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春by橙与白
橙与白  发于:2025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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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如阿福所说的紧闭的房门,乔棣棠走上前去,盯着房门看了许久。
许久过后,她抬起手来,敲了敲。
无人应答。
又敲了敲。
依旧无人响应。
乔棣棠不知敲了许久,敲到眼眶泛红,始终无人来开门。
青儿劝道:“姑娘,要不咱们——”
话未说完,身后响起了一道带着京城口音的声音。
“别敲了别敲了,这家人早就搬走了。”
乔棣棠拿起帕子抹了一下眼泪,转过身去,看向妇人。
妇人正欲说些什么,但在隐约看见乔棣棠的容貌时,脸色旋即阴沉下来。
乔棣棠不知这妇人为何如此,还是说道:“这位姐姐,您可是认识这里的主人?”
乔棣棠虽幼时生活在京城,但这些年一直长在江南,口音带着京城的字正腔圆,又有江南的婉转娇软。
她这番话说的十分客气,不料妇人脸色却越发难看,不待乔棣棠说完就冷哼一声,挎着菜篮子离开了,任青儿在后面如何喊她她也不回头。转眼她就去了隔壁的院子里,打开门,又将大门重重关上。
只留下乔棣棠几人面面相觑。
乔棣棠自问刚刚没做什么不对的事情,实在是不清楚妇人为何会如此待她。仿佛……她做了什么错事,又或者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她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位妇人,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
“青儿,咱们可曾见过这位妇人?”
她和青儿几乎从未分开过,她不记得这位妇人,或许青儿记得?
青儿摇头:“奴婢没什么印象。”
乔棣棠看向阿福:“你上次来时可有见过这位妇人?”
阿福:“见过,她是个热心肠的,便是她告诉我这里的人已经搬走了。”
乔棣棠越发不解。
既然阿福来时妇人没什么异样,那便是因为她了。
或许妇人将她误认成了什么人?既然妇人明显对她有敌意,她没再去自讨无趣,转身去了右边那户人家。
阿福敲了敲门,不多时门从里面打开了。来人是个中年男子,男子看见他们一行人倒是和刚刚那妇人不同。不过,从这里得到的答案依旧和妇人一致,这里的人已经搬走许久了。
乔棣棠让阿福给男子送了一些谢礼。
正在男子关门之际,乔棣棠突然想到了什么,多问了一句:“这位大哥,您可还记得隔壁住着什么人?”
男子:“有个小丫头,还有两个长得颇为健壮的婆子。”
乔棣棠想,那个小丫头大概就是罗幕身边的阿欢,估摸着是来这里取她寄给罗幕的信。另外两个婆子想必是府中分给罗幕的下人,罗幕安排她们二人来看顾这个别院。
这时,却见男子突然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眼底有几分轻佻。
“还有个像姑娘你一样的貌美娘子。”
乔棣棠顿时怔住了。
青儿沉了脸,上前挡在了自家姑娘面前,怒斥:“放肆!”
姑娘虽然带着帷帽,没被这男子完全瞧去,可这男子也不该对他们姑娘这般无礼。
男子轻嗤一声,眼底流露出来鄙夷的神色:“又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老子跟你们讲话就已经很瞧得起你们了,摆什么大家闺秀的谱儿!”
说着,男子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青儿正欲上前,乔棣棠一把抓住了她。
看着紧闭的木门,乔棣棠沉着脸道:“先回去。”
无论是刚刚那位妇人,还是刚刚的男子,他们二人看她的眼神都十分奇怪。每个人都因为她的存在改变了态度。这绝非巧合,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再结合之前罗幕对夫家之事语焉不详,乔棣棠心中有了一个非常离谱的猜测。
青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和乔棣棠一同回马车。
回去后,乔棣棠去了书房,拿起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不多时,苏罗幕的画像出现在了纸上。
“姑娘,您这是在画苏姑娘?”
乔棣棠:“对。你去将王嬷嬷叫过来。”
青儿:“好。”
王嬷嬷过来后,乔棣棠将画递给了她,并且吩咐道:“嬷嬷,你去杨花巷打探一下,问问他们是否见过苏姑娘。”
青儿知晓此事对自家姑娘的重要性,从前在云城时都是她去帮姑娘做事,因此说道:“姑娘,我和嬷嬷一同去吧。”
乔棣棠:“不行,你不能去,今日杨花巷里的人已经见过你了。嬷嬷,让阿禄跟着你,你们伪装成母子就说是去找远房侄女。”
王嬷嬷:“是,姑娘。”
很快,王嬷嬷和阿禄离开了家里。
乔棣棠闭了闭眼,道:“罗幕怕是……并非做了王侯的侧室。”
青儿:“难道是那男子身份不对,他欺骗了苏姑娘?”
乔棣棠摇了摇头。
苏老爷为人精明,无利不起早。若是男子身份不对,他定能发现端倪,不会将女儿许给他。
杨花巷里左右两个邻居在看到她时目光都十分诡异,眼底有鄙夷之色。她今日并未做什么不妥之事,也从未见过这二人。这二人如此看她,怕是把她当做了什么特殊身份的女子。她今日是去找罗幕的,思来想去,怕是这一切和罗幕有关。
“还不确定,等嬷嬷调查回来就知道了。”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王嬷嬷和阿禄回来了。
乔棣棠:“如何?”
王嬷嬷:“我和阿禄问了几户人家,大家都说见过苏姑娘,苏姑娘在那里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今年过年前后才离开的。”
听着这番话乔棣棠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她握紧了拳,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她忍住心中喷薄而出的愤怒,问道:“苏姑娘一直住在那里?”
王嬷嬷:“是的,邻居们说时常能见到她身边的婢女进进出出。”
乔棣棠深呼吸几下,又问:“她是何身份?”
王嬷嬷嘴唇动了动,仿佛即将说出来的话很烫嘴一般。
“外室。”
话一出口,乔棣棠长长的眼睫轻颤。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
杨花巷里的人一开始看到他们一行人时态度还不错,然而一看到她的外貌,听到她的声音,对他们的态度就变了,眼底明显有鄙夷。她和罗幕的身形相当,说话时都带着几分江南的语调。想来应该是觉得她和住在这里的罗幕是一样的身份。什么样的身份能让女子对她厌恶,男子对她轻佻呢,无非是一些以色侍人的身份。
乔棣棠闭了闭眼,面如死灰。
青儿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震惊地看向王嬷嬷:“外室?苏姑娘不是给人做侧室的吗?怎么变成外室了?会不会是他们弄错了?”
王嬷嬷:“我也不清楚,大家都是这样说的,也不是一户两户,整条街都知道。”
青儿:“那也不能证明苏姑娘就是旁人的外室啊。”
苏姑娘是再正直不过的一个人,她怎么可能会成为别人见不得光的外室。
王嬷嬷:“对了,那男子家里人来闹过一回,听说来了很多人。”
乔棣棠睁开眼,沉声问:“家里人?可是那男子的正室?”
她记得罗幕和她说过男子并未娶妻。
难道男子在这一点上骗了她?
王嬷嬷:“这个不能确定,隔壁邻居说是见到了几个婆子,言语间似乎提到了‘老夫人’。”
乔棣棠又问:“可知道那男子的身份?”
王嬷嬷摇了摇头:“不知道,听说那男子并非每日都来,隔三岔五来一次,每次都在晚上,坐着马车来,很少有人见过那男子,只知道那男子非富即贵。”
乔棣棠:“好,我知道了,辛苦嬷嬷了,嬷嬷去休息吧。”
王嬷嬷:“大姑娘客气了,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王嬷嬷走后,乔棣棠看向了青儿。
“去查一查那男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青儿:“是,姑娘。”
青儿离开后,乔棣棠独自一人站在了窗边。
今日外面依旧下着雨,天阴沉沉的,屋里光线更差。
乔棣棠的身体掩藏在昏暗的房间里,微微颤抖。
她伸手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气息。
京城的雨滴比较大,打在手上微微有些疼。可是再疼,也疼不过心上的痛。
苏老爷从前有个外室,这外室一开始还算老实本分,后来有了身孕来府中大闹,闹得家宅不宁,苏夫人时常以泪洗面。
罗幕是最厌恶外室的。
男子家里人带着人来闹……
罗幕的自尊、骄傲一并被人踩在脚底下。
她当时不知有多么难堪,心中又有多么难过。
乔棣棠无法想像那样的情形。
可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她却不在她身边陪着。
她闭了闭眼,泪珠终于不再受控顺着眼角滑落。
她应该早一点察觉的,应该早一点来到京城,陪在她的身边。
半晌,乔棣棠缓缓睁开眼。眼圈红红的,眼睛像是被清水洗涤过一般明亮,眼底的伤痛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罗幕绝对不可能成为别人的外室。
一定是那男子骗了她!
罗幕给她写的信再次在脑海中浮现,她几乎可以推测出来是怎么一回事。一定是男子用花言巧语骗了她,将她安置在外面。告诉她会将她带回府中,以来安抚她的情绪。年前的时候男子告诉她过年就将她带回府中,所以罗幕给她的信中少了几分压抑。
然而,此事一定没能成功,因为若是成功的话罗幕应该会写信告知于她,而她和罗幕已经三四个月没联系过了。
那男子着实可恶!
不知罗幕如今究竟在何处,又遇到了何事。
不行,她不能哭,她要先找到罗幕。乔棣棠抬手抹了眼泪,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不管罗幕在哪里,无论是上天还是入地,她一定要将人找出来!

第04章 抽丝
齐家在京城亦有几间铺子,青儿拿着乔棣棠的令牌调了一些人手,去查探那名伪装成富商的男子究竟是谁,可一连几日下来都没能查到任何信息。
听着青儿的汇报,乔棣棠眉头紧锁,再次确认一遍:“一点消息都没有?”
青儿面露愧疚之色:“没有,都怪奴婢办事不利。”
乔棣棠喃喃道:“不应该啊……”
青儿的能力她是知道的,再者,齐家在京城有好几间铺子,也有些可用的人手。
听杨花巷里的人说那男子时常过去,即便他是权贵总会留下一些线索,不至于藏那么好。尤其是像这种豢养外室的世家子,风流浪荡,多半没什么能力,行事不会太谨慎。
青儿:“奴婢也觉得奇怪,听伙计说那男子每次都来得晚,还不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让人找不着他到底住在哪里。”
乔棣棠:“晚上天色暗看不清,早上呢?”
既然来了,总要离开的。
青儿:“早上他走得早,几乎没有人在早上见过他,只有一个早起去集市卖菜的妇人见过他一面,但那时天色尚暗,看不清他的容貌。”
乔棣棠陷入沉思。
京城的世家子弟养外室虽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但若真的养了外室,大家也不过会觉得这人风流,对其影响不大。将来照常娶妻生子,只需将那外室打发了便是。这男子这般谨慎究竟是为何?
若是成了亲的男子这般做后续是要避着正室,还能说得通。罗幕说过此人尚未成亲,他应该没什么需要避着的人。除非此人已经成亲,故意骗了罗幕。可是,骗罗幕容易,想要欺骗苏老爷却很难。对方是有头有脸的勋爵之家,苏老爷只需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晓。
而他能抹去自己的痕迹,说明他不是普通权贵的身份。
乔棣棠没想到这件事比她想像中更难查。
她忽然想起一事,问:“不是说那一家的老夫人派人来闹过吗,既如此,应当能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
青儿:“奴婢打听过了,那一群人是晚上来的,来了之后就将门从里面关上了,那条街上的人本想去看热闹的,结果什么都没看到。只能听到里面隐约传出来一些女人的叫骂声、哭声,以及东西杂碎的声音。”
乔棣棠面色沉了下来。不仅男子谨慎,没想到他家里人也这般谨慎。种种迹象表明对方绝不是普通的权贵,即便再愤怒也会保全面子,又许是想掩盖什么一般。
罗幕在信中从未提过杨花巷以外的地方。在他常去的杨花巷里都找不着他活动痕迹的话,还能去哪里找这个人呢?
她认识的人中唯一跟他有过接触的就是苏家人,苏家人中,罗幕身边的阿欢和她最为相熟,可如今不仅罗幕不见了,阿欢也不见了。
再然后就是苏夫人了,苏老爷说苏夫人回岭南娘家去了,她给她写信她也不回。
苏老爷对于自己女儿的事情闪烁其词,显而易见应是知晓一些内情。苏老爷不喜欢罗幕,可苏夫人对女儿却是十分疼爱的。
苏夫人一向听苏老爷的话,若是苏老爷和她交代过,不知她会不会告诉自己罗幕所嫁何人。如今关于罗幕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的一些猜测,并无实据,她也不好和苏夫人说些什么。
苏老爷……苏老爷……
乔棣棠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快速看向青儿:“你去查一下近一年来苏老爷来京城的话都去过哪些府邸。”
青儿瞬间明白了什么,眼前一亮,道:“是,姑娘。”
乔棣棠想,苏老爷爱财如命。他一心想将女儿嫁给一个有钱有势之人,既然选择了那位富商,定是知晓他的身份,有利可图。他不会白白将女儿送人,一定会从中得一些好处。
她记得罗幕信中提过数次苏老爷来京城探望她。
那时她还有些疑惑,苏老爷一向不喜欢罗幕,为何在她成亲后会时常来京城探望她。根据苏老爷最近的表现来看,想必苏老爷并非是真心来探望自己的女儿,而是来京城向那位权贵索要好处。
那位世家子不知是何原因不想让人知晓自己有个外室,故而行事谨慎不敢露脸。苏老爷那般喜欢显摆的人却未必会藏着掖着。即便对方要求他低调,他也未必能藏住。
随后,乔棣棠去了书房中,提笔写了一封信,这封信依旧是写给苏夫人的。即便苏夫人没有给她回信,她也想再试试。
信中她提到罗幕的生辰快到了,她想偷偷给罗幕准备一个惊喜,希望苏夫人告诉她罗幕所嫁之人是何身份,她好将礼物送到府上去。
写完后,封好,让人寄了出去。
过了数日,青儿那边传回来了消息。
正如乔棣棠所料,苏老爷的确是个高调的人,尤其是前几次京城每次都弄的人尽皆知,后来不知是何缘故低调了些。
青儿:“苏老爷来京城后去过许多地方,永宁侯府、兴王府、泰平伯府、诚王府、户部尚书府……还有几户商家邵府、张府……”
乔棣棠看着纸上的十几个王侯权贵府邸,惊讶不已,问:“这些府他都去了?”
若苏老爷能认识这么多权贵,苏家的生意早就不仅在云城了。
青儿摇头:“去是去了,还带了礼物递了拜帖,商户府邸都请苏老爷进去了,但权贵之家只有泰平伯府和诚王府让他进去了,其余府邸皆将其拒之门外。”
这就对了。
苏老爷一心想要攀附权贵,但却没能攀附上。
乔棣棠看向了纸上的泰平伯府和诚王府,提笔将这两个府邸圈了出来。
泰平伯是自己的父亲,照理说他应该和苏家没什么关系,可他为何要让苏老爷进去。还有诚王府……苏老爷不过是一介商贾,怎么会认识王爷这样身份的人,若真的认识,又何须四处拉拢关系。
难不成罗幕认识的男子和这两个府邸有关?
乔棣棠看着纸上圈画出来的两个府邸,又补充道:“再让人查一查泰平伯府和诚王府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公子哥中有何人在前年九月份去过云城。”
她顿了顿,又道:“还有……这些人有没有养过外室。”
青儿听出来自家姑娘情绪不太对,知晓她又想起了苏家大姑娘,连忙应道:“是。”
这一次青儿很快就查到了一些信息。
“咱们府上的大公子曾在那个时间去过云城。”
乔棣棠重复了一遍:“大公子?”
青儿口中的大公子是泰平伯的长子,也就是她同父同母的兄长。
兄长生下来没多久老夫人就想要将他抱去自己的院子里,母亲没同意,二人因为此事生了许多不快。但那时外祖父尚在,尉迟家没有倒,老夫人也没敢太过分。
到了后来母亲又怀上了她,外祖父突然去世,老夫人以母亲不便照顾孩子为由再次想要将兄长抱走。母亲那时沉浸在外祖父去世的悲伤中,又有父亲在旁帮忙,母亲没能阻止此事。
后来兄长便一直在老夫人身边养着。那投奔伯府的表姑娘也在老夫人院子里。这一来二去的,二人熟悉了许多,兄长也更亲近表姑娘。
当年母亲和泰平伯和离,只将她带走了,她的兄长留在了伯府中。母亲走时,他刚刚入学,年仅六岁。那时他站在那位表姑娘身边,痛斥母亲的行为,坚决与母亲划清界限。
那模样和他们那虚伪的父亲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来她也从未见过他。
青儿:“对。”
乔棣棠皱眉,他跑去云城干什么。
“他去做什么了?”
青儿:“据府中人说是视察伯府的产业。”
乔棣棠抿了抿唇,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他可有豢养外室?”
青儿:“奴婢没打听到大公子养外室。”
乔棣棠沉默良久,又问:“除了他之外还有旁人去过云城吗?”
青儿摇头:“泰平伯府能打听出来的只有大公子去过,其余公子不清楚。至于诚王府……奴婢没能打听出来。有人说诚王也曾去过云城,但暂时没查出来证据。”
乔棣棠明白青儿的意思。很多世家公子的行踪都是保密的,不轻易对外人透漏,很难查出来。尤其是王爷的行踪,断时间内更是查不到分毫。
乔棣棠:“豢养外室呢?”
青儿:“听府中的下人说,咱们府中的二公子好似养了个外室。”
乔棣棠脸上流露出来一丝嘲弄之色,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过,从罗幕和苏老爷从前的反应来看,她觉得是泰平伯府的人的可能性不大。但她离开伯府多年,对伯府中的人了解不多,也不能完全确定这一点。而且,罗幕和苏老爷一直对那男子的身份闪烁其词。
难不成……
想到这里乔棣棠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诚王府呢?”
青儿:“外面关于诚王殿下的传闻特别多,都说诚王是所有皇子中最不成器的一个,风流成性,眠花宿柳,跟他有牵扯的姑娘太多了,这里面有没有苏姑娘还有待查证。”
乔棣棠眼眸微动。
诚王这个性子倒是极有可能会养一个外室。
不过,那男子家里人去闹的时候称呼“老夫人”。诚王的嫡母是太后娘娘,或许是怕人知晓身份的化名?若那老夫人是泰平伯府的老夫人,倒也能说得通。
“继续查泰平伯府,还有诚王,不过要小心一些,莫要被发现了。”
青儿:“是,姑娘。”

第05章 孙记
京城的权贵并非想像中那般好查,尤其是他们齐家的根基在云城,京城可用的人手还是太少了。如此等了几日,乔棣棠没能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等待的时间里,乔棣棠为了让自己没那么焦躁,她去了京城中齐家的铺子里将这几年的账册查了查。
齐家各个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早已得知自家大小姐来了,但没人没把她当回事。大家觉得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能懂什么呢?他们甚至连糊弄都懒得糊弄她。
城南的铺子里,乔棣棠看着手中的账册,眼神渐渐变了。
掌柜的原本没正眼瞧乔棣棠,见她目光落在某一页上,凑过去看了一眼,在看到账册上的内容时,心头一紧。
很快,乔棣棠翻了过去。
掌柜的顿时松了一口气。
乔棣棠又往后翻了几页,在其中几页上略做停留。
掌柜的心情起起伏伏,拿不准这位大小姐究竟有没有看明白。
最后,乔棣棠合上了账册,问了一个问题:“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京城的铺子里的丝绸是由淮南提供的。”
见乔棣棠问的问题和账册无关,掌柜的以为她不懂行,看账册只是装装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大姑娘说的没错,正是如此,淮南的……”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乔棣棠柔软又有力的声音响起:“去岁春天,淮南雨水少,阳光充足,桑树长得极好,蚕丝产量也比往年多三成,为何蚕丝的进价却比往年高?”
乔棣棠虽然样貌十分好,一双桃花眼也生得十分漂亮,但多年跟随齐铭远做生意,又掌舵三年,目光早已不似从前那般,甚是凌厉。
掌柜的心里咯登一下,笑容僵在了脸上,他连忙为此事找借口。
“这个……那个……大姑娘许是不知,春天天气好,可夏天却热的很,蚕死了很多。”
闻言,乔棣棠眯了眯眼。
她本想饶过掌柜的的,没想到他竟然不知悔改。
乔棣棠语调平静地说道:“去年云城也从淮南买的蚕丝。”
掌柜的顿觉不妙,连忙跪在地上求饶:“大姑娘,都怪我一时贪心,求您饶了我吧。我那都是为了给老母亲看病才会动了歪心思。求您看在我上有双亲要照料下有儿女的份儿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乔棣棠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你母亲不是三年前去世了吗?当时还报了丧假。”
那时父亲外出行商,各地分铺子里的事情都交由她处理。她记性一向好,但凡自己经手过的事情都记得十分清楚。
掌柜的着实没想到乔棣棠竟然连此事还记得,心顿时凉了一截,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小姑娘看似柔弱实则不好对付。
乔棣棠指了指账册,做出了决定:“看在你一直为齐家做事的份上,往年的我不再追究,你将近三年贪墨的银两算上利息如数上交,离开铺子。证据在此,想必铺子里的证人也有不少。若少交一文钱,就别怪我不念旧情,报官处理。此事我会公开,望你往后莫要再行此事。”
掌柜的吓得瘫坐在地上,后背生了一层又一层冷汗。
乔棣棠抬了抬手:“带下去吧。”
经此一事,京城其余铺子里全都知晓乔棣棠的厉害,有那做错事心虚的赶紧连夜弄账册。
第二日,乔棣棠去了城东的铺子里,瞧着账册上的墨渍未干,她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冷汗淋漓的掌柜的,淡淡道:“掌柜的,是你主动将真实的账册拿出来,还是我去府衙报官,让官府来搜?”
她的声音虽然带着江南的软糯,声量也不大,却极有气势。
掌柜的看着乔棣棠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只觉得后背发凉。想到面前这位大姑娘不仅是齐家的长女,还是伯府的长女,又想到昨日那位掌柜的下场,权衡利弊后让人将真的账册拿了出来。
乔棣棠细细看着账册上的每一笔账,这位掌柜的比上一位贪的还多一些,两个人都是从三年前开始贪的。那时父亲意外去世,齐家内斗不断,这些人许是觉得东家不在了,又轻看了她才会如此。
这位掌柜的和上一位处罚几乎一致,唯一不同的是没有公开。
接下来两日乔棣棠又去查了另外两间铺子,好在其余两家没这么大的问题,一位交了钱,另一位没贪,她奖了钱。
“做得不好,要罚,但做得好,会奖。希望大家以后都能好好做事!”
瞧着乔棣棠雷厉风行地处理事情,知晓她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再也没人敢小瞧她。
如此又过了数日,青儿那边收获也不多。关于泰平伯府的事情只能查到一些皮毛,更深层次的事情就打听不出来。与诚王有关的女子也挺多,可这些女子要么是青楼女子,要么是世家贵女。那些青楼女子的话中多半有夸张之语,世家贵女甚少出门,一时之间打听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至于诚王本人,他行事虽然高调行踪却成迷,他们甚至没有他确切的行踪。
乔棣棠好看的眉紧紧皱了起来,目光一字一字盯着到京城以来查到的各条线索。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处。
随后快速又翻开了其他几页纸,在确定了之后,看向青儿。
“苏老爷每次来到京城之后都去孙记酒楼吃饭,从来没换过地方?”
青儿:“对,苏老爷每次都去这个酒楼吃饭。”
乔棣棠:“孙记酒楼在哪里,离杨花巷远不远?”
青儿想了想,道:“杨花巷在城北,孙记在城南,离得挺远的。”
乔棣棠眼眸微变。
孙老爷来京城是打着看女儿的幌子,因此他每次来京城都会去杨花巷见罗幕。杨花巷和孙记在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离得并不近,苏老爷为何偏偏每次都选这个地方。
乔棣棠:“去查一查这个酒楼里的人是否见过苏老爷。”
青儿:“是,姑娘。”
没过多久青儿就回来了。
乔棣棠:“查到了?”
青儿摇了摇头:“姑娘,奴婢本想去酒楼的,结果被拦在了门外。孙记酒楼虽然不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却是个极高雅的地方,也是最难进的地方,去的话需要名帖。有人说这个酒楼背后的东家是个皇子,也有人说是个侯爷,总之身份不一般,没人敢在这里闹事,去这里的人也是非富即贵。”
乔棣棠神色逐渐变得郑重。
这地方越神秘越说明苏老爷想要藏着的秘密在这里。
她感觉自己离真相不远了。
苏老爷定不是一个人去的酒楼,他去酒楼一定是去见什么人,极有可能是那位权贵。若是能从酒楼这边打听出来什么消息,倒是比直接去查权贵更好些,能省去不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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