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的冷意骤然爬遍全身,她心里的防线顷刻间溃不成军。
“我……我说——我——说——”
明南手一松,她立刻顺着门板滑了下来,跪倒在地,剧烈地咳了起来。
“十二殿下身边的人三日前找到奴婢,让奴婢把郡主单独引过来,然后把这药给郡主吃了,奴婢就能得到一大笔赏钱,他还说十二殿下会想办法送奴婢离开别庄,还奴婢自由身。”
她一边说一边抖着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
明南劈手夺过,又从她袖中取出太子的玉佩问:“这个是怎么来的?”
明南没耐心和她耗,厉斥一声:“说!”
侍女一哆嗦,赶紧道:“是,是奴婢送茶的时候故意把茶泼到他身上,借着擦茶水的功夫偷来的。”
明南哂笑,“你还真是有两下子。”
“太子殿下腰间的配饰太多了,少一块玉佩也没那么显眼,所以……”侍女跪在地上悔不当初,早知道自己就不接这活了,现在可怎么收场啊?
“郡主,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奴婢也不想害你,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这回吧!”
她伸手要去抱明南的腿,明南垂眸冷淡地看着她,后撤一步俯身蹲了下来。
她把玩着手里的瓷瓶,笑了笑,“饶了你?”
“好啊。”
侍女一喜,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明南忽然拔了瓷瓶的筛子,捏开她的嘴就把药丸倒进了她的嘴里。
侍女大惊,疯狂挣扎起来。
明南直接抽了她的腰带,把她的手反绑到身后,拽着她扔到了屋内的床上。
药效发作的很快,侍女红着脸在床上翻来滚去,破罐子破摔地骂明南。
“畜生!你好恶毒!”
“我是被逼的,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明南闻言冷笑一声,“他们找你,你完全可以不答应,找管家或者长公主揭发,可你偏不,你选择与他们狼狈为奸害我,现在又装什么清白无辜的受害者?”
“既然做了选择,就别怨这个怨那个,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说完她没再给侍女一个眼神,直接推门出去。
【205,萧辙来了吧?】
205:【快了快了。】
【好,那我唔——】
明南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伸出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她往一边的树丛后拖。
明南大惊,正准备反击,那人在她耳边道:“是我,别叫。”
太子?!
他怎么在这儿?
明南眨了眨眼,有些诧异,但没再反抗,乖乖任由他拉到树后。
两人前脚刚进去,后脚萧辙就来了。
时间把握得刚刚好,再慢一步她俩就得被萧辙抓个正着。
明南握住太子的手放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刺激,太刺激了。】
太子:“……”
差点出事还觉得刺激?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捏了下她的后颈。
这一下捏得有点重,明南猛地转头,瞪着他,“你做什么?”
看她反应这么大,太子愣了愣,“疼?”
“疼不疼你都不能随便捏人脖子吧!”
明南有些炸毛。
【尤其后颈,多敏感的地方,捏一下我感觉灵魂都被捏住了。】
太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白嫩的后颈,原来是敏感。
“我知道了。”他垂下眼帘,在明南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又捂住了她的唇:“嘘——”
他用眼神示意明南往厢房看。
明南反应过来,赶紧回头,就见萧辙在门口徘徊了两步才停下,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低低唤道:“郡主,你在里面么?”
“明南?”
里面传来了微弱的哼唧声,萧辙眼睛一亮,激动地喉结滚了滚。
“我进来了。”
他根本没有询问的意思,话音未落他就推开了门。
明南送他个白眼。
装什么呢?
她临走前把那侍女的嘴堵住了,她说不了话,等萧辙进去发现不对,就晚了。
可能是怕她半路跑了,这厢房的窗户都被封死了,只有门能进出。
结果倒是方便了明南。
眼看着厢房门关上,明南立刻扒开太子的手,对205道:【把门封上,再上个隔音。】
【好嘞!】
这点小忙它还是能帮的。
一道人肉眼看不见的光闪过,厢房的门就被无形的锁锁住。
紧接着屋内的声音全部被隔绝,外面一点都听不到。
明南勾唇一笑,现在开始他们只要坐等好戏开场就行了。
太子把她的各种小反应尽收眼底,也跟着弯了弯唇。
他的担心确实有点多余,她这么聪明怎么会轻易上当?
“对了,这个给你,收好了,别下回又被人顺走拿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明南把玉佩递给太子。
太子想了想,握住她的手替她合拢手掌,握住了那块玉佩。
“送你了。”
“我不要,无功不受禄。”
明南推拒,太子便干脆握紧了她的手,沉声道:“怎么无功,你提醒我南方水患的事,若是真的,你功德无量。”
这倒也是。
明南想了想,见他坚持,便收下了。
与此同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纷乱的人语紧随其后。
明南与太子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对视一眼,悄悄探头看去。
“这边还没找过吧?”
“是么?那进去看看。”
一行小姐公子匆匆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萧辙身边的随从元平。
他一进来就喊:“殿下,殿下你在里面么?你没事吧?”
明南瞅准时机,对205道:【可以把隔音和锁撤了。】
205:【收到!】
下一刻院中众人都清晰听到萧辙怒喝道:“你别过来!滚开!”
“殿下!”元平大惊,赶忙上前一脚踹开了门。
其他人立刻跟上。
趁着他们注意力都被屋里的人吸引,明南立刻转头看向太子,两人无需言语,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太子拉着明南起身就从另一侧跑了出去。
两人快步跑到院外,平复了下呼吸,确定身上没草叶什么的,明南这才施施然走进来,扬声问:“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都聚在这儿?”
众人闻声回头,见明南先进来,还没开口,后面又走来一人。
“怎么回事?”太子沉声问。
明南回头,见到他立刻欠了欠身,“太子殿下。”
“嗯。”太子点点头从她身边走过,两人疏离的态度像是根本不熟。
谁也没想到他们是一起来的,只以为是前后脚,正好碰上。
一个公子站出来说:“回殿下,原本我们在听戏,十二殿下的侍从匆匆跑来说十二殿下不见了,让我们帮忙找找,我们就出来了,正好找到这儿。”
太子点点头,“那里面——”
“滚出去!”
“啊!”
屋里忽然响起萧辙暴怒的声音,有胆子小的冷不丁被吓一跳叫了一声。
太子立刻快步入内,就见萧辙赤红着眼站在地上,衣裳凌乱,脚边还趴着一个姑娘,披头散发,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
人群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惊呼。
明南施施然走进来,瞥了眼狼狈的萧辙,面纱下的唇勾了勾,随后她走到侍女身前蹲下来,抓过她的手把脉,片刻后起身道:“没什么大碍,应该是服用了什么药,又被人打晕了,过一会儿就能醒。”
第54章 :圣女不做恋爱脑23
众人闻言稍稍放下心来,若是在长公主的赏花宴上闹出人命,今日怕是就不能善了了。
萧辙听到她的声音抖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像是才回神,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抓明南的手。
明南不着痕迹避开,太子上前一步正好挡在两人中间,他背对众人暗含警告地看了萧辙一眼,“十二弟,这是怎么回事?”
萧辙眼里布满了血丝,直勾勾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让人不寒而栗。
太子却不闪不避,任由他看,语气威严,公事公办地问:
“你不在席间看戏,跑这儿来做什么?这侍女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晕倒?”
萧辙却没有立刻回答,他抬眸往后扫了一眼,对上那形形色色好奇探究的视线,他眼前阵阵发黑。
今日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肯定是被要安国长公主恨上了。
他明明算计好了一切,怎么就让明南躲过去了?
他视线最后落在明南脸上,恨不得用目光烧了她的面纱,在她脸上烧出两个洞来!
明南站在太子身后,抬眸看来,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带了几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挑衅。
萧辙脑中“嗡”的一声。
她知道了,她全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
心火爆燃,他忽然推开太子,抡圆了手臂就要抽明南。
旁观的人也没反应过来,没想到他会骤然发难,当下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了,一动不动。
眼看着那巴掌要落在明南脸上,太子本能上前,“你敢?!”
明南却反手拦住了他,另一只手稳稳抓住萧辙的手腕。
她的手那么细,对比萧辙的堪称小巧,却攥得萧辙动弹不得。
众人后知后觉惊呼出声。
萧辙面红耳赤,想把手抽出来,却毫无效果。
反观明南,堪称气定神闲。
她眼里还泛起了点点笑意,“十二殿下这是做什么?你恼羞成怒,也不能对我动手吧?且不说你一个男人打女人本就令人不齿,单说我的身份,也不是你随便能打的。”
“你贵为皇子不假,可我也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你想打我,需得有令人信服的缘由,不然我势必要找陛下讨个公道,劳烦在场诸位替我做个见证。”
明南一把甩开萧辙的手,沉声道:“我不过给这侍女把了个脉,十二殿下就要打我,何其荒谬?”
萧辙被她甩的踉跄倒退,双目赤红地瞪着明南。
之前伪装出来的温柔小意荡然无存,只剩赤裸裸的恨意。
明南满不在乎地看着他,似乎很欣赏他这困兽犹斗的模样。
【恨吧,你越恨我越痛快。】
205:【咦~宿主你有点子变态哦。】
“孤看你也是被下了药昏了头,来人,扶十二殿下去清醒清醒,再好好说清楚今日的事,还有这个侍女——”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明南。
明南给他个眼神,示意他处置。
太子便道:“带下去,找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是!”
人群里立刻有人应了一声,上前要去拉萧辙,萧辙闪身避开,冷冷道:“我自己会走。”
言罢,他谁也没看,径直出了厢房,很快,侍女也被抬了下去。
“没什么事诸位便散了吧,此事孤和圣女会与长公主说清楚。”
太子回身,不怒自威。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门道,他们不想蹚浑水,纷纷告辞。
等人散的差不多了,太子回眸问明南:“那侍女醒来可会对你不利?”
“不利你要灭口么?”明南眉梢轻扬,笑了声说:“没必要,她不管说什么,都没人会信的。”
太子不解:“怎么说?”
明南笑着迈过门槛,灿烂的阳光落在她眼角眉梢,她抬手搭在眉骨上,轻声说:“因为不对等啊,她若说是我设计陷害她,我图什么?她若说是我想害萧辙,那就更好笑了,我想害他还需要这么低劣的手段么?”
“反过来倒是更可信一些。”明南瞥他一眼,“你父皇什么样你心里清楚,你觉得他是那么好糊弄的?”
“这算不算有恃无恐?”太子负手而立,眼里全是她的倒影。
明南轻哼一声:“你怎么不说我恃宠而骄?”
太子走到她身边,偏头看她,温声反问:“难道你现在不是恃宠而骄么?”
“我恃谁的宠了?你么?”明南蹙眉。
太子笑而不语,款步下了台阶。
明南:“……”
事情与明南预料的所差无几。
那侍女醒来后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问她药哪来的,她说不知道,问她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她说不知道。
问她是怎么晕倒的,她又不知道。
逼问急了她就大喊大叫,开始发疯,抱着自己就嚎啕大哭。
看那样真像疯了。
安国长公主嫌晦气,又问了萧辙,萧辙说自己喝多了,有些头晕,看见有厢房就想进去歇歇,没想到里面还有个人,他见侍女神志不清,就打晕了她。
两人的供词倒是串起来了。
太子问他为什么对明南出手,萧辙就说自己喝多了,当时见人那么多,有点恼火,没想真的对明南做什么。
安国长公主听完了,把萧辙骂了一通,又对太子和明南道:“这事儿确实是小十二的不对,但好歹没有真的动手,让他给郡主道个歉,这事就算了吧。”
她叹息一声道:“本宫的赏花宴办了几年了,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若是今日之事闹大了,传出去像什么话?”
闹大了人会说她治下不严,连个侍女都管不好,她面上无光不说,怕是有那起子碎嘴子的会怀疑赏花宴干不干净。
到时候影响的可不止她一个。
这个道理明南和太子也清楚,他们没打算把事闹大,但也不能就这么轻飘飘揭过。
太子不动声色观察众人的反应,随后佯装恼怒道:“若非郡主功夫了得,十二弟那一巴掌下去,郡主怕是得被打出个好歹,道个歉就算完了?”
长公主也有些心虚,听到这话抿了抿唇,看向明南:“郡主觉得呢?”
第55章 :圣女不做恋爱脑24
不等明南开口,长公主又道:“出了这样的事,也是本宫疏忽在先,本宫先向你赔个不是。”
“这与长公主何干?”明南温声道:“长公主操办宴会本就辛苦,哪能处处都照顾到?”
她瞥了眼站在中间一言不发的萧辙,眼睫低垂,“侍女的事与臣女无关,臣女无意追究也不想闹大,倒是十二殿下,喝点酒行事便如此狂妄,分明也是没把长公主放在眼里。”
“若不给殿下一点教训,日后怕是会闹出更大的祸患,此事还是禀明陛下的好。”
她一番话把长公主摘了出去,长公主心里稍安,听到后面也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罢了,就按你说的办。”
“那这个侍女,殿下打算怎么处置?”驸马指了指地上跪着的目光呆滞的侍女。
“赶出去让她自生自灭便是。”
长公主还算仁慈,没要她的命。
侍女闻言眸光微动,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悄悄抬眸看去,却正对上明南似笑非笑的眼。
侍女立刻把头低了下去,生怕再碍了她的眼,她把之前的事抖落出来,那她怕是当场就得被杖毙!
事到如今她反倒是有些感谢明南了。
长公主说完扫了眼萧辙,掩去眸中厌恶,与驸马一道离开,再没看他一眼。
萧辙张口想说什么,明南起身拂了拂袖,路过萧辙身边时淡淡道:“殿下,好自为之。”
萧辙垂在身侧的双拳骤然攥紧,骨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不等他说什么,眼前骤然一黑,他抬头,却见太子垂眸看着他。
他直到此时才恍然惊觉太子竟然比他高了快小半个头!
所以面对面站着的时候太子总是半垂着眼看他,自带一种不屑的味道。
萧辙心里的邪火又“蹭蹭”直蹿。
太子说:“收收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别以为你做事天衣无缝,若再有下次,孤第一个不饶你。”
“呵,郡主好手段,竟让你也死心塌地,难怪忽然对我翻脸,原来是呃——”
萧辙话还没说完,腹部就传来一阵剧痛,面色扭曲着蜷缩起了身子,“你——”
太子施施然收回了自己的拳头,哂笑道:“你这点伎俩留着去离间别人吧。”
言罢他扬长而去。
等他缓过了那个劲,他狠狠一拳捶在门框上。
“巫、明、南——太、子!咱们走着瞧!”
太子回宫后就把这件事与皇帝说了,皇帝大怒,当即把萧辙叫过去好一顿训斥,狠狠抽了他一巴掌,让他亲自登门去给明南道歉,让明南随意处置。
明南自然不可能真的把他怎么样,皇帝也不过是那么一说。
萧辙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到了国师府,二门都没进去就让国师赶回去了,说陛下既已罚过,此事便一笔勾销。
皇帝知道后罚萧辙禁足一个月,扣俸禄半年。
萧辙好不容易在朝中积累了些人脉,站稳了脚跟,经此一事又被打得稀巴烂。
有的聪明人已经开始和他划清界限,准备投入太子的阵营中。
萧辙知道后气得不轻,在府里发疯,见东西就砸,砸完发现自己屋内的名贵瓷器摆件都没了,又后悔不已,惊怒交加,急火攻心,当晚就病倒了,整个人都烧得滚烫。
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彻底退了烧。
彼时明南刚午睡起来,听到这消息,呷了口冰镇过的甜滋滋的绿豆汤,笑着搅了搅白瓷勺说:“这才哪儿到哪儿,他难受的日子啊,还长着呢。”
205问:【宿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明南又喝了一口,午后的燥热瞬间被驱散,心情大好地喟叹一声,把剩下的绿豆汤都干了,靠在软垫上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现在萧辙失了皇帝的宠信,地位一落千丈,麾下的人也各奔东西,他最看重的东西已经被抢走大半,剩下的一个是赈灾的功劳,一个就是他念念不忘的女主了。】
想起原主记忆中那个敢爱敢恨却像被下了降头,被欺骗利用都能原谅萧辙的女主,明南眸光微闪,【那么好的一个人,不该被这种烂人缠上,她值得更好的人生。】
她心里有了决定,坐起身来笑着说:【我要把人抢过来。】
205:【啊?可你是个女人啊,女主性取向为男。】
明南:【……我性取向也为男好么?说来颜雪衣也是个可怜人,没有原著剧情强行he的话,最后她应该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这一世,我绝不会再给萧辙可乘之机。】
她向来是想到就做,当即唤来暗卫,给了他们一个地名,让他们去找女主颜雪衣。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有些时候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八月初,南方传来急报,洵城、潞城等多地连日大雨不断,河水暴涨,水流湍急,多处堤坝被冲毁。
村庄良田被淹没无数。
但好在没有太大的人员伤亡。
因为官府提前传信让百姓转移到高地暂避,半个月前就开始检修加固堤坝。
皇帝一颗心跟着起起伏伏,看到最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没有太大的伤亡不等于没有伤亡,南方受灾还是挺严重的,尤其是粮食和药材眼见要没,需得立即派人去赈灾才行。
早朝的时候众人就为这赈灾人选吵翻了天。
赈灾是把双刃剑,干得好可能一步登天,干得不好不仅受万民唾骂,还会失了帝心。
尤其是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更不能行差踏错分毫。
在争论达到顶峰的时候,太子站了出来。
皇帝一怔,“太子你——”
“陛下,臣身为储君,上应为君分忧,下应护佑百姓,如今君有忧,百姓难,臣义不容辞。”
太子一撩袍摆跪了下来,沉声道:“臣愿为钦差,亲至江南,平息灾祸,以安民心!”
“求陛下成全!”
朝堂一静,紧接着又爆发了更激烈的争吵。
皇帝眉头皱起,一时拿不定主意。
国师见状站了出来,“陛下,臣前些日子为太子殿下卜了一卦,乃大吉之兆,可化险为夷,臣以为,太子可往。”
太子的人也纷纷站了出来,“臣附议——”
皇帝沉吟良久,摆了摆手道:“既如此,准奏。”
翌日一早,一排马车从宫里缓缓驶出,直奔城外而去。
眼看着城门越来越远,却迟迟没看到明南的身影,太子有些怅然若失。
也不说来送送他,还真是无情啊。
他自嘲一笑,准备放下帘子,却忽听侍卫道:“前面是什么人?”
他漫不经心一转头,视线顿时凝住了,眼底像猝然亮起的星火,亮的惊人。
“明南?!”
他忍不住唤她的名字。
前面的人似有所感,同时转过头来。
高高束起的长发在风中划过一道洒脱的弧线,不施粉黛的脸添了一分纯天然的英气,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阳光炽热明亮,照得她一身红色骑装熠熠生辉,明艳如一团随风飘摇的火,灿烂热烈。
两人隔着滚滚热浪对视,明南嫣然一笑,扬声道:“此去山高水远,路途多艰,不知殿下可需要一引路人?”
太子勾唇一笑,靠在窗边看她,眼角眉梢都是温柔,“引路有侍卫就够了,无需劳烦姑娘,不过长路漫漫,一个人赶路未免无聊,姑娘不嫌弃的话,可与我做个伴。”
“那,恭敬不如从命。”
明南策马来到马车边,垂眸看着太子。
太子也在看她,两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对视,也不说话,却像是看不够一样,怎么都移不开视线。
过了片刻,还是太子先笑了,“看什么呢?”
“这话不该问你么?”明南挑眉。
太子故作沉吟,忽然勾了勾手指。
明南好奇地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她听到太子笑着说:“你今天很好看。”
“我哪天不好看?”明南已经不是当初纯情的那个她了,现在这个程度的夸奖不至于让她脸红。
但心里确实还是生出了几分悸动。
太子莞尔,“不一样,你穿红色特别好看。”
明南看着他认真的眼神,脑中忽然闪过了原主前世的一段记忆。
前世萧辙喜欢白色,就总让她穿白色,婚后也一样,其实原主更喜欢艳丽的颜色,但做圣女的时候为了保持神秘,所以穿白色,私下里她多数时候不是穿红色就是穿绿色。
婚后她不再是圣女,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自由穿衣,没想到第一次穿红裙萧辙就皱眉,说不喜欢她穿红色,没有那个味道了,说她还是穿白色最好看。
从那儿之后,原主就再没穿过红裙。
若是真的喜欢,怎么会连她的喜好都不尊重?
原主前世真是被虚伪的爱情蒙蔽了双眼。
“那我以后多穿红色。”明南笑着直起身子,“好了,快点赶路吧,驾——”
她很快就超过了侍卫,远远地跑在前面。
连决凑到马车边问:“殿下,要不要派人跟着点圣女?”
“不用,让她跑吧,平时难得有这种机会,今天让她跑个够。”
太子最后看了眼远处那一抹靓丽的红,放下了车帘。
一行人在路上跑了三天。
明南大部分时间都骑马跟着队伍,或是一骑绝尘跑在最前面,或是慢慢悠悠缀在最后面,全看她心情。
太子也不管她,问就是随她高兴。
等明南跑累了,就会跑到太子的马车上休息。
太子的马车很大很宽敞,分内外室,内室里床榻桌椅一应俱全,外室的座椅也很宽敞,一个人躺下睡觉完全不成问题。
白日里太子一般都在外室看书或者自己和自己下棋。
明南来了就两个人下,不过明南的棋技不能说烂吧,只能说是稀碎。
下棋怎么简单粗暴怎么来,一点策略和方法都不讲,人家给她挖坑她就敢跳。
跳的那叫一个义无反顾,雄赳赳气昂昂,明明是个动脑游戏,愣是被她玩出了种打仗的悲怆感。
到了后面太子都不忍心给她挖坑了。
他忍不住问:“你这棋艺到底是和谁学的?”
明南:“怎么了?自学成才。”
太子:“……”
他看着满盘乱七八糟的黑子,抿了抿唇。
最后还是没法欺骗自己的良心,他诚恳道:“学的很好,下次别学了。”
明南:“……”
因为这事,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全程用后脑勺对着太子。
接东西就伸出手,却不回头。
太子无奈,靠在车边忍不住直乐。
连决看得直挠头,他不解地问:“殿下,你到底在笑什么啊?你都快笑一下午了。”
想到什么,他悚然一惊,“不会又被下毒了吧?就那种中了必须笑,不笑就会毒发身亡,七窍流血而死的毒?”
太子唇边笑意微敛,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你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孤就扣你月银。”
连决:“……”
他一抱拳,“冒犯了殿下,你继续笑。”
太子闻言还真的笑了。
连决:“……”
“不是殿下,说真的,你到底是笑什么?笑郡主么?”
“是啊。”太子视线落在明南身上,眉眼就弯了弯,“你不觉得她很可爱么?”
连决看着用后脑勺看人的明南,一头问号,“啊?可爱么?”
太子欣慰地点点头,“孤觉得可爱就行了,你要是说她可爱,孤就把你今年的俸禄都扣完。”
连决:“…………”
他就多余问,真的。
得亏这儿没有狗,不然它路过太子面前都得被踹一脚,说耽误他看郡主。
明南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晚上的时候就已经能正常和太子说话了,不过他们也没多少说话的机会,因为洵城到了。
洵城是此次受灾最严重的城池之一,城外一片狼藉,田地庄稼基本都泡在水里,一眼望去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唯一的路还是他们用砖石堆出来的。
城里倒是还好一些,但也只是相对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