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沉星满脸震撼脱口而出:“林雪风将军!”
她团团转了两圈,此刻一把夺下周潜手里的大红色外套:“起来!女孩子的衣服你洗不方便!另外我也要去。你们要是没觉得带上我有秘密不方便,那我肯定得跟上。”
周潜:……他就洗洗外套能有什么不方便的。
倒是方不方便的,他略过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这下轮到沉星不解了:“那可是林将军啊!你为什么不激动?!芬达还在军校领他的奖学金呢!咱们花城当年第一次变异冲击也是他带领扛下来的!那可是戍卫官!谁会不激动?!”
说罢她又想起了周潜遭遇过的另一个戍卫官,此刻说出口的话顿了顿:“……哦。不激动也行。”
倒是周潜明白过来,此刻苦笑一声:“对方很可能已经尸骨无存,我陪着小榆,是因为我们俩相依为命,但前方未知地带危险太多,你实在没必要为了我们冒那个险。”
沉星想了想,又问道:“那你跟怀榆有血缘关系吗?”
周潜摇头。
“你看,”沉星却格外洒脱:“我跟芬达几个也没有,但假如他们有事,我会第一个冲上去。就像你跟怀榆相依为命,不在乎血缘,是因为心灵依托。”
“你为什么能陪着怀榆冒险,那我就是同样原因能跟着你们一起冒险,没什么必不必要,就是我愿意,我觉得你们俩都值得,这就行了。”
她指了指前方:“你没有异能,怀榆是木系,我的土系异能并不会重叠浪费,我愿意跟着,你为什么不愿意?”
她把身上外套一脱,扔在地上:“你应该高兴的把我的外套也洗了才对!”
周潜:……
两人争执了许久,而怀榆一无所知。
树茧第二天一大早就打开了,连接着土地的须根也收了回去。周潜虽然对这玩意还说不上了解,但这样在野外敞着风显然是不行的。
于是她又被送回来车厢。
她一点没醒,睡得一塌糊涂,等到醒来时才发现,脸颊有一丛绿油油冰冰凉的叶子。
探头看去,大胖的参须须正扒拉在床边,此刻乖乖巧巧坐在一个盆子里看着她!
几只鸡仔不在,但大崽二崽却也安静地窝在床脚处,见她的长发在床边动了起来,赶紧啪嗒嗒踩着脚掌飞奔而来!
“大崽二崽!”
怀榆感动极了:“大胖!我好想你们!”
而这时却又听到了翅膀扇动的声音,怀榆抬起头来,发现在另一侧的角落里,克太郎正对着一小盆黄色的腊梅花工作,此刻转过头来,安安静静抱了一颗浅黄色的球递过来。
香气清幽淡雅,跟之前桂花的浓烈馥郁截然不同,却显得整个屋子清爽又馨香。
“克太郎!!!”
怀榆又一把把它抱了起来:“我不在家,你们一定很少出来玩吧?周潜哥估计为了找我急坏了,都顾不上你们了。”
她这一觉从头一天的中午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醒来只觉得饥肠辘辘,再看看床畔,干净的衣服已经整齐地叠放在那里……
这种体贴可一点也不周潜,多亏了沉星!
怀榆发誓,下次沉星姐姐有需要,她也会像救周潜那样的八……嗯,九成那样卖力的!
第368章 我找到林雪风了
在森林边缘停留太久,怀榆下车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很有生活气息了。
角落里有个巨大的过滤水装置,林中树上拉了一根绳子,上面挂着眼熟的衣服。唯独有一件荧光蓝色的外套怀榆没见过,此刻不由多看了两眼。
周潜走过来正准备说话,看到她的视线,不知怎么的眼神左右飘忽:“那是沉星的外套,我……”
我什么?怀榆好奇看着他,期待下文。
周潜:……
“我、我们做了饭,来吃吧。”
“哦哦哦!”天真榆榆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乐滋滋跟着一起吃饭去了。
饭是沉星做的,香辣鱼块和白菜炖油渣,因为天冷,两个菜都放在简易小火炉上咕嘟咕嘟,老远都能闻到那股热腾腾的香气。
“好香啊!”怀榆好幸福!
而周潜则终于有机会问道:“之前走丢有没有受伤?”
“没有。”怀榆一边快乐吃饭,一边举重若轻地讲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
抛开前头的经历不提,回程路上也是困难重重。
在广袤的森林中心处她认不得一点路,因此回程的笨方法就是按原路返回。
她在自己爬出来的地缝边缘又小心,背着一捆简易火把钻了下去,而后根据记忆逆着水流往更深处走,每一处能泄露天光的地方她都要钻出去,然后在地面催生出一棵向日葵。
但地下暗河的河流并不是朝着一个方向去的,有些因为冷热交替或者地势缘故而进行了左右折流回返,中间有好几次,怀榆在连续催生了三五棵向日葵后,才意识到错了方向。
可地底下黑黢黢的,她的简易火把也不过是木棍,加上一件划开的布料缠绕,能映出的范围着实有限。
怀榆说起这个笑嘻嘻的,一点也没有说她在里头走了许久都一点动静没有听到,又黑又可怕,害得她连续哭了好几回。
走错路了也很辛苦,因为地下暗河的路不是平坦的,甚至不是开阔的。很多时候,她都一边小心翼翼举着火把,一边同样小心地赤脚背着鞋子,踩在河水边缘处。
倘若不小心跌倒了,就得尽快找到另一个出口去重新烘干衣服。
甚至在举火把的过程中,化学布料燃烧后滴落成一团半凝固的滚烫液体,直接落到了她的手指上,那块皮硬生生烫得撕不下来……
当然了,以她的恢复能力,这些如今都看不到痕迹。
但只有怀榆自己知道,真的很辛苦。
倘若跨越这数百米的鸿沟,来到对面,站在那株最高的向日葵上回首看去,她所经过的那些路上,明明白白有着一条向日葵路标,甚至走错路的那些她都已经砍掉了。
纵使不按照向日葵路标走——毕竟那个是她在地下沿着缝隙种下的,并不一定是最合适的道路。
但,只需要看着更远处的向日葵的方向,也绝不会让人迷失。
其中究竟经历过多少,怀榆一个字不说。
可她不说,同样在荒原中挣扎过的周潜就不知道吗?他神色复杂的摸了摸怀榆毛躁躁的头发,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一句话:
“回来了就好。”
怀榆眼眶一酸,好险又哭了出来。
沉星在旁边听着,也只觉得满目心疼和钦佩。
人跟人的性格不一样,她从小就是硬邦邦的泼辣脾气,假如一个人流落荒原,恐怕只会咬着牙拼命向前。
这个性格倒不是说天生能吃苦,而是给人的印象中就比较能坚持。像怀榆经历的这段历程,她如果能撑过来,人人都会惊叹,会震撼佩服,也会说不愧是她。
但怀榆……她脸颊白净净的,眼睛里仿佛从未经过风霜,浑身上下细皮嫩肉的仿佛被呵护的很好。说话时又甜又带着撒娇的味道,她不过才帮对方收拾了一下,就能理解周潜的百依百顺了。
可想而知,她真的像是个在爱意里长大的幸福女孩子。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女孩子,跋涉那么遥远的道路,嘻嘻哈哈的略过她受的那么多苦楚……
“真了不起!”沉星惊叹地看着她,由衷赞叹。
怀榆得意地抬抬下巴:“还有更了不起的呢!”
她放下碗,郑重的讲出了接下来的话——
“我找到林雪风了!”
周潜瞬间掉了筷子,沉星更是呆愣原地,片刻后赶紧手忙脚乱地扑腾着她烧焦的头发。
“你找到林将军了?!”在难闻的焦糊味儿中,她诧异地抬高了嗓门儿!而后目光灼灼地看着周潜:“现在把这个消息汇报出去的话,你们俩日子不用愁了!”
周潜的第一反应也是尽快告诉白羽——甚至怀榆都已经做好路标了!
但只在转瞬之间,他就做出决定:“不汇报。”
“什么?”沉星有些诧异,随后才惊讶道:“不汇报的意思是,你打算带着小榆去为了别的男的拼命?你是不是傻啊!”
荒原那么危险,既然有了林雪风的下落,当然是第一时间寻求官方力量。既高效率,又免得做无名英雄。
周潜却紧皱眉头:“沉星,我送你回荒原外围吧。”
虽然过去一个月了,但冬天是荒原最沉寂的季节,应该有大大小小的队伍都不停的来回。
他看着沉星,认真解释:“我会让小榆告诉你关键的方向,如果半年后我们没回来,就请你上报戍卫军,以免耽误林将军的救援。”
“但是现在……吴越的恶意不解决,我不能拿小榆去冒险——你明白的,她一个人孤身在荒原中呆了那么久还全须全尾的活着,偏偏戍卫军高层对她恨不得杀之除后快……我不能让她的异能暴露!”
相处这么久,怀榆的异能沉星多少也能猜到些——尽管只是有关于亲和力的那部分。
但怀璧其罪,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强有力的手段,如今这种顾虑,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沉星重重点头:“我对天发誓,一定不会辜负你们。”
想了想又补充:“如果不是林将军还活着,我甚至可以发誓永远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周潜,虽然我对林将军满心崇拜,但活着的人才最重要。”
周潜也点头:“我明白,谢谢你。”
说谢谢甚至太单薄,没有沉星陪伴,这一个月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坚持。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陷入了沉重的情绪。
“啊……这个……”怀榆盯着两人紧绷的神色,此刻犹豫道:“救援啊……他,林雪风……好像已经死了……”
又应该没死透。
好难描述哦!
怀榆比比划划把看到的猜到的景象描述出来了。
中间顿了顿,没提蔷薇走廊的事,但周潜一听根须就猜到了,此刻也默不作声。
她还试图重新拿纸笔把场面画出来,但周潜已经拦住了她:“不用了。”
有些图,还是得学过美术的人画。
倒是沉星盯了周潜一眼,心说这是什么破毛病?画出来多直观啊!好专制。
不过眼下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
“所以,假如林将军已经死去了,那我们只带上遗体的话,你要怎么处理?”
是上报,还是默默埋葬?
“上报的话,小榆的秘密就还需要遮遮掩掩,可不上报就地埋葬的话,假如有一天戍卫军能够抵达荒原中心了,林将军在临死前做出的这一切,岂不是又无人得知了?”
甚至最难的其实是另一种可能——
“就像小榆说得,他很有可能还有一线生机。那……我们去把他带回来的话,那杀死他的枯树和苔藓会允许吗?”
“又或者,怎么带回来才能保证他的一线生机留存呢?”
“毕竟心脏破碎,恐怕路上稍微颠簸就会出事吧?”
沉星的问题也说出了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此刻,没人再提报告给戍卫军了,因为就算是戍卫军来,他们也必须把医疗车开到那片苔藓地,就地就近救援,这才能有生存的几率。
除此之外,都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篝火发出了噼啪的声响,三人围坐到一起,不远处响起了四只鸡的兴奋咯哒声,除此之外,一片沉默。
片刻后怀榆开口:“有冰。”
什么?两人看着她。
怀榆认真说道:“他被冰封了,只要冰不化,人就没事。”
冰层也不厚,甚至蔷薇还能扎根,也不怕路上不小心把冻掉的胳膊腿弄断。巧了,如今刚好是冬天,气温虽然不太低但也在零下了。
到时把他放到车子的上层一路离开荒原,再由沉星的土系异能或者怀榆的异能悄悄送到戍卫军基地,应该就可以了。
“但白指挥是知道你的目的的。林将军出现,你又安全回来,小榆,你还是有风险。”
周潜皱眉沉思。
怀榆想了想:“我感觉白羽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她也很讨厌吴越的。更何况如果林雪风醒了,他应该不会拒绝再保护我一下的。”
如果不能醒过来的话……
好歹,怀榆把他带回来了,没让他一个人孤独地留在那无人之地。
总之,怀榆眼圈有些红:“一个人在那里的感觉,太难受太难受了。”
这份简单的计划显然还有许多错漏之处,也有许多捋不清的问题,但好在三个人加一起,脑袋可能都不如白羽一个人灵光,总之先干了再说呗!
沉星当机立断:“我去收拾东西,晚会儿你们把我送到 6区应该就差不多了。”
她再次承诺:“放心。”
而怀榆也重重点头,然后笑了起来:“沉星姐,我还没有跟你说过呢——谢谢你能来救我呀!真的好感谢。”
沉星怔了怔,随后也笑了起来。
不需要再找人了,那么回程就只是时间问题,一路行进的很是顺畅。
把沉星送回 6区只花了三天时间,而在那里,除了许多的探险者队伍外,周潜还顺便又跟她借了一些积分(怀榆那些不够),用来再备一些物资。
别的不说,被吃光的土豆萝卜等菜,总得再买一些回来种吧!
返程的路上,周潜表情很是严肃,以至于怀榆都有些惴惴不安:“周潜哥,你舍不得沉星姐吗?”
周潜沉默一瞬,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榆,我这辈子没有欠过人家那么多分,如果我们回不来,以后大家提起我们,很可能就说是欠分不还了。”
怀榆也紧绷了神色——在别人眼中,他们去荒原九死一生,这跟自杀前去贷款抵押有什么区别?就算有车子在抵押,也不影响他们欠款了!
更何况怀榆一点也舍不得她的向日葵车子。
“周潜哥!休息区再有好东西的话,不耽误时间的话,我们还得多存一点才行!”
周潜也暗暗点头。
因为没有地图可以探索,而怀榆的路标一旦超过距离就会看不到,因此他们还是用的笨方法,先原路返回到巨大的沟壑边缘,再通过边缘向两侧探路,看有无汽车能够通行的地方。
好在荒原足够大,到底还是从沟壑的末端绕了过去。
而被这沟壑分开的,则是大片如平原般广袤的森林,跟之前那些隧道穿行高山盘转等原高速路段又截然不同了。
不过,没有高山遮挡缓冲,这边的风明显又更凛冽一些。周潜看着怀榆站在巨大的向日葵上探路,想起她之前就是一个人在这里努力生存,不由更加心生怜惜。
但怀榆有人陪伴,显然已经忘记了之前的苦痛了。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要有对生活的盼头,苦累总能熬过去的。
此刻就熟练的从向日葵的粗糙叶子上一层一层往下蹭,区别在于这次有了手套,不用被杆子上的毛刺磨得血肉模糊然后再等它夜里愈合了。
“周潜哥!那边那个方向有第二棵!我们开过去就好了。”
“好!”周潜也记了下来:“不过这片空地挺宽敞的,我们今晚还是在这里休整吧,毕竟以后都没有休息区了。”
“嗯。”怀榆点了点头:“那我去边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周潜也立刻来了精神:“我看看有没有野鸡。”
两人说完都顿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之前悠闲的日子。
怀榆的心被远方的林雪风牵挂起来,现在都天黑了,本来也是要在休息区休整的,并不算耽误时间吧?
这么一想,她又瞬间来了精神!甚至不忘嘱咐周潜:“你把我们原先种土豆的那些土再换一换,我今晚要重新培育了。”
周潜已经信心满满地抓了一把米:“好,抓到野鸡了就干。”
至于大胖跟大崽二崽克太郎他们,早就在四周放风乱窜了。
之前没有怀榆,他们能出来的时间实在太少,白天黑夜都在奔波和奔波,有时候周潜睡不着,半夜都有可能启动车子。
昼夜被折腾的乱七八糟,鸡都不下蛋了。
但今天开始,它们又开始蹲下找草窝了——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呀!
送走沉星后,通往荒原深处的路再次颠簸坎坷起来。
尽管怀榆树立的向日葵已经多到足够做路标,可那些早已看不出痕迹的道路和旷野,仍是开路车摇摇晃晃链锯齐飞才能通行的。
中心处的巨大平原,怀榆离开时是抄了近道走地下暗河才在一个月后跟周潜会合。
但等他他们坐上车时,距离再次出发已经一个半月了,前方却仍能看到两三株巨大的向日葵。中间又有许许多多的变异生物和植物,有些很好说话,有些还会趁夜偷袭——毕竟不是所有生物都友好的。
甚至周潜都受伤两次了,其中一次伤口就在胸前,再深一些,恐怕他的骨头也要露出来了。
好在有大崽二崽在,还有克太郎不同作用的花球,以及,树茧在。
虽然两人至今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个,但它只要扎根进土壤,疗伤的能力还是很强的,一点也不输医疗舱。
这反而让周潜越挫越勇,觉得他们能成功将林雪风救回的希望更大了。
如今他从向日葵树上下来,此刻已经找准了方向,但……
前方过不去了。
那里是一条平静但深缓宽阔的河流,宽阔到以怀榆的异能,都做不到同时铺出整片藤蔓过去,以承载他们沉重的车子。
——在此之前遇到的那些沟壑、缓坡、小河,以及各种地形地貌,大部分都这么囫囵着过来了。
但,眼前这片真的不行。
最近的一处向日葵地标就在对面,而以这河流蔓延的长度,倘若再像之前遇到沟壑那样绕行过去,恐怕车子再走上一两个月都未必绕得过来。
两人停滞在原地。
周潜扭头问着怀榆:“你当初怎么过来的?”
怀榆指了指地下:“有暗河的。”
这一段水路她也有印象。
外面的河流宽且缓,地下的暗河同样如此。她需要小心的扒在长满苔藓的石壁上,垫脚在河底半漂浮着向前行走,同时仰着头,以免水再灌进来。
就这么一段路,怀榆走了足足四个多小时,等到看到头顶那一丝天光后,她几乎是爬着上岸来,然后只来得及催生出一个藤蔓屋来,手脚就已经颤抖的不像话了。
但那时无人依靠,尽管她累得想要昏死过去一了百了,最终却还是哆哆嗦嗦的为自己生出了火。
在此之前,她以为开着车在陆地上,是能找到别的路的。
但如今看来,除非有专门的工程队来这里架桥,否则开着车子绝过不去的。
但也有好消息,那就是暗河这段路,距离林雪风只有三棵向日葵的距离了。
周潜沉吟一瞬,当机立断:“你带着我,我们俩走过去。”
怀榆不想带。
没有戍卫军结实且严密的车子阻隔,周潜行走在荒原深处的危险太大了。
之前那些小的只受皮外伤的袭击暂且不论,最严重的两次,都是从他下车开始的——虽然一旦暴露后再上车也没有用了,但只要他尽力避免,还是能够勉强做到相安无事的。
可如果他要跟着怀榆去更深处,别的不说,水里会不会有东西攻击他,怀榆都不敢保证。
因此她只能解释道:“周潜哥,你在这里等我吧。”
看着她淡定的神色,周潜很想拒绝——他其实已经不能接受再跟怀榆分别了。
尤其是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在荒原吃苦,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但最终他也只是点点头,摸了摸怀榆的头发:“小榆,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拒绝你的心愿。”
随后又后退一步,然后扭头道:“我去给你准备东西。”
怀榆看着他宽阔的背影,此刻也觉得鼻子塞塞的。刚刚那一瞬间,她真的好想把林雪风抛至脑后,可他们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
前面那么难的路都闯了,99步都走了,最后这一步不走真的很不甘心。
她顿了顿,也去丛林边缘找准了一棵大树。
而后,异能——催发——
脚下的土地发出了微微的震颤,头顶的枝条一瞬间铺天盖地,将而后向下斜斜垂落,将这辆醒目的车子遮盖得严严实实,又在里头溜出了宽裕的空间。
只要周潜尽可能少出这片范围,那么在没发现大树其实没有变异的情况下,周边变异生物是轻易不会来犯的。
“这个包是防水的,里面你自己装一套贴身衣服,洗漱用品就别带了,没必要——有一瓶猪油膏你记得涂,省得皴裂。”
“营养液有 10包,军用高浓缩的,一天一包就能保证运动量——很难喝,但你不能丢。”
“一包瓜子——每经过一棵向日葵,你就要在旁边再种下一棵来,我会看到。”
“两张保温毯——知道怎么用吧?我猜你不想脱衣服下水,但我们没有换到潜水服。所以,从水里爬出来后,你要第一时间把衣服脱了用这个裹起来,然后喝下保温杯的热水,等回温后再穿新的。”
“卫生纸,线锯,药,刀,手电筒,防水头盔头灯……”
东西细致而繁多,每一样都是生存所需,将那个在 6区高分兑换来的防水背包塞的满满当当。以至于当怀榆再次折返回地下暗河时,那个过于鼓囊的背包差点没能从地缝中挤进去。
但,她最终还是淌过去了。
但相比于上一次,这次她的内心里已经全无恐慌了。
从河水中缓缓爬上来,头顶的头灯照亮着周围的一切,苔藓、石头、水流和背包中的所有。她有条不紊的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迅速按照周潜的吩咐,先将衣服脱了下来,然后保温毯裹上全身,等到保温杯里烫呼呼的水全部喝下,身上渐渐缓过来温度后,最后再换上一套干净崭新又温暖的衣服。
至于湿衣服,则随手掏出个塑料袋来一套,然后等待爬上去后,在森林里过夜时再将它们烘干。
而此刻,她已经抵达了倒数第三棵向日葵地标,然后在那里并排催生了第二棵醒目的标志。
为了保证安全,周潜每天只能尽快看上一次路标,但有了这个在,最起码两个人都有了牵挂。
天寒地冻中在荒原中跋涉属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尤其是怀榆身上还有不能丢弃的负重,而越接近前方暴风雪席卷的区域,温度就降的越低。
但跟上一次相比,这次她的目标明确,步伐坚定,心态上却是大为放松。
三棵向日葵的距离,她中间休息过一次,顺便烤干了自己的衣服。等到树林边缘渐渐堆积起雾凇、冰棱和积雪时,怀榆停下了脚步。
这一次,她郑重的给自己搭建好休息区,在前方不远处的雪地上点起了几个火堆,等到底下的积雪烧成湿淋淋的一片后,才将已经熄灭的火堆又清理出去。
在这里安安稳稳睡了一觉,她一大早起来用蛋壳刀划开了昨晚烧出的透明冰层,然后开始准备着自己要用的东西——
刚催生的大堆柔软的树藤。
保温毯,线锯,绳索,扎带。
掰下一旁的树皮慢慢取出内芯后,怀榆用这个树皮小管子在厚厚的平板的大冰层上吹出了几个洞,然后将绳索穿了进去,一应物资随便固定在上头,拖着它就往中心处走去。
没错,这就是她跟周潜讨论出来的、能够运输林雪风的笨方法。
但不得不说,在这冰寒的森林中,冰块就是最省力的运输方式了。因为地面结冻,冰块虽然又沉又大,可面积其实也有限,也不算难带——
反正总比她直接拉拽着林雪风的身体要好。
这种感觉让她仿佛回到了自己才在蔷薇走廊旁安家的时候,各种物资都是要自己辛苦从山上背下来的。那会儿拖着树干往山下走,比现在还要费力许多倍呢。
怀榆辛苦又不乏得意地想:她如今也算练出来啦!
越过这一片冰雪覆盖的森林后,前方将不再适合植物生长。暴风雪如螺旋一般将这片土地层层阻隔,怀榆再次冲进去时,哪怕早有准备,也仍是被糊在睫毛上的鹅毛大雪给冰得浑身一激灵。
红色的围巾遮盖了她的半张脸,吹过来的风就不再像刀子那样锋利又刺痛,但随之而来的,是呼吸时带出来的潮热水汽凝结在围巾上,既让人觉得喘不过气,又觉得疲惫深深。
可林雪风就在前方。
他们那么努力,准备了那么久,也付出了那么多,如今胜利就在眼前……
怀榆绝不可能放弃的。
她上次已经抛下过对方一次了,虽然林雪风还是那座沉默的冰雪丰碑,对外界一无所知,但是分别的时候,她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深深难过。
所以这一次,她一定可以的!
在这种坚持中,前方的压力骤然减轻,脚底下不再是冰封的土地,而是化成了柔软干燥带着些微冰冻感的黄色苔藓——
时隔近三个月,她再次进入了这无风无水之地。
那座沉默的冰雪丰碑依旧伫立在那里,带着惊心动魄的安静与死寂。
而怀榆松开拉拽的绳索,看着他低垂眉睫的模样,此刻终于忍不住大声呼喊:
“林雪风!”
“我来带你离开!”
“这一次,我一定会的!”
无风的空间里,声音的传递似乎都慢了许多,但怀榆已经在这呐喊中找到了继续下去的动力,而后再次背起绳索,毫不犹豫的就向前走去。
上冻干枯的苔藓发出了摩擦出来的“簌簌”声响,怀榆拉拽着这简单的冰车,却又一次在林雪风面前沉默了。
她静静站了一会儿,看着那枝仍被冰晶包裹着的柔嫩蔷薇,也不知是怎样复杂的心绪涌上胸腔。
不过,就算有再多心绪,也不耽误她半点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