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华瑶很讨厌“遁地术”,那些擅长遁地术的?武功高手,不止一次地追杀她,她心里也?有一股怨气。
不过,她毕竟是个心胸宽广的?君主,如果那些人愿意归顺她,她可以原谅他们的?罪孽,放他们一条生路。
华瑶道:“你知不知道,他们每个月都要服用解药?”
黄松道:“是,是,卑职知道,他们的?身上都带着解药,只能再吃一个月,过完这个月,他们的?命数就到头?了。”
华瑶扔出来一只药瓶,那药瓶滚到了黄松的?脚边,黄松连忙把药瓶捡起?来,他微微抬头?,仰视着华瑶。
华瑶高声?道:“你让他们试一试这种?解药,药效更好?,见效更快。”
黄松在官场上历练十几年,察言观色的?本领极强。他又磕了一个响头?,呐喊道:“卑职跪谢公主殿下赐药!!”
说完这句话,黄松从地上爬起?来,转头?叫来了几个武功高手。他把药瓶递给他们,他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药丸吃下去?了。不过片刻之后,真气在他们的?经脉中流动,气息越来越顺畅,关节处的?疼痛减轻了许多,他们的?脸色比从前更红润了,双手双脚更有力?气了。
黄松道:“你们几个也?是有福的?,你们加入了启明军,不仅捡回了一条命,还?能堂堂正正做人,你们终身不能忘记殿下的?恩德!”
那些武功高手立刻跪下,诚心诚意道:“天大地大,殿下的?恩德最大,卑职终身不敢忘记殿下的?恩德!”
华瑶有些想笑,但她脸上还?是一副严肃的?神情。
汤沃雪擅长制毒,周谦擅长解毒,多亏了周谦,华瑶才能拿到“洗髓炼骨”的?解药。这种?解药的?药效,比她预想的?更好?,东无留下的?残兵败将,快要归顺她了,她自然是十分高兴。她杀了晋明,也?杀了东无,两位皇兄的?遗产,都被她一个人占尽了。
华瑶低声?道:“绍州军营还?有多少武功高手练过洗髓炼骨的?功夫,你们应该是知道的?,本宫命令你们劝降他们,再把他们带过来。”
此令一出,众人纷纷回答:“卑职领命,卑职告退。”
朝阳初升,天光大亮,华瑶站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她的?暗探传来消息,金莲府又有六千名武功高手决定归顺华瑶。
华瑶下令道:“让他们立刻赶到东城,协助许敬安,击杀御林军。”
金莲府的?守军约有三万人,其中两万两千人都是绍州军营的?精兵,剩余八千人是御林军。御林军迟迟不肯投降,绍州精兵已是全部投降了。
清晨时分,御林军节节败退,伤亡人数超过了三千,御林军首领杨宁宴不敢继续抵抗,他命令御林军打开城门,恭迎华瑶入城。
东城的?城门敞开了,御林军卸下盔甲,放下兵器,跪在地上,齐声?道:“恭迎公主殿下,恭请殿下万福金安!!”
华瑶缓缓走入城门,周谦依旧跟在华瑶的?背后,此时周谦戴着一张面具,御林军不知道周谦的?身份,只知道她是天下第一流的?绝世高手。
杨宁宴看?了一眼周谦,又看?了一眼华瑶。他听说华瑶已经收服了绍州精兵,虽然绍州精兵曾经追杀过华瑶,华瑶却?没有追究,她赦免了他们的?罪过,允许他们加入启明军。
杨宁宴暗暗心想,这位公主,真是个心软的?美人。
杨宁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华瑶的?面前。他双手抱拳,含笑道:“卑职参见公主殿下……”
华瑶打断了他的?话:“跪下。”
杨宁宴又喊了一声?:“殿下?”
杨宁宴距离华瑶仅有一丈远,今日的?风向又是东北风,冷风从华瑶身上吹过来,吹到了杨宁宴的?心里。
杨宁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似是玫瑰,似是茉莉,他的?心神不禁荡漾起?来。
杨宁宴抬起?头?,看?见了华瑶,也?看?见了华瑶身旁的?白其姝。
白其姝对他笑了笑,她的?眼角微微泛红,色如桃花,他舔了舔嘴唇,心里生出了一个幻想。他坐在床上,左拥右抱,左手搂着白其姝,右手抱着华瑶。他还?想到了华瑶的?驸马,大名鼎鼎的?谢云潇,如果把谢云潇卖到江南青楼,至少能卖出百万黄金的?高价。
白其姝忽然开口道:“杨宁宴,
殿下命令你跪下,你竟然敢抗旨不遵?”
杨宁宴向着华瑶瞥了一眼,华瑶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他与华瑶对视,又露出一个邪笑,他嗓音粗哑:“殿下,您在招降书里写了一句,您能给御林军很多好?处,请问您能给我们多少好?处?什么样的?好?处?这些话,不只是我想问,绍州军营的?兄弟们也?想问,我们投靠您,您也?得?关照我们,可不能随便把我们打发了,衣食住行,哪一项都不能缺……”
杨宁宴率领御林军投靠华瑶,他的?心里还?是不服气的?。从昨天到今天,御林军损失了五千多个兄弟,他被方谨耍了一回,他知道皇族诡计多端,当着众人的?面,他要和华瑶谈好?条件,众人都能做个见证。
杨宁宴稍微提高了嗓音:“我的?武功是化境,我的?衣食住行,还?请您亲自关照……”
这一瞬间,华瑶拔剑出鞘,剑气凝聚起?来,如同泰山压顶,重重地砸向了杨宁宴。
杨宁宴瞬间出招,大骂道:“臭娘们!”
华瑶一招比一招更快,似有无穷无尽的?劲力?,连续不断地猛攻杨宁宴。
不久之前,华瑶学会了这个绝招,如今,绝招完全施展出来,威力?极强,她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原本明亮的?双眼泛出了凶光,杀气冲天。
昨日,杨宁宴与章武德过招,身上已经负伤了,根本不是华瑶的?对手。
杨宁宴双手高举着一把长剑,挡不住华瑶压下来的?万钧之力?。
不过片刻之后,只听“铮”的?一响,剑锋忽然裂开了,华瑶一剑劈砍他的?头?颅,他浑身剧痛,像是被车轮碾过了,却?连一声?尖叫都喊不出来。他的?皮肉从骨头?上剥离,化成一摊血水,融入了地砖的?缝隙。
第214章 放歌四海为家 在太后心里,华瑶已是皇……
华瑶出招太快,极少有人能看清她的招式。她的武功境界出神入化,杨宁宴是生是死,只在她一念之间。
血腥气随风散开,众人回过神来,杨宁宴只剩一具骨架,他?的关节微微抽动,像是一条刚死不久的死鱼,还有一点知觉尚未消失。
杨宁宴死得?太惨了,他?的亲兵强忍着悲痛,拔出长刀,举刀砍向华瑶。
华瑶一跃而起,剑尖上白?光闪动,光芒大亮。她划开了一人的脖颈,又?转过身,剑锋凝聚十成?劲力,沉重之极,狠狠地压下去,砸开了十几个人的头骨,爆出“嘎嘣嘎嘣”的断裂声,鲜血混合着脑浆,浸透了尸体的衣裳。
华瑶收剑回鞘,稳稳地落到了地上。她沉声道:“冒犯皇族是死罪,斩立决,杀无赦。”
御林军全?部跪倒了,没有一个人说话。
御林军依附于皇权,在京城军营里的日日夜夜,他?们都?要学规矩,“冒犯皇族是死罪”这一条规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华瑶严肃道:“杨宁宴率领御林军投降,竟敢出言不逊,本宫赏赐他?一具骨架,对?他?已是格外开恩,任何人胆敢再犯,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御林军连忙附和道:“谨遵殿下命令!”
华瑶缓步向前?走:“从?今往后,无论是御林军,还是绍州精兵,都?要对?本宫忠心耿耿。本宫一向赏罚分明,你们跟随本宫,必定能挣到功名利禄,等到本宫登基之后,你们也会备受荣宠。”
众人齐声回答:“谨遵殿下命令!”
当天上午,华瑶率领启明军入驻金莲府。
华瑶命令启明军打开粮仓,发放粮食,又?在金莲府开设了四座医馆、二十座粥厂、三十座安置院,那些快要饿死和冻死的流民,终归是等来了活命的机会。
短短几个时辰之后,获救人数超过了三千,赞颂公主的歌谣也在城里传唱开来。
天已入夜,歌声随着冷风飘荡:“启明启明,消灾去病,百战百胜,千求千应……公主在上,皇天有灵,赐我衣食,免我流离……”
华瑶还是有些心烦意乱。她命令许敬安搜刮杨宁宴、章氏兄弟的遗产,果然搜出来许多金银珠宝,章氏兄弟只是贪财,杨宁宴贪财又?好色,杨府里的年轻姑娘约有上百人,其中不少是杨宁宴强抢来的。
今天早晨,华瑶当众斩杀杨宁宴,鲜血泼溅的那一瞬,她的心情?很畅快。执掌生杀大权,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如果她真的练成?了天下第一高手,谁敢触怒她?谁敢忤逆她?她想杀就杀。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华瑶又?握紧了拳头,等到局势安定下来,她也不能滥用酷刑。治理国家,管理朝政,应当依照法律法规,她要掌握权力,不能被权力侵蚀。
华瑶的心境又?平复了。她继续处理各项事务,忙到了深更半夜,抽空给谢云潇写了一封信。窗外忽然下了一阵小雨,她躺到床上,听着雨声,安安稳稳地入睡了。
谢云潇的武功尚未恢复,华瑶不让他?出征金莲府,他?留在扶风堡,等待着华瑶的消息。
昨晚他?没有困意,看了一夜的书,今晚他?睡得?也不太安稳。他?听见了雨声,从?睡梦中醒来,大概是寅时三刻,他?站在窗前?,看着雨水敲打窗户。
门外传来脚步声,侍卫禀报道:“公主殿下派人送来一封信。”
谢云潇打开房门,亲手接过了这一封信。
侍卫走后,谢云潇坐在桌前?,点燃一盏油灯,拆开信封,抽出信纸,果然见到了华瑶的笔迹。
华瑶攻占了金莲府,收服了三万精兵,杨宁宴被她当众砍死了,杨宁宴的亲信也被她清理干净了。御林军丝毫不敢忤逆她,绍州精兵对?她毕恭毕敬,金莲府的局势已经?平定。
华瑶在信中说,她在金莲府休整两天,便会率兵赶去京城,到时候,她会路过扶风堡,与谢云潇汇合,与他?分别的这段时日里,他?们两个人都?要照顾好自己,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的落款还是“华小瑶”。
谢云潇把信纸装入信封,放在他?的枕头底下。他?渐渐睡着了,又?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七岁时的旧事。
那一夜,下了一场大雨,谢云潇躺在床上,无法入睡。他?的武功境界刚刚突破了一层,内功运转并不顺畅,当时他?只有七岁,还不知道如何运化内息。
他?高烧不退,神智也不是很清醒,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打开床头柜,拿出了舅父寄给他?的包裹,那个包裹里有一盒花茶,还有几本书,都?是京城时兴的诗集。
谢云潇打开一本诗集,读到了一首诗,写的也是一场大雨,词句典雅,意境深远,作者名为“华音阁主”。
谢云潇翻完了每一本诗集,只看“华音阁主”的诗句,他?发现了不少藏头诗,像是一个又?一个谜语游戏,他?渐渐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痛。
次日清晨,谢云潇的兄长戚归禾前来探望他?。
戚归禾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把匕首,给苹果削皮。他?一边削皮,一边翻看诗集,他?说:“这个华音阁主……”
谢云潇道:“你认识吗?”
戚归禾道:“听说过
,好像是公主的笔名,那个公主,叫什么,高阳华瑶。”
谢云潇道:“她不是只有七岁吗?”
戚归禾道:“你不也只有七岁?再说了,你们都?是读书人,对?你们来说,写诗作词,也不是很难吧。”
谢云潇道:“她写得?很好,你不觉得?吗?”
戚归禾道:“我不知道她写得?好不好,我只知道,你把这几页折起来了,你不要羡慕她的才学,等你病好了,你也来写几首……”
谢云潇道:“我写不出来。”
戚归禾道:“不是吧?你很会读书啊。”
戚归禾把苹果递给谢云潇,谢云潇客气地回应道:“多谢兄长。”
戚归禾笑了一声:“你这几天高烧不退,我真怕你烧坏了脑袋。你要是把脑袋烧坏了,将来还怎么去战场打仗?上个月,我看到你在书房里练字,你写的都?是什么,‘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谢云潇沉默不语。
梦里的景象颠来倒去,飞快地转到了战场上,战火点燃了草原,空气里一片烟雾缭绕,鲜血像泉水一样流淌着,把土地染成?了血红色。
谢云潇醒过来了。天光大亮,他?看了一眼天色,又?开始收拾包裹,准备与华瑶汇合。无论将来还有多少艰难险阻,他?和华瑶总有共同一致的理想。
小雨一连下了两天,雨停后,华瑶的军队抵达扶风堡,又?带来了五百石粮食。永州的战乱已经?结束,这个好消息传遍了扶风堡,每个人都?感到万分喜悦。
扶风堡的集市就像过年一样热闹,华瑶也觉得?高兴。她下令犒赏全?军,每一位士兵都?能分到一斤烙饼、二两米酒。
军队在扶风堡休整了一天,华瑶率兵巡视街道,又?去拜别她的岳母谢含章,她和谢云潇离开永州之后,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谢含章的性情?也很沉静。她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拿出了两个平安符,分别送给华瑶和谢云潇,华瑶立刻回应道:“多谢岳母。”
谢含章淡淡地笑了笑:“殿下保重。”
谢云潇道:“也请您保重身体。”
华瑶道:“后会有期。”
谢含章的言行举止十分端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真是一副大家风范。她把华瑶和谢云潇送到了门外,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一丈远的距离,华瑶和谢云潇一前?一后走出了庭院,华瑶回头一看,谢含章已经?转身离开了。
天近黄昏,晚霞似火。
谢含章正在修剪一盆梅花,伺候她多年的嬷嬷走了过来,禀报道:“公主和驸马走远了……”
谢含章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嬷嬷道:“您担心他?们的安危,为何不与他?们说几句体己话?”
谢含章放下剪刀,缓声道:“你还记得?吗?谢云潇不到七岁的时候,他?一个人住在西北厢房,庭院里有一棵树,树上有一个鸟巢,两只雏鸟破壳不到十天,刚刚长出了几根羽毛。有一天晚上,风雨交加,谢云潇听见了鸟叫声,他?跑进庭院,鸟巢掉到了地上,他?把鸟巢捡起来,放到自己的房间里,用米糊饲养雏鸟……”
嬷嬷道:“是啊,过了几天,您和将军都?知道了这件事,将军叹了一口?气,还说什么,慈不掌权,义不带兵。”
谢含章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嬷嬷没听懂谢含章的言外之意。
谢含章把梅花的花枝放入瓷瓶,花香长久地飘浮在空气里。
谢含章又?打开了一扇窗户,冷风灌入室内,梅花的香气仍未散尽。
严冬时节,寒意深重,道路上积雪结冰,车轮的行速比平日里更慢一些。当然,慢也有慢的好处,华瑶经?常派出暗探,探查方圆十里的一切踪迹。
这一路上,华瑶小心谨慎,军队行进十分顺利,也没有伏兵偷袭。
七天后,华瑶的军队到达了京城郊外。
京城的城门紧闭,守城士兵约有三千人,他?们站在城墙上,既不回话,也不开战,像是木桩一样,沉默又?僵硬。
华瑶没有攻打京城,只是给太后传了一封信,又?在京城发放上万张报纸。京城的读书人很多,十分之六的京城人可以?读书认字,这个比例,放到全?国来看,也是最高的。
短短一天之后,报纸上的文章已经?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人人都?在议论华瑶,秦州和永州已是华瑶的领地,华瑶入驻京城之后,必定会开设粥厂,救济京城的平民百姓。
京城人心浮动,闹事者越来越多,到处都?是哭喊声、咒骂声、尖叫声,满城百姓,无论男女老少,已有不少人害了失心疯。
这种?混乱的局面,也是华瑶不想看到的。她等了一天一夜,等来了太后的回复。
太后准许华瑶率兵进城,不过,华瑶只能带上一千精兵。
华瑶答应了太后的要求。
太后身边的总管太监王迎祥亲自赶来迎接华瑶,此时正是晌午时分,阳光灿烂,天气晴朗,启明军的盔甲闪耀着银光。
南城守军打开了城门,华瑶率领启明军入城。
王迎祥跟在华瑶的身后,赔笑道:“公主殿下,您率领的启明军,真是威武不凡啊,奴婢斗胆问一句,您是不是把天上的天兵天将召下来了?”
华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杀气冲天,他?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步入城门的士兵越来越多,王迎祥站在城内,数了一圈,又?察觉到了不对?。他?抬起拂尘,挤出一个笑:“公主殿下,进城的士兵,可不止一千人啊。”
华瑶狡辩道:“太后娘娘命令我率领一千精兵入城,我身边确实只有一千精兵,剩余的两万人不是精兵,只是杂兵,还请太后娘娘放心。”
王迎祥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哎,公主……”
他?弯下腰来,恭恭敬敬道:“公主殿下,您的军队进了城,朝廷还有什么颜面可言?您毕竟是大梁朝的公主,您也挂念着大梁朝的江山社稷,无论是您,还是太后娘娘,哪一位不是大梁朝的主心骨?请您体谅太后娘娘的难处……”
华瑶打断了他?的话:“你应该知道,凉州三十万铁骑,秦州二十万精锐,永州十万精兵强将,绍州五万官兵,只会听从?我的号令。我在永州的这几个月,又?收服了江湖七大门派的武功高手,你现在立刻回去,禀报太后,正因?为我挂念着大梁朝的江山社稷,我才没有攻打京城,你听明白?了吗?”
王迎祥颤声道:“殿、殿下……”
华瑶冷声道:“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这一瞬间,王迎祥分不清了,他?面前?的这位公主,究竟是方谨,还是华瑶?在他?的记忆里,华瑶小心谨慎,伺候太后十分殷勤。
如今,华瑶真是改头换面了,华瑶气势极强,王迎祥不敢反驳,只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华瑶就会把他?当众斩首。
他?听说了华瑶在永州的事迹,永州贼兵首领杨宁宴,武功已入化境,杨宁宴对?华瑶出言不逊,华瑶瞬间出招,剑气震碎了杨宁宴的血肉,杨宁宴只剩一具骨架。
王迎祥也知道,华瑶的小名是“华小瑶”,依他?看来,
“华小瑶”这个名字,不太适合华瑶,华瑶可以?改名叫“小东无”。
这个“小”字,暗示她的年龄更小,她的歹毒手段,比起东无,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东无的性命断送在了她的手里。
王迎祥逃命似的跑回了皇城。
次日早晨,王迎祥又?传来一则消息:“殿下,如今的局势万分危急,您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太后娘娘传召您和驸马入宫商量朝政,您最多只能带上一个侍卫,三公主已经?答应了……”
华瑶道:“姐姐也只带一个侍卫吗?”
王迎祥道:“是啊,比真金还真,若有半点虚假,您可以?把奴婢处死,奴婢没有半句怨言。”
华瑶转念一想,为什么王迎祥会说,姐姐已经?答应了?昨天,华瑶给了太后一个下马威,现如今,比起华瑶,太后可能更信任方谨。
因?此,太后先把消息传给了方谨,传召方谨入宫商量朝政,等到方谨同意之后,太后才派人来通知华瑶。
或许,太后的本意是召见公主和驸马两个人。不过,考虑到顾川柏不会武功,谢云潇的武功早已臻入化境,太后格外开恩,允许方谨和华瑶多带一个侍卫。
这个侍卫的人选,华瑶也想好了。她看了一眼周谦,顿时感到信心满满。
王迎祥道:“大皇子还在世的时候,太后娘娘曾经?传召大皇子和三公主入宫,他?们二位也都?答应了,都?没有忤逆太后娘娘的懿旨。”
华瑶道:“此一时非彼一时,我在永州的时候,曾经?给皇祖母写了几封信,皇祖母从?未回复过,我担心皇祖母的安危,也担心父皇的安危,如今的朝政,究竟是谁在把持?”
王迎祥道:“您可以?放心,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身体安泰,陛下、陛下的病情?也逐渐稳定了……”
华瑶低声道:“我可以?入宫,不过我要先把话说清楚了,如果我在皇宫里遭遇不测,秦州、永州、凉州、岱州一定会爆发内乱,驻守京城的三万精兵也会大开杀戒,大梁朝的江山如何延续,由?不得?你们做决定。”
王迎祥道:“是,是,奴婢明白?。”
直到此时,王迎祥真正地明白?了,华瑶在战场上历练久了,她的杀气已是深入骨髓。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她的剑下,亡魂无数。
王迎祥返回皇城,又?把华瑶的一番话传给了太后。
太后坐在一扇屏风的后侧,听完王迎祥的转述,她没有一丝愤怒,反倒是很淡地笑了一声。
太后的城府极深,她的喜怒哀乐,就像吹过湖水的一阵微风,转瞬即逝,她的声调十分平稳:“好啊,华瑶这孩子也长大了。”
王迎祥附和道:“是啊,公主殿下在战场上历练过了,整天出生入死的,可不就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太后道:“华瑶也选定了入宫的侍卫?”
王迎祥道:“选定了,不是齐风,也不是燕雨,那个侍卫……满头白?发,奴婢从?没在宫里见过她,她应该是公主在永州认识的武功高手,奴婢也看不出她的武功深浅。”
太后道:“她看起来,多大岁数?”
王迎祥道:“请娘娘恕罪,奴婢眼拙,也是真的猜不出来。”
太后道:“你去看看杜兰泽怎么样了。”
杜兰泽在皇宫里养伤三个多月,太后几乎从?不过问杜兰泽的伤势。如今,太后忽然提到了杜兰泽,必定是看在华瑶的情?面上。
王迎祥到底是在皇宫里当差的,他?忽然想通了,华瑶率兵入驻京城,声势浩大,又?暗暗地威胁太后,恐怕是为了救出杜兰泽。
王迎祥挥动了拂尘,他?知道杜兰泽的身世凄惨。杜兰泽原本是琅琊王氏的小姐,后来她沦落贱籍,遭受了许多非人的折磨。
王迎祥憎恨琅琊王氏,却也不敢为难杜兰泽。无论太后,还是华瑶,都?有极深的城府,极多的智谋,若是惹怒了她们之中的一位,王迎祥也会落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天已入夜,皇城灯火璀璨。
马车行驶在宫道上,华瑶坐在马车里,坐得?端端正正。她打定主意,今天晚上,她一定要把杜兰泽救出来,无论用到什么办法,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华瑶和谢云潇坐在马车的一侧,周谦坐在另一侧。
周谦看见华瑶神色严肃,竟然笑了笑:“殿下,您别怕,老臣会助您一臂之力。”
华瑶道:“我什么时候怕过?我天不怕地不怕。”
谢云潇道:“说的也是,殿下无惧无畏。”
华瑶道:“嗯嗯,当然。”
谢云潇低声道:“小心行事,自保为上。”
华瑶正要说话,忽然听见了另一种?车轮的响声,距离她约有十丈远。她很快反应过来,方谨的马车就在她的后面。
华瑶抬起右手,搭住了腰间的佩剑。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停在了仁寿宫的前?庭,谢云潇和华瑶先后走下马车,宫灯照耀之下,他?们的背后树影斑驳,华瑶转过身,忽然望见了方谨。
方谨穿着一件黑色缎面的广袖长袍,衣袖上绣着金丝银线的牡丹朝凤,自有一种?极强的气势。她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华瑶。
华瑶从?未见过方谨的这般眼神,如此冰冷,如此愤恨,方谨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如果她不是在皇宫里,此时此刻,她早已拔剑出鞘,斩断华瑶的脖颈。
华瑶的心情?有些复杂。如果没有方谨的照应,淑妃死后,或许华瑶活不到成?年,方谨曾经?是她的倚仗,也是她唯一的依靠,她真心真意地敬爱着方谨,每天都?把“姐姐”两个字挂在嘴边。
华瑶曾经?说过,她和姐姐血脉相连,骨肉相亲,原本就是应该永远在一起的。姐姐,姐姐,她要永远追随姐姐。
那个时候,方谨是如何回答的?
华瑶还记得?,方谨自言自语:“你不要再说傻话了,等你长大了,你就不会再跟着我了。”
华瑶认定道:“不是傻话,是真心话。”
今时今日,华瑶和方谨已是不死不休。
华瑶抬起头来,从?方谨的面前?走过。她的脚步又?轻又?缓,她还把右手放在腰间,如果方谨偷袭她,她可以?瞬间反杀方谨。
方谨忽然笑了,她开口?道:“皇妹的本领真是高超,两位皇兄都?不是你的对?手。”
华瑶道:“姐姐过奖了,我能有什么本领?我从?小和姐姐一起长大,无论我学到了什么,那都?是姐姐教?的好。”
方谨道:“我教?过你什么,我倒是忘了,我只记得?你撒谎,不止一次,你满口?谎话,我早就应该清理门户……”
华瑶道:“我要说一句放肆的话。”
方谨道:“你放肆也不是第一回 了。”
华瑶也笑出了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姐姐,这个道理,真是你教?给我的,你不记得?了吗?”
方谨冷声道:“别再叫我姐姐,你我的姐妹之情?,早已恩断义绝。”
华瑶的声音比她更冷:“你姓高阳,我也姓高阳,你我都?是高阳家的血脉,除非我把你贬为庶民,否则,你永远是我的姐姐。”
方谨又?被她气笑了:“贬为庶民?我看你是真的想死。”
华瑶道:“我会活下去。”
方谨道:“东无是个无能的人,他?没能杀了你,倒也不是很可惜,你注定会死在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