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头疼,这一步棋子下错了。
段嫆想起丫鬟说的话:“娘,丫鬟说是陆清悦让人送我回来的。”
她激动了起来:“一定是陆清悦,是她坏了我的好事!”
王氏脸上不由得跟着起了阴暗之色。
的确,要是陆清悦不多管闲事,这事儿铁定是成了,哪还有后续这么多麻烦。
段嫆哭了出来:“娘,宋大人如今一定很厌恶我,我该怎么办?”
王氏安抚她:“好了,冷静点,你先别急,让娘想想。”
而后,她先是大发雷霆,杖责了昨夜玩忽职守的下人们。
李嬷嬷也去责问了周婶子:“我不是说了,但凡大夫人有什么动静,就来告知我么。”
周婶子畏畏缩缩:“可是大夫人与平常没什么异样。”
“怎么没有,她昨夜出了院子,为何不来告知我!”
周婶子老实道:“大夫人平常偶尔也会出院子散步消食。”
李嬷嬷一时气结,语塞。
别看宋存为人正直温润,实则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他在朝上一连参了段衡好几本,事情不大,但他有一张利嘴,字字桩桩有理有据。
皇帝听了,当即斥责了段衡,还罚了他三个月的俸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段衡这是得罪了宋存,面上挂不住不说,日后想必麻烦事儿多着呢。
宋存虽官职不高,但他才华出众,得皇帝重视,与不少重臣相识,在朝中很有名望。
得罪了他,段衡这是纯纯自找苦吃。
段衡也明白这个理,他可以在心里看不起宋存,在私底下说宋存不好,但实际上他得敬着宋存。
散了朝,段衡追着宋存,为昨夜的事情道歉。
宋存冷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少将军不妨回去好好教导令妹,免得再闹出什么丑事。”
段衡黑着脸回了府里,下人来禀告,段嫆闹着要见他。
段衡此时自己心里也正郁闷着,冷着个脸推开她。
“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还有脸哭,都怪我和娘平时太纵容你了,把你纵得无法无天了。”
段衡头一回对她语气这么重,他的表情也很严肃,是段嫆从未见过的严肃,段嫆错愕地掉着眼泪。
段衡:“你承诺过,日后都听我和娘的话,那你日后就好好在府里待着,等着娘给你议亲,别再妄想惹是生非了。”
段嫆抹了抹眼泪:“哥哥,我…”
“我们如今已经得罪了宋存,他在朝上参了我几本,害我被圣上训斥,还罚了三个月的月俸。”
王氏一进来便听到了这话:“什么?”
段衡对此颇有几分怨气,面上显出一丝不耐。
“我说了宋存我们得罪不起,你们有事就不能与我商量商量么?”
段嫆吊着哭腔:“与你商量,你定是不会同意的,而且我们明明做好了万全之备,谁能想到杀出个陆清悦,坏了好事。”
她已经将错全部归到了陆清悦的身上。
段衡难得清醒:“悦儿又不知道你们的计划,她只是碰巧罢了。”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了,你安生留在府里,别再肖想宋存了。”
他言罢起身要走,段嫆发起了脾气。
“我不要,我就要宋存,我要宋存娶我,否则我宁愿去死。”
就差那么一点,她怎么甘心。
越得不到的东西,往往越执着,宋存已然成为她的执念了。
说着,段嫆就向着墙壁撞去。
王氏吓得瞪大眼睛:“嫆儿!快拦着二小姐!”
丫鬟们急急冲上去拉住了段嫆。
段嫆又哭又闹:“放开!别拦着我!”
王氏上去抱着她,她哭得直抽抽。
“娘,我就想要宋存,其他谁也不要。”
王氏心疼道:“衡儿,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唯一的妹妹寻死吗?”
段衡心累,眉宇挂上一抹烦躁。
他能在战场上果断厮杀,却被这些后宅之事绊住脚。
他的声音里透出不悦,斥责道:“够了,你要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
段嫆闻言停滞了一下,随后,激烈地挣扎着要再去撞墙,王氏含着泪道。
“衡儿,你就别再刺激她了,其实宋存若是成了你妹夫,也是好事,他起码不会再寻你麻烦了。”
段衡叹气:“那个宋存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惦记。”
段嫆哭得撕心裂肺:“我不知道,哥哥,我也很痛苦,可我就是喜欢他。”
段衡疲惫地捏着眉心:“行了,别闹了,我想想办法。”
段嫆顿时收起了情绪,喜笑颜开。
王氏斟酌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段衡眯起眼睛:“你们该不是又早就计划好了?”
段衡照着王氏的法子,第二次豁出脸面去求了北乐王,北乐王也乐意卖他一个人情。
隔日,北乐老王妃递了折子,进宫去找了太后。
燕聿给太后请安时,太后向皇帝提起宋存。
“你自己的事儿迟迟推着也就算了,总不能让年轻臣子也跟着推着。”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要他给宋存赐婚。
燕聿笑着搁下茶杯:“母后这是为他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我瞧着少将军府的二姑娘,段嫆不错,正是议亲的年纪,又是个痴恋他的痴儿,不如全了那姑娘的心意。”
“哦?原来是段二姑娘,但此事得问问宋存自己的意思。”
太后:“嗯,是要问问,免得强人所难,闹得两边不好看。”
燕聿很快传了宋存进宫觐见,将自己和太后的意思说了。
一听到段二姑娘,宋存就忍不住暗暗皱眉。
他直言不讳道:“谢陛下和太后娘娘美意,只是臣已有心悦之人。”
燕聿淡淡问道:“嗯?哪家姑娘?若是两情相悦,朕也可为你们赐婚。”
宋存丝毫不藏着掖着,大胆道。
“大理寺少卿府的兰婳姑娘,但臣还未确定她的心意,可能只算是臣的一片单思罢了。”
怎么说,兰婳都是曾经被太后看上,为皇帝准备的人。
他敢直言,除了十分清楚皇帝的脾性,明白皇帝不会计较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儿,同时也表明他十分信任皇帝。
“呵,竟然是她。”
燕聿沉思片刻,轻轻敲了两下案几道。
“既如此,朕给你三日时间去向她确定心意,宋爱卿可得抓紧机会,过时不候。”
宋存顿时喜道:“谢陛下。”
收到帖子,陆清悦急忙出了府。
到了阅鲜楼的楼上雅间,陆清悦气儿都没喘匀,便问。
“兰姐姐,何事找我找得如此急?”
“悦儿!”兰婳一脸喜色,激动地拉起她的手。
陆清悦茫然地瞧着她:“怎么了,看你这样儿,不是急事儿,倒像是好事儿?”
丫鬟十芝道:“夫人猜得真准,可不就是好事儿!”
陆清悦眨了眨眼睛,心下百转千回,能让兰婳激动成这样,只能跟宋存有关了。
她大约猜到了些许,反抓住兰婳的手,高兴地急道。
“你快说说,别跟我卖关子了。”
兰婳抿着嘴笑,贴到了陆清悦的耳边,轻声说道。
“昨儿宋大人…”
陆清悦听着睁大了水润润的眼眸,她难以置信地问。
“真的?”
兰婳点了点头,红着脸说:“之后他便进宫求旨意去了。”
如果皇帝下旨赐了婚,那这桩婚事就是板上钉钉了,谁也拆散不了了。
陆清悦解下自己身上的毛氅:“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兰婳眉眼里都是喜悦:“这要是放在从前,我是如何也不敢信的,真的谢谢你,悦儿。”
“谢我做甚?”
“若不是你那天在墨香轩以棋替我做媒,我怕是…”
陆清悦微微摇了摇头打断她:“我倒觉得观莲宴才是真正替你们俩做了媒。”
兰婳不信:“哪有那么早?”
“嗯?”
陆清悦笑眯眯调侃:“我怎么记得我们初次在墨香轩遇见宋大人时,他只喊了兰婳姑娘?”
第117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兰婳实在是高兴过了头,拉着陆清悦说了好久的话,说的还都是同一件事儿。
陆清悦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黄昏时刻,要回去时,兰婳那股子高兴劲儿也没缓下去。
陆清悦面上也始终带着笑,绿玉替她理了理毛氅。
“夫人,你怎么比兰姑娘还要高兴啊?”
陆清悦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是吗?我也是在替我自己高兴罢了。”
陆清悦回到府中,自己院子里时,红棉正在训斥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哭着求饶:“红棉姐姐,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陆清悦温声问:“这是怎么了?”
“我方才回来,撞到了这丫头从夫人屋里出来。”
陆清悦瞥了瞥眼,绿玉会意率先进了屋子里。
小丫鬟跪了下来:“夫人饶命,我是看到屋里的窗子没合好,落了些霜进来,才大着胆子进去合了窗子。”
绿玉点了点头,陆清悦摆手道。
“罢了,往后没有命令,不可再如这般莽撞。”
小丫鬟磕了磕头:“是,谢谢夫人。”
“下去吧。”
陆清悦进了屋,屋里煨着炭火,她解了毛氅,懒洋洋靠在软榻上。
晚些时候,燕聿当着红棉绿玉的面来了,他走到暖炉边融着身上夹着的寒风冷霜。
红棉绿玉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后,退出了屋外。
陆清悦语气欣喜:“陛下要为兰婳和宋存赐婚?”
燕聿侧目:“夫人消息倒灵通。”
她噙着笑:“兰姐姐方才与我说了。”
燕聿朝她走过来,指腹轻轻摸上了她的盈盈笑眼。
“很高兴?”
“两情相悦的人可以得偿所愿,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我今夜来,是来找夫人说理的。”燕聿眼神一变。
陆清悦迷糊:“我哪里又招惹陛下了?”
燕聿克制地松开手,在她的对侧坐下:“夫人还记得与我说过的话么?”
“什么话?”
“夫人曾说,不想我召大理寺少卿之女入宫,是因着夫人善妒。”
燕聿慢条斯理道:“我怎么觉着夫人那时是在哄我?”
陆清悦有些许心虚:“陛下怎么想起这话了?”
“那大理寺少卿之女心悦宋存不是一朝一夕了,夫人那时莫不是为了成全金兰之交,才说了那番话哄着我?”
陆清悦咬了咬嘴唇,而后,壮起胆子道。
“可陛下也应允了我,若我出言无状,会谅解我一回,现在又来找我说理,陛下莫不是也在哄我?”
燕聿敛起眼眸,磨了磨牙齿:“好啊,夫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也会抓我的不是了。”
陆清悦慌辩:“陛下莫要冤枉人,分明是陛下自己说的。”
看着她这慌张又嘴硬的模样,燕聿肚子里的坏水咕噜咕噜往上冒。
“既然夫人是哄朕的,那朕反悔了又如何?”
陆清悦看着他:“陛下是什么意思?”
他懒懒抬了一眼:“能入了宋存的眼,那大理寺少卿之女确是不错。”
他言尽于此,但话里的意思不由得让人深思。
陆清悦坐近了一些,急道。
“陛下若是反悔,旁人不敢说什么,可会损害陛下明君的声誉,还会令臣子离心,陛下三思为好。”
燕聿眼眉沉沉,只字未言,似乎在斟酌她的话。
陆清悦来到他的身侧坐下,主动认错道。
“陛下,是臣妇不好,可臣妇也是怕惹了陛下不高兴才那样说。”
燕聿含眉:“嗯?夫人这是承认当时是真在哄朕了?”
陆清悦捏着自己的衣袖,低下头。
“既然夫人承认自己错了,夫人不该说些好话?”
燕聿就差直接开口了,让她说些软话哄哄自己了。
陆清悦想了想,去到了书案边,砚上幸而还有磨好的墨。
她展开一张纸,提笔在上方作下了一首赞美帝王气量大的诗。
纸上的墨还未干,她拿起来吹了吹后,送到了燕聿的手里。
燕聿神情闪动,眼里柔和了下来,把她压到自己怀里。
“夫人哄人的功夫越发好了,这诗写得不错,字也好,朕要裱起来。”
裱起来可还成?
陆清悦脸一下子红了:“陛下莫要打趣我了。”
随后,她问:“陛下这是原谅我了?”
燕聿兴致大好道:“嗯。”
本来也没生她的气,只是见她有趣,起了坏心思而已。
“那陛下可不能反悔了。”
燕聿用力按了按她的后腰:“你倒是有心,总替她惦记着。”
“我也替陛下惦记着,陛下若有用得上臣妇的地方,臣妇愿效犬马之劳,为陛下分忧。”
燕聿眉眼微翘:“这可是夫人说的,日后要是反悔了,朕可不轻饶你。”
陆清悦弯弯的水眸定定看着他:“我若是反悔,全凭陛下做主就是了。”
燕聿唇角想压都压不下去,按着她一顿亲亲揉揉。
距北乐老王妃进宫面见太后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段嫆心里着急。
“哥哥,为何还没消息?”
“你急什么,太妃已经替你向太后说媒了,再耐心等等。”
三日后,一道赐婚圣旨下来了。
但这圣旨不是送到少将军府,而是送去了大理寺少卿府。
大理寺少卿和成氏差点儿被这天降的好消息给砸晕了。
皇帝居然亲自给他们的女儿和宋存赐婚,这旨意还是宋存去求来的。
成氏喜嗔道:“你这孩子,与宋大人有意,为何不早告知我们,害得我还整日为你的亲事发愁。”
兰婳:“爹,娘,此事还多亏了悦儿,是她替我和宋大人做的媒。”
成氏喜不胜收:“好好好,改日啊,我请她来,好好谢谢她。”
兰婳想起了悦儿现在还在少将军府里,于是道。
“但万万不能声张出去,虽说是悦儿替我们做的媒,可总归是皇上赐的婚,咱们只私底下谢过悦儿便罢。”
成氏顺着她的话道:“好,瞧你那个担心劲儿,娘知道了。”
此时,少将军府。
段嫆听闻这个消息,如遭雷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北乐老王妃不是替她做媒去了么,怎么最后赐婚的反成了宋存和兰婳。
如此,她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兰婳和宋存的婚期定在腊月,元旦宴后,眼瞅着也没多久了。
段嫆哭着找到了段衡:“哥哥,圣上给他们赐婚了,这下怎么办?”
段衡无奈地叹息:“还能怎么办,你也该认清事实了。”
段嫆犟道:“我不要,我不甘心,我做了那么多,最后居然让兰婳钻了空子。”
“你不甘心又能如何,圣上赐的婚,没人能阻拦。”
那如果兰婳在成亲前失了贞呢,段嫆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狠。
段衡没看到她脸上的阴狠,只疲惫地扶着额劝道。
“嫆儿,京城里的好男儿多得是,你就不要再执着宋存了。”
折腾了那么多,他也累了,现在宋存还盯着他犯错呢。
陆清悦见到段嫆时,她神色很不好,一点儿也没有之前活泼的样子了。
反而多了些阴沉,与王氏是越来越像了。
陆清悦笑道:“二妹妹来啦,快坐。”
段嫆表情凄然:“嫂子,宋存要娶兰婳了。”
陆清悦抿了抿嘴,段嫆猛地趴在桌面上呜呜哭着。
“嫂子,我真的很喜欢宋大人,不得已才使了栀姐姐教的法子。”
陆清悦叹了口气。
段嫆抬起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道:“嫂子,我求你了,能不能帮我一回。”
“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想见兰姐姐一面,你帮我邀她出来好不好。”
陆清悦有几分为难,段嫆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嫂子,我只是想见兰姐姐一面,好让自己死心罢了。”
陆清悦沉吟片刻道:“好,正好我明日要到大理寺少卿府一趟。”
“真的?!谢谢嫂子,我就知道嫂子对我最好了。”
次日,陆清悦去了大理寺少卿府,成氏毫无芥蒂,亲热地拉起她的手。
“我都听婳儿说了,是你替她与宋大人做的媒。”
陆清悦无奈一笑,她明白兰婳这是想缓解成氏对她的成见。
兰婳兴奋地走入话厅:“娘,悦儿来了,怎么也不命人告诉我一声。”
成氏抿嘴:“没命人告诉你,你不也来了么,这府里的事儿,哪能瞒得过你。”
之后,成氏对着陆清悦好一通感谢,陆清悦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其实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顺嘴提了几句话,此番实在是受之有愧。
她求助地看向兰婳,兰婳只在一旁偷笑。
兰婳笑够后:“好了,娘,你别吓着悦儿了,且让我们俩自己说说话吧。”
“行行行,你们好姐妹说话吧,我去吩咐人准备些糕点。”
待成氏走后,陆清悦对兰婳道。
“段嫆昨儿个来求我,让我邀你出去,说是想见你一面,好让自己死心。”
她心里不安道:“可我觉得她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兰婳:“她可说了要去何处?”
“西郊沁湖,你若不想去,我去回绝了她。”
兰婳思忖道:“不,且去看看她又要做什么?”
段嫆守在府门口,一见到陆清悦回来,便立即凑上来问道。
“兰姐姐应了吗?”
陆清悦回道:“应了。”
段嫆高兴得不像话:“太好了,嫂子,你与兰姐姐关系甚好,你到时也一起来吧。”
陆清悦:“好。”
当天,她和兰婳一起去了西郊沁湖,湖边有一座小亭子,如今天冷,此处异常人少僻静。
段嫆早早等候在了亭子里,亭子的石桌上摆着一壶清酒,想来是她特意准备的。
段嫆客气道:“嫂子,兰姐姐,请坐。”
石墩稍冷,绿玉拿出了两个绒毛垫子放到了石墩上,陆清悦和兰婳这才坐下。
段嫆亲自为两人分别倒了一杯酒,而后,举起酒杯对着兰婳道。
“兰姐姐,往日是我糊涂了,还请你不要见怪。”
说完,她率先干了酒。
兰婳碰了碰酒杯的杯沿:“二姑娘找我来,恐怕不只是为了这个吧。”
段嫆是一刻也装不下去了。
“没错。”
她拍了拍手,旁边的林子里忽然冒出好几个长相丑陋,膘肥体壮的男人。
领头的一个獐头鼠目,满口黄牙,下巴上还有一个大痦子,另一个臼头深目,满脸狠相。
大痦子猥琐地搓了搓手:“不枉我们大冷天等了这么久,这俩小娘子长得真不错。”
几人放肆的视线,令陆清悦和兰婳感到一阵恶寒。
绿玉和十芝见状,分别挡在了陆清悦和兰婳的面前。
陆清悦沉下脸:“二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跟我抢宋存的下场,我不会让她如愿跟宋存成亲的。”
段嫆指着兰婳:“她,任你们随便处置,另一个是我嫂子,就不是你们能肖想的了。”
大痦子:“一个就一个罢,反正我们哥几个也不吃亏,玩完还有银子拿,来吧,小美人。”
几人淫笑着缓缓靠近兰婳。
段嫆:“酒里有助兴的东西,能减少你的痛苦,但你不喝,想必是用不上了。”
陆清悦厉声道:“二妹妹,你怎么能用如此阴险的手段?”
段嫆一脸无辜:“嫂子在说什么?”
随后,她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这还不是多亏了嫂子替我约兰姐姐出来,否则,我的计划怎会如此顺利呢?”
既能令兰婳失了清白,又能离间兰婳和陆清悦。
兰婳勾起嘴角:“二姑娘还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些,玩阴谋诡计都玩不明白。”
段嫆皱眉:“什么?”
一个人影翻进了亭子里,两脚的功夫就把领头的两个男人踢翻在地。
他正是兰婳的哥哥,兰丞。
兰婳笑意未减:“来这么偏僻的地方,我怎会毫无防备呢?”
段嫆大声道:“愣着干嘛,上啊。”
几个男人一拥而上,绿玉和十芝护着陆清悦和兰婳退到了角落里。
兰丞挡在她们面前,那几个男人都是下流的东西,出的也是阴招。
其中一人撒了一把药粉,兰丞捂得快,但仍是中招了。
段嫆冷笑:“你有准备,我自然也有万全之策。”
此时,一道嘲讽厌恶的声音自亭外传来。
“二小姐的手段真是令宋某大开眼界。”
段嫆脸色慌张地错愕回头:“宋大人?”
宋存带来了一队官兵,几个男人见状想跑,却被一一伏住了。
宋存来到兰婳面前,关切地问:“可还好?”
“有我哥哥在,我们没事,只是我哥哥方才中了药。”
兰丞扶着石桌:“无碍,只是一些蒙汗药。”
陆清悦向来只在兰婳嘴里知道兰丞,鲜少见过兰丞。
今日仔细一见,兰丞和兰婳长得还挺像。
那边,段嫆不服气地挣扎着,俨然有些疯魔了。
“兰婳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
“宋某此生最厌恶心思险恶,手段阴狠之人,二小姐同时占了两个。”
宋存生起气来,眉眼无比锋利,声音更如寒霜。
“原以为那日以后二小姐能收敛些,没想到反变本加厉。”
今日但凡没有防备,段嫆就得逞了。
段嫆被带去了大理寺,而兰婳她爹正是大理寺少卿,此案是没那么容易了结了。
段衡和王氏听到消息时,一个差点被气死,一个已经被气晕了。
段衡怒叱:“这个蠢货,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情!”
做了也就算了,偏偏还蠢到被人当场抓住。
王氏醒来后,无力地抓住段衡的手:“衡儿,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嫆儿。”
进了大理寺哪那么容易出来,况且段嫆是真犯下了错,得罪的还是大理寺少卿之女。
中间又还有宋存的事儿在。
段衡快马加鞭进宫去了,他要去求皇帝开恩。
王氏则是去找了大理寺少卿府找兰婳,奈何兰婳不愿见她,宋存就更不可能留情了。
于是,她情急之下,脑筋一转,去找了陆清悦。
“清悦,你知道的,嫆儿本性不坏,她还小,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你去替嫆儿向兰婳求求情。”
陆清悦低着眉眼:“好,我尽量去试试。”
然而兰婳将她拒之门外。
兰丞:“妹妹,此事与悦…与少将军夫人无关,你何必迁怒于她。”
“哥哥,这事儿是悦儿与我商量过的,这样也好,免得她那婆母怀疑为难她。”
兰丞点了点头:“你们俩没生嫌隙就好。”
听着这话,兰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试探地问道。
“哥哥,你为何如此担心我们俩会生嫌隙啊,还特意跑来替悦儿不平?”
兰丞避开视线:“没,就是觉得少将军夫人是个好人,你与她相交是好事儿。”
“是吗?”
兰丞不自然道:“嗯。”
兰婳:“说起来,你跟悦儿没见过几次呢。”
兰丞一怔,独自低声呢喃:“其实我见过她很多次了。”
然而这话兰婳却是没有听到。
王氏去看过段嫆了,段嫆没有受刑,但大理寺也不是她一个娇贵的千金小姐受得住的。
段嫆哭着喊着求王氏和段衡救她。
如今只能靠衡儿了,可他那边依旧没什么好消息。
嫆儿在大理寺多待一天就多吃一天苦,王氏哭得不行,以泪洗面。
其他人也帮不上忙,王氏老脸一展,对了,倒是还有一个温知意。
于是,温知意挺着大肚子,去求了北乐老王妃。
段衡在御前求皇帝开恩,宋存给他使绊子,没让他如愿。
陆清悦细细品着茶,少将军府再乱也乱不到她这里,她抓紧时间享受难得的清净。
有段衡和少将军府在,段嫆不会出什么大事,顶多受点罪。
等段嫆出来,说不准以后还有得闹呢。
正如她所料,最后,段嫆受了些刑罚后,被大理寺放了出来。
她受着伤被抬了回来,王氏心疼地搂着她。
“我的嫆儿啊!怎么弄成这样,快去请大夫!”
林栀,惜花和怜月也适时掉了几滴眼泪,温知意肚子太大了,只能远远站着。
陆清悦也没往前凑,她猜段嫆现在也不想看到她。
经过宋存的拉扯,段衡被罚了两年半的俸禄。
加上之前罚的两个月,段衡差不多有三年拿不到月俸了。
而段嫆不仅受了刑,还得在少将军府禁足一年。
议亲的年纪出了这档子瞒也瞒不住的事儿,段嫆的名声坏了。
再想往上高嫁是不可能了,往下低嫁,也得被人挑剔。
就连常与段嫆玩的小姐妹们也躲她躲得远远的。
旁人问起,她们也岔开话题,免得沾上了她的坏名声,连累了自己。
少将军府的名声自然免不得受了牵连,尤其是王氏,被传出教女无方。
从前与王氏和段嫆非议陆清悦的人,这会子嘴起了王氏和段嫆更是毫不嘴软。
段嫆也算是自作自受,其实这些腌臜事,在京城里常会发生,只不过大家都很好地藏在自己人皮底下了。
哪像段嫆,会蠢到被人当场抓住。
陆清悦心情不错的在屋子里舒舒服服吃着炙肉。
窗外北风吹得紧,夹着雪花,看来冬季的第一场大雪很快便要来了。
旺盛的炭火上悬挂的是待炙的肉,旁边温着清冽的美酒。
绿玉在割着肉片,红棉翻着被炭火烤得滋滋冒油的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