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春by橙与白
橙与白  发于:2025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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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棣棠琢磨了一下,问:“进酒楼的门槛是什么?”
青儿:“有爵位的人家、五品以上的官员,又或者是富甲一方的商人。”
乔棣棠:“苏老爷既然能进去的话,咱们齐家应该也可以,明日让李叔拿着府中的帖子去楼里打探一番,你跟随同去。”
李叔是齐家留在京城的管事,是齐铭远的心腹,对齐家忠心耿耿。齐铭远去世后,他听命于乔棣棠。
青儿:“是。”
没过多久,李管事来了院中,乔棣棠又交代了一番。
第二日中午,青儿和李管事的一同去了孙记酒楼。
过了约摸两个时辰左右,两个人回来了。
乔棣棠:“如何?可有人见过苏老爷?”
青儿点头:“奴婢去找人问了问,苏老爷行事高调,时常故意去和一楼的商户打招呼,的确有不少人记得他。不过,伙计们说苏老爷来了之后去了二楼,至于见了谁无人知晓。”
乔棣棠:“二楼?”
青儿:“孙记酒楼共有三层,一层接待商贾,二层接待权贵,三层听说是机密之处,只有酒楼的主子才能上去。我们拿着家里的帖子只能在一楼,上不去二楼。”
乔棣棠皱了皱眉。
她没想到这个孙记酒楼竟然将身份分得这般清楚。
以她现如今的身份差不了,但若是伯爵府那边的身份的话……
乔棣棠很快将这个念头搁置在一旁,她看向面前的二人,道:“青儿,你继续打听关于诚王殿下的事情。李叔,你去打听孙记酒楼的事情,再问问京城的各个商户,可有人对苏老爷来京所见之人知晓一二的。”
二人接了命令离开。
又过了几日,乔棣棠得到的消息依然无法让她判断出来对方究竟是何人。而这时,她收到了来自岭南的信件。
苏夫人信中的语气算不上好,她就差指着乔棣棠的鼻子说她想要攀附自己的女婿了,更不必说告知她女婿的身份。
苏家好不容易攀附上京城的权贵,苏老爷定是交待苏夫人不许任何人占“女婿”的便宜,没想到苏夫人竟然连她都不信。
如今罗幕究竟如何尚不能确定,她也不好与苏夫人细说什么,多说了怕是苏夫人更加怀疑她想要藉机攀附。
看来苏夫人那条路是走不通了。
乔棣棠抬眸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脸色也是沉沉的。
来到京城的这些天她深深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便是权贵和商户之间有璧,且这璧极深,迈不过去。
纵然齐家有钱,对于一些事情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纵然她明明白白知晓有那么一个世家公子哥存在,且那个人就近在眼前,可她就是查不出来那个人究竟是何人。
这种感觉真的让人很无力。
若是细细查上几个月或许还能打听到一些,可如今她已经来到京城一个月了,距离罗幕和她失联也有四个月的时间,若是再继续耽搁下去,不知会发生何事。
此事经不起太久的耽搁了。
乔棣棠收回视线,瞥了一眼放置在一旁的信件。
那是伯府寄来的催她回京的第十一封信,这封信本是寄到了云城,母亲让人给她送了过来,并让人捎了一句话。
“棣棠,或许你需要这个。”
若是回到伯府,不仅能更方便确认那男子是否是泰平伯府的。即便不是,大家同属一个圈子,事情也容易查一些。
母亲定是料到了她如今的境况吧?
她那便宜父亲倒也不是完全没用。
只是,进伯府容易,离开伯府却难,泰平伯催得这般怕定是有求于她。
乔棣棠挪开目光,对青儿道:“去孙记酒楼看看吧。”
青儿:“是,姑娘。”
孙记酒楼在一条并不算繁华的街道上,从外面看上去楼十分低调。
乔棣棠过去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孙记酒楼点燃了各色的灯笼。
外面虽然黯淡,里面却灯火辉煌,与外面像是两个天地。
青儿递过去帖子,伙计领着她们往里面的包房走去。
一楼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木质舞台,此刻正有舞姬在那里跳舞。舞姬身上穿着轻纱,身姿曼妙,眼神妩媚,随着鼓点跳着舞,每一步都踩在鼓点上,一举手一投足尽显风情。
大堂里有座位,四周也有包厢,可很多男子却喜欢围在舞台周围欣赏。
乔棣棠用目光逡巡了四周,一楼大堂里吵吵闹闹的,二楼的环境和视野却刚刚好。
二楼一个包房内,两名男子在窗边对坐。
二人皆着锦衣华服,面容俊朗,身姿挺拔。
一人温和,风流倜傥。
一人冷峻,眉眼疏离。
宝蓝色华服的男子虽脸上笑意温和,姿态闲适,却贵气逼人,让人不敢与其直视。
玄色华服的男子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诚王:“子随,你这次出门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对面之人持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反问一句:“王爷何故这般问?”
诚王对着顾闲庭举了举杯,一饮而尽,方道:“我瞧着你似乎有心事。”
顾闲庭垂眸,沉声道:“多谢王爷关心,微臣并无任何心事。”
诚王把玩着空了的酒杯,挑了挑眉。
一曲终了,楼下响起了鼓掌声混合着男子激动叫好的声音。
二人目光皆瞥向了外面,忽然,顾闲庭的目光落在了一处,神色微顿。

第06章 观察
酒楼里每晚都会有歌舞表演,诚王早已不知看了多少回,他只虚虚瞥了一眼楼下便收回了目光。然而,他发现往日里对歌舞表演毫无兴致的顾闲庭竟然怔怔看着楼下,他顺着顾闲庭的目光看了下去,没发现什么与往日不同之处。
“看什么呢?”诚王好奇地问。
诚王的声音不大,楼下又有些吵闹,专注于看楼下的顾闲庭并未听到。
见坐顾闲庭没回答,诚王又问了一遍:“子随,看什么呢?”
顾闲庭回过神来,看向诚王。
诚王感兴趣地问道:“我问你看什么呢?”
顾闲庭顿了顿,说:“刚刚似乎看到了一个熟人。”
青儿见人要散开了,连忙拦在乔棣棠身前,低声道:“姑娘,咱们赶紧去包房吧。”
此处人这般多,万一冲撞了他们家姑娘就不好了。
乔棣棠:“好。”
不多时乔棣棠来到了包房内,她将帷帽取了下来。
青儿接过,放在了一旁。
她平日里都是白日来孙记酒楼,没有歌舞表演,人也不算多。今晚人太多了。幸好姑娘今日戴了帷帽,不然就麻烦了。
京城民风开放,姑娘们甚少戴帷帽。尤其是来此处的非富即贵,权贵自是无所谓,商户女来此处又怀有别的目的,巴不得将自己的好容貌展示给大家,以求被京中的权贵看上。伙计本觉得面前这位江南来的富家姑娘太过矫情,太把自己当回事,待看清她的容貌时,顿时失语。
这姑娘也太好看了吧!
他在酒楼多年,无论是商贾千金还是贵女,见过的如过江之鲗。那些所谓的京城第一美女,绝色美人们,她们和眼前这位姑娘比都显得寡淡了几分。
青儿刚放下帷帽就看到伙计正直勾勾盯着她们家姑娘看,她往一旁挪了半步,挡住了伙计的视线,出声提醒道:“这位小哥,点菜吧。”
伙计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忙道:“哦哦,好好。”
二楼包房内,诚王听到顾闲庭的话又往下看了一眼,下面乌压压一群男人。即便有几位姑娘,也是搔首弄姿,眼睛时不时瞄一眼二楼,其中的意味甚是明显。
“谁啊?我认识吗?”诚王问。
顾闲庭再往下看时已经没了那抹身影,事实上他刚刚看时便只看到了一个影子,那抹影子很快就被拥挤的人群冲散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诚王用目光搜寻了一圈也没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他又道:“可是与你家有生意往来的富商?”
因为一楼的人全都是商户,所以诚王会有此猜测。
顾闲庭:“许是微臣看错了。”
诚王也没在意,收回了目光,道:“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私下不必这般多礼。”
顾闲庭:“礼不可废。”
诚王:“你这一板一眼的样子不去当个教书先生真是可惜了。”
这话是玩笑之意,顾闲庭没有接话。
诚王将酒杯放在桌子上,一旁的内侍立即上前,为其斟满酒。
诚王再次端起酒杯,看着酒杯里的酒,缓缓说道:“子随,如今你又破了一个案子,相信用不了几年刑部尚书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听到诚王的话,顾闲庭既没有激动欣喜也没有谦虚推拒,语气平静地说道:“多谢王爷当年提拔。”
诚王忽然笑了,道:“谢我作甚?我不过是一闲散王爷,朝堂六部之中无任何势力,又有谁会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那日我也只是在父皇面前随口提了提你在学堂里断过的案子,如今能这么快被提拔是你自己有本事。”
顾闲庭默了一瞬,道:“若非王爷这句话,微臣如今可能就去当教书先生了。”
武昌侯府以军功立于朝堂,世世代代镇守边关,然而,随着皇上年纪渐衰,对武将的猜疑也越发深了。十年前,镇守边关的武昌侯被调回京城,皇上以休养为名逐渐架空其手中的兵权。
顾家的子弟从武职变为文职,又或者是闲散的职位。
顾闲庭作为武昌侯世子,差点就被安排在国子监任职。
诚王先是一怔,旋即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
“王祭酒前些日子还跟人说你博闻强识,没能留在国子监真是可惜了,侯爷听到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顾家根基在军中,侯爷本打算将你弄到营中去。如今你在刑部他就很是不满,见了我也没什么好脸色。若你去了国子监他不就更生气了。可怜他一介武将说不过王祭酒,气得甩袖离去。”
顾闲庭:“家父年纪大了,还望王爷能原谅他一二。”
诚王:“侯爷军功赫赫,为国为民,我又岂会不知?”
说着,他端起酒一饮而尽,姿态甚是潇洒。
他把玩着手中空了的酒杯,喃喃道:“幼时若非你出手相助,如今我坟头的草都要比我高了,是我要谢你才对。”
顾闲庭亦想起当年往事,道:“微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当不起王爷的大恩。”
诚王:“于你是小事,于本王却是再生之事。”
顾闲庭:“王爷折煞微臣了。”
诚王:“不提此事了,来来,喝酒喝酒,给顾侍郎满上。”
一楼的包房看起来十分华贵,推开窗,床前有一层轻纱,客人可以选择拉上或者拉开。乔棣棠选择的包房地理位置并不好,离中间的舞台有些远,视线会被挡住一些。
这间包房的价格也比别处的略低一些。
乔棣棠是特意选择的这里,并非是因为价格便宜,而是有别的目的。
她来此处不是为了看表演,而是为了观察二楼。这间包房虽然偏僻,看不清表演,却刚好能看到二楼的楼梯入口处,便于她观察。入口处有伙计看着,伙计的态度和对一楼客人的态度截然不同,一个个点头哈腰的,十分恭顺。
去二楼的人并不多,隔上一会儿才能看到一人上去。既有衣着华丽的男子,也有身份尊贵的女子。
若是伙计眼熟的就直接让人上去,不眼熟的就查验身份。而查验身份一事看起来十分复杂,除非有相熟的权贵来认,不然伙计一个也没放过去。
看来若是想冒充身份上去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一楼的热闹渐渐散去,人越来越少。在这段时间里,乔棣棠将想要了解的事情弄清楚了,对于某件事情她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路过二楼入口处时,上面走下来几个世家子,有男有女,单单是看衣裳和排场就知这些人身份不简单。
“表哥,你说诚王殿下今日来了这里,可我待了一晚上也没瞧见他,你到底听谁胡说的?”
听到诚王的名字乔棣棠脚步微微一顿。
唐锦颂手中摇着扇子,随意道:“我也是听旁人说的,哪里知道那厮竟然敢骗我,回头我就打他一顿给表妹出气。”
唐锦颂又赔了几个不是乔月楠脸色才好看了几分。
一转头,乔月楠看到了不远处的乔棣棠,眼底带了几分轻蔑。
“这是当京城是什么穷乡僻壤之地不成,出门竟然还戴着帷帽,商户女果然上不得台面。”
一楼大堂里就没几个人,戴帷帽的只有乔棣棠一人,她嘴里说的是何人不言而喻。
青儿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她看向自家姑娘。
乔棣棠无意和人起争端,也不想节外生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瞥了一眼乔月楠,收回目光,对青儿低声道:“走吧。”
主仆二人抬步朝前走去。
乔棣棠朝着这边看过来时帷帽微微一动,露出来半张脸,唐锦颂看着那张脸顿时怔住了,他一向喜欢美人,见人要走,立即快步上前,拦住了乔棣棠的去路。
乔月楠见状甚是无语,她这表哥哪里都好,就是过于风流,喜欢拈花惹草。
“表哥,你现在可真是不挑,什么脏的臭的都要凑上去。从前看上的怎么说都是官家女,如今连个商户女都能入的了你的眼了。”
唐锦颂想,他表妹懂什么,他一眼就瞧出来面前这个姑娘长得不俗了。
乔棣棠看着面前的锦衣男子,脸色微冷,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冷意:“让开!”
她虽并不想惹麻烦,但也不怕事。
唐锦颂笑得流里流气:“本少爷今日偏偏就不让了,你能奈我何?”
小门小户的官宦之女他都能拦,更何况面前这个身份低贱的商户女。
乔棣棠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青儿立即上前,挡在了乔棣棠面前。
“不许欺负我家姑娘。”
她心里着急死了,对方一个就是个有权有势的公子哥,人还那么多,她们只有两个人。酒楼里的伙计也不知在干什么,全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一个过来管的。她冲着伙计们喊道:“你们都是死人不成,没看到他想轻薄我家姑娘吗?”
伙计们依旧无动于衷。
世家子和商户女,应该站在哪一边他们心中清楚得很。
这孙记酒楼名为酒楼,实则就是一个名利场,将身份高低尊卑展示得淋漓尽致。
唐锦颂皱眉,一把扯开了青儿,来到了乔棣棠面前。
“装什么装,你一个商户女独自来这里不就是为了钓一个有权有势的公子哥么?本少爷是安顺伯府的世子,跟了我也不算亏了你。”
乔棣棠在听到安顺伯府时怔了一下。
安顺伯府不就是泰平伯府的姻亲,唐氏的娘家。
当年唐氏来京城投奔泰平伯府时安顺伯府尚未有爵位,在唐氏投奔泰平伯府的第三年安顺伯凭藉着杀敌的军功被封为伯,也是那时泰平伯和唐氏的事情摆在了明面上。
在乔棣棠愣神的那一瞬,唐锦颂手一抬,将她头上戴着的帷帽拿走了。
瞬间,一张绝色的脸呈现在众人面前。
大堂里本来有许多人看这边的笑话,大家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着话,有些吵闹。在众人看清乔棣棠的长相时,顿时没了声音。
唐锦颂本就猜到帷帽下的那一张脸十分好看,可在真正看清时,依旧失了神。
肤如凝脂,吹弹可破。鹅蛋脸仅有巴掌大小,眉如远黛,杏眼如秋水,带着几分薄怒。鼻子小巧又挺立,唇色不点自红。因为愠怒,脸上带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好看之人,怕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就在他呆愣的瞬间,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了起来,脸上也传来火辣的痛意。

众人从对乔棣棠的美貌震惊中回过神来。
唐锦颂被打醒了,很快眼底聚积起愤怒。不过,他一向喜欢美人。若对方是个丑女,他或许会生气,对方那一双眼睛漂亮得很,他心里多了几分容忍。
见自家表哥被打,乔月楠心里很不舒服。瞧着周围的男子望向乔棣棠的目光,她心中更不舒服了。她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往日大家的目光都会放在她身上,如今竟然都被一个低贱的商户女迷住了。
一旁的一位姑娘道:“她一个商户女怎么敢打伯府的世子,胆子挺大啊。”
另一位姑娘道:“就是!要给她点教训,不然不知道尊卑。”
这时,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月楠,仔细看这姑娘跟你还有几分相像。”
乔月楠的脸立即沉了下来。
她最烦旁人拿她身份的事情说事,这种低贱的人怎么配和她相提并论。
旁边的人瞧着乔月楠的脸色不对,连忙扯了扯这位姑娘的衣裳,示意她不要再说。
那姑娘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闭了嘴,又怕得罪了乔月楠,张了张口想解释两句,却见乔月楠已经快步朝着那商户女而去,她们连忙跟上了。
乔月楠来到乔棣棠面前,怒斥:“你个商户女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还得意起来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来人,把她的脸给我打烂了。我看你以后还能不能得意起来。”
这种下贱的货色怎么配长得像她,她今日毁了她的脸,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嚣张。
乔棣棠淡淡瞥了一眼乔月楠。这便是她那位二妹妹吧,是父亲趁着母亲悲伤之际和唐氏生出来的孩子。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又冷了几分,说出来的话语调虽然平缓却又极具攻击性。
“这位姑娘又是什么尊贵的身份?张嘴闭嘴就是污言秽语,毫无世家贵女风范。”
乔月楠听乔棣棠如此说她,心头的火更盛,眼前这个低贱的商户女竟然敢这般对她说话。
就在她再次开口说话之前,乔棣棠先开口了。
只听她一字一顿,平静地说道:“不过也对,一个被扶正的外室所生的女儿,又能指望你懂什么叫礼义廉耻。”
她在一楼观察了一晚上,明白想要混到二楼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即便真的混进去了,探查消息也不易。
罗幕消失太久了,她等不及了。
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回到泰平伯府,用泰平伯嫡长女的身份去打听。
刚刚打唐锦颂那一巴掌时她就想明白了这些。
唐氏和乔月楠在京城中得意太久了,久到大家都快忘了她们的身份。她既已决定回府,自然得帮大家好好回忆回忆。
这话一出,整个大堂一片寂静,落根针都能听到。
泰平伯的情感纠葛虽然过去十几年,可此事过于惊世骇俗,世人皆知。只不过碍于他的权势,以及安顺伯新贵的身份,没人敢当众议论。如今这个商户女胆子倒是大得很,竟然敢当着泰平伯府千金的面说出来这种话。难道她疯了不成?
青儿震惊地看向自家姑娘,又看了看对面的乔月楠。
怪不得一向淡定的姑娘竟然会这般生气,原来这是府里那位生的女儿。
乔月楠气得脸都白了,她扯着唐锦颂的胳膊,怒极道:“表哥,给我打死这个贱人,打死她!”
唐锦颂也收起了玩味的目光,脸色沉了下来。
唐氏是他的姑母,这姑娘即便长得再漂亮也不能侮辱他的长辈。
“本少爷给你脸了是吧,你真当本少爷没脾气?”
顾闲庭出去了一趟,此刻回到了包房,他开口道:“王爷,时辰不早了,该——”
话未说完就被诚王打断了。
“嘘,看戏呢,等会儿。”
顾闲庭不解,戏刚刚不是已经结束了么,他大步来到了窗边,看向了楼下。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乔棣棠的背影,以及对面一众愤怒的世家子女。他冷眼看着下面的那群人,眼底有几分厌烦。
这些人整日闲着没事做,只会惹是生非。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酒楼掌柜的突然走了过来,冷着脸对乔棣棠道:“这位姑娘,你以下犯上,这里不再欢迎你,请你出去。”
乔棣棠瞥了一眼掌柜的。
孙记酒楼显然是欺软怕硬又不想惹麻烦,所以在双方动手之前将她请出去,等到了外面任由对方对付她,这就和他们酒楼没什么关系了。
在没有搞清楚酒楼的主人是何人时,她没必要撕破脸皮,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般一想,乔棣棠微微一笑:“掌柜的,你来的倒是及时。”
乔棣棠话语中有丝讽刺之意。
“不过,嫡姐教训不听话的庶妹也叫以下犯上吗?掌柜的这番话是不是说错人了。”
嫡姐,庶妹?
这是怎么回事?
今日的事情再次迎来反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乔棣棠脸上。
乔月楠当即便反驳:“你这贱人胡扯什么?我母亲乃安顺伯府的嫡长女,是我父亲的正室。你又是哪里来的东西,竟然敢冒充泰平伯府的嫡女!”
面对乔月楠的污言秽语乔棣棠面色平静,道:“正室?可据我所知你母亲在生下你时还是无名无分的。那时泰平伯已有正室,你并非正室所出,不是庶出的又是什么?”
这是乔月楠的逆鳞,也是世人质疑却不敢在她面前提起来的事情。
乔月楠怒极,抬起来胳膊朝着乔棣棠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却没能打在乔棣棠的脸上,乔棣棠一把抓住了乔月楠的胳膊,低声道:“二妹妹,你可想清楚了,妹妹打姐姐,可是以下犯上,不懂规矩,你还想不想嫁诚王了?”
乔月楠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爱慕诚王的!
这是乔棣棠根据刚刚乔月楠和唐锦颂的对话猜的,此刻看着乔月楠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没猜错。
乔月楠瞪着乔棣棠,见乔棣棠脸上的神色十分自信,心里难免泛起了怀疑。
乔棣棠不是随她母亲嫁去商户了么,她不是应该生活得很凄惨吗,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般体面的模样。
“你不可能是乔棣棠!”
乔棣棠一把甩开乔月楠,笑着说:“怎么就不可能了?”
乔月楠面色难看得很,道:“你不是在江南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如何证明自己就是乔棣棠?”
乔棣棠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来一封信在她面前晃了晃。
“我的确在江南生活得好好的,确实也不想回京。不过呢,祖母和父亲太过思念我,写了十几封信求我回京。长辈有所求我也不好一直推辞,我这才不得不回来了。”
乔月楠认得父亲的字,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她的脸色变得煞白。
父亲为何要让乔棣棠回京……
他明明知道母亲最讨厌他的原配夫人以及她生的女儿,府中的下人们也从不敢提起。他背着母亲将乔棣棠接回来不就是在打母亲的脸吗?
顾闲庭本来面无表情盯着下面的吵闹,听到此处也难得怔了神。
竟然是她……
诚王正想和顾闲庭发表一下自己的感慨,就见顾闲庭目光有些奇怪,他好奇地问:“认识?”
顾闲庭斟酌一下,道:“这位姑娘的外祖父是尉迟将军,微臣幼时曾在将军府见过她。”
听到尉迟将军这个名字,诚王神色郑重了几分。尉迟将军当年抗击敌国,战死疆场,是北慕国的英雄。
“原来是老将军的外孙女。”
掌柜的最是懂得察言观色,他立即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形。一个原配所出,一个继室所出,两个都是不好惹的。泰平伯府的家务事还是由伯爵府去断吧。他笑着说:“抱歉,恕我眼拙,没认出来乔大姑娘,以后乔姑娘来酒楼打八折。”
乔棣棠:“掌柜的客气了。”
看着掌柜的对乔棣棠客客气气的模样,乔月楠失声尖叫:“你一定是假的,你不是乔棣棠!”
不,不行,乔棣棠不能回来,她若是回来了自己的位置岂不是很尴尬?
乔棣棠淡淡瞥了她一眼,懒得再跟她纠缠下去:“你回去和祖母及父亲说一声,这几日我便会回府去。”
不待乔月楠有所反应,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这时唐锦颂也回过神来了,看着从他身边走过的乔棣棠,他上前半步,笑着说:“原来是一场误会啊,大家都一家人,我是你舅舅家的——”
“表哥”二字尚未说出口就见乔棣棠从他身边走过去了,脚步丝毫没停,全当他这个人不存在。
乔棣棠心中泛起冷意。
表哥,他也配?
诚王看着乔棣棠的背影,又看向一楼仍在咒骂的几人,见乔家二姑娘眼中有几分恨意,他朝着侍卫招了招手。
“护送乔大姑娘回府。”
“是,王爷。”
乔棣棠出来时马车已经等在了门外,她正要上车,一旁走过来几名护卫。她停下脚步,看向众人。
护卫影上前,朝着乔棣棠抱拳行礼:“乔姑娘,我们奉王爷之命送您回府。”
乔棣棠神色微怔,她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王爷。
“王爷?哪位王爷?”
护卫影:“诚王殿下。”
乔棣棠再次怔住。她一直想打听和诚王相关的事情,结果身边的人连诚王府都难以靠近,每次一靠近就被撵走了,有一次甚至被怀疑是哪里派来的奸细差点被抓起来。没想到今日一露出来身份,没用她去找,诚王自己就出现了。
果然,身份有时候是个好东西。
只是诚王怎么会突然派人来护送她?难道刚刚的事情被诚王看到了?
不管什么原因,既然诚王主动送上门来了,她自然不会拒绝,她微微福身,还了一礼:“劳烦大人了。”
护卫影:“乔姑娘客气了。”
这边乔棣棠刚刚上马车,乔月楠和唐锦颂等人就出来了。看着诚王身边的护卫影亲自守在乔棣棠马车旁,所有人都露出来震惊的神情。
诚王竟然让自己身边的亲卫去护送乔棣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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