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立即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在?影子里手舞足蹈,用尽全力朝他挥挥手,晃晃脑袋,大声叫他的名字,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是我啊,快看我,我才?是连翘啊!”
连翘发誓这?辈子没有这?么在?陆无咎面前表现?过。
在?她尝试了很多遍之后,墙上影子的微微晃动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连翘双眼放光,手舞足蹈更?加卖力,大声嚷着“看我,看我呀,我在?这?里!”
然后……只见陆无咎掠过微微晃动的影子,转而望着那?盏静静燃烧的烛火,微微勾唇:“今晚的烛心?忘了剪,烧起来噼里啪啦,有点吵。”
紧接着他拿起剪刀慢条斯理地剪起烛心?来,咔嚓一声,烛心?被修剪好了——
连翘心?口乱跳的小鹿也直接坠崖摔死了……
什么嘛,她还以为他发现?她被困在?影子里了!
白?高兴一场,她笑容逐渐消失,长?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指望陆无咎发现?影子不正常也太离谱了,还是指望他赶紧动手把这?邪祟抓了吧,如此一来,她至少还有机会出去。
于是连翘不再拼命挣扎,只是有气无力地在?挥手等着他动手抓人?。
但陆无咎今晚奇怪得很,锁魂戒都已经给这?邪祟戴上了,表明他至少知道眼前的东西不对劲,他却不急着动手,反而和邪祟对坐品起茶来。
关键是,那?茶居然还是用他自己带来的无根水冲泡的茶。
可恶!连翘都忘了这?水是什么滋味了,他居然舍得给这?个邪祟喝?
连翘又嫉妒又生?气,这?时候,陆无咎偏偏伸手添起茶水来,只见他手一抬,连翘毛茸茸的脑袋上突然被敲了一下。
她捂着脑袋一偏头,才?发现?原来是他手的影子干的——添茶的倒影撞到了她的影子。
好你个陆无咎,不给她好茶喝也就算了,还敲她的脑袋!
她气急败坏地瞪他一眼,然而影子黑乎乎的囫囵一片,压根没有眼,更?别提杀伤力了。
于是连翘又蔫了,耷拉个脑袋直叹气。
这?时候,陆无咎给自己倒完了茶,好似发现?对面有什么蚊虫,又突然伸手捏了一下——
这?回?,他手的影子又恰好捏在?影子连翘的腮帮子上。
连翘猝不及防,捂着脸气鼓鼓地嚷起来:“喂,没完了是吧?你居然敢捏本小姐脸,虽然你不知道我在?影子里,但也不能这?么欺负我吧?”
陆无咎自然是听不见的,只见他神情自若,唇角微扬,似乎心?情很不错。
连翘愈发生?起闷气来,不过她心?宽的很,算了,陆无咎又不知道她在?影子里,跟他计较什么?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时候占据她身体邪祟不安分了,只见“她”躬起身体,拿起剪刀准备剪灯花,只是那?剪刀却没有剪灯花,而是突然调转方向直插陆无咎的喉咙!
陆无咎反应迅速,一手握住“她”刺过来的剪刀,目光锐利:“这?就按耐不住了?”
原本蔫了的连翘瞬间活了过来,连连拍手叫好,终于动手了!
此时,这?邪祟突然发现?自己用不了灵力了,于是装也不装了,顶着连翘的脸怒吼道:“你竟敢设计我?”
陆无咎神色冷淡,微微嘲弄:“一个蠢物,还需要?设计?”
那?邪祟大怒:“你的同伴可还在?我手里,杀了我,你永远都别想知道她被困在?哪里!”
陆无咎语气凉薄:“哦,是吗?”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用眼尾瞥了瞥右侧的墙面:“想不到的地方,你是说——影子?”
只是这?一瞥,他突然顿住了。
虽然他现?实中握的是“连翘”挡在?胸口剪刀,但投射到墙上的影子时却并非如此。
原本在?激情叫好的连翘也呆住了。
她心?口一紧,缓缓低下头,这?一瞥血气直冲天灵盖,简直快原地晕过去——
不是,这?手握的哪里啊?
她欲哭无泪,喂,你们俩斗归斗,为什么遭殃的是她啊!
连翘此时很?生气,偏偏,陆无咎又动了一下。
她霎时眉毛倒竖,好啊,碰到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敢揉?
她记住了,等出去一定要和陆无咎好好理论!
连翘一生气,影子都?在颤抖,陆无咎眼神一凛,一把夺过那把剪刀,然后?祭出长剑。
雪亮的剑光一闪,连翘本就不?太稳的魂都?要吓飞了,不?是,那邪祟占据的可是她的身体,杀了“她”,她也会死吧?
长剑抬起?的那一刻,陆无咎忽然也意识到了,他强行收手,转而布下驱邪阵法?。
铺天盖地的咒文往下一罩,那邪祟霎时抱着头头痛欲裂,它冷笑:“你想逼我出去,没门!”
然后?它忽然双手扼住自己的脖颈。竟是要活活把这具身体掐死,同归于尽。
连翘着急大叫,这可不?行!
与此同时陆无咎迅速上前制住“她”掐住的双手,然而就在这时,趁着阵法?松懈,那邪祟倏然用崆峒印爆开锁魂戒,迅速从连翘身体中逸出,化作一缕黑雾逃出。
调虎离山!
等它一跑,连翘也像被磁石吸附一样,瞬间?贴回到自己的身体。
离魂毕竟伤身,乍一回来,连翘浑身发虚,四肢无力,腿一软便没骨头一样趔趄着往后?倒,幸好陆无咎一把扶住了她的腰。
“有?没有?事??”
“有?事?!天大的事?。”连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影子里,所以故意敲我的头,捏我的脸,还……还揉我的那个了?”
陆无咎语气冷淡:“是影子做的,我又没有?感觉。”
“……”
不?对啊,这语气,她怎么好像听出了一丝遗憾。
她狐疑地看向陆无咎。
陆无咎掌心微热,缓缓背到身后?:“好了!捉妖要紧,不?过一点小事?,你若是要报仇,也该冤有?头债有?主。”
连翘一想也是,说到底都?怪这该死的邪祟,于是提剑便飞身追出去。
因这妖先前便在幻境中重伤,是以气息遮掩大不?如?前,掠过之处皆留下了一缕淡淡的黑雾。
等她沿着长街追过去时,发现周见南和晏无双已经拦住了这妖,正持剑和它打起?来。
两人一个结阵,一个近身,与这邪祟打得?不?可开交。
然而就在此时,太阳升起?来了,日光穿破云层,挥洒大地,金光一照,这附在影子里的妖也随着影子加深而威力大增,瞬间?冲破两人的阻拦冲向屏障,竟是不?惜以身相?博!
这屏障一旦被冲击,陆无咎便会有?感应,此时,他分?了大半灵力过去牵制,趁此时机,连翘也祭出召水之术,大喝一声?:“水来!”
霎时只见满天风云变化,一片片云迅速聚集起?来,遮天蔽日,漫天的金光泄不?出一点,地上自然也就没有?影子了。
那邪祟的灵力急剧下降,趁此机会,晏无双一把大锤抡过去,砸得?它头晕眼花,饕餮也一爪子拍下去,将其死死摁住,那邪祟惨叫一声?,困兽犹斗。
此时,周见南眼疾手快从袖中掏出了镇妖塔,咒语一念,大喝一声?:“收!”
那邪祟便像风卷烟沙一般被尽数吸了进去。
叮铃一声?,当邪祟被关进去的那一刻,一个泛着幽光的巴掌大的青铜碎片掉了下来,看那上面云雷纹,是崆峒印碎片无疑了。
至此,这场牵扯了纠集了人妖错恋,书生小姐私会,姐妹换魂的闹剧总算尘埃落定。
刚好,此日也是约定的七日之期。
连翘抬起?袖子擦了擦汗,遮天蔽日的乌云缓缓散去。陆无咎也撤下了屏障,只见那道无形的墙化作漫天的灵力如?白?色光点一般涌入他体内。
躲在店铺后?偷偷观看的百姓们见此情形一个一个冒出了头,小心翼翼地问:“这邪祟真的被除了那?”
连翘晃了晃手中的镇妖塔,笑眯眯道:“当然了,大伙儿从此以后?可以彻底放心了!”
百姓们这才?彻底放心,一个个千恩万谢,有?胆大的笑了一下,发现没事?,剩下的人这才?缓缓牵动嘴角,但明显是有?些僵硬,大约担惊受怕太久,都?忘了怎么笑了。
好一会儿,大家?喜极而泣,齐齐涌上街头,不?笑镇的界碑被愤怒地推倒,一人一脚,踩成了渣渣,这镇子又叫回了喜乐镇。
一开始被困在镇上的大娘也终于能回家?,那儿子抱着幼儿守在了镇碑前,母亲逗弄了一会儿孙子,几个人对连翘一行拜了一拜,然后?一起?默默回了家?。
至于何?员外,他一开始对那邪祟仍是有?些眷恋,后?来目睹这东西已经半分?不?见女儿的性情,这才?相?信它只是一缕残魂执念,彻底释怀了。
连翘又道这东西伤人太多,戾气太重,需要关进镇妖塔里超度七七七四九日,何?小姐的残魂才?有?望被净化,何?员外千恩万谢,哪有?不?应的,说罢更是要依照一开始的誓言分?半数财产给他们。
连翘的确是狠狠心动了,不?过她做人很?有?原则,何?小姐既然死了,不?管是怎么死的,他们都?得?负责,于是咬着牙硬是拒绝了。
最后?,已经无妻无女的何员外干脆决定拿这些钱在镇上建造生祠,顺便救济孤儿,一是为造孽的女儿们赎罪,二也是感念仙人们,并给这祠堂取了一个“无相”之名。
不?过,凡俗之事?虽然料理清楚了,这崆峒印碎片的归属却是个大问题。
按理,此次捉住邪祟连翘和陆无咎都?出了力,并且其中几经波折,谁救了谁,谁又伤了谁,很?难说得?清。
连翘起?了小心思,她抵着拳对陆无咎咳了几声?:“这个……虽说你也有?功劳,但毕竟我受的伤最多,且最后?也是我寻来的人收了这邪祟,依我之见,这崆峒印碎片还是由我保管,你看怎么样?”
她这话说的十分?心虚,心虚到双手都?打了结,在衣角处绞啊绞,等着陆无咎的反应。
没想到陆无咎瞥了一眼她绞成麻花的手,却格外平静:“你想要,给你便是。”
“真的?”连翘双眼亮如?星子,藏不?住的欢喜,“你居然这么大方?”
陆无咎语气不?快:“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大方了?”
连翘嚷嚷:“就从前,我不?过是喝了一杯你的水,你都?要我还回去!”
陆无咎微微皱眉:“有?吗?”
“当然!”这可是连翘的血泪史,她记得?很?清楚,“你当时把杯子都?给我了,让我拿着杯子去接,还说一滴都?不?准少。等我费了一晚上力气接完之后?你竟然当着我的面一口全部喝完,摆明了是在挑衅我。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敢忘?”
陆无咎顿了一顿:“你若是以后?想喝,以后?找我便是。”
“真的?”连翘难以置信。
陆无咎挑了挑眉:“你来便知。”
连翘心里乐开了花,这第一块碎片虽然收集过程波折了点,但结果未免也太好了吧?
不?仅暂时拿到了碎片,还狠狠宰了陆无咎一笔,以后?能随便喝他那金贵的水了。
一想到这里,连翘走路都?带了风。
饕餮却纳了闷,还在回想连翘的话,不?对啊,主人的脾气它是知道的,他的杯子别说是被人喝过了,便是不?喜欢的人碰过,他都?会直接扔了,怎么可能还留下,甚至继续喝水?
它暂时没想明白?,难道,主人没有?那么讨厌那个叽叽喳喳大小姐?
饕餮一头雾水,实在太复杂了,他干脆不?想了,屁颠屁颠追上陆无咎。
短暂休整之后?的连翘拿出了她爹给的舆图研究起?来,准备前往下一个最近的出现异象之地——江陵。
她爹临别时曾特意叮嘱过此处妖雾尤其浓厚,是以连翘格外警惕了些,出发前特意备足了面纱面罩预备挡一挡,防止御剑时吸入太多。
不?过,坐在龙舟里的陆无咎敲了敲窗沿轻飘飘地提醒一句:“妖雾太重,你确定面纱能遮的住?”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既然如?此,那么,还是乘舟安稳一点。”
连翘清了清嗓子,“勉为其难”地提裙上了龙舟。
陆无咎一偏头便看到了她窃喜的样子,他扯了扯唇角,倒也没拆穿。
连翘都?已经上船了,周见南更是迫不?及待,激动地一溜烟窜了上去。
晏无双则拍了拍那精致的玉石栏杆,啧啧两声?:“这一排栏杆恐怕比我一年夜狩赚得?还多。”
到了里面,她更是瞠目结舌。只见这龙舟里用的全是上好的小叶紫檀,四个房间?,甚至中间?铺了一块雪狐毛,留出了围炉煮茶的地方。
这船最精妙的地方莫过于窗户,不?知用的是什?么宝石,从里面能看清外面,从外面却看不?见里面,不?仅能避寒气,而且能挡妖雾,一旦关上,一丝一毫的雾气也进不?来。
于是一行人边坐在龙舟里围炉煮茶,边看着浓雾从他们身边飘过,好不?惬意。
过惯了苦日子的晏无双一边谴责一边享受,感慨道这才?是神仙该过的日子啊!
而先前大义凛然的连翘也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啜饮着无根水泡出来的茶,慵懒到微微眯了眼,活像冬日里窝在窗台晒太阳的狸猫,哪里还记得?自己之前义正言辞训斥周见南要御剑来磨炼心性云云。
陆无咎瞥了一眼连翘半卧的情态,将手中的《狸奴小札》合上,盖住了上面一只正在晒太阳的小猫。
此次行程颇远,行至百里后?,夜幕降临,愁云惨淡,加之妖雾环绕,视野不?明,为防撞上山峰,在进入一片桃林之时,一行人决定暂且停下来歇歇脚,顺便散散步。
毕竟这片桃林实在太过丰美?,累累垂了满枝,倚红偎翠,水灵灵挂着,颇为赏心悦目。
夜风一吹,甜香扑鼻,更是诱得?人口水直流。
晏无双最是嘴馋,搓搓手忍不?住摘一个尝尝。
周见南提着灯追过来急道:“这桃子长势如?此之好,一看便是有?主的,精心料理过的,你是打算偷?”
晏无双嘿嘿一笑:“在我们那里,过路人口渴摘桃是不?算偷的,何?况我还给钱。”
说罢,她从兜里摸了一个银锭子缠在枝干上,然后?摘了一个桃,用手略微搓一搓便大口啃了下去。
周见南迟疑道:“这不?好吧……”
不?过这桃子着实水灵,鲜嫩多汁,一咬开霎时香味四溢。
周见南吞了吞口水,有?点被勾住了,毕竟钱都?给了,这一块银锭可不?止能买一个桃呢……
于是他又摘了三个,准备抱回去给陆无咎和连翘。
然而转身时,他似乎听到了簌簌的声?音,立即提着灯回头察看,谁知这一瞥,却好似看到累累桃子里露出一张女人的脸。
粉面朱唇,气色也像熟透的桃子。
“怎么有?女人的脸!”
他吓了一跳,提灯和桃子扔了一地,整个人也倒在地上。
晏无双飞快凑头过来,眯眼仔细打量了一遍,只是,除了桃子外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失笑:“哪有?什?么女人,是桃子吧,可能被虫咬了,露出两个虫眼你就当成人了,贱男你也太胆小了!”
周见南爬起?来,提着灯凑过去仔细瞧了瞧,还真没人。
兴许,是天太黑他看错了?
他挠挠头,没再深想,抱着三个桃子带回去。
连翘一听给了钱,便再没心理负担,小口小口吃起?来。
陆无咎却淡淡拒绝了。
连翘阴阳怪气道:“有?些人啊,非无根水不?饮,非地实不?食,这种长在树上的桃子他肯定是不?会碰的。”
于是周见南只好又悻悻地抱了回去。
连翘则是一个人抱着桃子啃,啃完以后?她擦了擦嘴,陆无咎突然递过来一张帕子:“再擦。”
连翘以为是嘴上的桃汁没擦干净,于是接过来又仔仔细细擦了擦。
没想到擦完后?,陆无咎又递了一杯水:“把这杯水也喝完,漱一漱。”
连翘来气了:“喂,你自己不?吃就不?吃,别人吃你凭什?么管,还要让我漱口,我偏不?漱,和你有?什?么关系?”
陆无咎幽幽地提醒道:“你确定和我没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语气冷淡,眼神却滑过一丝暗色。
连翘心口咯噔一下,坏了!该不?会是……
她一把撸起?陆无咎的衣袖,果然,从内侧看到了一条淡红色的线!
再伸出手指比了比,比她上回大约又长了一个指甲盖。
完了,这是越来越麻烦了。
她眼神古怪,难怪呢,不?仅让她擦,还让她漱口,分?明就是他自己不?想吃。
可是,他说这话的语气也太冷淡了吧!连翘脑中莫名想到万一以后 ?真的走到了不?得?已的一步,他会不?会这么一脸淡漠地让她自己分?开……
呸!她立马把这念头甩了出去,一定是那画册的错,竟然会让她想到这么不?吉利的事?,不?可能,她一定会在这种事?发生之前集齐崆峒印碎片的。
不?过话说回来,反正这次是陆无咎发作,她才?没必要惯着他,于是连翘意思意思漱了漱就拉着陆无咎借口商讨事?情一起?躲进了龙舟里的房间?,还刻意装作吵架对着门说了几句,好打消晏无双他们的疑心。
这一通操作下来,陆无咎一个发作的人没什?么,连翘倒是心虚地出了一头汗。
陆无咎抿着唇:“鬼鬼祟祟,怎么弄得?像偷i情一样?”
连翘瞪了他一眼:“你可不?要乱说,咱们这叫共患难。”
说罢,她狡黠地笑笑:“你是不?是怕了,上回你折磨了我那么久,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陆无咎挑了挑眉:“有?点儿,所以……这回是你主动来亲我?”
“当然了!”连翘一把将他摁在窗户上,明明够不?着,眼神却很?凶狠,“好了,现在,你把头低一下。”
陆无咎从善如?流,然后?,连翘狠狠地亲了上去。
她记得?很?清楚陆无咎是怎么折磨她的,迫不?及待地学着他的样子撬开了他的唇。
但她实在太不?熟练,磕磕碰碰,牙齿和舌头直打架,磕了几次以后?她疼得?龇牙咧嘴,陆无咎也微微皱眉,扣着她的后?脑勺就要反客为主。
连翘急了,她当然不?肯,迅速拍掉陆无咎的手,然后?气喘吁吁地指了指椅子:“你坐过去,你太高了,我脖子仰久了有?点累。”
“好。”
陆无咎款款而坐,紧接着,连翘便攀着他的手臂爬上去坐在了他膝上。
这个位置,的确很?是方便……两人同时想着,虽然想的思路不?太一样。
连翘捧住他的脸,狠狠把亲上去,咬了他五次嘴唇,吸了七次舌尖,但他的唇太深,连翘勾不?到他的舌根,于是只好转而求其次,贴着他的嘴角轻微撕咬。
当然,这个撕咬的次数已经远远超过陆无咎咬她的次数了,当陆无咎按住她的肩,眼神不?明地望着她时,连翘莫名心头一颤。
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她眼神飘忽:“你看我干什?么,我可没有?故意多咬你,真的没有?!”
陆无咎拇指缓缓抚过她的唇,半晌,微微叹息了一声?。
连翘也托着腮直叹气:“这次要亲的时间?也太长了吧,亲了一样的时间?居然还没解开,等亲完,嘴巴肯定比上次还要肿,一个人还好说,两个人的嘴同时肿了这可怎么解释啊?”
想了一会儿,她灵机一动:“要不?我亲你别的地方吧?反正之所以需要亲不?就是需要深入接触吗,亲别的地方应该也一样?”
陆无咎喉结微微一动:“你想亲哪里?”
连翘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喉结凑过去:“这里怎么样?”
“这里?”陆无咎皱眉,似乎有?些不?快,“你想试就试试。”
于是连翘便凑过去,轻轻咬住他的喉结,辗转起?来。
一开始还行,但很?快,喉结上就泛起?一股薄红。
连翘皱眉,这可不?行,这不?还是会被发现吗?
而且陆无咎不?知道为什?么,喉结老是动,连翘很?不?好亲。
亲了一会儿,她不?带一丝留恋地后?退,郁闷道:“不?行,得?换个衣服能遮住的而且像喉结一样凸出来好含的地方才?是。”
“你说什?么?”陆无咎眼神一抬。
连翘又重复了一遍:“怎么,你不?肯啊?”
陆无咎没说话,只是窜过一丝热意,搭在椅子上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熟悉他的人一看便知,这是盘算什?么的表现。
他薄唇微抿:“可以是可以,要不?要你自己上来找一找,看看哪里最合适?”
连翘震惊于他?今日竟如此大方?,眨了眨眼:“你说真的?”
陆无咎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双膝微分,调到一个适合她?攀上来的姿态。
连翘唇角上扬:“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罢,她?认真从他?脖子往下一点一点摸索起来,陆无咎任由她?动作,微微一曲膝,那原本坐在?他?膝盖上的人便悄无声息地往他?腰腹之处滑下去。如此清晰的触感,只要不是木头,都?能感觉出来。
果然,连翘突然僵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道:“我?好像找到了。”
“哦?”陆无咎靠在?椅背上,整好以暇,“是哪里?”
连翘微微垂眸,陆无咎腰腹微紧,等着她?开口,然而下一刻,却看见她?忽然嘿嘿笑了一声,一肚子坏水,然后把双手摁在?了他?胸口:“这里,怎么样?”
陆无咎脸色一变:“你……”
连翘抢话嚷起来:“是你说的,哪里都?可以!你这是想反悔?”
陆无咎冷静下来,缓声道:“换个地方?,除了这里。”
连翘哼哼唧唧:“我?就不换,哪还有什么好地方?,你光坐着多省事,你是不晓得我?亲起来多难。”
陆无咎顿了一顿,突然又勾唇,姿态慵懒:“你确定要这里?那也行?,不过下回,可是要还回去的。”
连翘看了看他?平坦的胸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在?心里飞快地盘算:“你也太精明了吧,你这么小,我?是你的几倍,凭什么要一样,我?才不会答应!”
“……”
“这是比较的时候?你脑子里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连翘很认真地争辩:“当然要比了,不行?,这里万万不行?,我?太亏了,换个地方?。”
陆无咎语气冷淡:“随你。”
连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挑白菜一样自顾自摸索起来,当停在?陆无咎腰上的时候她?皱着鼻子:“哪儿?还有啊。”
陆无咎好心提醒道:“你视野就不能放宽些?”
连翘琢磨了一下:“我?都?看了呀,你的胸膛,腰,再往下那坨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又不准我?碰胸膛,其他?的没一个能完全亲得下。”
陆无咎语气微妙:“你又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行?。”
连翘怒了:“我?眼睛又没瞎!谁要你长的这么高这么大,你要是矮一点再小……”
“闭嘴!”陆无咎语气不快。
连翘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她?只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
谁还不是掌上明珠啦,连翘会惯着他??
她?把下巴一抬:“呵,还挑拣起来了是吧?那你自己亲自己好了,反正你的嘴巴也比我?大。”
她?说着便要走,陆无咎一把反握住她?的手。
“等等——”
连翘傲娇地扭过来半边侧脸,哼哼:“还有哪里啊。”
陆无咎蓦然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压在?她?唇边:“咬。”
连翘思?考了一会儿?,他?还真聪明,反正只要深入接触就行?,包住手指也是一样的。
手虽然在?衣服外面,但很容易磕磕碰碰,即便红一点,破了一点也没人会多想。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竟然是这种感觉!
陆无咎的骨节分明,看起来倒是很干净。
连翘试着用唇珠碰了一下,然后轻轻咬住一个指节,唔,并不算多难。
但很快,陆无咎又填了一根食指过来:“继续。”
连翘不情愿了:“你这是干什么?”
陆无咎淡淡道:“多亲点,练一练,效果更好。”
连翘思?考片刻:“是吗?”
然后她?眨了眨眼,将陆无咎的手团成了一个拳头,冲着几个关节张大嘴巴一口咬了下去——
“你…… ”陆无咎眉头紧皱。
连翘含糊不清,眨了眨眼:“这样效果不是更好吗?”
陆无咎神色不明,幽幽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放弃。
“算了。”
来日方?长。
于是后半个时辰便以陆无咎神情复杂地看着一根木头啃他?的拳头告终。再然后,他?微微阖眼靠在?了椅子扶手上揉眉。
说连翘是朽木都?抬举了,朽木经受雨露滋养还能长出鲜艳的蘑菇,换作她?,她?只会把蘑菇拔了嫌碍眼。
半个时辰后,陆无咎净了三次手,手上还是残留一股淡淡的桃子香气。他?不悦:“你到底吃了几个桃子,怎么洗都?洗不掉?”
连翘嘴巴很痛,她边抽气边回道:“一个啊,奇怪,我?也觉得这香气很浓。”
不过,桃子又香又甜,倒是不难闻。只是她挠了挠头,今天似乎有点头痒。
陆无咎冷嘲了一句“是该长点脑子了”,气得连翘一晚上没理他?。
次日天一亮,一行人便驶着龙舟前往了不远处的江陵城。
至于红红的嘴巴,晏无双压根就没注意?,周见南看到了一句蚊子咬的也打发?了过去,连翘挠挠头,早知道他?们?这么心宽昨晚她?就不该啃陆无咎的拳头的。
陆无咎今日沉着脸,频频回头,好似在?观察什么,似乎也不大高兴。连翘觉得他?应该是因?为拳头被她?啃破了几处皮吧,她?在?心里默念几声小气。
直到落了地,他?脸色依旧沉沉。
江陵城的确妖物缭绕,但比起喜乐镇来,城内却并不算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