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子,陆清悦犹豫了好久才落下,燕聿却是不加一丝犹豫跟上。
陆清悦抿了抿嘴:“我输了。”
燕聿挑眉:“嗯?还未下完就认输了?”
她咬着嘴唇哼了哼:“陛下明明能一招制胜,非要遛着我玩儿。”
燕聿笑着走过去抱她:“夫人这气性倒是没变,还这般大。”
此刻,一个人影远远地站在檐下,鬼鬼祟祟望着亮堂的屋子。
小丫鬟吓了一跳:“周婶子,你在这儿做什么?”
周婶子神色有一点慌张,磕磕绊绊道:“我,我就是四处看看。”
一夜醒来后,陆清悦还在想着昨晚与燕聿的棋局。
她起初还没发现燕聿是在一步步诱着她,后来实在落不下子了,她才后知后觉。
燕聿心思如此缜密,不知不觉间掌控着人心,会不会已经发觉了她,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如昨夜的棋盘,一步一步遛着她玩,闲庭信步地看她绞尽脑汁,冥思苦想。
陆清悦捏紧了手心,不敢继续想下去了,越想越是心慌意乱。
幸好后几日又下起了大雪,燕聿未能过来,陆清悦有足够的时间稳定心绪。
大雪过后,天儿越来越冷了,冰天雪地的,陆清悦牵挂着爹爹,命红棉回去了几趟。
什么多陪她回去看看爹爹,段衡说的果然全是虚话。
路不好走,红棉是坐着马车回去的,她回去,王氏和李嬷嬷也不能多说什么。
趁着夜里无雪,燕聿来过几次。
陆清悦可不敢贸然试探他,万一弄巧成拙,得不偿失。
她也没再摆过棋盘,每每回想那一局,她便心惊胆战了,哪还敢再与他对弈。
燕聿倒也没有追问,看起来也与往常无二。
一转眼到了冬至,府中举办了家宴。
梨花镜前,陆清悦抚着眉心,替她挽发的绿玉问。
“夫人,可是昨晚没睡好?”
她摇了摇头:“并非,只是一早起来,眉心总跳,心里头有些不安。”
晚膳时刻,府里点了灯,回廊下的灯笼在寒风中轻轻摇曳。
丫鬟们一前一后掌着灯,绿玉也提着一盏灯笼,和红棉一起小心地搀扶着陆清悦。
红棉提醒道:“夫人小心着些脚下。”
“嗯。”
陆清悦缓步至膳厅时,惜花和怜月已经在了,她免了她们的礼。
段衡陪着温知意,在婢女的搀扶护拥下走了进来,随后是林栀。
两人都属于显怀较早的,身姿又纤细苗条,肚子看着便比寻常人大些。
两人挺着肚子,一步一步慢慢走着,陆清悦看得心惊。
这若是脚下一滑,怕是要遭不少罪。
段衡爱护着温知意:“慢些。”
放旁人定是要吃味了,明明都怀了身孕,夫君却只爱护其中一个,对另一个甚是疏忽。
然而林栀却是直直朝着陆清悦而来,在陆清悦旁边舒舒服服坐下后,亮晶晶地望着她。
“姐姐,怎么来得这么早?”
在旁人看来,或许仅仅是一句寻常问候,毕竟林栀平时对外通通是这副和善的面孔。
但林栀绝对是抱着千万分真心实意的,如今的陆清悦于她而言,可是大财神。
她投给陆清悦的银子,已经翻了好几倍了。
不得不说,她那时的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
与其在姑母那里,费尽心思抠那么丁点儿银子,不如跟着陆清悦豪赌一把。
当然,她也捂得死紧,一点儿风声也没泄露出去。
毕竟,要是让姑母知道了,她的银子可就打水漂了。
这些银子可是她和孩子以后的仰仗之一,她得好好抱紧陆清悦这尊大财神,闷声发大财。
陆清悦淡淡道:“免得令大家久等,便来早了些。”
“原来如此。”
林栀笑魇如花:“我这月份大了,走路不便,许久没去看望姐姐了,还望姐姐莫要怪罪。”
陆清悦瞧了一眼她的肚子:“当下四处覆了雪,路滑,孩子要紧,正是该安稳在屋子里安养之时。”
“都听姐姐的。”
林栀大大方方任她打量,继续道。
“只是姐姐看着清瘦了些,可是胃口不好,不如我过几日送些开胃糕点来?”
段衡闻言,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陆清悦其实并没有瘦,她只是脸上和身上挂不住肉。
她顺水推舟暗下了神色:“不必,心里有些忧虑而已。”
看她这样,是不想多说了,林栀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
段衡也收回了目光,温知意注意到了,她眼神黯淡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不一会儿,段嫆搀着王氏进来了,她的伤已完全养好了。
看得出来,王氏很是舍得下重本,段嫆的面色,这会儿瞧着比在场所有人都红润。
段嫆进来膳厅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陆清悦,但一改往日风风火火的性子,安安静静扶着王氏入座。
只是还差些火候,眼里的恨意掩饰得不大好。
王氏开口道:“今天是冬至。”
随后拍了拍段嫆的手:“嫆儿的伤也好了,所以才办了家宴。”
她朝李嬷嬷点了点头,李嬷嬷高声道。
“来人,摆膳。”
各种精美的菜肴上了桌,大家安静地用着膳。
陆清悦眉心跳得更厉害了些,她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嫩肉,味如嚼蜡。
膳至一半,一个小丫鬟不顾阻拦冲了进来。
陆清悦发现是自己院子的小丫鬟。
而且,正是那日被红棉撞到从陆清悦屋里出来,说自己只是进去关窗的丫鬟。
红棉和绿玉上前阻拦。
“闹什么!有什么事情,等夫人回去再说,何至于闹来此处显眼,还不快回去!”
小丫鬟却是直接推开了两人,扑通一下,跪到了王氏的跟前,大声道。
“老夫人,少将军,奴婢要告发大夫人私通外男!”
此言如一道惊雷在膳厅里炸开,大家一脸错愕与震惊。
段衡黑着脸:“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丫鬟挺着腰板面对着段衡,一字一句响亮道。
“少将军,奴婢要告发大夫人私通外男!”
绿玉大骇:“你在胡说什么,是不是偷喝了酒,昏了头,跑来此处乱说。”
小丫鬟不理绿玉,只管对着王氏和段衡道:“此乃奴婢亲眼所见,所言非虚。”
王氏沉声道:“此话可不能乱讲,你可有证据?”
“有,大夫人屋子的柜子里还藏着那奸夫的物件,老夫人派人去搜寻一番便知。”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陆清悦身上,段衡的眼神更为锐利,宛如刀锋。
他厉声道:“来人,去搜一搜大夫人的屋子。”
陆清悦侧目直视他,淡淡启唇道。
“等等,单凭一个背主的小丫鬟所言,就要搜我的屋子,未免可笑?”
陆清悦的反应实在是过于平静,段衡目露犹豫。
小丫鬟朗声:“不止奴婢一人所见,那夜院子里的周婶子也看到了。”
王氏:“周婶子呢,叫她过来。”
周婶子哆哆嗦嗦来到了王氏跟前,跪了下来。
“周婆子,你老实交代,你那夜看见了什么?”
周婶子低着头,颤着声音。
“老奴年纪大了,老眼昏花,那夜只瞧见这妮子鬼鬼祟祟在檐下张望,其他什么也没看见啊。”
王氏顿时皱起了眉。
小丫鬟急言:“不可能,你定是看见了,你要是没看见,那夜我问你,你慌什么!”
“老奴是被你吓到了,才慌的。”
王氏目光如炬,紧盯着周婆子,逼问道:“你真没看见?”
周婶子磕了个头:“老奴说的是实话啊。”
小丫鬟:“就算她没看见,但那奸夫的物件还在。”
“嫂子,你若真是清白,为何不愿让人去搜一搜呢。”
细听之下,可发现段嫆的语气裹着畅快和得意。
陆清悦不答反问:“若是没有搜到,该当如何?”
众人一时没有说话,陆清悦冷冷地看向跪着的小丫鬟。
“倘若没有搜到,那便是无证诬害主母,故意损我清白和名誉,理应杖毙。”
小丫鬟吓得一抖,但还是嘴硬道。
“奴婢句句属实。”
“好,要搜可以,不过我屋子里贵重东西多,若是损坏了一点儿,便照价赔偿。”
陆清悦抬了抬下巴:“红棉,去仔细看着去。”
红棉:“是。”
搜查的下人们果然个个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坏了屋中任何一件东西。
结果是什么没有搜到。
小丫鬟不相信:“不可能,奴婢分明亲眼所见,柜子,柜子都搜了么?”
下人回禀:“屋子里里外外都仔仔细细搜过了。”
小丫鬟不死心,大喊:“奴婢分明看见了,那柜子里藏着许多不曾见过的稀罕物,还有一枚玉佩,一看便是年轻外男的物件。”
下人回道:“柜子只有夫人的藏书,其余什么也没有。”
小丫鬟摇着头:“不对,一定是被大夫人事先藏起来了。”
王氏:“那玉佩是什么样子的?”
小丫鬟:“像是一个字,但奴婢不太认识那字。”
段衡:“你可能画下来?”
小丫鬟为难:“我那时正想仔细看,结果听到红棉的脚步声,于是急忙跑出来了。”
林栀笑了:“你们听听,真是荒唐,谁不知道陆氏富埒陶白,不曾见过的稀罕物想必多得是。”
“凭这个和一个说不出模样的玉佩就诬陷姐姐,这种丫鬟合该打死。”
王氏审视着林栀,她怎么替陆清悦说起了话。
林栀只想卖个人情给财神爷,形势已然十分明朗了。
这个小丫鬟根本拿不出证据,空口白牙,自寻死路。
王氏问起,她也不怕,陆清悦可不只是她一人的财神爷,她做个好人,王氏说不定还得谢她。
小丫鬟反驳:“可那一夜,奴婢确实在夫人屋里看到了男子的身影。”
段嫆提议道:“既然这样,那就只有验身了,嫂子还未曾与哥哥圆房吧,是不是处子之身,一验便知。”
众人惊诧,大夫人居然还没跟少将军圆房么。
这种事情没人会觉得会是段衡的问题,只一味看向陆清悦,认为是她没本事留住自己的夫君。
陆清悦不以为意:“我虽不是贵门女子,可也是少将军府的大夫人。”
“若喊了外人来,不管最后我是否清白,这流言指不定也会传出去。”
“到那时,少将军府势必也会受到牵连,如今少将军府可经不起更多的流言蜚语了。”
这话可以说是十分有道理。
王氏和段衡不约而同想到了三水散人,那家伙连段衡和林栀旧时的密事都能挖到。
眼下又多了一个宋存和一个大理寺少卿,这两人也时刻盯着他呢。
宋存拿他之前的那些风月传闻做了好些文章。
段衡在皇帝面前的印象已大打折扣了,他能明显感觉到皇帝对他的不耐。
眼看段衡和王氏动摇了,段嫆拉了拉王氏的袖子。
本来是为了报复羞辱陆清悦,才有了这么一出。
她们也知道单凭这小丫鬟的一面之词,根本按不死陆清悦。
可她们拿不到证据,那小丫鬟根本没办法再进到陆清悦的屋子里。
想寻借口去搜陆清悦的屋子,就更不可能了。
借口无非是丢了东西,或是下人犯了事儿,这两者都用不到陆清悦身上。
顶多搜搜她院子里下人的房子,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当然,她们也想过带人直接去抓奸,可惜那小丫鬟之后再也没见过陆清悦屋子里有男子。
凭什么她在养伤,陆清悦却过得有滋有润。
陆清悦和兰婳决裂,以及陆回时日无多,都不能令段嫆满足。
段嫆报复心切,就想在冬至家宴上羞辱陆清悦一番。
她与王氏和段衡商量过了,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小棋子,能收买第一个就能收买第二个。
段嫆不甘罢休道:“那就让哥哥去验好了,二嫂子和栀姐姐都已怀了孕,大嫂子想必也艳羡不已吧。”
此话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说,完全是没给陆清悦脸面。
段衡其实也对陆清悦存了不少疑,每回他好不容易起了兴致去她那儿,都煞兴而归。
于是,他这会儿默不作声,看着陆清悦如何反应。
逼着她圆房,证明清白,她要是不答应,这事儿怕是过不去了。
陆清悦答应道:“好。”
冬至家宴草草结束,段衡送了温知意回去,陆清悦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丫鬟则是先关了起来,待明日水落石出再定夺。
绿玉着急不已:“夫人,这该怎么办?”
陆清悦不慌不忙打开了窗:“自会有人替我们想办法。”
她不确定自己在燕聿心中的分量,但有一点她很确信。
凡是人,都不喜欢别人沾染自己拥有的东西,何况还是帝王。
她非常不喜欢把自己当成一个物品的感觉,可在强盛的帝王面前,她没有别的筹码。
只能把自己当做筹码,当成棋子和诱饵,才能让燕聿留在棋局之中,为她所用。
第126章 清白
正如那夜的棋盘,燕聿在费心思引诱她,逗着她玩儿时,实则他自己也陷在了局中许久。
唯一的担忧是,他拥有随时可以抽身破局的权利,她却没有。
所以她要等,她要忍耐。
陆清悦捏紧手心后松开,等一切都结束了,她就能离开满是泥泞和困境的棋局了。
绿玉看向窗外,了然点了点头。
红棉想得更周到:“夫人可要做些准备,以防万一?”
陆清悦:“不急。”
不出她所料,没等多久,窗台上便出现了两个玉瓶和一张纸条。
段衡来时,陆清悦已经做好准备等着他了。
她穿着一身鲜红的修身曳地长裙,玲珑的曲线展露无遗。
柔顺的青丝垂在肩上,双颊艳若桃花,美目中水光楚楚,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红棉绿玉也已经退出去了,屋里只有陆清悦和段衡两人。
在陆清悦如春水般的目光中,段衡不知怎么产生了一种紧张局促的感觉。
这是与知意和其他人身上所没有的,弄得他好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他闻到了屋子里有一股盈盈暖香,问道:“你点了香?”
“嗯。”
陆清悦轻轻咬了咬嫣红的嘴唇,仿佛有些难以启齿。
“我听旁人说的,一些助兴的香,不伤身体,夫君若是不喜欢,我去熄了便是。”
段衡掩了掩唇:“不必,这样也好。”
惜花和怜月有时也会点些助兴的香,没想到她竟然也会做这些。
陆清悦羞红着脸:“我不想要太亮,夫君先去床上吧,我熄了烛火就来。”
段衡顺从道:“好。”
不一会儿,暖帐放了下来,鲜艳的红裙缓缓褪下,段衡握上了她的腰,很快掌握了主动权。
次日一早,段衡想搂着身边人温存一会儿,却发现身侧的位置已冷。
他掀开暖帐,却见陆清悦坐在梨花镜前梳着头发。
陆清悦回头:“夫君醒了?”
她粉脸上残存着艳色,嘴唇略微有点儿红肿,眼底有些青色,俨然一副被欺负了一晚上的模样。
段衡下了床,眼神柔软地抱住她:“怎么起得这么早?”
陆清悦克制住心底的抗拒,轻哼道:“夫君弄了我一身,我自然得起早些清洗清洗。”
段衡笑着:“是我的不是。”
许是点了香的缘故,他一直没舍得停下来叫过水。
段衡低下头想要亲她,陆清悦用力推开他躲了躲,娇嗔道。
“夫君莫要闹了,不是还要上朝么,快些去梳洗吧,我还想睡上一会儿,再去给母亲请安。”
瞧她实在困倦,段衡满脸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
“你好生歇着,我去与母亲说一声,不用你去请安了。”
陆清悦犹豫:“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我下了值再来看你。”
段衡走时,顺道将落红的帕子带走了。
陆清悦嫌弃地瞥了一眼凌乱不堪的床褥,心底升起一抹淡淡的烦躁和恶心,并且暗暗可惜自己的床。
那些被褥可都是上好的。
段衡和落红的帕子足以证明陆清悦的清白了。
诬告陆清悦的小丫鬟自然要被发落了,在她被捆到堂厅前,陆清悦去到了她的面前。
“现在只有我能救你的命,你说说看,为何要背主?”
小丫鬟磕了磕头:“奴婢…都是奴婢鬼迷心窍,大夫人,求求你救救我。”
陆清悦懒懒道:“你若是不说,那便算了。”
小丫鬟急切道:“是老夫人,老夫人承诺奴婢,会在事成之后,抬奴婢为妾,奴婢就再也不用干伺候人的活了。”
绿玉冷嗤:“这种话你也信?”
陆清悦抬起她的脸:“你喜欢少将军?”
小丫鬟被说中了心事,躲闪道:“奴婢不敢。”
“不敢?那就是喜欢了。”
陆清悦收回了手,红棉递上了帕子。
小丫鬟慌乱地低着头。
陆清悦:“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买你回来么?”
小丫鬟愣愣地抬起头。
“因为你眼睛很亮,眼里求生的欲望很强,我才给了你机会。”
人的欲望果然是无穷尽的。
求生欲望那么强的人,最后却因为旁的欲望,孤注一掷,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命。
她的声音冷淡得像是寒冬里的水。
小丫鬟顿时哭了出来,涕泗横流爬向陆清悦的身侧。
“是奴婢昏了头了,大夫人,你发发善心,救救奴婢吧。”
陆清悦在王氏那儿替她说了几句话,小丫鬟并没有被打死,只杖责后被重新发卖了出去。
小丫鬟撑着伤,哭着给她磕头:“是奴婢盲了心,对不起夫人,奴婢在此谢过夫人。”
陆清悦曾给过她机会。
她没有亲人在世,也没有任何其他牵连的人,只能是为了自己。
陆清悦命红棉去敲打过她,她显然没有听进去。
王氏端着茶:“清悦啊,你还是太心善了。”
“就当为了温妹妹和栀妹妹肚子里的孩子积福吧,到底也在我院子里伺候了许久。”
“此事我还得谢谢二妹妹,如愿让我和夫君圆了房,否则,我和夫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跨过这道沟壑。”
“毕竟,我与夫君分开了两年,还因许多事生了嫌隙。”
陆清悦好好刺激了段嫆一番。
段嫆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怎么反给她做了嫁衣。
不过段嫆也只能在陆清悦走后,才敢摔了茶杯发脾气。
王氏皱着眉:“嫆儿,沉着一点儿,不过是一计不成,日子还长着呢,迟早能收拾她。”
段嫆这才冷静下来:“娘教训得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也得忍着,你且放心,她也活不了多久。”
那毒,陆清悦可是结结实实喝下去了。
王氏对着李嬷嬷道:“你让那周婆子给她的吃食里加些东西,但每一次不可放太多,还有千万不要声张,别与那老婆子说这药真正的用途。”
李嬷嬷眯着笑:“老奴明白。”
段嫆双眼放光:“娘,这是…”
“嫆儿,这便是我让你莫急的原因。”
段嫆笑了出来:“果然还是娘深谋远虑。”
然而,李嬷嬷将毒药拿给周婶子后,那毒药转手便到了陆清悦的手上。
周婶子早向陆清悦坦白了,她还是不能背叛夫人。
陆清悦便让周婶子继续装作没被发现,给李嬷嬷传消息。
如此,周婶子也能多拿一份银子。
那夜,也是周婶子前来告知了她。
陆清悦借着红棉回陆府时,顺道让她带走了柜子里藏着的东西,以及那些个不正经的话本,以防被人翻出来。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燕聿来得那么猖狂,免不得会被撞见,他本想命影十直接弄死那个小丫鬟。
陆清悦到底是想给小丫鬟最后一个机会,很可惜,小丫鬟没有把握住,还与王氏等人合谋,在冬至家宴上告发她。
没有证据,就急着拿捏她,一看就知道是段嫆的手笔,段嫆还是沉不住气。
王氏和段衡,还总是纵着段嫆这个猪队友,确实是真疼她。
王氏还记得冬至家宴上,林栀为陆清悦说话一事,她去见了林栀。
林栀急忙起身去迎她:“姑母怎么来了,姑母若想见我,传丫鬟来说一声,我过去便是。”
“你怀着身孕,走路不便,不如我过来的好,坐吧。”
林栀在柳儿的搀扶下坐下,对着屋里的其他丫鬟道。
“快些上茶。”
王氏:“倒是好久没来见你了,一切可还好?”
“是。”
“我瞧你与清悦变得亲近了不少。”
林栀哪里不懂王氏的意思,她浅笑道。
“我和姐姐妹妹们一同伺候衡哥哥,关系好了,也省了姑母烦心。”
“往后少不得还要为姑母分忧,与陆姐姐打好关系,也是不可少的。”
王氏颔首:“你想得是长远,改日我命人再送给补品来,你这身子太瘦了,多补些,对胎儿也好。”
林栀笑吟吟:“多谢姑母。”
段衡回来后直奔陆清悦的院子。
他没想到她在床上会是另外一番模样,甚是大胆,令他又是意外又是惊喜。
陆清悦一点儿也不高兴,总是占着她的屋子和她的床,害得她要睡在偏房里,还要被燕聿折腾。
“要是不弄些痕迹,夫人明日不好交代。”
陆清悦面无表情:“陛下想得真周到,真是谢谢陛下了。”
燕聿咬了咬她的下唇:“夫人谢得好生敷衍。”
陆清悦抿起一抹笑,柔声道:“多谢陛下替臣妇着想。”
不过,她的床和屋子,怕是以后再也不能要了。
好歹是暂时消除王氏和段衡对她的疑心,但这并不耽误王氏想杀她的心。
燕聿按了按她红艳艳的唇瓣。
“夫人不高兴?”
陆清悦丧着小脸:“我屋子里全是好东西。”
“舍不得?”
“嗯。”
现在沾上了旁的东西,怎么看怎么碍眼,太可惜了。
而且那些东西都是她花心思寻来的,布置了好久,现在全部白给了。
燕聿捏起她的脸:“往后送你些更好的。”
陆清悦眼眸弯弯:“真的?”
“我何时食言过?”
她背过身,小声反驳:“陛下说不会再咬我了,我现在嘴还疼着。”
“我听到了。”
她破罐子破摔:“就是故意说给陛下听的。”
燕聿贴上她的后背:“呵~”
段衡醒来时,陆清悦又不在身侧,他昨晚餍足了,并未对她起疑心。
雪鹃急吼吼凑到温知意身边。
“夫人,少将军已经去大夫人那儿两天了,从前装得多清心寡欲,现在还不是勾到人不放手。”
温知意神态恹恹:“该用的计策都用过了,你还有什么法子?”
她摸了摸肚子:“回回都用胎儿来做文章,你以为他看不出来?”
“可少将军每回还不是一听就急得回来了,说明少将军是真的很在乎夫人和腹中的孩子,夫人,你可不能这时候打退堂鼓。”
“是么?”
“当然了,你瞧瞧林姨娘,她可没夫人这待遇,夫人,咱们等会儿去府门口等少将军,少将军见了定会怜惜的。”
温知意到底是在雪鹃的撺掇下,去了府门口等段衡。
这么冷的天儿,她怀着孩子等在那儿,段衡见了的确是心疼地扶着人回去了。
绿玉笑着添了些炭火:“二夫人真是个好人。”
红棉同样高兴:“雪鹃挺有主意的。”
陆清悦喜形于色:“嗯,你们明日去多刺激她一下。”
红棉和绿玉:“是。”
燕聿现在不翻她屋子的窗了,改翻偏房的窗了。
他虽是帝王,奈何陆清悦是旁人妇,无论他怎么诱哄,她都不愿与段衡和离。
白日他要上朝,处理朝务,不能常出宫,他又不是昏君,自然不能有荒废朝务的道理。
而她的身份特殊,也不能召她进宫,以免旁人发现,对她不利。
尤其是情蛊的幕后之人,他需得藏好她。
要么就是在宫宴上相见,可他也不能总办宫宴,否则百官该上折子说他铺张浪费了。
不翻窗,他见不着她。
燕聿自己何尝不郁闷。
陆清悦问起他:“陛下,那女子是从何处来的?”
燕聿:“青楼。”
她微微睁大眼睛:“青楼?”
“嗯,是个清倌人,日后可给他送进府里。”
陆清悦蹙眉:“陛下怎么总热衷给他送女子?”
“我不过是在破他的谎言,一个接一个女子,夫人如今也该看穿他了。”
没想到他还惦记着她曾经说过的话,陆清悦拼命压着唇角。
“陛下言之有理。”
燕聿眼底掠过流光:“那夫人还留着他恶心自己?”
陆清悦握了握手指:“陛下倒是比我还急。”
燕聿语气很淡:“他也恶心到我了。”
自己的人老被别人惦记,能不恶心么。
陆清悦:“…”
“陛下真是直率。”
隔日,绿玉和红棉才刻意出现在雪鹃面前,雪鹃就忍不住送上门来了。
“呀,这不是红棉姐姐和绿玉姐姐吗?这是要去哪儿?”
绿玉开门见山道:“二夫人真是好手段,这么快就把少将军哄回去了。”
红棉轻飘飘道:“不过,能留住一晚算什么本事?”
雪鹃驳嘴:“那大夫人不过也才留住了两晚,又算什么本事?”
绿玉:“那便走着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