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看起来是舞姬穿的。”
燕聿抬眼看了看陆清悦,她茫然地与他对视,随后慌张道。
“陛下!这不是我要穿的。”
燕聿已经听不进去了,耳朵爬上了殷红,白玉面上也熏上了点薄红。
陆清悦又急又羞:“陛下在想什么?!”
燕聿闻言,耳朵更红了,他侧过身子,捂了捂自己的脸。
陆清悦在旁边急得要跺脚了:“陛下心里边念着不该是朝上大事么!”
她的话像一兜子冷水泼到了燕聿头上,半晌,燕聿冷静下来了。
他手握成拳抵住自己的唇瓣,轻声咳了咳:“我念着呢,但偶尔念些别的,也无伤大雅。”
他抓着那条裙子:“这种款式从未见过,悦儿会舞吗?”
陆清悦忍不了了,气恼地去抢那条裙子:“不会。”
燕聿没让她得逞,反手将裙子举高,任凭陆清悦如何踮脚跳起,都拿不到。
“这裙子,我替你先收着。”
陆清悦攀着他的臂膀,坚持不懈去够那条裙子:“我都说了不是我要穿的。”
燕聿俯下身,双眸亮晶晶注视着她:“可我想看你穿。”
接着,他悠悠地说出了更不要脸的一句话:“我还想看你穿着,舞给我看。”
陆清悦放弃了,退出他的怀抱,羞恼地别过头:“陛下当我是什么人?我不会舞。”
燕聿笑吟吟挨着她:“与你玩笑的,这便气了?”
“陛下就会欺负人。”
她气鼓鼓坐到了茶桌边,燕聿把裙子放回了箱子里。
“其他的不看了?”
她背对着他道:“陛下自己看罢。”
燕聿打开了别的箱子:“嗯──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真不看了?”
陆清悦克制着回头的冲动:“不看。”
燕聿在后边窸窸窣窣一阵折腾,她最终抵不住好奇,偷偷回过头去。
燕聿暗笑着佯装没发现,陆清悦见他折腾得起劲儿,而且有些东西,确是她没见过的。
她慢慢起身走了过去,凑到了燕聿的身边,时不时还伸手碰一碰。
燕聿克制不住要逗她的坏心思了,他拿出一个藏着吓人东西的盒子给她。
“悦儿,你拧一下这个,看看里面是什么?”
陆清悦抬起清澈的眼眸,看了他一眼。
燕聿表情寻常,满肚子坏水藏得很好,明面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她似乎不带任何警惕和怀疑,伸手拧了一下,里面突然掉出一只丑陋的虫子,还掉到了她的手上,她身体猛然一僵。
燕聿压着顶到胸口的笑意,凝视着她。
原以为她会马上扔掉那虫子跑开,不料她捧着虫子,呆呆地站在原地。
燕聿感觉到了不对劲儿:“悦儿?”
他伸手扶了扶她的肩膀,发现她身体很僵硬,他急忙扔下盒子,托起她的下巴。
“悦儿?可是吓坏了?”
陆清悦咬着唇,眸子里已然蓄起了两汪泪,再过一会儿,就该掉眼泪了。
燕聿拿走了她手上的虫子,把她揽进自己怀抱中:“这是假的,你瞧。”
陆清悦才不管真假,她瘪了瘪嘴,眼看眼泪就要决堤。
燕聿扔掉假虫子,把她抱了起来,坐到了软榻上,边轻拍着她的后背边哄道。
“是我不好,不该吓你,谁让你那么没有戒心,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照你这副样子,别人给你一点儿甜头,岂不是就把你骗走了?”
燕聿拿过她的帕子,替她按了按眼睛:“不许哭了,憋回去。”
“陛下做了坏事,还不许别人哭,这是哪儿的道理,陛下太霸道了。”
燕聿:“我如何霸道了?我这是心疼你生着病。”
此话一出,陆清悦逮住了话头。
“陛下明知我生着病,还欺负我!根本就不是心疼我。”
燕聿难得理亏:“好好好,那你说,你要怎么才能消气不哭了。”
陆清悦脱口而出:“裙子不穿。”
燕聿立马接道:“这事儿另议。”
她旋即抬着泪汪汪的水眸,控诉地看着他。
燕聿:……
她摆出一副要是不答应她,她就立马哭给他看的神情。
燕聿妥协了:“好,不穿。”
闻言,陆清悦立马收住了眼泪,变脸比翻书还快。
燕聿讶异之余有些狐疑:“悦儿,你真的被吓到了?”
陆清悦的哭腔未退:“当然了。”
燕聿抬着她的下巴,与她对视。
“我怎么看着不像啊?悦儿不会是在骗我吧?”
骗得他心软,就为了不穿裙子。
陆清悦摇头,捂着自己的心口:“怎么会,我现在这心还乱扑扑的。”
燕聿显然不信:“是吗?我听听?”
陆清悦挣了挣,想从他腿上下来:“陛下不信我就算了。”
燕聿把她拉回来:“我信。”
接着,他拍了拍她的后腰:“好了,别闹腾了,好好歇一会儿。”
陆清悦生着病,本身精神就不济,闹腾后,这会子歇下来,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她软软地靠在燕聿胸口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有些昏昏欲睡。
“现在睡了,夜里还能睡着?”
她揉了揉困顿的眼皮:“陛下难得有闲了,要去做什么?”
看到她眼皮被揉红了,燕聿拿开她的手:“悦儿不打算收留我?”
“可我这儿也无趣的很。”
“与你在一处,无趣也是好的。”
陆清悦挣扎不过困意,在燕聿温暖的怀里沉沉睡着了。
燕聿无奈地把她抱进里间的床上,干脆与她一起小憩一会儿。
绿玉和红棉估摸着茶凉了,进去换茶,外间空无一人。
两人轻手轻脚进去,绿玉踩到了一个东西,她低头一看,悄声道。
“咦?又是这个假虫子,上回不是拿回来一个么?夫人当时和我们都被吓到了。”
红棉:“估计是商队忘记了,又拿回来一个,收起来吧。”
两刻钟后,燕聿睁开眼睛,支着头,侧身看着怀下睡得香甜的人儿。
他轻笑道:“睡那么沉,真是一点儿戒心也没有。”
他伸手蹭了蹭她睡得又热又软的脸:“还不起,夜里该睡不着了。”
陆清悦悠悠转醒,她懒洋洋地把自己往被子里藏了藏:“能睡着。”
燕聿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那也不能睡太久。”
陆清悦头发和衣裙都睡得散乱,她歪着头坐着,迷迷糊糊靠着燕聿发呆,中途还毫无顾忌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燕聿打趣道:“悦儿在我这儿是越来越肆意了?”
她如今正在放空中,完全没有精力和心思听他说了什么,自然也没懂他什么意思。
她用气音回了一声:“嗯?”
燕聿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没什么,可要喝水?”
她摇着头,离他远了一点儿。
燕聿蹙眉,这是清醒之后又防备上他了?
他把人拖回来:“跑什么,方才睡着了还往我这儿钻呢,这会儿才跑,晚了。”
陆清悦推搡着他:“我没跑,是陛下身上太暖和了,一靠着你就想睡觉,陛下又不许我久睡,那我只能离陛下远些了。”
燕聿按着她,不许她动:“如今知道我的好了?”
“陛下出手阔绰时,我就知道啦。”
“呵~就不念着点我别的东西?”
陆清悦微微皱眉:“别的东西?”
燕聿低头,缓缓凑近她的脸,他还抓起她的手放在了他自己的胸口上。
双眼带着钩子,嗓音沉着佳酿,一点点引诱道。
“悦儿仔细想想,真的不惦记些,我旁的东西吗?”
陆清悦现在宛如一尾无措的小鱼,稍有不慎,就会被佳酿迷醉,一口咬在钩子上。
她闭了闭眼睛,在心中提醒自己,色字头上一把刀,不要动不该动的念头。
燕聿扶着她的后脖,贴近她的耳边:“悦儿,为何要闭上眼睛?”
从来都是红颜祸水,燕聿是反过来的。
陆清悦受不住,干脆心一横,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里逃避。
燕聿扶了扶她的腰:“悦儿这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还有点委屈:“我难道真没有别的值得你惦记?”
陆清悦沉默,燕聿还不打算放过她。
“唉——”
“看来悦儿要求很高啊,那你不妨说说,你惦记什么样的?”
“你要是不说,我便去问问你那两个丫鬟去,她们自小与你一同长大,想来是极了解你的。”
眼看燕聿真要起身去问,陆清悦双手环着他的脖子,闷声闷气。
“陛下这样的。”
燕聿顿时眉眼弯弯,唇角上翘:“哦?此话当真?”
她重重点了点头。
燕聿满怀期待:“惦记何处?”
陆清悦:…
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转眼间,又回到了这个问题。
她犹犹豫豫:“我…”
燕聿似大发善心道:“要是一处不好说,多说几处也行。”
陆清悦咬了咬牙:“都惦记。”
燕聿笑出了声:“是吗?悦儿这么贪心?”
陆清悦以为这个问题算是过去了,他却话音一转。
“既然这样,悦儿证明给我看。”
“悦儿惦记我,想来是对我有非分之想的。”
燕聿按着她的腰,不许她动,他自己向后半躺在床上,一副任君采颉的模样。
陆清悦脸一下子熟了,她眼神飘忽,声音微颤道。
“陛下,我病着呢。”
燕聿勾着她的裙带:“嗯?又不需要你多大动作,我没病不就成了。”
陆清悦扯回自己的裙带:“陛下别瞧不起人,等我好了,我就…”
不知是不是太过于羞涩了,她感觉自己有些晕乎乎的。
燕聿扶住她:“罢了,看在你病得难受的份上,勉强放过你了。”
两人在床边磨了会儿时间,快要晚膳时刻了,红棉进来询问。
“夫人,可要摆膳?”
今日好歹是冬至,陆清悦发了赏银,府里上上下下还是挺喜庆的。
陆清悦:“摆吧。”
可她没什么胃口,还是在燕聿的强迫下,还多喝了几口汤。
燕聿不止要在府里用晚膳,还要在府里住下几日。
陆清悦只好吩咐下去,不许人到外面去胡说。
丫鬟们嘀嘀咕咕:“我觉得我们很快就可以喊王公子为姑爷了。”
用了膳,绿玉端着苦药来了,陆清悦眉头紧锁,苦大仇深瞪着那碗药。
燕聿取着她架上的诗集在看,绿玉端起药碗要喂她,燕聿啪地合上诗集,想要过来接手。
陆清悦抬手阻止了绿玉,伸手接过药碗,自己一口闷了。
绿玉:“夫人,你怎么喝那么快,幸好这药不烫了,这万一还烫着,岂不是烫伤自己!”
陆清悦皱巴着脸,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又往嘴里塞了两颗甜果,才含糊道。
“我知道这药不烫,才一口气喝完的,慢慢喝太苦了。”
绿玉不赞成:“难保底下还有些烫的,夫人嗓子不也疼着,这一烫,把嗓子烫坏了可怎么好?”
陆清悦咬着果子看向燕聿,他重新拿起了诗集,坐到她旁侧。
“你看我也无用,这事儿你这小丫鬟说的是。”
陆清悦又吃了一枚甜果:“知道了,我下次慢慢喝就是了。”
绿玉这才端了药碗出去。
燕聿问起:“嗓子也疼?”
她闷闷道:“嗯。”
燕聿也拿了枚甜果:“你这身子太弱了,我瞧令尊身子骨强健,应是有胡承的功劳。”
甜果实在是甜,他微微蹙起眉头:“等开了春,你该让胡承来替你也调理调理身子。”
陆清悦:“我只是一时不慎,才着了凉罢了。”
燕聿回应她:“呵。”
她不服:“我就不信,陛下不生病?”
燕聿翻着诗集:“那倒没有,人要是不生病,岂不是成神人了,但你是身子弱。”
“我…”她气哼哼地又给自己捻了一枚甜果。
燕聿抬眼:“夜里不要吃太多甜的。”
随后,他叫了红棉进来,移走了那蝶甜果。
陆清悦眼巴巴:“可我才喝了药,嘴里苦。”
燕聿这会儿一点儿也不心软:“你已经吃了四颗了,那苦味儿有那么厉害?”
“陛下没喝到,怎知它不厉害?”
燕聿放下诗集,朝她走来:“悦儿这是在邀请我?”
他捏着她的双颊,结结实实亲了一口:“满嘴儿甜味儿,哪里苦?”
陆清悦捂着自己的嘴:“陛下,我患的是风寒!会传给你的!”
“嗯,正好尝尝你那药有多苦。”
“陛下在说什么,药哪里是能乱尝的,而且陛下要是真被我拖累病了,岂不是要折煞我。”
燕聿抚着她的后背:“我随口说的,你瞧你激动的,不是说嗓子疼,还说那么多话。”
她哼了哼:“说话不疼,咽口水才疼。”
燕聿揉着她的腰:“好好好,安生些待着,别总是费神。”
她只得老老实实窝着,跟他一起看诗集。
这本诗集有些旧了,显然是她常翻的,但诗集是看不腻的,每看一回,都会有新的见解。
两人看了大概半个时辰,红棉进来告诉两人,汤池备好了。
燕聿放下诗集:“好了,时候不早了,该沐浴歇息了。”
陆清悦意犹味尽:“可我还不困。”
燕聿拿来她的毛氅给她系上:“是谁说夜里能睡得着的?”
“可现在时候还不算晚,我平日里这时候也还未睡呢。”
燕聿抱起她:“沐浴回来再看。”
两人太亲密了,自然不能让旁人看见,红棉和绿玉屏退了其他伺候的人。
陆清悦和燕聿在汤池沐浴的时候,红棉拿着汤婆子替陆清悦暖好了床。
绿玉则是往火炉子里添了些炭火,又把茶水放在上面煨着。
这样夜里,自家夫人要是渴了,也能喝上些热乎的水。
沐浴回来后,陆清悦有些困了,她挣扎着打起精神。
“再看一会儿。”
燕聿顺着她,陪着她继续看,结果才半刻钟不到,她就困得迷迷蒙蒙了。
燕聿把她抱回床上:“别撑着了,快些睡吧。”
她支着身子,意识不清道:“我就说我夜里能睡得着。”
幸好午间没睡太久,不然她可能真就睡不着了。
她这还是刻意撑了许多,又加上病了,才困得快。
燕聿软声:“好,是我低估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陆清悦就睡着了,燕聿灭了烛火后,才躺到她的身边。
第二日一早,陆清悦感觉身边热乎乎的,她伸手摸了摸,手下一片细腻的触感。
她猛地收回手,却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戏谑的笑。
“嗯,我现在相信夫人是在惦记我了,还病着呢,就来轻薄我了。”
她微红着脸,抬眼望去,只见他里衣的衣襟大开,露出了结实的胸膛和腰腹。
她别着脸,颤着手替他拢好衣襟。
“冷,陛下这样会着凉的,得把衣服穿好才是。”
燕聿支起头若有所思:“我记得我昨夜的衣襟可还是好好的。
“而且我睡觉也很踏实,一向不会乱动,一觉起来就成了这样,悦儿说,会是谁干的?”
陆清悦手忙脚乱地给他的衣襟打了个死结,燕聿按住她的手,笑道。
“我从前可没冤枉你。”
陆清悦自责:“我是个罪人。”
她曾经还真一度怀疑是燕聿特意捉弄她来着。
今日天气不错,燕聿陪着陆清悦去园子里晒暖阳。
两人走到了梨树下,积雪挂在枝丫上,折射着暖阳的光,闪着盈盈的白光。
并不是所有的积雪都能抓住阳光,阳光从枝丫的缝隙里溜过,斑驳的光影映在地面和波光粼粼的水池里。
燕聿抬了抬头:“等开了春,这树定能盛开许多梨花。”
“是,虽然花期很短,但盛开时,无人能抵住它的芳华。”
“你喜欢它的香,也是因为抵不住它的芳华?”
“喜欢一样东西,并非一定需要理由,仅仅是喜欢而已。”
两人顺着石阶绕着园子散步,陆清悦提起来一件事。
“陛下身上的异香好像没那么浓烈了。”
“嗯,多亏了…如今稍微能压制了些。”
燕聿说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陆清悦听懂了,可她要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燕聿知道她不会过度询问,说的几乎是真话。
七日的假期说长也不长,陆清悦风寒好了,燕聿也该回宫里去了。
燕聿披上自己的毛披子:“上元节前怕是都没闲来了。”
“没事,朝事要紧。”
他拿出了自己的面具,放在她的手上:“替我戴上?”
陆清悦拿着面具:“那不可一世的陛下,可就要向我低头了。”
燕聿低下头笑道:“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陆清悦小心地替他戴上:“玩笑话,陛下可不能怪罪我。”
他按了按脸上的面具:“我可不是小气计较的人。”
走之前,他叮咛道:“风寒才好,别到处乱跑了,在府里好好待着。”
她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遵命。”
燕聿无奈地笑着走了。
趁着清闲,陆清悦让人打开了库房的门,清点一下商队送来的东西。
然后,她发现少了一个箱子,她问红棉:“那个小箱子呢?”
红棉疑惑:“都在这里了,是少了什么东西吗?”
陆清悦走近了些:“不对啊,不是有一个小箱子专门放着女子衣物的么,里面还有…”
还有那条舞娘的裙子,莫非…
罢了,反正燕聿答应过她了,不会让她穿那条裙子。
那些衣物那么暴露,也难放到成衣铺子卖,拿走便拿走吧。
冬至过了,元日也不远了,陆清悦和陆回受邀,去了一趟怀国公府。
叶氏,沈氏,虞氏拉着陆清悦去了话厅,三人旁敲侧听着王公子的事情。
得知陆清悦在跟王公子谈买卖,王公子还住在她的隔壁时,三人的面色凝重起来。
沈氏细细揣摩:“这位王姓公子,从前还不曾在京城里听说过,悦丫头你得谨慎些。”
虞氏:“是啊,说不准是特意冲着你来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叶氏:“我们还打听到,这个王公子喜欢戴着面具,神神秘秘的,莫非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陆清悦瞳底微微慌张:“但我和爹爹都见过他脱下面具的模样。”
叶氏一言难尽:“你爹爹…”
能有什么好眼光,要是有好眼光,当初就不会选上段衡这个人了。
她接着道:“悦丫头,我们当时给你办相看宴,不是催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寻个人再重新开始。”
“你可千万别因此又随便寻个人,方方面面都得看清楚才行。”
陆清悦安抚:“外祖母,我知道,你们就放心吧。”
陆回那边也在向老国公他们交代王公子的事情。
其实燕聿行事已经很低调了,只是怀国公府的人格外关注陆清悦这边的情况。
陆清悦是个年轻富有的单身女子,少不得人打主意。
加上赵天良一事儿后,他们更是担心有人纠缠陆清悦。
于是,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紧张得不得了。
陆回说起王公子的事情,全程没有一句坏话,把老国公几人都听懵了。
怀国公姜樊:“那王公子真有你说得那么好?”
陆回:“我句句属实。”
姜谢冷哼:“你怎知他不会是讨好你,专门迷惑你?”
陆回老实巴交:“但王公子看起来是个实诚人。”
姜立:“现在最麻烦的是,完全查不到王公子的身份,他的身份不会是假的吧。”
姜溪在旁边一言不发,他知道王公子是谁,但他不能说,会掉脑袋的。
姜樊:“明道上查不了,那就在暗处查,溪儿你可有法子?”
姜溪:“我…”
姜立敏锐:“你怎么了?不情愿?那可是跟妹妹有关的危险人物。”
经姜立这么一说,王公子从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突然升为身份不明的危险人物。
姜溪咬了咬牙:“我尽量,但我最近任务有些紧,可能没那么快能留出闲来去查。”
能拖一会儿,就拖一会儿吧。
姜樊对着姜溪道:“到底是陛下的事儿要紧些,王公子的事儿咱们暗地派人去查也行。”
陛下不想让人查到的东西,一般会把痕迹处理得很干净。
姜溪认为,无论怀国公府派出多少人,都不会查出东西来的。
陆清悦和陆回在怀国公府用了晚膳才走,本来老国公他们要留他们一晚。
但今晚难得没有下雪,不耽误赶马车,两人便告辞了。
没有风雪的夜晚,黑得深沉的夜空里,挂着几颗疏星。
马车走得好好的,前面的马儿突然受了惊吓般发出了一阵嘶鸣声,马蹄高高扬起。
幸得马夫经验老道,及时稳住了受惊的马儿和颠簸的马车。
跟在后面的陆清悦的马车,也被迫停了下来,她打发绿玉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绿玉气喘吁吁跑回到马边:“突然有个小乞丐扑到了陆府的马车前,吓到了马儿。”
陆清悦:“爹爹呢?”
“陆老爷没事,只是那小乞丐晕死在了前边雪地里。”
陆清悦掀了帘子,钻了出来,作势要下马车。
绿玉拦着她:“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我去看看。”
“一个邋里邋遢的小乞丐有什么好看的,可别又着凉了才是。”
陆清悦提着裙摆:“我就看一眼,冷不到哪里去。”
绿玉拗不过她,陆清悦踩着厚厚的积雪来到陆回的马车前。
护卫正在严肃地查看那小乞丐。
那小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小小的身躯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陆清悦看不大清楚,她上前了一步,被护卫拦了下来。
“小姐,小心些,别靠太近。”
陆回闻声撩开帘子:“孩儿,你怎么下来了?”
陆清悦:“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护卫:“禀告老爷,小姐,是个男孩,可能是太冷了,这会儿晕死了过去。”
陆清悦:“既然撞到了我们府里的马车前,也算是有缘分了,找人把他送到陆氏医馆去吧。”
所有人都没发现,此时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乞丐,他的手指动了动。
陆回才被怀国公等人耳提面命,要多戒备那些主动上前交好的人,转眼间,孩儿又捡了一个人回去。
不过,捡人也不是没有好处,上回不就捡到了姜溪。
那小乞丐被送到医馆,医治了两天才转醒。
而陆清悦已经全然忘了这一插曲了,直到下人来报。
“小姐,昨夜捡到的那个小乞丐嚷嚷着要见救命恩人。”
“爹爹不是在吗?”
“可那小乞丐坚称救他的是一位姐姐,他要见仙人姐姐。”
陆清悦轻轻皱眉:“仙人姐姐?他是这么说的?”
下人:“是。”
“那便去看看罢。”
陆清悦进去看小乞丐时,胡承特意叮嘱。
“小姐,那小乞丐情绪不稳,戒备心很重,你别靠他太近。”
靠他太近的人,都被他拿东西砸了。
陆清悦点了点头,领着绿玉走了进去。
那小乞丐呆呆木木地坐在床上,听到动静,他立马回头。
那双乌亮的眼睛里迸发出了极凶的狠光,像一头小狼崽。
见到陆清悦,他呆愣了一下,黑溜溜的眼眸盯着陆清悦看了好久。
好漂亮的人,他原本以为姐姐已经是世间最好看的女子了,没想到真有人长得跟仙子似的。
陆清悦在一旁坐下,淡淡道:“听说你要找我?”
小乞丐是一个九岁左右的男孩,长得很清秀,身上有不少伤。
且面白肌瘦,身形单薄得根本不像是一个九岁男孩。
他苍白的嘴唇抿得很紧,听声音,眼前这个漂亮得像仙子的女子,的确就是前两夜救他的人。
他盯着陆清悦的眼中,防备的狠光散了些。
陆清悦抬了抬眉:“不说话?那我可走了。”
她刚要起身,那小乞丐哑着声音,磕磕绊绊道。
“等…等等。”
陆清悦理了理裙摆,继续等着他开口。
小乞丐似乎在犹豫,在纠结,在抉择,最后攥紧了两只拳头,选择放手一搏。
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精彩,陆清悦不由得多了几分耐心,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试探着开口:“姐,姐姐。”
绿玉横眉:“你这小乞丐,别乱叫,叫夫人。”
小乞丐咬了咬嘴唇:“对不起。”
陆清悦:“没事,说吧,你执意找我有何事?”
那小乞丐从床上下来,朝着她走来,绿玉谨遵胡承的话,挡在陆清悦。
“站住,你要做什么!”
小乞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我…”
绿玉:“我什么我,说话站那儿说就是了,你要再敢靠近,我可就叫人了。”
小乞丐只好在原地站定,眼巴巴看着陆清悦,随后,他毫无征兆地直直朝陆清悦跪了下来。
把陆清悦和绿玉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跪得这么狠,不得把膝盖骨给砸碎了。
小乞丐声音颤抖:“夫人,求你救救我的姐姐吧。”
“你姐姐?”
“是,我姐姐遭歹人强掳。”
陆清悦秀眉拧起:“站起来说话。”
小乞丐摇了摇头,匍匐在地上,从一头小狼崽变成了一只无助的小犬。
“那你仔细说说,强掳你姐姐的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强掳我姐姐的是江封的徐家人,徐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