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哲宁张张嘴,他想说什么?,但喉咙干涸。
余龙飞的声音变柔:“有些女的,既不适合当朋友也不适合当情人的,但是?,特别适合拿来干活。这一点,咱俩都应该跟哥学学。哥这么?多疑的人,选她当你的一个保姆,还放任她住在家里让她上学,就因为在他眼里,贺屿薇是?一个好孩子,不,她是?一条好狗,就是?个死?心?眼不懂变通的蠢货。是?那种认定一个主?人就能天涯海角追着他到死?的笨蛋。对于狗么?,千万不能让她以为自己是?人。”
他耸耸肩:“你俩现在的相处模式就挺好。不挑明,也不进一步。不要多生?是?非啊。”
内宅道路上,行驶进来一台黢黑的车。
李诀看着车窗外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皱皱眉。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余龙飞是?个闲不住的个性,天气渐暖,举办户外party的频率越来越高?,而高?昂的派对费用总是?余温钧来负担的。
真是?一个纨绔。李诀冷冷地这么?想,就感觉到后面传来冷风,还飘来一股烧烤的香味。
余温钧在后面静静地降下车窗。
他们走进家门时,正好遇见余龙飞抓着余哲宁,他们正争执什么?,彼此脸色很坏。
余温钧见到久未见面的弟弟,神色倒是?没变,只是?说:“龙飞,松手。”
余龙飞打哈哈:“我正在传授这小子一些有关人生?本质的大?道理。”
余温钧便说:“那我也跟你讲点道理——这个月的party还让我掏钱,直接收拾东西出去。”
抛下讪讪的余龙飞,余温钧也只是?对余哲宁点点头,余哲宁却让他身边的李诀跟自己出来一下。
得到余温钧允许后,李诀跟着余哲宁走出来。
因为有点在意余龙飞说贺屿薇是?“金丝雀”,余哲宁试探地问李诀,他是?否奉哥哥的命令调查过贺屿薇的身份。
贺屿薇在海边的小破屋住了四?年,这件事虽然令人大?跌眼镜但算个人隐私。
李诀就模棱两可说:“小贺是?和爷爷奶奶和她爸爸一起长?大?,但是?,她妈妈好像并没有过世。”
余哲宁愣了下,他顺理成章地说:“所以,屿薇是?打算让哥帮着查她妈妈的下落?”
李诀说确实一直没查到她妈妈的下落。
余哲宁思考了会:“我也会帮忙去查这件事。”
今晚的公?事事务少,余温钧半个小时就过完一遍。
一般这种情况,余温钧都会让李诀离开,他自己去游泳,但此刻,他坐在书?桌前若有所思。
李诀顺着他目光,看到空白的墙壁。
“那面墙有点空,找点什么?东西挂上?”李诀试探地问。
余温钧却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不必。顿了下,他说:“我去家里的花园散散步,跟你一起下楼吧。”
目送李诀的离开后,他独自沉思了会?,悠然地往花园走。
白色的帆布帐篷在春夜里就像两艘雪白的大船,风仍然有些冷,石板小径的缝隙已经有草冒出来。
随着他缓步向前走,耳边的春风越来越大。
最初,余温钧精力更多放在住宅内的装修,颇花了点银两去添置些繁复之物。
这些年才转向园林景观。但因为公务忙,也就只是简单地请园丁打理,慢慢地又?上了心,找了几家国外的园林设计公司都不太满意。
日本的太素净,新?加坡的又?凑不齐那么多热带植物,曾经定下一家洛杉矶公司,结果差点把?家里弄成南方种?植园……
应该找个女主人一起忙活这些。余温钧的脑中稍微想了一下,随后,他看?到不远处那棵和贺屿薇共同欣赏的桃花树。
原本是农村自建房道路边的桃花树,从来不修树形,但主干笔直,树条呈天然的伞状、开的花色不纯,桃红中隐隐透着暗流涌动的梅色,但另透露一丝活泼的精气神儿。
它因为树形好,被余温钧一眼?看?上,花了区区几千块就买回家栽种?上,倒也生机勃勃的,每年准时开花了。
……和家里的某个丧气小狗相反呢。
此时此刻,桃花树下空无一人。
余温钧刚才坐车回家,仿佛看?到一个像她的灰色身影嗖的一声跑进花园。
已经是一小时前的事?了。
只是,余温钧还是决定来查探究竟。
他是个很?讨厌模糊情感界限的男人,对岁数小这么多的女孩子主动出手也是第一次,总归要?宠一宠,等她稍微对自己不敬而远之再采撷花蜜。
余温钧边淡淡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边继续漫步。
这么大的花园打理起来也很?麻烦,尤其是春天夜晚,会?有虫子甚至是蛇出没,她最好是别?傻乎乎站在这里。
大概在花园里绕了四十分?钟,等转过一个转角,来到开满粉色花簇的灌木群,却发现一个黑影,抱着膝盖,默默地蹲在里面。
余温钧盯着从背影就露出死气沉沉氛围的贺屿薇,咳嗽了声。
她没有像以往那样?,胆怯却又?不情愿地回头。
如果她能好好答话,余温钧倒也不打算对她主动做什么,但他不允许自己被轻易忽视。
贺屿薇被捉住胳膊猛地从地上拉起来,她害怕得发出叫声,而一看?到他,又?软绵绵地垂下脸。
昏暗路灯下,余温钧凝视着她红红的眼?眶,无奈叹口气。
他不讨厌逗小孩,但讨厌那一种?软弱可?欺的鼻涕虫。
余温钧沉默地从兜里掏出一张藏蓝色的手帕,就像擦表盘一样?把?她脸上的残泪擦干净。
过程中,依旧有点痛的,但贺屿薇也只敢无声的拒绝,又?无声的妥协。
她已经哭够了,如今只是发出抽噎声,胸部起伏,但这只是暴风雨遗留在湖面上最后的一排白色波浪。
余温钧收回手帕。
“又?被谁欺负了。”他问。
贺屿薇的脸被手帕搓得发烫,她不停地心想,这个人怎么在这里?唉,他怎么老是纠缠自己?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更轻微的想法,为什么每次来找自己的人不是余哲宁呢?
她无可?奈何地扁着嘴。
余温钧再强硬地捏起她的下巴:“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如果不用这张嘴巴说出来,我是不可?能懂的。”
这句话就像什么许可?,贺屿薇迟疑片刻说:“……喝酒了。”
余温钧静静地听她复述完事?情经过。
又?是年轻小孩之间的无聊玩笑罢了,伤自尊心和越界什么的。他不把?这件事?看?得很?重,但还是耐着性子问:“喝了多少?”
“……不是多少的问题。余龙飞把?酒掺在咖啡里,我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喝掉的!”
贺屿薇光是提到酒这个字就难受,可?是又?吐不出来,那双眼?睛里闪闪发光,又?布满着痛苦和绝望。
余温钧便?继续耐心说:“你现在难受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别?的?”
贺屿薇不明白地眨眨眼?。
他换了个说法:“此时此刻,哲宁应该很?后悔没有提醒你那杯咖啡有酒。别?看?哲宁整天端着的,和女孩子没什么相处经验。”
余温钧向来很?纵容两个弟弟,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然而听完他的话,贺屿薇感觉,她的内心在某种?程度上又?受到沉重一击。
自己居然怀着一种?笨蛋般的期望,期望有了某层关系后,余温钧就能多偏倚她一点。
至少,他不应该用这种若无其事且公正的语气评价起这件事?。
“哲宁绝不是坏人。我二十出头时,比他做过更多荒唐事。”余温钧继续说,“何况,你不是一直暗恋他。他愿意回趟家,你也可?以和他多聊聊,怎么丢下他就跑出来。”
贺屿薇脑子里嗡的一声,简直像被又灌下一杯纯烈酒,侮辱,不解和难以置信,头都要?炸开花了,她立刻要狠狠推开他。
余温钧却按住挣扎的她,从裤兜里掏出一支雪白色的薄荷糖,这是他抽完烟后吃的喉糖,他故技重施,想要?用糖安抚她。
贺屿薇却干脆拍开他的手,黑暗中“啪”的声,简直像是一耳光。
余温钧毫无防备。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作出明显的反抗。
他的声音顿冷:“你想干什么?”
突然之间,贺屿薇感到一种?强烈的愤怒,有误解他后的恼羞成怒,也有对他本人的愤怒。
也许真的是被酒精壮胆子,她退后两步,平静地说:“我不想吃你的糖。因为——”越是着急,越是讲不清楚话,她真希望自己很?有进攻的气势,但此刻,脑海里冒出的是他曾经的话。
“你曾经说不讨厌我。然而,我讨厌你,”她轻声说,几乎像是念一段漫长的诅咒,“平时可?能看?不出来,但曾经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非常尊重余董事?长的!请你有个长辈的样?子好吗?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你不是答应过我在这里工作不需要?献身吗,你不是答应过余哲宁的脚好了后我就自由吗,你不是说我只会?成为余哲宁的累赘吗,你不是说不喜欢我吗,你不是——”
贺屿薇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能记住余温钧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们曾经的交流明明就少得可?怜。
她的鼻子再次一酸,内心一直强行压制的不安、委屈和不甘涌上来。
“你去找其他人来你家当?保姆。”她哀求,“我真的只想离开这里,我不上学了,不要?钱,不要?你的任何东西。我只想走,拜托你了!”
余温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小孩今晚的火气还挺大。
虽然给她的咖啡掺酒,任她喝下掺酒咖啡的人都不是自己。但,既然是亲弟弟们做的错事?,身为兄长确实要?负责弥补。
他便?说:“还有呢?”
“还,还有……”贺屿薇因为他的反应而噎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随后却想起什么,“还有我根本就不喜欢余哲宁,我俩仅仅是高中同学。你不要?诬……乱说我喜欢他什么的。”
余温钧实在有些不解。
他说:“你喜欢哲宁。”
“我不是!”贺屿薇是真急眼?了,生怕他又?开始像复读机似的冷冷且笃定地重复这句话,便?提高声音说,“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真的不喜欢余哲宁,不喜欢余龙飞,更是讨厌你!我受不了你家里的每一个人,佣人除外!”
他被吵得皱起眉。
余温钧是追求投资回报率,工作事?业感情都一样?。
他在各方各面都没有“处女情结”。
贺屿薇既然被他视为囊中之物,她曾经中意过谁或属于谁,根本就不重要?。更何况,她对弟弟的那一点傻乎乎又?清淡文雅的少女情愫,在余温钧的眼?中根本都算不得动真格的东西,更毋需处理。
余温钧唯一在乎的,也仅仅是贺屿薇的身世。
他向来讨厌来历不明的人,打算在查明她身上的迷雾前都不会?霸王硬上弓的——虽然,他完全不介意这么做。
但贺屿薇一鼓作气说完那番话像站立不稳似的,一边害怕得窥着自己脸色,一边想退后。
余温钧便?攥住她细瘦的手臂,低声安抚说:“没关系。你就算喜欢哲宁也不是什么问题。但与其继续喜欢他,你不如就老老实实地喜欢上我。”
贺屿薇最初还恼得要?死,听到最后一句又?简直是大吃一惊。她的面部肌肉抽搐,根本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我这些天一直在等。等你主动问我想要?把?你占为己有的原因。”余温钧继续用平稳的语调说,“我没有闲到会?碰讨厌的女人,所?以会?说不讨厌你。其次,你这样?的女孩子也不会?太令男人讨厌,虽然你不愿意主动争取任何东西,但是当?别?人把?你推向一个位置,你能够好好的承担起责任,也会?基于自己的立场,先判断局势再做出行动,而不是只跟着情绪走。你会?为别?人着想,别?人给予你多少,你就会?还给他们多少。不,你甚至还试图给予别?人更多。”
贺屿薇红着眼?睛瞪着他。
余温钧直直且锐利地看?着她,而他此刻的语气,简直是一个黑心冷酷企业家去评价手下的基层优秀员工,就差说完后,他把?一个水晶做的奖杯塞到她手里了。
但即使如此,贺屿薇也有一点不好意思,因为平生很?少获得这么直率的夸奖。
他说:“要?说个最明显的缺点,那就是你现在还不懂怎么当?一个成年女人。”
贺屿薇无地自容,恨不得能挖个洞一头扎进去。
她对这个兄长的话、这个人根本就招架不住。
余温钧却继续说:“薇薇,过来当?我的女人。”
贺屿薇顿时如遭雷击,她拼命地摇头。
“不,不行,只有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
余温钧便?看?着她:“难道说,你的心现在属于哲宁?还是说,你的心只属于自己。”
“我……唔,我,我的心当?然是属于我自己。”她哆嗦着,“我,只属于自己,绝对不属于任何人!”
余温钧伸手把?她带到自己怀里,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蛊惑又?平静说:“真的很?乖,这就是正确答案。”
怎么像是他诱导自己说出来的,贺屿薇脑海中的一隅疑惑地想,余温钧再次轻吻她,但没有亲嘴,而是左右两边的脸颊,就像安抚一个孩子。
她发烫的脸颊都能感觉到他嘴唇的温度。
“薇薇,你是百分?百属于自己的。”他沉声说,“所?以,你要?让自己快点下定决心爱上我。无论?真实的你是怎么样?的人,我都会?全部接受。比起别?的男人,我更适合你。我也会?好好宠你。如果你暂时不想和世界上任何人打交道,我就把?你好好地、彻底地关起来。你不用再思考任何难过的事?。”
明明不懂他的意思,贺屿薇瞬间有一种?天崩地裂般的强烈动摇感,怎么回事?,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连直视他的目光都做不到了。
她不得不用手肘撑开他的肩膀:“余先生,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是不是脑子真的——”
他把?她没说完的所?有话堵住,贺屿薇刚想抗议,但舌头巧妙地勾着她不停退缩的舌头,不紧不慢地吮吸着。
她被吻得眼?中冒出泪光,大脑越来越缺氧。
很?茫然,很?委屈,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发问,逻辑已经被这男人带得太混乱,她自己都被彻底绕进去了。
贺屿薇想到他曾经的话,最终决定狠心去咬断他舌头脱身,但余温钧却又?松开手,把?她搂在胸前。
贺屿薇大口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精神和身体同时都很?激动,但另一边,当?男人的心跳声在耳畔稳定地鼓噪时,头脑也一片嘈杂。
余温钧掐着她的脸: “这个吻,就当?帮你解酒了。你不想知道,上一次我没做到最后的到底是什么?”
贺屿薇脸色顿时变了,舌头打结:“不、不想知道!!!”
“那你还真冷淡啊。”他评价。
她惊恐地抬起眼?睛,视线刚与他交织,他们就又?接吻了。
这一次,他边亲她边强行让她举起双臂缠绕上自己的脖子,在两人之间创造出无法挣脱的拥抱。但吻得又?极温柔,简直像是唤醒一个含羞带怯的公主。
温热的春
风里,贺屿薇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一种?神明今晚要?绞杀自己就怎么也逃不过的宿命感。
等他再放开手,她的腿已经彻底软了。余温钧用食指将她黏在脸颊的湿发拨开,露出那一整张小脸。
他凝视着她:“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怎么做到的,但你也确实很?能煽动我。”再吐出一口气,“看?,这是麦李。”
两人脚下有一摊彻底被踩乱的粉色灌木花簇,余温钧的皮鞋利索地将那三两枝开得正茂的树枝碾平:“你给我的感觉,就像这种?虹粉色的植物。你名字里也有‘薇’这个字。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敢勾引我,也知道后果吧。”
贺屿薇再次被推倒在五楼那张柔软的床上。
这不是第一次了,但她比第一次挣扎得厉害多了,无论?如何就想要?跳下古董大床。
余温钧每次都等她跑几步,伸出手。
贺屿薇再次被他的力气轻扫到床上,抬起眼?睛,余温钧健壮的身体暴露在眼?前,她只能呆呆地望着他的眼?睛。
“……还,还没到3月7号,桃花还没开呢……”
“嗯,比我想的日期早了点,但你今天洗澡了吧?”余温钧的声音,透露着轻蔑、残忍和怜爱。
他握住她的手,再拨开她的头发,先稍微强吻了一下唇,随后移到耳边像食肉动物开始从最脆弱的地方,细细的品尝。
贺屿薇被他锁在怀里,想咬他的手臂,但他的嘴唇落在她的脖颈和后背,手下的动作也一点不含糊。
她小声地尖叫,手指揪住余温钧的头发,不停地往上拉,但是怎么都无法制止他的行动。贺屿薇第一次看?到他平静眸子里染上极度兴奋和深沉的情绪。
内心的某一个部分?就已经明白,她今夜绝无逃脱的可?能。
不光如此,贺屿薇也感觉到身体里的那一头陌生的怪物顺着耳膜重新?爬进来,回响,逼近,酥麻止不住的颤抖,理智仿佛都被碰散了。
他们重新?对视的时候,余温钧低声问:“浑身上下还有哪里不舒服?看?着我的眼?睛,好好地告诉我。”
与此同时,他握住她的手。女孩双目失神,眼?神毫无焦点地散开,啜泣地说:“不知道……”
余温钧声音顿时一沉:“自己的事?情居然说不知道?”
她被骂得一哆嗦,理智倒是回来点:“哪、哪里都很?不舒服!”
余温钧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多久了?”
他在欺负人。
贺屿薇不想回答了,她吐出舌头试图想舔干净唇边的津液,他眼?神暗下来要?吻她,她挪动着膝盖要?跑,又?被按着后颈揪回来,再重新?被吻住。
黑暗的温水注满了世界的纤细花冠,均匀浸透了,大地濒临着饱和。长夜缓慢有力地推送,世界上最后的雪兔失去最后的躲藏地。
她的膝盖被不留情地压到胸前,余温钧离开她柔软的唇,略微哑地命令:“声音,记得自己控制一下。”
小女人的指甲正抠着他布满汗水的后背。
他轻呵:“回答呢?”
贺屿薇的口腔内壁和舌头各有千秋的碎,被催促着,只能泪眼?淋漓地看?着他滚动的喉结,含糊的大脑根本不能理解他话的含义,习惯性地挤出两个字:“好,好的……”
因为没有宅邸主人的干预,派对,持续到凌晨两点。
余哲宁临走前去了一趟四楼,但门锁着。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贺屿薇大概睡了。
余哲宁心里想着余龙飞的话,有一种?不以为然。家世和财产什么的确实很?重要?,那是余温钧和余龙飞所?关心的事?情,余哲宁并不看?重这些外在的东西。
他喜欢栾妍,也和家世无关。
他要?向栾妍表白。
但贺屿薇的受伤神色,依旧就像针一般深深地扎进余哲宁的心里。
他不喜欢看?她伤心。
或许,他确实故意让贺屿薇喝下掺着酒的咖啡,因为在听到那句“我想去相信他”这句话时感到得意忘形,以为开什么玩笑,贺屿薇都会?容忍。
女性气质里,忍耐,温柔和美好是打包赠送的。而那个女孩子一直都沉默地仰望自己。
余哲宁叹口气,他居然和哥哥一样?,是本性恶劣的男人。
这是他少有在家待得那?么晚的时候。
车道旁的灯开了整宿,清早的浓雾笼罩着?这一座巨大建筑物。
老陆昨晚睡在车库里的备用卧室,接到通知后,把车停在宅邸的门口。
余温钧踏上车时,表情没?有任何熬夜后的疲倦。
他竖着?西装外套的领子?,神情如常,带着?股足以压制住早晨的寒冷、阴暗和兵荒马乱的镇定:就是那?种下?完连夜雨的早晨,一出房门就感到冷气,湿透了的碎石子?路边堆积脆弱落红和啪啪作?响的碎叶,远处是泛着?绿意的植被的抖擞冷意。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贺屿薇紧搂着?书包下?楼。
……做了。
棉花般的脑海里现?在只剩下?最粗俗的两个字。
余温钧应该是手下?留情了,因为贺屿薇半途就直接晕过去,但此刻没?有感觉到疼痛难忍,还能自由行走。
只是全身软绵绵的,腿怎么站都站不直。
刚刚洗澡,她的身体还残留有他的感觉。胸和盆骨最难受,肌肉也很酸。
生米硬是被煮成熟饭。贺屿薇反而陷入一种异样的冷静。
她任司机把自己送往高中校园,双眼盯着?车窗外,犹如看着?一个崭新的异世?界,目不转睛,毫不恐惧。
因为,一定要忘记。
不能当回?事。越当回?事就越有一种快要在人间?溺亡的感觉。她决定当这种事情没?发生过,才能在今天继续若无其事地活下?去。
或者,就当作?……圣诞节在海边被一个流浪汉侵犯了。
至少,余温钧比流浪汉稍微友好那?么一点吧。
贺屿薇怀着?阿Q精神,坐在课桌前。
她首次和新的女?同桌搭话?,对方?耐心地为她讲了一道会?考题。
课间?时间?是8分钟。
班里大部分同学会?自带保温水杯,去接学校的热水,贺屿薇每次都想带杯子?但又每次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买,大部分时间?就只能忍着?渴,中午到食堂喝几碗铁桶装着?的汤。
今天提供的免费汤是西红柿蛋花汤,有细细的鸡蛋丝,但没?有看到西红柿,汤里没?有一丝油,上面飘着?几片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薄薄黄瓜片。
她用铁勺舀了一口,还没?放进嘴里,就感觉到胃部一种迟来且极其剧烈的难受。
好想用手里这一根铁勺边缘去刮黑板,让整个全世?界都充满着?一种尖刻且几近咆哮般的噪音。
但,还是算了。不要伤害别?人了。
贺屿薇将铁勺轻轻地放到旁边,捧起碗,啜着?汤。有别?人偶然回?头,发现?女?生的脸色已经苍白趋近透明。
余温钧下?午在公司又警告了弟弟一次,热闹了几天的余宅又重新恢复安静。
余龙飞看着?草坪上的工人拆除白色的帐篷和收拾垃圾,表情不可以说不遗憾。
他闲着?没?事,叫住刚放学的贺屿薇。
“盆栽姐,你和哲宁吵架后跑到哪里去了?难道不知道他的腿刚好,不能跑吗?”
贺屿薇行尸走肉地般转过头。
除了哥哥,龙飞少爷基本不把谁放在眼里,同样的,他对很多事情缺乏耐性。
面对这个少爷,贺屿薇通常会?装聋作?哑,他过完嘴瘾就会?放人离开。
然而余龙飞在今天却没?完没?了地捉弄她:“我曾经问?过你,假如让你在我们余家选一个男的让你嫁给他,你当时选的是我哥。为什么?你还没?告诉我原因。那?个特别?丧的理由就别?说了。”
贺屿薇心想,她现?在只想出家。
但,这个答案肯定不能让余龙飞满意。而想到他骗自己说余温钧脑子?被切过,贺屿薇的胸膛有种什么鼓动一下?一下?地宣泄般地撞上,攥着?衣
服的手似乎也胀痛不已。
于是,她垂头静静地回?答:“我已经改变主意。如果?再让我选——我选李诀。”
众所周知,余龙飞是最讨厌哥哥身边那?个黑眼镜秘书。
他眉宇间?闪过愠怒:“什么?你敢选他?”
他俩正?说着?话?,余温钧和李诀就回?来了,余龙飞换了笑脸,站起来跟哥哥打招呼。
贺屿薇的脸色顿时青白,肩膀缩起来。
她根本不敢看余温钧的眼睛。
昨夜发生的一切已经彻底颠覆了两人的关系。而另一方?面,面对余龙飞的刁难,她病急乱投医说要选李诀,他和李诀本人却在下?一秒出现?了。
她的运气为什么永远那么糟糕?
余龙飞瞥到贺屿薇那?副尴尬到即将自尽的神色,哎呦,他觉得这事爽极了。
于是,余龙飞当着?余温钧和李诀的面,笑眯眯地把刚才两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小眼镜儿,听到没?,咱家的小保姆看上你了——给点反应啊。你要不然今晚就娶了她,直接在我家洞房?”余龙飞大声说。
这句话听得贺屿薇一阵晕眩,她掐紧掌心才站稳。
除了余哲宁,余家的男人们真的都是个顶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他们根本不尊重她,轻而易举地把别?人的心情玩弄于掌心。
她明明是一个远远看着?自己所喜欢的人就能感到满足的消极性格。
她最害怕的就是暴露在公众的目光中,所有关注她的目光就像蒸鱼里没?刮净且刺楞的鱼鳞,每一秒亲密接触对她来说都如鲠在喉。
她也最不喜欢被人当作?笑料看待了。
贺屿薇以往面对类似的场景,只会?默默忍受,自我安慰不去跟这些人一般计较。
她习惯了任何人对她的忽视和不尊重,可是现?在,如果?继续保持沉默,内心的某部分就要彻底爆炸。
“——你根本就听不明白我的意思!”
自从把她推下?泳池时,余龙飞就知道,这个懦弱的小保姆永远都不敢直面对抗自己。
此时此刻,他听到她结结巴巴地反驳:“我刚刚所说的对李诀先生的‘喜欢’,其实?是一种人类意义上的‘喜欢’。”
李诀推推眼镜,刚要开口替小保姆解围,便听到一个前所未闻的新词——什么叫,“人类意义上的喜欢”。
“比方?说,我喜欢澳大利亚这个国家。但只要是个正?常的人类都会?喜欢澳大利亚。那?里风景很漂亮,阳光也很好,还有大海。这就是人类对美好事物普遍意义上的喜欢。所以可能你没?听懂我的话?,就,就误会?了。”贺屿薇小声地说。
“啊?别?扯没?用的,小眼镜儿又算个屁美好事物,我看你就是在骂我听不懂人话?吧?”余龙飞挑起眉,他最讨厌下?等人的抵抗,势必要当场镇压下?去,“何况澳洲这破国家又有什么好的,穷了吧唧,英语口音土得盖帽了,居民也都是英国流放犯的后裔。盆栽姐,不管是男人还是国家,你的品味都够独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