉了。自己应该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李诀也?渐渐习惯这个社恐小保姆的一惊一乍,翻了个白眼,而在李诀的后面,余龙飞也?
拿着园丁锯子从?小径深处蹓跶过来。
“嘿哟,这儿挺热闹。”余龙飞随口说,“那边的玉兰和杏树也?开花了。这天气一暖,家里?花园终于不再是光秃秃的了。我还?是喜欢春天。”
余温钧很注重?花园的设计,除了自己会亲自查看,也?会支使?余龙飞和李诀做一些园丁的杂活。
三个男人?很快聊起交流花园里?的情况。
贺屿薇提着书包在旁边极其尴尬地站着,她想,自己得回去写作业了吧?该怎么办?
她小声地咳嗽了下。
“你俩回去。我和龙飞再单独逛逛。”余温钧吩咐李诀。
李诀叫了贺屿薇一声,两人?朝着来路走回去。远远的,又听身后余龙飞问兄长?今晚留不留在家吃饭。
余温钧回答的声音很轻。
“比起晚饭,听说——你到?处跟别人?说我的脑子被切了一块?”
什么脑子?
余龙飞对自己的古早玩笑还?没反应过来,但看到?他哥哥的眼睛顿时哆嗦了一下,他想装傻,但他哥已经钳制着他的脖子,拽着他往花园的最深处走去。
他们把贺屿薇也叫下来一起吃。
贺屿薇从小被教育“要大大方方”的?,可是,她从来不知道怎么?做。因为余龙飞和?李诀都?是对?余温钧身边状况极其敏锐的?人,她在餐桌上?用尽全部?力气,才能伪装没?有异样?。
吃饭中途,余温钧随口说家里会给贺屿薇添一套餐具,就?按当初李诀的?标准去采购。
添餐具,不是加一双筷子的?事。
代表一种“登堂入室”的?许可,贺屿薇曾经帮厨房洗过碗,余家三兄弟都?有自己的?专用餐具,根据器皿材质分成六套。
而只要碎了一角,整套餐具都?会全部?更换。最贵重的?两套西式餐具是纯金银镶嵌的?(墨姨说要手洗,绝对?不能进高温洗碗机)。
李诀曾经也在余家住过几年,他也有专用的?三套餐碗,分别是陶瓷,玻璃和?骨瓷的?。而刀叉筷子也有10头。
余龙飞对?他哥的?这些豪奢细微之处持鼓励态度,毕竟,他自己也能享受。
但?……给小保姆准备这些,凭什么?啊?
贺屿薇不是应该照顾完哲宁,就?直接滚蛋吗。还是说,她就?是他的?便宜表妹。
余龙飞心中疑窦丛生,但?他抬起头,环顾四周——李诀只是漫不经心地吃饭,小保姆依旧耷拉着肩膀吃她那小小的?一碗饭。
他摸了摸头上?的?肿包,也就?嘟囔一声。
吃完饭后,三个男人坐在吧台前,他们注视着贺屿薇磨咖啡豆。
这是余龙飞提议的?,让盆栽姐做杯咖啡,当饭后甜点。
最开始,贺屿薇实在有些紧张,润纸和?烫杯的?时候,手指都?在发?抖。但?进入状态后就?以娴熟的?手法三段式注水。
经过反复的?练习,她已经完全掌握快慢和?出水的?大小量。很快的?,咖啡的?特殊香气就?弥散开来。
“别的?不说,她现在的?手冲咖啡也算做得有模有样?。”余龙飞喝一口,罕见地表扬一句。
李诀也举起咖啡杯,闻了闻,结果他的?眼镜片儿糊了。
三人之中,只有余温钧没?有碰眼前的?杯子,他正看着沫丽递过来的?ipad。
余温钧没?有主动聊工作,李诀和?余龙飞便先?识趣说一些轻松的?话题。
贺屿薇不幸就?成为这个“轻松的?话题”。
李诀说墨姨下周就?回来,家里的?人手充足,她也就?有时间学车,
余龙飞则假意问一些她学校的?问题,实际拐着弯骂李诀。
“盆栽姐在重点班待着很不容易吧?我跟你说,小眼镜儿当初也是成绩烂得要命,极其勉强才能读完高中,都?没?读大学,被送到新加坡留学一年。他的?最高学历完全取决于哥的?钞能力。我记得,小眼镜儿每天要我哥帮着辅导做数学和?物理作业。我和?哲宁从小都?没?被哥辅导过功课,哎,这辈子也从来没?听过他能这么?频繁的?叹气。”
李诀面无?表情地说:“是吗?但?钧哥每次聊起你的?时候,都?是我们几个秘书在办公室里最轻松的?时候。”
余龙飞得意地咧嘴一笑,很快回过味来。
轻松是什么?意思,哥哥在背后骂自己了吗?
贺屿薇有些新鲜。
她以前总跟在余哲宁身边,而余哲宁和?他哥之间涌动着古怪的?客气与?疏离,兄弟俩关系很僵,余温钧每次说完正事就?断然离开。而除非工作安排,也从来不会跟低级佣人们闲聊。
她便认为,这男人身边的?气氛极为压抑的?。
但?余龙飞和?李诀却?敢当着余温钧的?面,彼此挖苦了足足二十分钟。
他们斗嘴的?时间,余温钧在一旁抓紧时间看完了家中最近的?日程,无?非是园林团队的?春季修剪计划,家中购买新的?花种,建筑物的?外墙需要修缮等等。
宅邸后勤一般都?是墨姨负责。但?沫丽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也把宅邸诸多杂事处理得颇为利索。
余温钧把沫丽叫过来,轻声夸赞了几句,再让她离开。
随后,他自己一动不动地思考了片刻,突然就?抬头跟贺屿薇说:“你刚才说,班里的?另一个转学生叫什么??”
贺屿薇正跟余龙飞和?李诀说,老?师给她和?同是转学生的?同桌发?了校服云云。她不用再穿着余家的?工服上?学了。
余温钧每次开口,焦点就?会毫无?争议地回到他身上?。
他读报告的时候也听到他们刚才说的?话了啊,贺屿薇吓了一跳,但?还是眼观鼻鼻观心地回答。
“于凌峰。”
随着她说出名字,气氛立刻变得不对劲。
余温钧望了李诀一眼,李诀快步走到远处打电话。余龙飞脸色沉下来:“没?准儿是同名。凌峰这傻名字又不稀奇。”
没?两分钟,李诀走回来。
“我问过墨姨,就?是那孩子。他原本在英国念书,但?汪柳眼睛不好,他从去年就?回国读高中,说决定在国内读大学。嫌私校吵,就?突发?兴起转到公立学校。也真没?想到就?那么?巧,他能和?小贺进入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
余龙飞立刻跳起来。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迁怒余温钧:“哥,你不提前说这事?”
“坐下。我每天都?过得都?很闲吗?”余温钧淡淡地回答,“确实有人跟我说过凌峰那孩子转学了,但?当时没?留意。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贺屿薇在旁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还是余龙飞不耐烦地解释:“你那个傻叉同桌是我爸那边的?孩子。上?次在阿那亚,你不是见过他?哦对?了,你当时不在场。不过你是傻子吗?都?姓余?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无?法预料的?巧合让贺屿薇目瞪口呆,她一直以为,余凌峰的?姓氏是“于”。
她忍不住盯着余龙飞,但?怎么?看,都?不觉得余龙飞和?余凌峰五官像。按理说,同父异母的?兄弟应该有点相似之处吧。不过,他们说话都?很傲慢就?是了。
余温钧的?态度波澜不惊,看不出对?第三个“弟弟”抱有什么?样?的?态度。
贺屿薇在震惊之余也别扭极了,一想到同桌居然也和?余家有关,就?觉得上?流圈子也太?小。
她就?逃不开余家人了吗?
余龙飞也凶神恶煞地盯着她:“我看你刚刚提到男同桌时就?是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你是吃我家喝我家住我家的?保姆,别叛变了啊。”
贺屿薇被说得颜面无?存,她盯着桌子:“我和?那个同学没?怎么?交流。只知道他也是转学生。从今以后,我也绝对?不会在班里和?他说话了。”
余龙飞冷哧说:“告诉你,汪贱人生的?贱种有种贱气,本少爷就?不能听这名字。这事儿太?他妈添堵,我忍不了。明天你就?去学校办退学,反正你的
?成绩都?不配进重点班,本市的?高中那么?多,再选个别的?地方上?。”
贺屿薇再次一惊。好不容易适应了新学校的?环境。
……可是,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事。
“没?到那一个程度。”余温钧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平静地反对?,“家里的?恩怨不需要把外人也牵扯其中,她该怎么?上?学就?怎么?上?,该怎么?和?同学相处就?怎么?相处。又不是哲宁,一言不合就?转学。”
李诀顺口打岔:“话说回来,小贺,你私下里还和?哲宁联系吧?”
李诀居然当着余温钧问出这种问题,有一种类似于……被捉奸的?感觉。
贺屿薇的?脸立刻发?热。除了熟悉的?慌乱和?尴尬,又产生一种心虚。
她细如蚊鸣地回答:“偶尔,发?一下微信。”
“我再重复一遍,我们余家的?私事不需要让他人去站队。还有,薇薇可以联系哲宁,放学后可以去见哲宁,当然,需要提前和?司机报备下行程。”余温钧的?声音还是轻描淡写,“龙飞,你最近没?见哲宁?”
“前段时间不是刚吃了顿饭。两个男人不需要天天联系吧?”余龙飞嘟囔。
余温钧也懒得搭理他,再转头问贺屿薇:“哲宁的?脚恢复得怎么?样??又该做复健了吧。”
她的?脸顿时涨红了。
“那个,我,我也不知道。我白天在学校不能用手机,回家后也要写作业。我和?余哲宁在微信上?其实没?怎么?说话,他就?问了我在家里住得怎么?样?,我说挺好。他说家里花园是不是很多树开花了。我说对?。他说周五回来,问我想不想要一些瑰夏咖啡豆。我说不用了。”
贺屿薇把她和?余哲宁微信内容复述出来,语速很快,不知道试图想让谁相信她。
她笔直地望着余温钧,双手紧握着桌面。刚才那些话绝对?没?有一句谎言。
虽然贺屿薇反复思考着怎么?离开余家,但?是,她不想牵扯其他人。
“我和?余哲宁真的?什么?话都?没?多聊,你不相信的?话,可以看我手机!而在学校,我和?余凌峰也就?只说过两句话!”
余温钧从她着急的?脸上?收回视线,他颔首:“我在了解情况。”
说完后,再拍了一下依旧愤愤不平坚持让贺屿薇转学的?弟弟后脑勺。
余龙飞痛苦地跳起来,说怎么?今天总是打人
“哥,你就?不管——”
“安静点。我现在没?有办法说,告诉你怎么?处理余凌峰转学的?事。因为目前并不造成什么?问题。如果今后成了问题,我必然会有办法处理。懂我意思了吗?龙飞,别一提到爸家的?事就?这么?毛躁。”余温钧再扭过头,平静地说,“你,做完咖啡就?先?回自己房间。”
贺屿薇临走前再稍微回头。
余温钧面前的?咖啡已经彻底放凉了,但?他还在半硬半软地开导余龙飞,一口都?没?碰。
第二天上学看到余凌峰,贺屿薇的心?情五味陈杂,甚至于有一些胆战心?惊。
幸好,他俩是?同桌,但没有任何?交集。
身为走读生?,女生?们偶尔托她从外面带快递,第一节 课的课间,好几个女生?跑到贺屿薇桌子前来取东西,
这时候,同桌会远远避开。
上课铃响起,男生?重新?坐回座位。
他第一句话就是?:“你努力想讨好她们,她们也不会和你交朋友。”
贺屿薇一怔,意识到余凌峰正跟自己说话。
也不知道,她哪里让这位余家不在编少爷看不顺眼了。
“别人让我帮忙,力所能及就会帮一下而已。”贺屿薇说完这句,又觉得态度要稍微“刺儿”一点,能让余凌峰主?动远离她。
她沉思片刻,便模仿着余龙飞的口吻说:“我上高?中只是?为了取得毕业证,不是?为了来交朋友的。”
余凌峰撑着下巴,冷声说:“哼,那你得努力学习了。以你那垃圾成绩,通过会考都难。”
油刘海儿的女同学像霜打的花儿,一点点地垂下头。
“……我知道。啊,这个给你。”
贺屿薇昨天找沫丽借u盘,说想拷一份课件
沫丽带她来到一楼余家礼品储藏室,某个抽屉里,就像农贸市场卖鱼的摊位似的整整齐齐囤着各种崭新?u盘。
全是?各大?奢侈品牌方在过年过节或品牌周年时送给vvic的周边礼,上面印着品牌logo。
沫丽一把?抓了十个u盘,说拿走吧,够吗。如果不够,抽屉下面的抽屉里还有私人银行、理科高?校和余温钧所参股的科技公?司送来的移动固态硬盘,也是?余家所收的各种商务礼品之一。
贺屿薇拿走两个u盘。
此刻,她把?其中一个u盘放到余凌峰的桌面:“这是?老师拷给我的高?一试卷和课堂ppt。我也给你拷了一份。还有,u盘送你了。不用还我。谢谢。”
贺屿薇单纯觉得,把?u盘送给余凌峰更?省事。彻底避免两人后续的接触。
而余凌峰惊讶地看着那个作成磁带形状,地中海蓝的精美u盘。
……是?GUCCI的。
中午午休的时候,贺屿薇跑去找班主?任,问能不能换座位。
最好,换到一个女生?旁边当同桌。
班主?任打量着她:“倒也可以。但你以后终究要走入社会,社会上并不是?每个人都看性别、成绩和年龄的。即使你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朋友,也可以只和他们保持‘不让人觉得不自然’的交流。”
贺屿薇再次感觉到,自己身处一个更?广大?的世界。
在以前,爷爷奶奶也意识到孙女颇为孤僻,但老教师都有种清高?派和“势利”,他们只鼓励孙女和学习成绩好的同学玩,否则,还不如一个人待着。
而就像抓住理由,贺屿薇也就越躲开众人,静静地缩在角落。
现在的班主?任说,不交朋友也可以。
贺屿薇也真的希望,自己能赶紧追上学习进度,然后时间——嗖,快点过去。她就能顺利参加高?中会考,顺利拿到毕业证,顺利离开余家。
然后,然后……
说不定,她就真的能跑到陌生?的大?西洋国?家,据说那里的环境更?包容,她可以避开一切社交,理所当然地当一个少数群体。
贺屿薇陷入沉思,一个人握着笔,在课桌上露出个小小的微笑。
北方的春天,气温反反复复升高?降低。
但如同余温钧所说,家里的花园也有越来越多的树开花,而草坪也开始绿起来。
一周之内,余龙飞兴致勃勃地连续在户外举办了三场赏花party,邀请对象是?什么?商贾名流,商会和投资的朋友。工人在户外的草坪上搭建起两个雪白色的帐篷,并挂上黄色彩灯和鲜花。
这氛围看上去就很上流社会。
贺屿薇偶尔学习累了,会趴在窗户上遥遥地看他们一眼。
她除了需要保持住的四?楼日常清洁,不需要做任何?的佣人工作。
余温钧说过她可以自由安排时间,贺屿薇决定,本周只去学校上两天课,其他时间留在家。
她密集地补了遍高?一知识,再把?老师u盘里拷的高?一整学期的全科期中期末考试卷做一遍,不会的地方就等上学问老师。
这天下午,贺屿薇准备简单地去一楼厨房吃个鸡蛋就去写试卷,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整天做卷子都做昏头,她忘了余哲宁今天回家。
一楼的大?厅,沫丽他们正忙着把大量的食物和酒水送到不远处的帐篷里。
看到她,沫丽自然也知道她来找谁,朝着不远处喧哗的白色帐篷处努努嘴。
贺屿薇迟疑站着,想到要面对那么?一堆衣衫精致的人就有点犯怵,正在这时,门口传来略微嘈杂的说笑声。
余龙飞和一帮年轻男人勾肩搭背地走进来。
她定睛一看,他左手边搂着的人正是?余哲宁。
余哲宁没有倚靠拐杖,脚伤显然更?恢复了一些。
贺屿薇现在穿的是?学校发的运动校服,刚
刚洗完澡,脸色洁白,刚洗完的发尾也柔顺,但在顶灯照射下,头顶的碎毛像落着雪花似的,各自有想法地翘着。
她迎接上来,余哲宁都没有认出来是?谁,仔细地看着她,笑了笑:“我的脚能走了,但是?还不能打球。”
“哟,盆栽姐来了。正好给哥几个冲杯咖啡,帮我们醒醒酒。”余龙飞也在旁边大?手一挥,“这位的手冲咖啡勉强能咽,你们一定要尝尝。”
余龙飞据说从下午两点就开始喝了,满身的酒气,整个人歪歪斜斜站不稳,贺屿薇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退后一步。
自然有人问贺屿薇是?谁,余龙飞只含糊地说乡下亲戚送过来借住的孩子。
能和余龙飞玩得好的人,性格都有和他类似的乖张。
贺屿薇做咖啡的时候,其他几个男人肆无忌惮地嬉笑,打量着她。
“这位妹妹,好像闻不了酒气,是?不能喝啊还是?演技好啊?有些女的,即使特别能喝也得装着一副人家不行,人家滴酒不沾的样子。”
“穿的是?校服吧?真行,在家圈养女高?。前段时间,我好像是?听你说每天去什么?高?中接送人,不会是?她?”
“世界上就没有真正不能喝酒的人。说不喝的,也只是?没喝过好酒。龙飞,我来你这里玩,特意带来一瓶山崎50年。看看,就把?这酒端出来,神仙都得抿一口。要不要试试?”
余龙飞懒懒地打断:“少折腾她,这可是?我哥亲口承认要养在家的金丝雀。”
这句话说出口,其他人才算消停,余温钧在外面的名声很厉害,为了区区女人,他们可不想得罪这位兄长?。
等这些人闹够而转身走了,余哲宁皱眉问余龙飞,“金丝雀”什么?意思。
余龙飞嘿嘿笑着,拿起他们留下的那一瓶山崎50,给两人各倒一杯。
贺屿薇面对他们的打趣,自始至终都默默地,心?无波澜地专心?地冲泡着咖啡,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忙。
她倒走滤纸里咖啡豆的余粉,再用抹布将岛台的桌面收拾干净,一转身,看到兄弟俩对着自己哈哈笑着。
余哲宁和余龙飞正在聊她的事。
余龙飞用鄙夷的语气说了她和余凌峰同一个高?中的巧合。而且,余龙飞免不了抱怨前段时间,他被哥哥一脚踹进花坛里的事。
“我哥的脑子当然没做过手术!我就是?骗你个傻子玩的,你居然敢当面问他了?”余龙飞勾住余哲宁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他妈的,这小保姆真的够蠢啊。我都多少年没被打过小报告了!唉,当初随口诓她的话,结果她信了。”
贺屿薇的脸色随着他第一句话就变白了,她口干舌燥,第一反应却是?看向余哲宁。
余哲宁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也是?我没否认这件事。不怪她误解,怪我怪我。”
余龙飞冷嗤:“不,这只能怪她自己。怪她脑子不清醒。喂,盆栽姐。”
贺屿薇被点了名,她慢慢地看着他们。
“如果哲宁跟你说天上有一条龙在飞,你也会信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茫然地回答:“可能就是?因为,我想要去相信他。”
对上贺屿薇干净的眸子,余龙飞也不禁一怔。
“不好意思,先?等一下。你们是?在说余董事长?的事吧,他之前在手术里被切下来一部分脑组织,所以在日常生?活中没什么?感情。想法也和普通人不一样。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吗?”贺屿薇实在忍不住问。
余家两兄弟顿时再被逗得发出笑声。
在他们明亮的笑声里,贺屿薇感到一阵阵的孤独、尴尬和挫败。
她的手攥成拳头,一点点握紧。
她不得不追问:“是?我理解错了吗?余温钧……”
余哲宁咳嗽了下:“我哥没做过什么?手术,切掉脑子什么?的都是?龙飞在逗你玩。”
贺屿薇看着他们,感觉脚下踩着的什么?坚实东西,顿时坍塌了。
其实,她内心?深处有些怀疑那仅仅是?一个谎言。
但,余哲宁没有否认。
或者说,贺屿薇必须相信。
她这段时间为余温钧的反常找尽各种借口,其中之一,就是?他的脑子不清醒。
余温钧脑子里的某部分在手术里被切掉了,他是?无意识才做那些事情的,他说过的话也不是?认真的。
……但现在,天真的是?她自己。
没有任何?借口,她所感所知,就是?他的意志,也是?全部的真实。
贺屿薇将这段时间经历的所有事情从头想了一遍,越发不敢细想,一股心?碎般的伤心?涌现出来。
她眼睫低垂,刘海儿已经长?到了一低头就能挡住所有表情的地步,但即使脸色白得吓人,她的手依旧机械性地清洁岛台,把?用过的咖啡杯放到洗碗柜里。
两兄弟的笑声终于再止住。
余龙飞继续说他哥要给小保姆添餐具,随后被远处的朋友们叫走。
此处,只剩下余哲宁和她两人。
余哲宁似乎想开口询问什么?,但贺屿薇罕见地不想和他交谈。
她为自己的轻信和愚蠢感到极度的惭愧。
台面上有一杯未动的咖啡。
明明是?余龙飞命令她做的手冲咖啡,他光顾着取笑她也没来得及喝。
咖啡凉了,余龙飞肯定不会再碰,只会扔掉并命令她再做一杯。
余哲宁刚说了声“屿薇”,贺屿薇却指着刚才的那杯咖啡,低头问:“这杯咖啡有人碰过吗?没有人喝的话,我就把?它喝了。”
然后,不等他回答,贺屿薇就拿过来。
入口的瞬间,她便感觉这和自己以往所做得咖啡口味有微妙的不同。
她皱皱眉,停下刚要仔细品味,却看到余哲宁正目不转睛地打量自己。他那双眼睛似笑非笑的,贺屿薇硬着头皮就把?这杯咖啡全部灌进喉咙。
等放下杯子,余哲宁就说:“屿薇,我是?不是?曾经给过你一个忠告——千万不要相信男人嘴里讲的话。”
贺屿薇不解。
“我再给你第二个忠告。不要喝不明来源的饮料。你知道刚刚喝的那杯咖啡里面还掺有什么?吗?有威士忌。余龙飞倒进去去一点山崎50。唉,以后去外面,任何?饮料离开你的视线都绝对不能喝。谁知道里面会被下了什么?药?”
余哲宁原本以为,这就像他开得无伤大?雅的玩笑,她会低下头,或者露出微微恼羞成怒却又不真正生?气的无奈表情——但是?,贺屿薇就像被鬼触摸了喉咙。
她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铁青。
她整个人抽搐着,立刻用手指用力地抠嗓子,冲到卡槽就对着水龙头漱口,干呕着,试图把?刚刚喝过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贺屿薇晚上还没吃饭,除了酸水,什么?都吐不出来。
与此同时,嗡鸣声开始响彻在她脑子里,一种熟悉而可怕的黑暗情绪笼罩着自己。
酒,酒精……
她曾经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碰任何?酒精。
就是?酒精这个恶魔,夺走了爷爷奶奶的生?命,夺走了她本应该拥有平静的人生?。
她居然打破了自己在海边立下的誓言。她喝酒了!
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贺屿薇猛地转过头,她看着余哲宁,目光中透出得失望令人心?惊。
她低声说:“明知道咖啡里面掺酒,为什么?就不能提醒我一下?”
余哲宁此刻看着贺屿薇的情况不对,赶紧走过来。他询问她是?否酒精过敏。
“真的抱歉,我本来还以为你能立刻尝出酒味,就没阻止——”
贺屿薇盯着他。她能感觉到从指尖往上的肌肉绷紧了。她觉得自己肯定全身僵硬。
“屿薇,如果身体不舒服,我现在让医生?过来——”
突然之间,贺屿薇就反驳他:“比起我,你才应该去看医生?,让医生?看看你还是?不是?男人!遇到事情,就只会用道歉来解决问题,请你不要为你根本不觉得抱歉的事情说对不起了!”
以往,她面对余哲宁,都仅仅是?当一个倾听者,既不表达观点也不肯主?动表达,因为担心?说多了不合适,因为害怕余哲宁会讨厌自己。
但也许,刚才无意识摄入的酒精给
了她某种……恶毒且混乱的力量。
余哲宁皱眉。
他克制着,再次说了句:“我知道你生?气了,对不起。”
贺屿薇咬住唇,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说出这种评价。唉,都怪酒精,她后悔极了,低声道歉:“是?我说的话太?过了。我……还有作业要写。”
然后在水槽前把?最后几个咖啡杯弄干净,就冲出室外。
这和余哲宁的预想中,就像他当初用张充和的照片骗她这是?自己奶奶一样的玩笑,已经相差太?远。不管怎么?说,他也稍微觉得自己有点越界。
余哲宁就要追着贺屿薇跑出去,却被余龙飞拦下来。
他站在旁边,不知道把?他们的话听到多少。
“你对女的态度不行,无论是?栾妍还是?盆栽姐。”
余哲宁的目光试图追着贺屿薇的背影,他猛地甩开:“少管闲事。”
“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那个小保姆喜欢你。”余龙飞恶毒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