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后第六年,我靠发豆芽攒下农场by荆棘之歌
荆棘之歌  发于:2025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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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哪里不对?
与此同时,仍旧在医疗舱中艰难吊着命的吴越已经如怀榆所想的那样瘦成了一副骷髅。哪怕每天有大量营养输送进他的身体,可也架不住身上那源源不断摘了又继续生长的榆黄菇。
大伙儿从最开始的恐惧,到后期的麻木,如今动刀的时候,看得久了,都觉得这榆黄菇颜色鲜嫩,口感肯定……
呸呸呸!
一定是清除手术做久了,人都变态了!这怎么能吃呢?
怎么也得等培育好了吧!
他们熟门熟路的把医疗舱送出手术室,面对着外头等待着的吴越妈妈,不由又头痛起来。
而对方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关注越发消瘦的儿子,只是拿着吴越的通讯器反复研究,此刻再次拉扯着医生:
“我儿子到现在都没有醒,他可是堂堂戍卫官!你们究竟做什么吃的?就这么点儿小伤到现在都治不好……还有,你们院长呢?让他给我开个证明,说清楚我们家吴越的身体情况,我得去银行办业务……”
她说着,神情渐渐变得急迫起来:“他这次受这么重的伤,怎么补贴和赔偿还没发下来?是要谁发?那个姓白的丫头?”
正说着呢,就听医生们招呼一声:“白指挥。”
白羽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老太太看着她,总觉得她穿着制服英挺又果敢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印象中那个看上自己儿子优秀故意贴过来的白家人。
但,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赔偿!
“白羽啊!咱们可是邻居,你天天阿姨长阿姨短的,可不能我们吴越一出事,连赔偿都给我扣下了吧?”
白羽情绪稳定,面不改色——任谁在焦头烂额处理了那么多烂摊子之后也会变成这样的。
她微笑且平稳:“阿姨,您说笑了。”
“一来,因为本次荒原的行动中断,后勤的连番转运给我们造成了很大损失。还有已探索和谈成合作的变异植物沟通中断,路段崩裂……”
“以上,因为吴将军的昏迷不醒都还没有明确责任关系,所以是谈不上什么赔偿的。”
“二来么……”
她看着眼前穿着一身六年前的名牌套装的老太太,神色更是幽深:“吴将军还活着呢,怎么能这个时候说赔偿呢?我们戍卫军本来就有义务做这些事的。”
其实眼前这老太太按照年龄来算,在如今这个年代还并不算老。
但她虽然热衷打扮,可一脸老相却是阻挡不了,尤其是沉沉的暮气和身上封锁不住的腐朽观念,使得所有人见了,想来想去都只能称呼一句老太太。
她虽然也有不悦,可一方面又觉得这是自己尊贵身份的象征,因此倒不反感这个称呼了。
再看看那一身穿着——如今这个年代,普通面料的衣服大部分都只是基础的生活物资了,再没什么名牌不名牌的。
可也有一小部分人被商家哄着,再次鼓吹起了什么大牌——像这种不知从哪个废墟里刨出来的6年前的时尚衣服,如今竟也能卖出高价来。
而老太太之所以这么着急,也跟这衣服的高价脱不上关系。毕竟这上头每一根线头,都代表着赤裸裸的积分啊。
如今又一两个月过去,看老太太着急的这个样子,恐怕是债台高筑了吧?
这点白羽属实想的保守了。
到如今这个程度,老太太何止是债台高筑,甚至快要连老底都守不住了。
吴越受伤的消息并未完全瞒着——他不是林雪风,在民间有高昂的声望、他本人存在都能点燃大家对抗荒原的信心。
作为一个上任后平平无奇的戍卫官,他除了蔷薇走廊,也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业绩。因此受伤的消息传出后,大家反应都很平平。
但对于高利贷公司来说,这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要知道,他们放贷出去也是要衡量对方实力的。假如一穷二白的穷鬼,这个年代又不能把人卖去哪里做苦力——主要是有异能的多了,这种人就不大值钱。
那他们放个贷,九出十三归,人家要钱没有,烂命一条,岂不是血亏?
大家都是正经的借贷公司啊!
因此,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不事生产,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家底,他们却能一笔一笔的往外掏出成千上万的贡献分,图的不就是他这个做戍卫官的儿子吗?
一开始,公司上头真没打算让她还钱的,随便借吧,这世间所有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区区金钱,假如能买到一个戍卫官在关键时刻的出手相助,天底下不知多少人想做这笔生意呢。
就算现在用不到,放在那里随时方便拉近关系是可以的。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吴越要好好的活着,且身居高位。
如今乍一听对方重伤,几个月都没有苏醒,而且还是最难缠的菌菇寄生类,借贷公司的人便坐不住了。
他们是很有分寸的,去荒原之前老太太已经逾期数月了,他们也不能把这种放长线钓大鱼做的太明显,于是一开始只是按照常规,规规矩矩,客客气气在应有的还款日里给老太太发通知。
但在那些通知被转到吴越的手机上,而他又趁这机会暗示下属找了两个分公司的麻烦后,这种催促就变得官方起来。
——这代表什么?
代表这位戍卫官大人一点不给他们面子,根本没有想过合作或者是有牵扯,区区两个分公司,就是给他们的警告和威慑。
既然不能合作,那就只好公事公办了。
可谁知,一场荒原之行,他堂堂戍卫官,就这么轻易的生死不知了!
眼见着吴越苏醒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他们得到的消息也是对方在医疗仓中越来越虚弱,这种催促就越发着急了。
而今天早上,老太太收到的消息就更加直接了。
【老太太,今天公司抓到一位逾期欠款的,对方说他有本事可以抵债——据说好几年前,一颗土豆就能帮人模仿笔记,伪造一份遗书呢。】
过了会儿,又有一条消息发来。
【他说他伪造过的信件挺多的,这本来没什么稀奇的,但那个老太太一颗土豆歪缠了大半天,他走投无路才答应的——结果还是颗发了芽的土豆,你说气人不气人?】
【啊,也因为这件事儿,对方时刻念叨着那封遗书——说来挺巧合的,这个名字……】
对方没有再发消息了。
但这已经够了。
无头无尾的几条消息让老太太瞬间汗毛直立,原本还能在外人面前充充体面的稳重感荡然无存,这才发生了当面纠缠的事。
她怎么能不紧张呢?
当年儿子能被提拔,能有各种补偿和机会,如今还做成了戍卫官……
她是年纪大又腐朽,可不代表是傻子。
吴越这几年建树平平,唯一最值得称道的就是他催生了蔷薇走廊。一旦这件事暴露,她的生活,她这样高高在上听人吹捧随便花钱的幸福人生……
岂不是要全完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又小跑两步追上白羽:“那个,小羽啊,阿姨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看你现在方便吗……”

第376章 林雪风苏醒【二合一】
白羽含蓄微笑:“您说笑了,咱们帝都去年十月才安顿下来,政府分配的房子也是临时决定……”
去年十月,吴越还不是戍卫官,他的级别跟白父略等,因此两家才得以做成邻居。
三月份林雪风因伤退役,吴越出任戍卫官,但因为资源紧缺,他自己新官上任想积极表现,于是主动要求房子不着急。
倘若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任务完成后无论如何,他的新住宅也会安排好的。
可现在么……
白羽看了看突然急切的老太太,眸色幽深:“不过,您要是着急的话,有什么事我也可以看看能不能搭把手。”
老太太脚步一顿,此刻瞬间踌躇起来。
而在荒原中。
树茧扎根土壤使得他们离不开这片范围,不过两人也都没闲着,趁此机会怀榆看了看所剩不多的肉食存储,安排周潜打了个大的。
——确实挺大的,她也没有想到周潜能扛回来一头野猪。
“不过这野猪怎么是黑白花的?”怀榆好奇。
“这有什么稀奇的,灾变期间好多家禽家畜都跑了出来,有些被其他变异生物吃了,有一些自然就活了下来。这么几年了,基因传下去不是很正常?”
周潜倒是很淡定。
怀榆瞬间就高兴起来:“哎呀!那太好了,我本来还觉得纯野猪肉吃起来有股味儿,又难炖,不方便呢。要是这种野猪的话,肉质应该就细嫩许多吧。”
兄妹二人磨刀霍霍,因为丛林中不方便烫皮刮毛,干脆直接把皮都给扒下埋起来了。就这么从早收拾到晚,怀榆感觉腰都要抬不起来了,此刻大手一挥:
“好啦,先腌两天,然后再挂起来晾。”
“这一堆晚上盖好,明天用来做香肠——还得是戍卫军的材料多!这个做起来也好吃的。”
“周潜哥,晚上我们土豆焖红烧肉吧?”
周潜想了想:“虎皮鸡蛋焖红烧肉吧,这段时间土豆吃的有点多了。”
这几天的鸡蛋没吃完,待会儿煮熟了下锅炸一炸,再跟红烧肉一起收汁……
怀榆瞬间口水横流。
而就在这时,周潜微微转头,看向了车子侧方。
怀榆:“?”
却见他瞬间放下擦手的毛巾,此刻大步走去:“树茧好像有动静了。”
怀榆愣了一瞬,而后一阵风似的冲过去:
“我要第一个,我要第一个!万一他醒来了之后像我一样什么都记不住,只想找个妈妈呢?”
周潜原本加速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而在乳白色的树茧中,林雪风静静躺在那里,睁眼看着天空上冬日里光秃秃的枝杈,还有有别于萧瑟冬日的、被异能催生过的丛丛绿叶,听到风中传来的欢快话语,唇角微微向上翘了翘。
等怀榆接近那个终于打开的树茧时,脚步却又骤然放缓下来。
她有点紧张,忍不住又催促着慢慢跟在身后的周潜:“周潜哥,你快点啊!”
但再怎么磨蹭,周潜都没有跟上来的意思。
抱歉,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实在没有给人当妈妈的爱好,这种风险还是交给怀榆吧。
而怀榆磨磨蹭蹭走过去,此刻微微下蹲,扒在树茧的边缘,朝里看去,头刚探近,就对上了一双明亮又温柔的眼睛。
对方黑色的头发略长,衬托得原本就雪白的脸颊更加没有一丝血色。唯有眼瞳漆黑,唇色微淡。
见到她时微微弯了眉眼,轻声细语,字正腔圆。
“妈妈?”
怀榆“腾”地一下红了脸,下意识收回了脑袋。
她胸腔里小心脏跳的乱七八糟,脑子里各种念头纠纠缠缠,有雨夜中他微笑,还有跃动火焰中他说话的样子……
背后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来回回荡——
完了完了,林雪风真的失忆了,还变傻了!
而等她抬起头来,却见林雪风已经自树茧中坐了起来,正垂眸看着她。
逆着光,久未打理的头发吹到眼前遮出了深深浅浅的阴影,而他眸色漆黑,仿佛深不见底的暗河,不知为何看得怀榆有点紧张。
但随后他就抬起头来,又看了一眼加快脚步走过来的周潜,温声说道:“谢谢你们救了我。”
周潜愣了愣:“你……一直都能感觉到吗?”
林雪风微微点头:“嗯。”
周潜松了口气:“被救下来就一直能感觉到吗?”
林雪风眸色幽深:“是的,一直。”
而怀榆已经站了起来,此刻手扶着树茧,又看了看温和苍白仿佛与之前差距不大的林雪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不等她多想,就见面前伸出来一只同样苍白的手掌,对方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怀榆茫然的也递出手去,立刻就被对方温柔且坚定的攥紧了。
他的掌心微凉,声音却是柔软的:
“力气不太够,拉我一下好吗?”
“……小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呀?!
两人身高有差距,怀榆立刻后退一步,手上微微用了力气——好在林雪风也不是全然只靠她来拉拽,因此顺畅的就从树茧中出来了。
他还穿着戍卫军的制服,雪白的制服自胸腔破烂出一个大洞,边缘处还有着残留许久的殷红血迹,露出的那片胸膛却是同样苍白,使得这躯体看起来像是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
周潜站得略远一些,此刻看着他,只觉得对方长腿跨出树茧,而后脚掌落在地面时,又轻又稳,下盘极其稳固,分明能够对自己的肢体进行控制。
又为什么起来还需要怀榆帮忙拉拽?
他皱了皱眉头,然而怎么看对方都不像是有恶意的模样,因此只好把疑惑抛下,而后也跟着走上前来:
“林将军,你的身体已经全恢复了吗?有没有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
林雪风微微摇头:“没有,除了感觉还有些虚弱外,身上已经没有其他伤了。”
他看了看身边乳白色的树茧,又转头,目光专注又幽深地看着怀榆,眼睛眨也不眨,只再次轻声感叹:“小榆,谢谢你救我出来。”
怀榆点了点头,郑重说道:“那你一定要放在心上,我这次真的付出好多好多。”
“我知道。”林雪风轻声细语,唇角微翘。
“但是……”怀榆上下看了看他:“总觉得你跟我们一开始见面时不太一样。”
怎么形容呢?
那个林雪风有威严,也有活力和温柔,对她很包容很怜惜,却又能平等的尊重她和她的秘密。唯独眉宇间带着微微的惆怅,露出的信念也并不算很积极向上。
但眼前这个……
他笑容温和,目光专注,可仿佛所有专注的视线都凝聚在怀榆一个人身上,以至于怀榆记忆里他的那一丝丝活力都仿佛看不见了。
真奇怪。
林雪风却微微侧头,认真询问:“你不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吗?”
“啊?”怀榆有些茫然:“什么样子不都是你吗?上次你都抱着赴死的信念,状态有所不同也是很正常的吧?只是现在你看起来好像还在冬天,没有解冻一样。”
她总结:“像是还是一座冰雕。”
周潜在旁边皱了皱眉,心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不过他在此之前没有跟林雪风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观察过,也就无从得知怀榆所形容的这种差别了。
反倒是林雪风微微笑出声来。
“小榆,你形容的很精准。”
“我……大概是冰封太久了吧。”
他说他一直都记得,没骗人。
只不过他的感知不是从怀榆救下自己开始的,而是在冰封的那一刻。
无边无际的寒意将自己牢牢包裹,身体僵硬冰冷仿佛置身囚笼,运用自如的异能再调动不出分毫,强健有力的肢体被牢牢封锁。
与他昼夜相伴的,除了脚下的苔藓,身后的枯树骸骨之外,就只剩那一片近乎真空的安静环境,还有外围漫天肆虐的暴风雪了。
胸口的蔷薇花颤巍巍的维持着他的一线生机,而在他这一线生机中,寒冷与孤独仿佛附骨之蛆,一寸寸一分分侵蚀着他的肉体和灵魂。
他被封在那座冰雪丰碑中,意识在混沌与清醒之间疯狂,无人可诉,无人可闻。
在日复一日的囚笼当中,许多时候,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那漫长的日日夜夜啊……
他从未、从未经受过这样可怕的孤独囚笼。
他能思考的时间越来越少,而后日复一日的麻木伫立在那里,那座雕像化作了英雄的丰碑,高昂的身躯象征着他不屈的灵魂……
但在英雄的皮囊下,他早就已经成了思维混乱的傻子。
好冷……
好孤独……
好想解脱……解脱……杀了他吧杀了他吧杀了他吧!!!
又或者,他早就死掉了,这些都是临终时苟延残喘的噩梦。
直到有一天,暴风雪中走出来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子。
她的头发上都是白雪,像沾染了一层鹅毛。
睫毛上起了微微的霜冻,呼出的热气被围巾遮挡,只能在面前形成极细微的白雾,很快就在冷冽的寒风中散了。
但她飞奔而来,脸颊甚至带着一抹怪异的酡红。
她来了。
她又静静在面前伫立。
而后轻轻伸出细白的手掌,按在了他冰冷也不再跳动的胸腔。
在那一刻,这具封锁在囚笼中的身体仿佛对外界有了感应,他能感受到她手掌心不同寻常的高热,体内澎湃的异能,汹涌的力量,还有她的那一声几乎要散于空气中的呢喃:
“林雪风。”
“林雪风!”
她的声音渐渐坚定,像是在重复着自己的幻想:“你还活着吗?”
在那一刻,囚笼中的躯体渐渐被注入灵魂,对方高热掌心下的心脏似乎都在跳动了。
他默默回答:是的,我还活着。
但她带不走他。
成年男人的躯体再加上厚厚冰层,连怀榆自己都是稀里糊涂闯入这片地域,又何谈再带上这样一个累赘呢?这种绝望让她终于在自己面前哭了出来,泪水坠入早已干枯死掉的苔藓,却仿佛烫进了他的心脏。
“究竟……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把你带出去啊?”
她呜咽着,自言自语却又痛苦万分。
而在那一刻,林雪风却仿佛释然了。
他想告诉她——假如带不走,就彻底杀掉他吧!
终结这一场噩梦。
可却又看着她仿佛未经风霜的模样——谁能忍心让月光沾染上血色呢?
他的痛苦,他的挣扎,他的不堪与狼狈,还有他的放弃与渴求……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林雪风的微笑中被隐藏:“像冰雕不像之前的话,你会失望吗?”
怀榆认真想了想:“不会啊。”
“这有什么好失望的?”
周潜跟在一侧,眉头拧得死紧: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对方已经强调过两次怀榆对他的观感了。
救命之恩也不至于如此吧?
他狐疑的打量着眼前的林雪风,愕然发现对方竟比自己还要略高一些,虽是穿着制服也能看到对方肩背宽阔有力——
最重要的是,他的肢体至今未曾放松。
而后对方微微转过头来,对上了他的视线,无悲无喜,一片冷静。
周潜却瞬间放松下来了。
这种状态他很熟悉啊!
经历过艰难的探索任务后,或者目睹身边人牺牲在眼前,他们这些冲杀在第一线的人总会有种种不适应的。
林雪风表现的渴求对方认同,再加上情感上的略淡漠,还有这不曾放松的肢体习惯,分明就也类似那种状态嘛。
大家都经历过的。
因此他上前一步,引得怀榆下意识看过来,而后笑道:“小榆,林将军刚醒,恐怕不能跟我们一起吃晚饭了……要不要我去给他煮一碗稀一点的粥?”
怀榆瞬间反应过来:“啊!我的红烧肉!”
她催着周潜:“你快去看看啊!”
而后又看着林雪风,眼中的焦急和挣扎显而易见。
林雪风的温柔神色仿佛一张面具紧紧贴合着,连声音中微带亲昵的语调都与刚才没什么不同:
“是要放弃我,去看别的吗?”
下一刻,怀榆却抓住了他的手:“走走走,我拉着你我们走快点!不然肉要糊啦!”

怀榆拽了一下,但没拽动。
她扭头诧异地看了一眼林雪风,却见对方冲她笑了笑,又仿佛回到了初见时的状态,声音平和,全无一丝刚才的古怪。
“好的,这就去。”
怀榆下意识一个用力,他的手腕被她握住,真就这么迈开腿,跟着她的一路小跑,大步走了过去。
冬日的风带着冰凉的气息,林间到处都是残枝枯叶,脚步踩上去能听到簌簌的碎叶声响。怀榆没有意识到,她拉拽着的、身体虚弱的林雪风,脚踩在碎叶上其实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也更加不会知道,对方高大的身躯温顺的跟随着她的脚步,一双眼眸牢牢凝视着她的背影——就像身处冰雪囚笼中,无力幻想着前方那个一边走一边哭的女孩一样。
来到简单的灶台处,周潜已经利索的在小锅里放好了水米,此刻看了看怀榆和被她拉过来的林雪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想了一下又想不出来,于是只好问道:“这个粥里要加一点点青菜吗?”
“加吧。”
怀榆已经凑了过来,顺势松开了手,并指点江山:“切一点青菜碎,要不再冲个蛋花吧……等下出锅了再撒点盐。”
“行!”周潜利索的开始切菜,而怀榆才刚习惯性在灶前看了看火,身边就跟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她侧头望去,林雪风正面色苍白神情平稳地递了根柴过来:“要我帮忙烧火吗?”
怀榆赶紧摇头:“不用啦!你饿不饿?这红烧肉是不是很香?幸好没糊……不过你现在也不能吃吧?”
她说着,自己先开始馋了。
而林雪风定定看着她,随后又在怀榆的眼神即将看过来时转过头去:“没关系,我还不饿。”
周潜盯着他俩,感觉更怪了。
简单的青菜蛋花粥在这种情况下并不需要细火慢熬,因此很快米花就咕嘟散开了。
考虑到林雪风的身体状况,周潜放米时很是谨慎。偌大一碗绿的黄的白的汤水中,米粒少得可怜。但林雪风显然不在意这个,微笑道谢后就伸手接过,拿着勺子一勺一勺慢慢喝着。
怀榆看了看他专心的模样,又开心起来:“你现在这样子,好像我们当初见面时那样啊!”
林雪风放下勺子,对她点头,眉目含笑:“我也觉得会很像。”
他笑起来如清风朗月一般,跟周潜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甚至……甚至……
她也说不清,总觉得有点不自在。
不过很快,她的重点在吃完红烧肉后又放到了另一件事上——
“林雪风,你要不要洗个澡换换衣服啊?周潜哥的衣服你穿会不会大啊?”
林雪风坐在那里,手掌微微一抬,就那么随意一翻转,一团圆润的水球便出现在他的掌心中,并静静旋转着。
“我洗澡还是很方便的——就是不知道……”
他顿了顿,那个名字被叫了出来:“周潜方不方便。”
周潜有些纳闷:“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他讲究起来比怀榆还爱干净呢,此刻回到车上,三两下就翻找出一套全新的衣服。
犹豫一瞬又问道:“内裤要吗?”
怀榆好奇的左看右看,而林雪风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回道:“谢谢,不用了,我用异能清洁很方便。”
“喂!”怀榆去扒拉他的手:“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挡我眼睛干什么?”
林雪风这才收回手。
看着怀榆微红的脸颊,他想了想才说道:“我也觉得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你的眼神让我觉得,你想的我不太想叫人知道。”
怀榆惊讶,脸红:“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虽然她想的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合适,比如大小之类的……但正常女孩子都会想吧!她可是有三本爱情宝典的!更热火的描述都有呢!
但下一刻,林雪风已经接过周潜递来的衣服,转身绕到车子侧面去了。进入无人之地,他脸上的温柔和微笑骤然消失,整个人仿佛一台沉郁的机器,眸中全是化不开的幽深与浓黑。
水流如同一块柔软且可操纵的丝巾一般透彻拂过全身,每一颗毛孔都仿佛在叫嚣着自由。而他低下头去,看见自己胸膛处那片白皙的肌肤,与四周其他皮肤没什么两样,仿佛从未受过伤。
抬起手来,赤裸的手臂微微用力就能看到肌肉紧绷的痕迹,身体掌控起来跟以往没有一丝不同。那个树茧的修复,仿佛是由内到外,除了失血过多没法弥补外,他跟之前的自己并无不同。
还是有不同的。
在同归于尽的异能释放下,那曾经近在咫尺的临界值如今已经骤然拉远,像是阈值突然扩大……
他,如今用起异能来,会更加的得心应手,且没有限制了。
林雪风放下手掌,沉默的看着水流拂过鞋子,然后从里到外彻彻底底清理了一遍。
他耳聪目明,水系异能一边快速的清洁全身,包括他的贴身衣物,同时还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小榆,林将军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总觉得你们俩怪怪的。”
“啊?没什么意思……哪里怪啦?”
“……说不清。”
“可能……周潜哥你有职业危机了吧。毕竟以前都是你在干活,我跟你说过的,林雪风会帮我劈柴,收拾屋子,搞卫生,还会帮我编竹筐……你的竞争对手要来啦!”
“什么竞争对手?我们俩能竞争什么?”
“长工的岗位啊周潜哥!”
“……你真是皮痒了……”
“哎!哎哎哎不能打人……哎哟!对不起,大不了待会儿我洗碗嘛!”
怀榆正抱头鼠窜,一边许下劳动条约委委屈屈摸上饭碗,而车子侧面,林雪风已经转身出来。
周潜的衣服基本都是防御军时发放的,如今给林雪风的自然也是——黑色织有反光条的长袖,底下是黑色的腰带和深绿色同样有反光织带的制服裤子,裤脚被靴子绑带牢牢扎紧,能最大可能避开虫蛇钻入。
林雪风正在往身上套外套,里头的衣衫不知怎么被带了起来,腹肌一闪而逝。
好奇怪啊!
怀榆看呆了。
明明周潜哥看起来又黑又强壮的样子,他的衣服林雪风穿起来应该会大吧?可如今看来,对方前胸腰背的弧度甚至刚刚好——
明明林雪风看着更瘦一些啊!
想了想,她把这一切归功于林雪风的个子比较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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