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潜哥,现在沉星姐还昏睡着,这边你先来照顾,这是给你带的洗漱用品和衣服。”
“这是早饭。”
“林雪风晚点会上三清山一趟打些猎物回来,到时我做好了饭再来替你——一天一夜,沉星姐能醒过来吗?”
周潜点头:“嗯,医生说差不多二十四小时就行。”
“那行!”怀榆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我跟沉星姐都是女孩子,你照顾起来不方便,所以到时候你回去休息,我在这里陪着。”
“不了。”周潜下意识拒绝:“你力气太小了,扶不动她。”
这倒也是个问题。
怀榆沉默一瞬,随后又往病房外走:“那我请个护工大姐搭把手吧。”
周潜这下没理由拒绝。犹豫片刻后,他又问道:“吴越那边解决了吗?”
“解决了!”
怀榆高兴起来,此刻手舞足蹈,连比划带解说的将今晚发生的一切事情还原,连带着他最后被拖上担架的狼狈姿态,都描述的栩栩如生。
“白羽不会放过他的。”林雪风在旁边跟着补充。
“那是个一心向上的人,每天都在锤炼着自己,如今把握住机会,绝对不会让他再翻身。”
“?”怀榆狐疑:“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林雪风一愣,随后认真回答:“有几次进荒原我带队,她在木系异能那一组表现的相当亮眼,我多留意了几分。”
一名异能者有没有上进心是能看出来的,当她有了对权力的欲望,她就会不断的想法子提升自己,包括但不限于偷偷观察他、模仿他、学习他。
林雪风自然能轻而易举察觉。
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拥有权力欲望并不是坏事,他甚至乐见其成,因此甚至默许且引导了这种行为。
也正因如此,如今,对于白羽的行为,他反而能够做出预测。
这么说的话怀榆就放心了。
她眉开眼笑,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下来,唯一的遗憾是——
“哎哟!当时时间太紧张,磕头磕少了,他还欠以前的怀余好多好多呢。”
三人在病房里悄声说着话,医疗舱内,沉星安安静静的躺着,面色也渐渐恢复着。
沉星比24小时还又拖了6个小时才醒。
她睁开眼睛时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针,而身侧,是捧着一本书默默坐在那里,面色憔悴的周潜。
她眨了眨眼睛,轻声问:“你在看什么?”
嗓音沙哑难听,声音也小,但周潜却瞬间回过神来,此刻高兴的看过来,张了张嘴,又闭上。
过了会儿他才眼圈微红的说道:“你醒了。”
沉星扯了扯嘴角。
其实她也有好多话要说,想说既然周潜安静的在这里看书,证明怀榆肯定是没有事的,又想说她的伤能救过来,对方肯定费了大力气……
最后还想问问,吴越如今究竟怎么样了?
但千言万语梗在心头,此刻却只化作了一声应答:“嗯。”
两人对视着,此都流露出深切的笑意。
而下一刻,怀榆的声音也传过来:“沉星姐!你醒啦!”
她拎着水壶迅速冲过来,在病床前却又有些犹豫,此刻两只眼睛圆圆的,认认真真看着沉星。
沉星微微一笑:“怎么?不敢说话了?”
她语调轻松,笑容惬意,怀榆瞬间眼前一亮,而后小狗一样毫不犹豫的扑到了床边:
“沉星姐!你没有怪我!”
“怪你做什么?”
她毛茸茸的发顶就在眼前,沉星手指动了动,想摸一摸的,但动的是插着营养针的手臂,很快又被周潜按了下去。
于是她看了一眼不赞同的周潜,又默默忍下了这股冲动,而后认认真真说道:“当初我识人不清,也不听你的劝告,最后在荒原上差点害死芬达他们几个,你觉得他们怪我了吗?”
她没提自己在生死关头是如何挂念着他们,但即便不提,怀榆也知道她的情感。
此刻眼圈一红,许久未见的热泪再次淌下。
但她却不像之前那样扑上去嚎啕大哭,反而很快又蹭了蹭袖子,然后大大方方咧嘴一笑:“沉星姐,我没有能耐报答你——但是等你好了以后,你愿意来跟我们一起住吗?”
“我可以盖一整排,4栋小房子。”
沉星差点儿笑出声来,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但不知怎么,内心却有一种看完童话般的舒适与满足。于是她也郑重点点头:“好呀,你先攒钱。”
又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连肩头的伤都不见了踪影,于是叹了口气:“这下又穷了吧?”
“别担心。”
林雪风站在病房门口,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
“白羽刚派人送来的消息,吴越已经被送上军事法庭——在他做出判决之前,我们作为荒原行动的受害人,以及沉星作为这次抢劫伤人的恶性事件中的受害者,是能拿到大笔赔偿的。”
那真的是很大一笔。
前后累积的恶果在此时骤然爆发,以至于那份送来的账单上骤然充满了财富。
连林雪风都不由唏嘘起来:“万万没想到,我是靠这种方法致富了。”
怀榆想了想,突然说道:“是命中注定吧?”
“就是他欠我的。”
也是欠怀余的。
从当初被毁的那栋小木屋开始,到如今给他们一笔足以盖好四栋房屋的丰厚赔偿,谁又能说这不是一场天理循环呢?
怀榆看了看眼前的数字,又看了看被周潜扶起来小心靠坐床头的沉星,欢呼一声:“沉星姐!我现在去建筑司拿图纸,这次我们要选更好的!”
她的快乐如此简单,以至于病房里另外三人看着她,此刻都不由露出了笑意。
唯一的问题是……
林雪风沉吟一瞬,诚恳地提出建议:“小榆,房子先盖你们俩的两栋,我跟周潜的不着急——我们先收拾外围的土地,蔷薇公馆那两块地都在我们名下,趁此机会,多请些异能者来好好翻地深耕,改土施肥。”
“到时候,你就是这1200亩空间里唯一的农场主。”
“你想吃的一切,我们都可以种——”
“春天有黄灿灿的大片油彩,夏天有吃也吃不完的豆角和红彤彤的番茄,秋天黄豆绿豆,稻麦成熟,冬天还有经霜过后越发甜嫩的白菜……”
“我们甚至可以将池塘边收拾出小片果园,你那些在池塘边热热闹闹开着花的桃树和枣树,都可以慢慢扦插扩大。”
“还有池塘……那天夜里,池塘里两个小家伙可帮了不少的忙,也该帮他们扩一扩地盘了。”
他这么一盘算,而后又忧心忡忡道:“这么一来的话,这些赔偿金也有些捉襟见肘——不然,我们先盖两栋吧?”
他温柔微笑起来,面上是毫不做作的诚恳:“你跟沉星住,我跟周潜还住在他以前的屋子就好。”
他的畅想十分美妙,怀榆都忍不住露出了憧憬的神色,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而且……
“我们俩住新房,你们住旧的,是不是有点委屈呀?”
周潜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手掌突然一痛,扭头看去,却见沉星正若无其事带着笑意狠狠掐着他。
他张了张嘴,最后又熟悉的闭上了。
吴越的判决持续了很久。
蔷薇走廊附近开始不断有人来测试,虽然他们不仍是不敢接近,但仍旧很耽误怀榆的改造计划。
而在又一次雨夜,不知是否感知到了她的烦躁,当一群人再次前来测试蔷薇走廊对吴越是否真的只有敌对情绪时,狂风中席卷着的蔷薇花瓣骤然化作了片片锋利的刀,瞬间将全副武装前来探测的小队割的浑身都是伤口。
伤不深,划破厚厚的防护服后,也只剩一层薄薄的血丝。可全身上下几十道这样薄薄的血丝,不致命,却也疼痛难忍。
尤其是被秘密带来的吴越。
等众人撑过这场狂暴的大风之后,才发现他身上已经又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再次淋漓洒下。
这下,无疑是确立了某项事实,同时也捅翻了天。
这件事之后,判决推进的就很迅速。
但再怎么迅速,有些事要让民众接受,仍旧需要一个过程。等一切尘埃落定,时间已经又过去了足足两个月。
这一天,白羽一个人静悄悄来到蔷薇公馆。
这里,崭新的房屋正在规划,林雪风仍在操纵着水幕,阻拦着四面八方的视线。而白羽静静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
对方挥手间将一片水幕迅速拉起,又轻而易举操纵着它静静落入池塘。
背影挺拔,姿态从容。
多么强大,多么令人心折!
但凡见过了皓月,谁又会看得着萤火之辉呢?
“林将军。”
白羽站在他身后轻声问道:“您真的不打算回来吗?”
林雪风并未回头,但他的声音坚定,一如往昔。
“白羽,荣誉是把双刃剑,你可以用它来获得权利,但不要让权力为你加诸光芒。”
“而我,荣誉和权利都曾经拥有,现在,我想拥有我自己。”
他看到怀榆正欢欢喜喜从树林中走来,手里还举着两个硕大的竹笋,因此连声音都温柔下来:
“你会是非常优秀的政治家,现在,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未来这个安定的国家,很可能要在你们的手上重绽光芒。”
“我和小榆,就静静地沐浴在这份光芒下就好了。”
说两句啦!
这本是做了梦,梦里就是小榆的故事和荒原的冰雪丰碑。醒来,泪湿枕头。
然后赶上征文,在编辑的鼓励下写出来的。
前后脉络都很清晰,思路也流畅。
豆芽……实不相瞒梦里小榆有卖过火锅底料炖豆芽!于是取了这个名字。实际上我想改叫《怀榆记事》但编辑……
编辑没说不同意,但拖延大法哈哈哈哈我承认确实我取名水平……相当一般。
文中还有一些线埋的比较细碎,有位读者说,展开还能再写很多。
确实是。不过宋檀写了 300多万字,虽然因为没有进行过这么长的故事创作,时间久了精神上有点疲惫。但因为一直开开心心,所以没什么负担,我对文字的把控力也在增强。
再看大纲里那些碎线,如果用正文连接起来的话,文章就有些干巴且水了。
后来中间断更几天整理思路,我发现更适合留在番外进行碎片化讲故事,这样你们阅读会很轻松,心情也愉悦,不必看一些硬生生勾连起来的干巴巴主线。
甚至假如追更疲倦,到完结这个节点就不看了也没关系。(当然,还是建议看一看,因为后面真的有一个很精彩特别精彩想了很久的番外!)
总之,四月中到十二月末,接近九个月的时间,感恩相伴!
【还在外出学习中……】
番外篇,启动!
林雪风正在三清山景区门口给人画像。
山下距离景区大门还有一些距离,作为美院学生,在人脉强大的导师的推荐下,商量好跟景区的合作之后,学生们就能适当安排来这里练习。
他其实并不是学人物像的,但他学的多且杂,筹备画展期间有些焦虑,便也凑了这份热闹。
不得不说,这个工作相当有趣,不仅要应付顾客外行的挑拣,同时也能见到世情百态。在初心不是为了挣钱的情况下,那画起来就格外有意思。
他面前摆着画架,一旁的桶子里装着满满当当的彩铅——没法子,景区画画讲究一个效率,水粉水彩之类的都需要时间来晾干,相比之下,还是彩铅更合适。
但显然没人在意这些,凑过来的男男女女都盯着他的脸看……
然后下单。
林雪风无奈,只好戴上口罩。
但这样一遮,仿佛又更有魅力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又把价钱提了提,这下总算人少了许多。
三清山是他们花城本地有名的景区,许多人不远万里也要前来一探究竟,如今旅游业大热,饶是他收费不菲,仍旧有着源源不断的生意。
等到面前这幅画画好,前面排队的女孩子欣喜的在一旁扫码付款喜不自胜,面前则又站过来一个年轻女孩子。
林雪风最先看到的是她的手。
那是一双吃过苦的手。
指节修长,但甲型并不完美,大约为了方便干活,剪得略有些短。指腹和指甲边缘都有着没有精心打磨过的痕迹——甚至还带着茧子。
一般来讲,有着这样一双手的客户,大约不太舍得花钱买一副取悦自己的画。
他抬起头来。
面前站着的却是个憔悴却又年轻的女孩子。
她看起来二十多岁,骨相很好,比例相当优秀,但皮肤微黑,脸颊有着细微的斑点,眉毛倒是描画过了,但技术显然一般,口红的色号也不大相称。
但尽管如此,仍称得上是一个清秀佳人,且辨识度很高。
林雪风口罩下的唇角微微勾起:“要画画吗?”
对面的女孩犹豫着,却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先问价格,反而问他:“要画。但是……能不能把我的眼睛化成双眼皮?”
林雪风一愣。
他微微蹙眉,耐心仔细的观摩了一下对方的脸:“你确定吗?你眼皮脂肪少,眼距合适,大小比例协调,而且眼瞳很黑,很大……这个眼型很有辨识度,很有气质的。”
有一种倔强却又英气勃勃不服输的色彩,哪怕什么都不打扮,面色甚至可以说憔悴,都不影响她那份美感。
要知道,被美院学生赞一句美,假如不是抽象派的,那必定对方是真美。
对方一愣。
下一刻,她粗糙的手指轻轻摸了摸自己的眼皮,林雪风都能看到她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着,好半天才犹豫道:“可……单眼皮真的好看吗?现在不是都流行双眼皮吗?”
林雪风更是蹙眉:“几十年前流行纹眉和黑眼线,你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会好看吗?”
对面又沉默了。
如果是一般以此谋生的画家,此刻可能就要多说两句了。但林雪风并不在意这些,他看到对方的容貌外形,反而有些高兴,因此没等对方说要不要画,已经先起底打好了轮廓。
而对面的女孩显然陷入纠结当中。
她站在那里,四周游人如梭,却莫名生出一股无助的落寞之感,仿佛这茕茕天地只剩她一人,除此之外,再找不到任何支持的声音。
林雪风手中的铅笔在眉头处顿了顿,因为对方此刻紧蹙着眉头,不仅展现不出英气,还莫名因为这种气质跟身上的不协调感,而丧失了几分美感。
他停下笔,然后说道:“你的头脸很小,上镜会很好看。单眼皮也颇有特色,属于在人群中一眼看到就不会忘记的特征。”
“如果你想变成双眼皮的话,乍一看也会好看,但五官比例会失调,不耐看。而且可能会让你在皮肤状态不佳的情况下显得有些苍老……”
他倒是能理解现在年轻女孩子因为外界种种因素忍不住过度追求美的心思,此刻讲话并不带嘲讽,反而在顿了顿之后,又看了一眼旁边摆摊算命的白胡子。
然后他福至心灵:“不然这样好了,我替你画一幅你现在模样的照片,等待期间,你如果嫌无聊的话,可以去找隔壁说说话。”
“就当找个树洞了。”
隔壁白胡子的算命也不叫算命,而叫心理咨询。对面的女孩明显有些不开心,却又摆脱不了忧愁,多说说话总是没错的。
不知是哪里触动了对方,女孩子看了看定价表,然后毫不犹豫的先扫码付了款:“你画吧。”
她转头又一屁股坐到了隔壁心理咨询的摊子上:
“大师,我男朋友觉得我的单眼皮有些土气,想让我割双眼皮……你说我该同意吗?”
林雪风眉心一跳。
算命是假算命,嘴却是真毒,此刻只见对方嘴皮子一张:
“姑娘啊!这个男人是你的大劫啊!”
“我看你这是劳碌命,但因为八字不错,财运相当好。不过你辛勤劳作,挣到手的每一分每一毫,都是付出了很大心力才得到的。”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林雪风在一旁默默打底,闻言差点笑出声来——这算命的越来越不专业了,紫微斗数,八字排盘,五行易经……一点儿不讲!
全靠瞎胡扯。
如果不是手头有钱,买画怎么会毫不犹豫又爽快呢?如果是家里有钱,她的手和面容又怎么会是一副饱经摧残的模样?
他还要丧良心的让人家去那边花钱……待会儿自己从画画不要钱算了。
但对面的女孩子却已经重重点头,表情有些信服了。
林雪风默默换了只彩铅,重新给她的面部上色。
身边的人也换了另一个开头:“我为什么这么说你的姻缘呢?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为什么偏要这样说呢?”
“因为姑娘!这个男人妨碍你了。”
“你看看他的要求,让你剌双眼皮儿——哎哟哟,人的五官牵扯大运流年,你如今打拼的局面不容易吧?好不容易生活过好了,再因为坏了风水事业受挫……你就说,要钱还是要男朋友吧!”
怀余有些犹豫。
算命的看了看她,最终一咬牙:“这样吧,姑娘,你要是非想剌双眼皮儿,就在我这里想法子破一破这个劫,不影响你的感情,还能让你有双眼皮儿。”
林雪风手中的画笔一顿,眉心一跳。
他是看这年轻姑娘不太自信的模样,所以才想让她找个树洞吐一吐心情,并没有想叫人家破财的。
但对面女孩子蹙了蹙眉头,却仍是问道:“那……破一破要多少钱?”
大单来啦!
算命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此刻矜持吐话:“这个事情也看你缘分到没到的……600块钱就够了。”
600块?!
林雪风清了清嗓子:“你好,这个轮廓已经画好了,要不要过来看看?”
对方显然也踟蹰着要不要花这笔钱,听到这话忙不迭过来了,算命的对这边怒目而视,但林雪风却假装看不到,只略让了让身子,让对方能更好的看画板。
同时他也好奇:“你跟男朋友感情很好吗?”
静静看着画的女孩子没有回头。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我没有别的家人,所以特别想拥有一个家。”
林雪风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他唇畔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意,像是不屑,又像是对自己的嘲讽。
因此便反问道:“不幸福的家,能叫家吗?”
这话一说,两个人都沉默了。
片刻的静默后,女孩子突然开口:“这幅画待会儿写上我的名字吧,我叫怀余,怀中多余的怀余。”
林雪风点了点头。
一旁按耐许久的算命先生终于忍不住了:“那个……姑娘,你这还破不破啦?”
怀余犹豫一瞬:“600是——”
还没说完,突然人群中又传来一道声音:“哎哟,怀余啊,我到处找你找不着,都快急死了,原来你在这儿看画啊。”
说话的是个人群中走出来的中年女人。
她的头发用心挽了起来,脸颊消瘦,眼皮有些耷拉,肤色倒是白净,站在那里腰背直直的,但看人时总显得斜向下,略有一副刻薄相。
怀余也平稳回答:“阿姨,刚才您跟着人家的导游队走远了,这边叫你没听见,我就给你发了消息。咱们一开始不是商量好了吗?如果走散了,就在这广场等着。”
对面的中年女人略一卡壳,随后又扯了扯唇角:“你看你,我也没说什么,你还怪上我了,年轻人就是气性大呀。不过没事,我们家吴越脾气好,你们小两口感情好比什么都强。”
这两人说话,连一心挣钱的算命的都不吭声了,开始认认真真观察着。
见气氛有些僵硬,林雪风看了看花架,又忙问道:“来看看现在调的肤色,满意吗?”
怀余“嗯”了一声,随后走了过去。
画架上是一个头发柔顺光滑地披在肩头的年轻女孩儿。
对方有着一双很是精神的凤眼,眉毛黑浓,微微向上,皮肤颜色不知怎么画的,呈现出一股小麦色的光泽,脸颊和鼻翼两侧还有点点晒斑。
明明并不是视频里经常见到的大眼睛、白皮肤和红嘴唇,可不知为何,看到这幅画,怀余却只觉得心脏急剧跳动,仿佛自己当真化身成里头那个神采骄傲的女孩。
她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见她沉默,一旁的中年女人也好奇地凑了过来,看到这幅画时略蹙了蹙眉头:“哦哟,你这个画师技术也不怎么样嘛!小姑娘家家的,画温柔一点啊!这么倔干嘛?一看就要吃苦头的。”
“还有这个皮肤颜色,我们小余皮肤是有点粗糙,但你画白点嘛,这么黑多土呀,男人带出去没面子的。”
她嘴皮子吧嗒嗒一阵说完,末了又追问一句:“就画这个画多少钱?这还不如手机照的呢。”
林雪风本来想说这幅画不要钱,毕竟她差点把人骗到算命的那里花了好几百。可见对面的女孩子不说话,不知怎么的,心又柔软起来。
此刻他叹口气,微微侧身将一旁的价格表挡住:“这个啊,这个 600块钱。”
“600块钱?!”
中年女人的嗓门儿把周围游客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小余,不是我说你,你不要觉得年轻人挣到点钱就可以这么大手大脚啦!现在这样花钱,老了不享福的。”
“你也不要觉得你挣大钱有什么了不起的,都是昙花一现,现在不好好攒钱,以后生了孩子,在家带孩子再挣就难了……”
她噼里啪啦一通说,显然对这个价格很不接受。算命先生在一旁可怜巴巴挤了上来,此刻只心痛自己眼见着要飞走的大笔金钱,于是弱弱问道:“那……姑娘你这个劫还破吗?”
怀余站在那里,感受着四周游客好奇看过来的目光,又看着仍是心头不忿的中年女人,最后再看了看林雪风面前的那幅画。
明明跟自己是一样的五官轮廓,可为什么画中的自己那样骄傲自信?明明皮肤微黑,可却比太阳还要耀眼。
她深深沉醉于此,而后掏出手机,毫不犹豫的对准一旁的二维码扫了600块钱。
紧跟着又看向一旁的算命先生,同样利索的扫码过去:“破!但我不破我双眼皮这个劫!你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有个家?”
“啊?”
这突如其来的钱让对方一愣,对方纯是个半瓢水,如今还没忽悠人家就给了钱,一时那点儿微薄的知识都忘了。
而后犹豫问:“你问的这个家,是你成家,还是你自己的家呀?”
“要是你自己的家的话,你在哪儿,家不就在哪儿吗?”
这话一说,他忍不住心里骂自己:呸!这说的什么呀!专业拿出来呀,是讲面相还是讲八字排盘啊!
他装模作样捋了一把胡子:“这样,你把你的八字……”
他话没说完,却见对面的女孩突然喃喃重复:“我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而后她转头,只觉得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整个世界仿佛都连接在自己的身上,让她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阿姨,我跟吴越还没结婚呢,我花我自己的钱,你该不会还要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