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鹃一听,连忙回去替温知意出主意去了。
红棉和绿玉偷着笑离开。
别说,温知意确实真有本事能留住段衡。
段衡新鲜劲儿还没过,即便心里还惦记着陆清悦那儿,也能忍下来。
段衡留在温知意那边好几天了,雪鹃得意得不行。
红棉和绿玉默不作声地从她跟前走过,她都得刺上两句。
绿玉佯装气急败坏:“你别得意,有本事一直拢着少将军的心,否则府里的莺莺燕燕这么多,你们能防得住几时。”
雪鹃放言道:“你们且看好吧。”
绿玉和红棉对视一眼,这下夫人可以清闲好久了。
段嫆是坐不住的性子,从前时不时就要出去找小姐妹们玩乐。
现被禁足一年,哪里也去不了,只能本本分分跟着教习嬷嬷学规矩礼仪。
可把她憋坏了。
她忍不住去到了王氏跟前:“娘,一年实在是太长了,现在我就受不了了。”
王氏哪里不知道她的性子,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头。
“受不了也得受着,这是陛下的责罚。”
段嫆期盼看着她:“那有没有法子能让陛下开开恩?”
这天,段嫆竟然在府外支起了粥棚,亲自为乞者施粥。
讨到粥的乞者直夸她是大善人。
她拿出了早就准备的说辞:“我从前做了些错事,这也是在为我自己赎罪了。”
陆清悦听了,只觉得好笑,段嫆哪里是真的在为自己赎罪,分明是在做戏。
“且看看她能忍耐到几时吧。”
连施了七天的粥,每日都要重复一样的说辞,段嫆已然有些不耐烦了。
“娘,还要做到什么时候?那些人臭死了。”
“既然做了,就再忍多几日。”
段衡甩了袍子进来:“娘说得对,我在朝上听到了一些夸你的好话,你最好能忍上半个月。”
段嫆高兴道:“哥哥说得是真的?”
“嗯,所以才让你多用些耐心。”
段嫆一脸希冀:“那能否求陛下开开恩?”
“这得看陛下了,但此事坚持下去,也能改善你的名声。”
段嫆垮下脸来,一脸失落。
王氏拉起她的手:“嫆儿,你要记住,你现在是做戏给所有人看,为了你以后的亲事,你需得坚持。”
段嫆应下:“是,我明白了。”
段嫆一直忍耐到了元旦宴那日,她眼巴巴看着陆清悦和王氏进宫。
段嫆扁着嘴:“娘…”
王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
“你且在府里安心等着,若有机会,我与你哥哥定会向圣上求情。”
“好,我等娘和哥哥的消息。”
她回去前,还暗中剜了陆清悦一眼。
陆清悦不是瞎子,能看得到,她只是没必要与她计较。
陆清悦和王氏同乘一辆马车,王氏年纪大了,一上马车便闭目养神。
陆清悦时不时掀开帘子看向窗外,外面的街坊也甚是热闹。
百姓们都穿上了鲜艳的新衣,还有各色活动。
未出嫁前,她倒还能去街上玩一玩,出嫁后,她就极少出门了。
她默默放下了帘子,一时间,心中无比怀念那时的时光。
段衡已经事先进宫去了,群臣都要提前进宫给皇帝朝贺,此外还有外朝的使臣。
稍后,皇帝便在殿中大摆筵席款待群臣,君臣饮宴欢度佳节。
入宴时,陆清悦陪在王氏身侧,与以往不同,王氏这回受尽了冷落。
往日与王氏交好的贵夫人们,这会儿都离得远远的。
若实在避不了,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全程笑吟吟。
这种落差令王氏不禁握紧了手心,她不是没听到京城里说她教女无方的传言。
她也知今日势必会遭些冷眼,但没想到这些人竟避她如蛇蝎。
她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交情,仿佛一个个笑话。
而她只能端着笑,维持着体面,不能再让人瞧了笑话。
王氏见着大都督夫人了,怀国公夫人也在。
她们二人光是坐在那儿,就有不少人急着上前攀谈。
尤其是虞氏,想必都知道她此番前来,是为了替姜二公子掌眼。
王氏在心底叹气,若是嫆儿没出那档子事儿就好了。
她淬了毒的眼神暗暗扫过兰婳,以及身侧的陆清悦。
王氏心头憋了一口气,害了她的嫆儿,她们却还好端端的,她迟早要他们付出同样的代价才是。
元旦宴与寻常宫宴并无两样,不过是喜庆了些。
宫殿里炭火甚旺,大家一进来便褪下了毛氅。
宫人领着卫韵儿在殿外候着,随时等着皇帝传诏。
卫韵儿含情脉脉看向某处,但未敢多看,只看了一眼,便匆匆低下头去。
不一会儿,皇帝传了卫韵儿,卫韵儿抱着琵琶随着宫人走到了殿中。
都说皇帝甚是喜爱那琵琶女,话不虚传,竟然特地传了那琵琶女上来弹曲儿。
皇帝要卫韵儿弹的是她自己最爱的一首曲子,那曲子她常常在思念心中人时才会弹起。
卫韵儿克制着自己的心弦,琤崆的琴声在殿中奏起。
燕聿不动声色地俯视着众人。
卫韵儿一连奏了好几曲子,皇帝似乎很沉迷,直勾勾地盯着她。
卫韵儿含羞带怯地抬起一眼,皇帝眼中的迷恋令她心神一颤。
先前隔着帘子,她不曾见过皇帝的面貌和眼神,皇帝竟是用这种眼神看她么?
看来她体内的那物确实很有作用。
琵琶声停后,皇帝似是口干舌燥地喝了一口酒,点了一人问道。
“这伶人的琵琶,北乐王觉得如何?”
北乐王蓦然心中一紧:“能入了陛下的耳,自然是甚好。”
“是么?平南郡王觉得如何?”
北乐王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皇帝只是随口一问。
平南郡王赞道:“琴声袅袅,曲调婉转,不错。”
皇帝朗声笑道:“好,既然大家都觉得不错,该赏才是。”
他大加赏了卫韵儿,众臣当即决定回去就连夜写折子进谏。
元旦宴完满结束,王氏和段衡根本没有机会向皇帝求情。
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跟段嫆说的,段嫆居然没有闹腾。
一觉醒来,燕聿收到了一大堆劝他不要沉溺声色的折子,他甚是无语。
但臣子都是好臣子,他默默地批完了所有的折子。
段嫆耐着性子继续施粥,可没过几天,她又在屋子里闹起来了。
因为兰婳和宋存成婚在即,帖子送到了少将军府里。
段衡怒道:“你不是答应过我,放下宋存了么,这是又在闹什么!”
“我是答应了哥哥,可是忘掉一个人哪有那么轻易。”
段嫆跌坐在地上悲伤欲绝,王氏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娘知道,娘都知道。”
段嫆伏在王氏怀里哭了大半天,才安生下来。
兰婳和宋存大婚当日,为了避免段嫆再受刺激,少将军府闭紧了府门。
然而火红喜庆的八抬大轿绕了大半个京城,百姓们纷纷伸头探脑地围观。
敲锣打鼓的喜乐更是响彻京城,实在热闹非凡。
段嫆妄想掩耳盗铃,压根做不到,她发起了疯,将屋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
无论丫鬟们怎么阻止都没有,最后还是王氏去劝,才令她勉强冷静下来。
外面十里红妆,给满城的雪白点上了浓墨重彩的一抹红色。
少将军府既然收到了帖子,段衡不得不去,便携着陆清悦去了宋存的府邸。
府邸遍布鲜艳红绸带子,宾客们欢声笑语,送上贺礼和喜言。
宋存一身红袍,嘴边挂着温和的笑,整个人光彩焕发。
在旁人看来,陆清悦与兰婳因段嫆的事情决裂之后,一直没有往来过。
因而陆清悦唯有远远地看着兰婳,只要她能跟宋存修成正果就好。
宋存意气风发,来到段衡这桌,阴阳怪气地呛了段衡几句。
“宋某还以为少将军今日不会来,既然来了,可千万别急着走,多喝几杯才是。”
段衡原本想着过一会儿就借故离开,宋存这话一出,他哪里还能提前走。
段衡忍了下来,独自喝着闷酒。
人多颇有些闷,陆清悦穿得又有些多,她与段衡说了一声,领着绿玉暂时离了席。
宋府今夜随处都有小厮和丫鬟在,不会发生太大危险。
陆清悦在一座水亭边透了透气,不成想,又遇到了阴魂不散的赵天良。
赵天良一脸风流,语气轻佻。
“在下与夫人真是好缘分,话说夫人怎么不去墨香轩了,在下还期望能在墨香轩与夫人相见呢。”
绿玉正要发作,只听啧的一声,赵天良被人从身后一脚踢进了水池子里。
水池子的水不深,但寒冬腊月的,也是够呛。
赵天良在里面扑腾了好一会儿,站起来拍了拍水面,大骂岸上的人。
“姜溪!你竟敢踢本公子!”
姜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天黑,瞧不见,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在此挡路呢。”
“你放屁,你分明是故意踢本公子下水!”
说完,赵天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浑身泛起了冷颤。
“还愣着干什么,拉本公子上去啊。”
姜溪敛着手,向着四周大喊一声:“来人,赵二公子落水了,赶紧来帮忙。”
听到动静的小厮们忙过来帮忙捞人。
趁着乱,姜溪瞪着两只亮亮的狗狗眼,望着陆清悦。
“少将军夫人,这儿冷,还是快些回席吧,免得被某些不三不四的人缠上。”
陆清悦福身:“谢过姜二公子。”
姜溪露出一抹笑:“不必。”
陆清悦走后,姜溪不屑地扫了一眼被捞上来的赵天良,冷哼了一声,跟着走了。
今日着实是个好日子,没有下雪,月朗星稀。
段衡喝了酒,醉眼朦胧地盯着陆清悦姣好的侧颜,心思涌动。
奈何温知意就在府门口等着段衡,段衡自然不能放任温知意一个人回去。
雪鹃得意地丢下一个眼神。
绿玉装作一脸不忿,陆清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你们是怎么刺激她的,把她刺激成这样?”
绿玉:“没什么,不过说了几句话,是她自己经不起刺激。”
红棉提着灯笼站在院子前迎陆清悦。
陆清悦随口问了一句:“府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红棉:“二小姐今日可是气坏了,砸完了东西也就算了,后面还打了丫鬟们。”
“哦?母亲没有阻止她么?”
“起初砸东西时会拦上一拦,打丫鬟时,倒是没拦,说是让二小姐出出气,之后给了丫鬟们一些银子封口。”
陆清悦不免扯出一抹荒唐的笑。
“段嫆这么闹,母亲还纵着她,也不怕纵出事情来。”
不过,她倒想看看段嫆这股子闹腾劲儿,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于是,隔几日,在燕聿来的时候,她甚是主动地挤进了他的怀里,睁着水眸一眨一眨地望着他。
燕聿按住她乱动的身子:“夫人有事求我?”
“陛下英明。”
“说说看。”
陆清悦支起身子:“陛下想必也知道段嫆这些日子在施粥做好事。”
燕聿半眯着眼睛:“你想替她求情?”
她点了点头:“嗯。”
燕聿抚上她的脸,指腹摩挲着她的细嫩的皮肤。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夫人了,大理寺少卿之女不是你的金兰之交么?”
“段嫆做了那样的事情,只是施了几天粥,夫人便心软了?”
陆清悦抿了抿嘴,言不由衷道。
“段嫆为情所困,瞧着怪可怜的。”
而且,一年的时间太久了,她等不了太久,她迫不及待要让棋局彻底崩坏了。
段嫆说不定是一颗很关键的棋子。
“那夫人拿出些求人的诚意来。”
陆清悦凑过去,耐着羞耻,主动亲了亲他的脸。
燕聿瞳孔微睁,眸底有些讶色,但更多的是欣喜。
他弯着眼眸,翘着唇角,得寸进尺:“不够,光亲脸不行。”
陆清悦只好再次亲了亲他的唇角,而面带粉霞,眉眼盈盈地问。
“这回够了吗?”
燕聿险些把持不住了,他胸口深深起伏了一下,滚了滚喉咙道。
“另一边呢?”
今年的元日甚是无趣,除了元旦宫宴,并没有其他事情可干。
段嫆被禁足,王氏吩咐下人一切从简,简得一点儿喜庆味儿也没有。
在元旦那日也只粗略封了些赏银给下人。
与王氏不同,陆清悦在此之前早已备足了各类赏银,分发给了名下各铺面的管事和伙计们,也好让他们过个好年。
街上有各色精彩活动,晚间也有放烟火炮竹的,但陆清悦并没有出去,只回去陆府一趟,看望了爹爹。
陆府比少将军府热闹许多,她回陆府那日,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放了假,许她们出府去街坊上玩闹。
百官得了七日假,原本这七天假里,燕聿是无需批折子的。
奈何一个卫韵儿搅了他的安宁。
他只想借此引出她背后的人而已,哪里能想到还引出了一大堆折子。
元旦宴会后面,没几日便是宋存和兰婳成婚之日,少将军府的喜庆味儿,被段嫆一人搅和得更淡了。
刚开年便处处不顺,王氏和段衡心头烦闷。
如今,皇帝下令解了段嫆半年的禁足,王氏几人高兴得不得了。
“嫆儿,定是陛下看到了你做善事,额外开了恩。”
段嫆也难得兴奋:“还是娘的主意好使。”
王氏喃喃自语:“祖宗保佑,总算是有一件好事儿了。”
段衡思索道:“但嫆儿施粥一事暂且还不能断了,做戏要做全套。”
王氏:“没错,否则要是陛下知道了,定会收回成命。”
段嫆重重点头:“我知道了。”
王氏:“嫆儿,这半年你还得在府中勤练礼仪规矩,半年之后,好好堵住那些人的碎嘴。”
段嫆规规矩矩道:“是,我一定不会令娘失望的。”
商队送回了一批新的香料子,陆清悦一一闻过之后,命下人给王氏等人送去。
段嫆看着送来的香料,伸手就要打翻,可送香料的丫鬟说,这些是外番的香,燕朝少有的。
香味很独特,而且留香很持久。
她转念一想,拣了几瓶,遣人送去给了小姐妹们。
段嫆坚持施粥,风雨无阻,一直坚持到了现在,连陛下都因此开了恩。
小姐妹们也没有再拒绝段嫆求好的心思,高高兴兴收下了香料。
这让段嫆的心情好了许多,先前她们疏远她时,她可难受了好久。
陆清悦还送了些去怀国公府,姜溪帮了她,她还不知该如何感谢他,不如送些香料子给怀国公夫人和大都督夫人。
怀国公府收了香料,转头就下帖子邀请陆清悦去府上做客。
陆清悦拿着帖子:“…”
绿玉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夫人,我总觉得怀国公府对咱们过于亲切了。”
红棉揣测:“夫人救了姜二公子,又与老国公亡女相似,想来是爱屋及乌吧。”
绿玉:“是吗?莫非是我多想了?”
陆清悦放下帖子:“爹爹说让我与怀国公府打好交道,既如此,去便是了。”
这回不止姜立在府门口迎她,姜溪也在,旁边还有捧着汤婆子的丫鬟。
陆清悦的马车还未停稳,姜溪便两三步下了台阶,亲自伸着手要扶她。
姜立无力地扶额,他们现在对于陆清悦而言是外男,这小子莫不是想吓到她。
果不其然,陆清悦看着立在马车边的姜溪,以及他伸着的大掌,神色莫名地顿了顿。
她犹豫了半晌,隔着帕子虚虚搭在他的手上,主要还是靠绿玉扶着她。
见着姜立,她正欲行礼,姜立抬手免了她的礼,还命人送上汤婆子道。
“这一路上怕是冷了,拿着暖暖手。”
绿玉怪异地盯着送到自家夫人手上的汤婆子,这未免太贴心了些。
还有姜二公子,总是盯着夫人看,她警惕了起来,莫非是对夫人有意思?
随车的丫鬟们捧着一大堆礼,来到陆清悦身后。
姜立:“这是?”
“这些是我备的一些薄礼,一是总不能空手而来,二是为了答谢姜二公子。”
她左右想了想,还是得再备些谢礼的好。
姜立瞥向姜溪:“答谢?”
姜溪默了默,那日的事情,他并未告诉任何人。
陆清悦浅笑:“是,姜二公子在宋府帮了我一回。”
姜立挑了挑眉:“哦?”
姜溪立马道:“只是随手之劳,我不过是看不惯赵天良那厮。”
一听到赵天良三个字,姜立的眉宇便不由自主弓了起来。
“赵天良对你不敬?”
陆清悦不知该如何说起。
姜立便道:“这儿冷,进去再说吧,祖父祖母他们也等急了。”
老国公和老国公夫人深居简出,就是亲王也难见到他们一面。
可陆清悦每一回来总是少不得要见老国公和老国公夫人。
怀国公府挂着喜庆灯笼,只是喜庆甚少,更多的是庄重肃穆。
她来了之后,倒是添了一点儿热闹。
沈氏在堂厅前站着,见着她,急忙上去两步,伸手亲热地拉着她进去。
堂厅里的众人看到她,脸上都洋溢着笑,见得多了,她没有前两次那么拘束了。
堂厅煨着极旺的炭火,陆清悦伸手解了身上的毛氅,上去见礼,还没福身,他们便扶她起来了。
老国公:“往后这些虚礼,就不必了。”
老国公夫人拍着她的手:“是啊,你不用太见外。”
说着,两人还给了她厌胜钱,一种带有吉祥寓意的护身符。
陆清悦推脱:“这我…”
叶氏:“拿着,你年纪小,拿着这个压压邪祟,日后可平平安安的。”
叶氏眼眶湿润地抚了抚她的鬓角。
“你娘要是还在,想必也是要给你的。”
陆清悦笑了笑:“我娘的那份儿,我爹每一年都会替着给我。”
不知怎么,一听她提起爹爹,在座的几人脸色刹那间很是微妙,似是嫌弃,又似是讨厌。
姜立轻声咳了咳:“少将军夫人还携了礼来。”
沈氏轻嗔:“你瞧瞧你,才送了那些稀罕的香料来,这会儿还带什么礼?”
虞氏:“是啊,说起那些香料子,我们还未曾闻过那样的香味,不像是燕朝所产。”
陆清悦回道:“是从外番捎回来的,捎了许多,这才拿来借花献佛,大家喜欢便好。”
虞氏接下陆清悦的话:“原来是外番的,难怪香味奇特。”
叶氏笑着:“嗯,香味浅淡悠长,我闻着也挺好。”
“老夫人对香也甚有研究?”
叶氏笑容更深了些:“姑娘家家年轻时候都爱倒腾这些香膏香料子。”
陆清悦轻微点了点头:“香料子能遇到识香的人,就如千里马遇着伯乐了。”
“老夫人若是喜欢,我那里还有,改日再让人送些过来,可不能白白堆在那儿荒废了。”
叶氏朗笑:“到底还是小女儿好,不像这两个,锯嘴的葫芦,说半天也拣不出几句中听的话。”
姜立捧着茶杯闷声不响,姜溪心虚地摸了摸鼻头。
沈氏和虞氏很是赞成此话。
尤其是虞氏,她在为姜溪相看好姑娘,他倒好,五大三粗的,愣是一个也没看上眼。
自小女儿去了后,叶氏好久没笑得如此高兴过了。
老国公姜戎,怀国公姜樊和姜二叔姜谢三人也甚是高兴。
陆清悦与众人交谈甚欢,一待便是一个时辰。
怀国公府众人想挽留她吃上一顿便饭,陆清悦婉言推辞了,她可不能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陆清悦离开后,姜立逮着姜溪。
“现在该说说赵天良的事情了。”
姜立严肃的模样,令几人不由得敛了神。
姜二叔:“溪儿,你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溪道:“我那日在宋府,看到了赵天良那厮纠缠少将军夫人,出手帮了她。”
在座几人的面色顿时凛冽下来。
姜立暗自懊悔,他曾经在郡王府与赵砚一起见到过陆清悦和赵天良。
莫非从那时起,赵天良便在纠缠她,他那时却并没有过多注意。
沈氏担心道:“赵天良的诨名,整个京城谁人不知,清悦丫头此事可不能轻视。”
虞氏:“是啊,陆回不是重病了么,她那夫家没个好东西,瞧着也不像是能护着她的样子。”
姜樊严声吩咐道:“立儿,溪儿,以后你们两个多护着她些。”
姜立和姜溪立即回道:“是。”
可沈氏尚有忧虑:“立儿和溪儿总归是男子,她如今还什么都不知道,千万别唐突了她才好。”
叶氏对着沈氏道:“你寻个日子,去与郡王妃说道说道。”
沈氏:“母亲放心便是,我正有此意。”
段嫆在少将军府门口施粥,聚集了好些人,马车无法停在府门口。
陆清悦吩咐马夫:“停在角门吧。”
在角门,尚能听到府门口的声响。
绿玉惊奇:“想不到二小姐能坚持这么久。”
“无非是被逼着的,估摸着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如陆清悦所言,段嫆的耐性一天比一天少。
前些日子,她还能动手装装样子,这会儿只抄着手,抱着汤婆子站在那儿。
好不容易施完粥,她回了府里就是一通抱怨。
“娘,哥哥,我还要做戏做到什么时候啊?”
王氏安抚她:“再忍一忍。”
“可是我忍不下去了,外面又冷,那些人身上又臭得要死。”
段衡淡淡道:“好歹忍到上元节。”
段嫆心里瞬间更苦闷了,上元节她都不能出去。
上元节,温知意和林栀也没办法出去,惜花和怜月倒是能出去,两人娇缠着段衡陪她们出去了。
陆清悦给红棉绿玉,还有丫鬟婆子们放了假。
“你们两个也出去看看花灯去吧。”
绿玉问道:“那夫人呢?”
“外边还冷着,我性子懒,不太想出去,你们只管出去玩便是了。”
红棉:“哪有做奴婢的,放任主子一个人出去玩的道理。”
绿玉应和:“嗯,我们留下来陪着夫人。”
“我这是来得不巧了?扰了你们主仆互诉衷肠?”
燕聿斜靠在窗边,一身暗紫色锦袍,散着发,额间只见一条同色系的暗纹抹额。
陆清悦微微一笑:“今夜京城甚是热闹,陛下不去赏灯?”
“一人赏玩,甚是无趣,我来邀夫人与我一同去。”
燕聿拿出了一套男子的衣装给她。
陆清悦拢了拢身上厚厚的冬裙:“可外边冷,我不大想出去。”
燕聿靠近一步,身上是暖融融的气息,没有一点儿冷意。
“今夜处处都是人和灯火,只怕你去了,还喊热。”
陆清悦只好在绿玉和红棉的伺候下,换上了男子的衣装,绿玉还给她冠了个男子的束发。
燕聿打量了她一番,戏谑道。
“好生俊俏的少年郎,夫人这副模样出去,怕是要偷走不少女子的芳心了。”
陆清悦歪了歪头:“分明是陛下自己拿来的衣装,这会子说这种话,全京城的梅子莫非都到陛下嘴里了?”
这是在暗道他说话酸溜溜的。
燕聿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磨牙道:“夫人越发大胆没规矩了。”
绿玉和红棉默默地候在一边。
燕聿握住陆清悦的腰,抱在怀里:“夫人抓稳了。”
走之前,他对着红棉和绿玉道。
“你们也不用守着了,出去玩罢。”
燕聿说得没错,街坊上灯火辉煌,人山人海,应了那句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
小摊上有卖面具的,两人戴着面具走在人群当中,倒也不会太过奇怪。
融进了人群当中,的确感受不到冷意,陆清悦饶有兴致观赏起了各色花灯。
燕聿含着笑跟在她的身后,来到卖果脯,陆清悦停了下来。
摊贩吆喝着:“公子,可要来上一些果脯。”
她转身要走,燕聿的胸口贴上了她的后背,压着声音问。
“想要?”
陆清悦摇了摇头:“我没带银子。”
燕聿放下一些铜钱,对着摊贩道:“所有的果脯都来上一些。”
摊贩高高兴兴地收下:“好嘞。”
陆清悦双眸灿灿地看向燕聿,甜甜道:“多谢公子。”
在外,定是不能称他为陛下,公子的称呼正正好。
燕聿在背后扶上她的腰,贴着她的耳际:“倒是机灵。”
摊贩将包好的果脯和蜜饯递给燕聿:“贵客慢走。”
燕聿拆开塞到了陆清悦的手里,一会儿功夫,陆清悦嘴里已经含了两个果脯了。
燕聿低着头问:“好吃么?”
陆清悦会意,捻出一枚果脯,递到他的嘴边。
燕聿将果脯含进嘴里,甜味一下子充满口腔,甜得他不由自主弯起了眼眸。
“怪不得你总喜欢吃些甜的。”
陆清悦含着果脯:“嗯?”
燕聿还未来得及接下一句话,周围的人群忽然涌动了起来,险些将两人撞散。
陆清悦下意识拉住了燕聿的手,并拉着他往旁边躲了躲。
待人群平息后,她松开了手,抬起头问道:“公子,你还好么?”
燕聿眸子里闪烁着浓浓的笑:“没事,你…”
陆清悦这时却兴奋道:“公子快看,那儿的花灯做得真巧,怪不得大家都往那边走。”
燕聿哑然失笑,掩下眼底的柔色,快步跟了上去。
越往那边走,人越多,燕聿紧紧靠着陆清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