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没来过算什么啊,自说自话,莫名其妙。”
明南满头雾水,又困惑又有点生气。
之后她还真的没再去找太子,反正他也不是唯一的选择,其他人虽然麻烦了点,但也不是不行。
而这半个月太子过得也并不安宁。
从酒楼离开后他一直魂不守舍的,经常发呆,周身气压极低,也没人敢问发生了什么。
东宫一连半月都笼罩在阴云之下,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是夜,下了一场大雨,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本就睡得不踏实的太子忽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翻身坐起,黑暗中回荡着他粗重急促的呼吸。
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错愕万分。
躁动的心跳久久不能恢复平静。
想起方才做了什么梦,他颇觉荒唐地笑了下。
“我真是疯了……”他按着自己的额头,闭着眼喃喃道:“她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蛊?”
不然他为什么只见了一面就对她念念不忘,总是想起?
不然他为什么会在知道自己是个替身的时候忽然情绪失控?
不然他怎么会梦到自己变成了牧宴山与她……
想起梦中那个混乱火热的吻,太子双手捂住了脸。
露在黑暗中的耳朵红得吓人。
良久他长叹一声,痛苦地问:“我该拿她怎么办?”
与此同时,国师府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 41章: 圣女不做恋爱脑10
明南半梦半醒间听到动静,忍不住起身掀开床帐,就听院外响起了啪嗒啪嗒的踩水声,紧接着就听妙言问:“什么事?”
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说:“圣女之前让属下们去找的神药找到了!”
明南精神陡然一振,真的找到了?
那太子的身子有救了?!
这几日的纠结忽然有了头绪,她兴奋地披衣起身,扬声道:“进来——”
妙言听到立刻推门而入,替她把灯点上。
“圣女怎么起了?是奴婢吵到你了?”
明南摇摇头,视线越过她落在后面的暗卫身上,“你说找到神药了?在哪儿?”
油灯蹿起火苗,室内立刻亮了起来。
明南一眼就看到暗卫手里捧着的盒子,她快步上前,暗卫立刻把盒子打开,递到了她面前。
“一共三株,请圣女过目。”
明南呼吸都有片刻的停滞,她垂眸看着盒子里静静躺着的三株明月牙。
明月牙顾名思义,就是花瓣长得很像月牙,弯弯的,一朵三瓣,包裹着中间暗红色的果实。
花茎翠绿,莹莹如玉。
很美,不负它这个名字。
明南小心翼翼地碰了下花瓣,暗卫忙道:“圣女小心!千万不要碰到中间的果实,当地的人管这个叫魔花,说中间的果实有剧毒,碰到皮肤很容易泛红溃烂,若是碰到伤口顷刻就会毙命。”
明南收回手,难掩激动道:“我知道,明月牙果实剧毒,花瓣就是解药。”
三株,足够了。
之前太子问她拿什么和他谈,现在资本来了。
她不信太子对健康的身躯无动于衷。
她最后看了眼明月牙,小心翼翼合上盖子说:“去找府医来,让他按照我说的方法泡酒入药。”
“是!”
侍卫把盒子放在桌上,赶紧去了。
府医按照明南说的方法把明月牙花瓣取下晒干又磨成粉加入多种珍稀药材,兑成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倒入烈酒中,静待它们融合,充分发酵。
如此又过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明南足不出户,天天守着药酒坛子观察酒液的变化。
期间萧辙又找了她几次,不是送点心,就是送灵河寺的血桃花,再不就是送一些民间新奇精巧的小玩意,明南一概不收。
不知是不是被拒绝的多了,萧辙没再来打扰她。
明南乐得自在。
国师也来问了几次,他远远地捏着鼻子,嫌弃地问:“这东西真的有用么?又酸又苦的,别太子喝了之后吐死了,那咱俩就玩完了妹妹,要不哥先收拾收拾包袱,等太子一歪脖子咱们就跑吧?”
明南:“……”
她拿着瓷勺搅了搅,闻言无语地睨了她哥一眼,“放心吧。”
国师闻言眼睛一亮,以为她会说她心里有数,绝对不会出意外。
结果明南说:“到时候咱俩互相捅一刀,趁早上路,免得被严刑拷打,下辈子还能一起投胎。”
国师:“……”
不过好在明南是真的有数,药方是真的,而且她有系统辅助,怎么也不会把太子毒死。
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她要怎么说服太子喝下她特调的秘药?
而且她和太子现在还处在一种十分微妙的“冷战”状态,她不找他,他也不找她,想让他喝药,得先找机会打破这个僵局。
好在上天眷顾,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入了六月,盛都的天一日日热了起来。
皇帝的身体也一天天见好,眼见着已恢复如常,正好御花园的花都开了,便在御花园的照水台设宴,请后宫嫔妃和皇子皇女及重臣一聚,共赏美景。
国师和明南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两人乘马车入宫,到了宫门口有专人来迎,让他们换乘轿辇,一路被抬去照水台。
照水台三面环水,建在湖中央,占地极广,唯留一道石桥直通岸边,石桥两侧荷花怒放,团簇着挨在一起,粉浪随波摇曳,美得让人心动。
照水台窗户全开,坐在里面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色。
此时后宫妃嫔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大臣们也交头接耳,视线时不时往皇子座位最前面飘去。
“太子怎么来了?病好了?”
“看那脸色不像啊,这照水台风大,别一会儿又着凉喽!”
“是不是陛下让他来的?难道说……”
种种猜测从耳畔过,太子只当没听见。
他端起茶盏慢慢品着,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国师和圣女来了!”
紧接着整个照水台都安静了下来。
太子手一紧,喉结滚动,缓缓转过头向后看去。
从他的角度刚好看得一清二楚。
国师在前,明南隔了两步在后。
两人皆是一袭白衣,广袖衣带随风轻扬,行走在碧波粉浪之中,恍若仙人临尘。
她发髻高绾,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发冠上流苏垂落,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熠熠生辉。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明南倏然抬眸看来。
那一眼似跨越万水千山,直撞进他的心底。
太子呼吸骤然一乱。
刹那间什么都忘了,一个多月来的烦躁郁闷随风而逝,只余一片欣喜。
她好像没受到任何影响,还是一如既往的明艳。
难道只有他庸人自扰,不得解脱?
“皇兄,茶要洒了!”
边上的五皇子提醒了一声。
太子倏然回神,垂下眼帘看向自己手里的茶盏,再没了品茗的心思,若无其事地放下茶盏,道了声谢。
五皇子不过提醒一声,说完转头继续和其他人说话。
“圣女真美啊,这份气度也是独一无二。”
“美人如明月,举世皆无双。也不知最后这轮月亮会落入谁的怀中?”
听着这轻佻的语气,太子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
反正不会落在你这猥琐龌龊的脏东西怀里。
他记下对方的位置和朝服的颜色,心里大致有数了。
明南不知道自己的出现掀起了一波小小的风浪。
她跟着引路宫女在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对面的太子,盘算着要怎么接近他。
结果办法没想到,视线一转就对上了萧辙灼热压抑的眼神。
明南:“……”
她轻飘飘移开了视线,看向台外的荷花。
萧辙:“……”
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明南这么排斥他。
不过好在她也没有对其他人展现出非同一般的关注,那也就是说他还有机会。
想到这儿萧辙心下稍安,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压了压心里的火。
深深看了明南一眼,这才转开视线。
太子在边上不动声色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眸光微黯。
他若无其事地把对面人都看了个遍,最后才落在明南身上。
她一袭白衣坐在女眷中,像姹紫嫣红里一捧雪,无意相争却自成一景,明明一眼就能看到,他偏要把她留在最后一个,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较劲。
明南似有所觉,转头看了过来。
太子倏地收回视线,像被烫到了似的。
于是明南只看到太子半张冷漠的侧脸。
明南蹙眉,她明明感觉有人在看她,难道是错觉?
她狐疑地看着对面的人,结果萧辙又看了过来,四目相对,萧辙愣了一下,随即勾唇一笑。
明南:“……”
真晦气。
她扭头看向湖里的荷花洗眼。
萧辙:“????”
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
恰好,外面来了一行人。
太监尖细的高喝声远远传来:“陛下驾到——皇后娘娘到——”
众人纷纷跪地行礼,山呼万岁。
明南混在人群里,借着衣袖遮掩,没跪下去,只是蹲着。
等皇帝走过她抬起头,却正好对上太子的视线。
明南:“……”
太子若有所思的视线微微下移,顿了下,随即抬眸看着她。
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明南就是读懂了他的眼神。
太子:你好大的胆子。
明南心虚地别开眼。
今儿一个两个的都和她犯冲是吧?
太子看她那灵动的小表情,没忍住弯了下唇,极轻极快。
皇帝和皇后在上首落座,笑着摆摆手说:“免礼,平身。”
“谢陛下!”
众人落座,明南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她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却已收回视线,盯着案上的东西,没再看她。
“前段时间朕病着,朝堂上下忧心忡忡,一应政务都交由诸位爱卿打理,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适逢今日风清气正,花开正好,朕也已痊愈,便在此设宴请诸位爱卿共享盛景!”
“陛下言重,为君分忧乃臣等本分。如今见陛下大好,臣等喜不自胜啊!”
丞相一开口,其余官员纷纷跟着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哄得皇帝十分高兴。
皇帝视线逐一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了太子身上,顿了下,关切地问:“太子今日感觉如何?”
太子起身拱手道:“谢父皇关怀,儿臣一切都好。”
“那就好。”
皇帝欣慰地点点头,给了身边太监一个眼神,太监会意,扬声道:“开席——”
两侧鼓乐声起,立刻有大臣起身敬酒,送上一大串吉祥话,逗得皇上开怀大笑。
席间气氛霎时热闹起来。
紧接着一群穿着粉衣绿裙的舞姬脚步轻快地跑进来,踏着乐声,翩然起舞,配着满池荷花,真是赏心悦目极了。
明南一边欣赏着舞蹈,一边品着香气怡人的果酒,吹着来往的小风,颇觉惬意的眯了眯眼。
要是没什么幺蛾子出来捣乱,今天这场宴会还真挺不错的。
205:【哎呀,别担心,幺蛾子一定会有的,嘻嘻~】
明南:“……”
谢谢你啊,小贱。
然而还真的被205说中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的话题不知怎么忽然就拐到了各皇子的婚事上。
“诸位皇子已到了适婚年龄,除了三皇子,其他都还没成婚,怎的也不着急啊?”
“哎,婚姻大事,急也急不来。”
“话不是这么说的,子嗣是根本,皇子更该早早成婚开枝散叶才是。”
明南听着扯了扯唇,果然上了年纪的人喝点酒就喜欢给人做媒,惦记小辈的婚事。
“说来太子殿下也还没成婚,这做哥哥的不成婚,弟弟们怎么好抢先?”有大臣扬声道:“依臣看太子殿下身子已大好,不若择一贵女尽快完婚。”
此言一出,席间静了静。
明南眉心一跳,下意识向太子看了过去。
这是要给太子说媒?
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骤然浮上心头,明南唇边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
太子看着说话的大臣,没出声。
正好舞姬表演完退下,皇帝放下酒盏,朗声道:“爱卿所言极是。”
他询问太子:“尘儿意下如何?”
听到这一句“尘儿”,在座妃嫔皇子都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
皇帝从未这般亲昵地唤过其他皇子公主,他们本以为太子是个病秧子,门也不怎么出,时间长了皇帝那点微薄的父子情分早晚会淡,可没想到太子只要一露面,就抢了他们所有人的风头。
席间不少人看太子的眼神都变了,可他们也清楚他们做不了什么,皇帝看太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若是太子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谁都落不得好。
他们不由得暗自庆幸,幸好太子是个病秧子,早晚是要死的,他们还有机会。
于是他们就存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思,等着太子回应。
萧辙端起桌上的酒抿了一口,果酒甘甜,却抹不去他心中的苦。
明明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太子就能独得父皇宠爱,连婚事都要过问他的意见,而他却被弃于冷宫十几年,不闻不问?
嫉妒之火熊熊燃烧,烧得他不敢抬头,生怕暴露了自己嫉妒到发红的眼。
四下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等。
过了片刻,太子抬眸笑道:“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臣但凭父皇做主。”
皇帝摆了摆手说:“那不一样,成了亲以后就是两个人过日子,太子妃须得是你喜欢的才行。不然相看两厌,这日子还怎么过?”
在座不少人的婚事都是全程由父母媒人操办,大婚当晚才见到自己另一半长什么模样,听了皇帝这话,他们心下讪讪,五味杂陈。
皇帝对太子可真是宠得没边了。
皇后见状附和道:“不知太子可有中意的人选?不妨说出来听听,若是合适,便让陛下做主给你们赐婚,也算美事一桩。”
可太子却先她一步收回了视线,仿佛只是不经意扫到了她。
随后转头若无其事地说:“不瞒父皇母后,儿臣确实有了心上人。”
字字句句清晰无比。
明南心“咚”地重重一跳。
太子有心上人了?!
明南努力回忆原主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原主前世与太子并没有什么交集,所以关于太子的资料非常之少,连他最后是否成婚了都不得而知。
刹那间她心乱如麻,脑中一片空白。
席间安静片刻,紧接着也跟炸了锅似的沸腾起来。
“太子殿下有心上人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
“太子久居东宫,没接触过什么人吧?多半是后宫哪位娘娘的晚辈?”
“那照你这么说,宫女女官不是更有可能?“
“那她们可真是一步登天啊!”
皇帝咳了一声,众人立刻止住了话茬,可眼神还闪烁着兴奋的八卦之光。
皇帝也十分好奇,他身子向着太子的方向倾了倾,饶有兴致地问:“哦?是哪位小姐?何时喜欢上的,怎么也不同父皇说?”
明南抿紧了唇,205察觉到她复杂的情绪,忍不住问:【宿主你是在吃醋么?】
【算不上,但……】明南没办法骗自己,【确实有些不舒服。】
她一再对自己说眼前人不是牧宴山,他们没有、也不可能有任何关系,把太子当做牧宴山的替身更是无稽之谈,是对两个人的不尊重。
可每每见到太子,那种从灵魂深处泛起的熟悉感还是会击垮她事先准备好的一切防线。
太子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眼神,都让她颤栗。
太像了,气质神韵像就算了,为什么连一些小动作都那么像?
真的只是巧合么?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太子却看得一清二楚,心里一紧。
原本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
皇帝见他迟迟不出声,又问了一句:“怎么,不方便说?”
他脑中闪过无数禁忌猜测,脸色微微变了。
太子回神,摇摇头:“儿臣喜欢人家,人家却未必喜欢儿臣,在还没有结果之前,和儿臣扯上关系,她还怎么嫁人?”
他释然一笑,眼神清澈诚挚地说:“所以不是不方便,是暂时不能说。若哪日两情相悦,儿臣必第一时间求父皇赐婚。”
皇帝愣了下,随即失笑道:“你这性子还真是随了朕,认准了谁就一门心思对谁好。”
太子垂眸一笑,似是有些羞涩。
皇帝一拍大腿:“罢了,那朕就等你的好消息,哈哈哈——”
明南顿觉一口气不上不下。
这还不如直接说了呢。
到底是谁啊?
【太子上辈子一定是姜太公。】
205听着她笃定的语气,好奇地问:【为什么?】
明南呵呵:【太会钓。】
205:【……】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正好又上了一队舞姬,众人自然而然地换了个话题。
唯独明南之前的惬意荡然无存,后半场一直心不在焉。
终于熬到宴席结束,她找到了国师安插在宫里的宫女,让她帮自己给太子传个信。
她又和国师说了两句,独自离开往另一侧的假山群去。
太子施施然往外走,小宫女从他身边过,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在他耳边飞速道:“圣女在假山林后等您。”
太子脚步一顿,宫女立刻跪下道:“奴婢不是有意的,请殿下恕罪!”
侍卫连决正要呵斥,太子抬手道:“无妨,起来吧。”
“谢殿下!”
宫女感激行礼,起身匆匆离去。
这点小意外没惊动任何人。
连决蹙眉道:“殿下也太宽容了些,那么宽的路她都走不明白,还能撞到您身上,属下怀疑她就是故意的!”
太子莞尔:“确实是故意的。”
连决一怔,“那您还放她离开?”
太子没说话,往假山林那边瞥了一眼。
连决也跟着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太子道:“走。”
他等周围人散的差不多了,这才抬步往假山林走,连决立刻带着其他人跟上。
到了近处,太子略一停顿,“你们在这儿守着,不许放其他人进去,孤去去就来。”
“啊?殿下你做什么去?”连决大惊,太子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把他钉在了原地,“孤有分寸。”
连决无法,只得停下来等着。
眼睁睁看着太子一人进了假山林。
假山林里怪石嶙峋,曲径幽深。
太子在里面转了两圈才看到那一抹白色。
他眸光微凝,快步上前。
到了近处却又放缓了脚步,克制着情绪问:“找孤何事?”
明南闻言转过身来,飘带衣袖随风而起。
像是下一刻就要羽化而去。
太子瞳孔微颤,忍不住停下来看着她。
明南吹了会风,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眼神很平和。
她想通了,她这一次的任务是夺走属于萧辙的一切,包括皇位,她只要扶持太子顺利登基就好,后面太子如何,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看在他与牧宴山那么多相似的份上,她帮他调理好身子,便是仁至义尽。
等任务结束,她便主动脱离这个世界。
思及此,她冲太子微微一笑,“上次和殿下说的交易,殿下考虑的如何?”
太子蹙眉,察觉到了她的细微变化,心里有些乱,“我说过,你想和孤谈,需要拿出诚意。”
“自然。”
明南从袖中取出一纸张递给他。
太子接过,扫了一眼,发现是个药方,但他看不懂,“这是……”
“前段时间我找到了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一个偏方,说取雪山之巅的明月牙入酒,辅以其他秘药酿上一个月,再辅以新鲜人血,饮下可有脱胎换骨,起死回生之效。”
明南瞥了眼他手里的药方说:“这就是那个偏方。”
太子一惊,瞬间反应过来,握着药方的手不由得用力,“你做出来了?”
明南微微偏头,莞尔一笑,“现在,我有资格和你谈了么?”
妙容坐在角门边的石凳上直打哈欠。
守门的小厮听着嗡嗡的蚊子叫,抬手“啪”的一声拍死了一只,弄了满手血,嫌弃地在裤子上蹭了蹭。
妙容:“……”
小厮凑近她,不解地问:“妙容姐姐,都这个时辰了,你在等谁啊?”
妙容不着痕迹地往后躲了躲,清了清嗓子道:“不该问的别问,一会儿不管看见了谁,都不许往外传,不然——”
她提起灯笼放在自己脸下,阴恻恻地说:“你、就、死、定、了!”
小厮:“……”
话音刚落,一片死寂中,角门忽然响了三声。
有人极为规律地在敲门。
“咚”、“咚”、“咚——”
小厮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往后蹿去。
妙容却是一喜,起身道:“还不赶紧开门!”
“哦哦。”小厮反应过来拿着钥匙开门,“吱呀”一声门扉大开,露出门外站着的两个高大身影。
后面的那位一脸冷肃,眼神凌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小厮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看向前面的人,前面的人戴了个黑色斗笠,看不见脸。
正当他想转头问妙容这个人是不是的时候,对面的人主动掀开了斗笠上的黑纱,露出一张俊朗非凡的脸。
妙容立刻恭敬欠身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小厮:“???”
你说这是谁?!
见他干杵着不动,妙容立刻瞪了他一眼,“见到太子殿下还不行礼?”
小厮膝盖一软,“扑通”一下来了个大的。
太子颔首道:“免礼,圣女让你来接孤的?”
妙容起身比了个“请”的手势:“是,殿下请随奴婢来。”
太子抬步迈过台阶,后面的连决左右看看,立刻把门关上,顺带警告地看了小厮一眼。
小厮头都不敢抬,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之前他还以为是妙容吓唬他,现在见了人他才明白,原来她说的是事实。
太子殿下夜会圣女,这消息传出去,别说死了,他还能不能有个全尸都难说喽。
等人走远了,他直起腰松了口气,搓了把脸乐观道:“真好,又活了一天呢。”
太子跟着妙容在国师府里七拐八绕,一刻钟后终于在一座雅致阔气的三层小楼前停下。
这处小楼有些偏,周围没有其他建筑,一片浓黑中,唯独小楼二楼的一扇窗亮着,站在院子外,隐隐可见窗上倒映着一抹纤细的身影。
虽只是个倒影,却足以让他认出那是谁。
他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便有汹涌的情潮层层漫了上来,堵在喉咙里微微泛苦,却又热的灼人。
妙容推开院门,对他道:“圣女就在二楼,殿下请——”
她引着人到了楼前,就停了下来,“圣女吩咐,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是以奴婢只能送殿下到这儿,请殿下自行上去。”
连决蹙眉,不赞成道:“殿下,上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若有个万一——”
“无妨。”太子抬手阻止他往下说,“圣女不会害孤。”
言罢不等连决再说什么,他抬步便上了台阶。
连决欲言又止,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圣女到底给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她破戒。
这大半夜孤男寡女的,上去干嘛?
万一被她吃了怎么办?
连决操心的像个老妈子,忍不住在院子里踱步。
妙容给他个白眼,“大哥就在这儿慢慢等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不见半点担心。
连决:“???”
不是,你心就这么大么?
相比之下显得他担心的样子很呆啊。
他挠了挠头,忍不住往二楼看去。
很快,二楼就出现了第二道身影。
他顿时屏住了呼吸,不错眼珠地盯着。
太子沿着楼梯上了二楼,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随后酒味翻涌,混成一股味道奇特的水汽,扑面而来。
屋内白雾氤氲,人都看不清。
太子被这味道刺激的咳了一声,“明南?”
“在这儿。”
明南从白雾深处走来,边走边挽左手的袖子。
猝不及防看到一截白嫩嫩的手臂,太子呼吸一窒,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眼,“这是作何?”
明南一怔,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他一点点红起来的耳垂,忍俊不禁。
【太纯情了吧?这点倒是和牧宴山不像。】
“干活啊,这衣袖太长不方便,挽起来好试水温,好了,别害羞了,我又不用你负责。”
明南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到中间的大浴桶里搅了搅,浴桶底下放了不少药材,随着她的搅动药材翻上来,药味越发浓重。
她闻了闻,喃喃道:“差不多了。”
太子放下手,好奇地看着她,紧接着就见明南俯身从浴桶边抱起一个酒坛,“哗啦”一声把里面的酒都倒进了浴桶里。
烈酒的味道猛地炸开,太子偏过头连打三个喷嚏,眼睛和鼻子都红了。
明南不走心地安慰道:“再忍忍哈,一会儿你得进来泡着,到时候全身的毛孔都会张开,要是开窗通风很容易着凉,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最后一滴酒落入浴桶,她晃了晃酒坛,放到一边,抬手对太子道:“好了,太子殿下请脱衣——”
太子:“……”
他抿了抿唇,走到浴桶边看了看那乌漆嘛黑的水,再看看明南,神情复杂地问:“你真的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