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当名医by爱吃咸蛋黄
爱吃咸蛋黄  发于: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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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芒硝汤主治月经不通,里面会用到芍药,当归,大黄,桃仁,朱砂末等八味药。但其中有一味水蛭,义诊堂备药里没有,要去医馆里买。
王氏听到是水蛭,立马道:“这东西田里有不少,去田里抓来晒干不难的。”
“可以。”许黟颔首。
许黟写完,喊了阿旭进来,让他去请刘伯他们。
很快刘伯和两个儿子就进来堂屋,他们看看王氏和刘氏,看她们神色不对,就知道有事发生。
果不其然,便听许黟说他已开好方子,问他们谁识字。
他们一家人面面相觑。
许黟:“……”很好,都不识字。
无法,他就把药方给到阿旭,说道:“明日,刘伯你派个人去义诊堂取药,这几张方子的药,我都写得明明白白,如何煎服我会让阿旭再同你们说,要是还有不知的,再来问我。”
阿旭如今就是许黟的小帮手,麻烦的事他还做不好,但照着药方念,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满口念着方里的注意事项,听得刘伯一家子一愣一愣的。
特别是他的大儿子,他那好端端的妻子,怎么突然就得了病,还是他一直不知晓的。
他也是个傻的,两人同床共枕十来年,竟不知妻子从没来过月事。
阿旭把最后一句话念完,许黟道:“林娘子,这事无须避讳,该说时还是要说的。”
林氏咬唇,她如今已明白了。
她起身朝着许黟福了福身:“多谢许大夫。”
翌日,邢家的驴车准时抵达许家院外。
许黟带着阿旭阿锦出来,就有几个街坊过来客套。
他们已知晓许黟是义诊堂的坐堂大夫,过来客套说话时,顺带问他们也可不可以去义诊堂看病。
邢家此次开义诊堂,并没有说只能穷苦的人才能来看病,许黟点头道是,说排队之人,他们都会接诊。
等许黟来到城隍庙外,看到外面人潮拥挤,过来领粥的人比起昨日还要多。
他们穿过人群进来棚子,吴关山亦刚到,他在解着披风,朝着许黟拱手行礼。
“许大夫,昨日歇得可好。”他问。
许黟回礼道:“一夜无梦,睡得颇为踏实。”
“彼此彼此。”说罢,吴关山爽快一笑,拿过学童递上来的热茶,撇了撇茶沫喝完,两人便要开诊。
这回,反倒是许黟这边排队的人多起来。
那些看病回去煎药服用的人,喝了药就感觉到症状好转不少,就跟熟悉的人说许黟的厉害。
今儿过来排队的人里,有不少都是慕名而来。
许黟在连着看完几个没有得病的人后,眸色晦暗不明的皱起眉头。
他侧身,与阿旭说了两句话。
阿旭怔了怔,立马快跑地去寻找邢岳森。
“邢郎君,我家郎君有要事请。”阿旭行揖,朝着邢岳森说道。
邢岳森什么都没说,阔步离开。
等他来到义诊堂这边,就看到许黟没在义诊,而是在后方的柴火里找东西。
邢岳森到他旁得知他在找能写字的木板,就命小厮去找块能书写的过来。
很快小厮就抱着块木板跑回来。
许黟不在意来看病的人有多少,这都是积攒的临床经验,可他看不得有人拿义诊这事来消遣别人。
这几个来看病的人,被许黟当场拆穿无病,也不惶恐,反而还露出“传闻不假,真的有这样年轻的厉害大夫”的神色看着他。
邢岳森沉着眉头半晌,说道:“是为兄疏忽了,没想到还有人钻这样的漏子,让黟哥儿被如此排遣,实在令人气愤。”
“邢兄莫气,我有个法子可行。”许黟淡笑说道。
这法子不是别的,就是在义诊堂外挂上警示牌,上方书写“无病者不可进”,不然就要出诊费。
邢岳森一听,觉得这法子靠谱,当即就说他来亲自执行这事。
“这事开了头,总会有人在背后诟病,本是我邢家设的义诊堂,这事上就不能再委屈了黟哥儿。”
他说完,亲自写了木牌,叫小厮挂出去。
再敲锣提醒排队之人,言明义诊堂乃行善之举,不是供人消遣的地方,让那些没病的人快快离开。
话一落,人群里响起骚动。
“这是何意?”
“不知呀,难不成真有人这般无德?”
“……”
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没过一会儿,在看到队伍里有人离开时,他们才焕然大悟,还真的有这么无德的人!
不仅如此,粥棚那边,有几个穿戴不差的人,面羞地捂脸跑了。
其他人:“……”
刚想浑水摸鱼凑热闹的人,在看到警示牌的时候,都犹豫地后退了。
被拆穿事小,但被众人指指点点,那该多丢面子呐。
再说了,又不是真的有病,只是来看看这义诊堂的大夫到底会不会看病罢了。
数日之后,一直到邢家布棚施粥快要结束的时候,鑫盛沅和陶清皓两人才珊珊到来。
两个穿着锦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突然出现在一众灰扑扑的人群里,犹如鹤立鸡群,相当醒目。
许黟头一抬,就看到穿得好像花孔雀的两人。
“许黟!”
“许黟!”
陶清皓和鑫盛沅两人到他面前,前者挑起眉,诧异道:“许黟,你是不是瘦了?”
“我?”许黟道。
陶清皓说:“这才几日的时间,莫不是当义诊堂的大夫太累,把你累瘦了吧。”
许黟:“……”
那不至于。
他微扯嘴角道:“是你的错觉。”
“我就没觉得许黟瘦了。”鑫盛沅说完,问他,“许黟,我鑫家也想开义诊堂,你要不要来我家的义诊堂当大夫?”
许黟眸眼眯了眯:“你能做主?”
鑫盛沅闻言,有些气馁地叹气说不能,然后又道,“你要是同意,我就去求求我娘,让她同意请你来当坐堂大夫。”
许黟笑起来:“县城里也有不少好的大夫,并非只我一个。”
鑫盛沅撇嘴,闷闷道:“邢五都能请得动你。”
“那是因为这事我可以做主,况且请黟哥儿来帮忙,是阿翁的意思。”突然,邢岳森出现在他们身后。
两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鑫盛沅怒气地瞪了回去。
他不满地哼声:“你不过是年长我几岁,等我到你这样的年纪,也可以做主。”
邢岳森冷笑。
许黟和陶清皓两人对视一眼,耸了耸肩,不参合他们。
待鑫盛沅气消前,陶清皓趁机与许黟说,他家因没多做准备,这回就没有开义诊堂。
“如今药材贵价,一日比一日更甚,听闻北边已有不少地方闹了雪灾,这往后月余时间,能治风寒伤寒的药物怕是还要再涨。”陶清皓把得到的消息透露给许黟听。
许黟听得一阵沉默。
后面,他托唐大叔去打听消息,得到的答案与陶清皓透露给他的没太大差别。
别说盐亭县医馆里的药材价格高出不少,想要去梓潼县收药材也不便宜了,与上回比,价贵了一成不止。
去那边跑商回来的告诉许黟他们,想要靠买卖药材,赚差价的不行了,连请护卫的银钱都难挣回来。
一日日过去,许黟没有继续得到不好的消息,同样的,好的消息也没有。
他先等来上回看病的青年。
青年在服用十天三妙散后,脖颈处的珠状物已有收缩,其他症状没再继续严重。
他兴高采烈地提着一条有两斤多重的草鱼上门,想将这鱼当做谢礼。
许黟见到这么冷的天还能抓到活鱼,对青年有了新的感官:“你是如何抓到的?”
“鱼在河草里冬眠,好抓的嘞,用篓子就能罩住。”青年咧着嘴笑说。
其实他抓了两条,一条卖给路过的女使,女使花二十文买下他这条鱼。
许黟没想到是这茬,这鱼新鲜,闻着没有任何土腥味,就留着用来晚上做红烧鱼。
他叫青年进堂屋,给他重新脉诊。
这回,许黟保留原方,让青年继续喝十日,并还开了主治瘰疬去核后敷用的生肌膏药方。
此生肌膏非彼生肌膏,它所用的药材完全不同。
许黟告诉青年:“你回去买一块猪肉,煮熟的猪肉汤要留着。”
这猪肉汤有用处。

青年长这么大, 还没听过猪肉汤能治病的。
他离开许家院子后,就在屠户那里割了一条足有半斤多重的猪肉,肥中带瘦, 提着颇有重量。
家中的老母亲与妻子都在等着他,见他去看病,回来还割了肉,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嫌钱多得慌?又不是过节的, 怎么就给我割了这么大一条肉回来。”老母亲抢过那条肉, 又气又心疼,竖眉瞪眼地问他, “今儿挣的钱呢?不会都买肉去了吧!”
青年的妻子看向婆母那要吃人的样子, 在后面使劲地对着他使眼色。
结果使了半天, 他都没抬头看一下。
只老实巴交地闷声说:“都买了,就还剩三文钱。”
“你……你……你是要气死我呀!”老母亲咬咬牙,上手就是拍着他的后背。
要不是另一只手还提着肉, 恐怕就要双手一起打。
他妻子立马拦住婆母, 说道:“娘你消消气,阿郎以前都不乱花钱的,这次买肉,想来有原因。”
“有什么原因?我看他就是不晓得柴米油盐贵,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生病没钱医就罢了, 这回运道好遇到邢大员外开义诊堂,还有那许大夫心善, 免了你看病吃药的钱。”婆母痛心疾首, 盯着儿子看着,哭诉道, “我就是命苦,嫁给你爹那个衰货,没一天安生日子过,现在你也来气我!”
青年憋红着脸,支支吾吾片刻,才闷葫芦似的说:“是许大夫叫我买肉的。”
“谁让你买肉都不行……”老母亲脱口而出的话顿住,“你说谁让你买的?”
青年:“许大夫。”
老母亲:“……”不是去看病吗,怎么就让买肉了?
“许大夫说这肉煮汤,汤有用处,要留着。”青年这才说。
老母亲气急了瞪他:“你怎么不早说?”
青年嘴角抽动,他也想说呀。
另一边,许家。
许黟把出诊的木牌收回,背着小筐出门。
医馆里的学童看到他,笑着过来与他说话:“许大夫,你好些日子没来了,今儿来,是想要买啥药材?”
许黟道:“象皮,没药,乳香,赤石脂这些药可有?”
“没药,乳香和赤石脂都有,就是这象皮……”学童顿了顿,继续道,“不瞒许大夫的,这象皮能入药?”
许黟颔首,淡声道:“能,这象皮能治湿痹,可敛疮,溃疡久不收口,加以象皮粉入药膏,涂抹在伤口处,能去腐生肌。”[注1]
在《本草纲目》里就有记载象皮能"治下疳,烧灰和油敷之”,需得炮制,去掉筋膜油脂,切块晒干;或是炮制成象皮炭再使用,属于冷门药材。
它虽是一种中药材,只是在许黟那个年代,已经买不到了,而是用别的相同药效的药材来替代。
学童听得认真,不免心里震惊,这许大夫懂得真多。
许黟看着他如此,勾唇笑了笑,说:“既然馆里没有象皮,其他三样药材,你给我包个二钱吧。”
给青年制作的生肌膏,只需要一钱的药量,许黟习惯有备无患,是想着既然想做药膏,那就多做一份留着备用。
学童应好,转身去药柜里称二钱没药、赤石脂和乳香。
赤石脂和乳香价贵,买了这些药材,共要了三钱银子。
许黟爽快付钱,学童给他包药时,说起前阵子许黟在义诊堂坐堂的事。
“要多亏了许大夫,我娘腿病痛了好几年,这回我让她去义诊堂寻你,吃了两旬药汤,腿就没再痛过了。”学童感激道。
许黟一听,很快就想起是谁了。
那日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跛着脚来看病,那脚不是别的原因引起的,只是长了热毒疮。
许黟就让阿锦给这妇人清洗疮处,指导阿锦把这热毒疮给割下来。
而后,许黟开了青苔散给她敷伤口,再开一方龙胆泻肝汤。
此药方解毒利湿,可用在肝胆湿热下注证所引起的病症上,妇人虽没引起下注证,但腿部长了脓疮,久久不愈,且愈后复发。
便是因为没有调内,他所开的龙胆泻肝汤,也是为了清妇人积攒多年的实火、湿热。
听闻这妇人的病已好全,许黟对着学童说道:“这汤剂不可久服,这病好了,记得叮嘱你母亲,素日里多喝温水,食多辛辣之物的话,记得喝解热茶清热降火。”
学童感激道:“多谢许大夫提醒。”
南街的医馆里没有卖象皮(药材),许黟转身去到妙手馆,接待他的是一位从没见过他的学徒。
这学徒不识得许黟,见他来买象皮,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而后,他问道:“我们这儿是有象皮,你是要炮制的,还是未炮制的?”
许黟道:“麻烦给我炮制好的象皮。”
学徒“哦”了一声,说了个价给许黟,许黟心里估算着价格,还算合理。
炮制好的象皮,以片大,皮厚者为佳。
学徒拿出来的象皮,品质只能属中等货色,薄薄的一片,不过巴掌大小。他挑出几块,放到秤上一打,有二两一钱七分。
学徒对许黟说道:“多出了一钱七分,这象皮不能剪,可要?”
“要。”许黟点头。
学徒得了话,就把象皮包在黄麻纸里,正要给到许黟的时候,后面就出来一个戴着黑色儒巾,穿着青灰色长袍的男子。
这男子就是吴关山了。
吴关山刚走出诊堂,还未开口说话,先看到许黟出现在医馆。
他顿住,眼里多出喜色地喊道:“许大夫,多日不见怎么来妙手馆了?”
“吴大夫,别来无恙。”许黟朝着他颔首,笑说,“过来买点药材。”
“哦?什么药材要过来这儿买?”吴关山疑惑。
许黟就与他说到上回两人医治的瘰疬患者,顺带说他要为患者炮制药膏的事。
吴关山听后,便来了兴趣:“这病人既去找你,可是你开的药方服用后有了疗效?”
许黟说:“他脖子处的串珠状已收敛不少,没有再长新的出来,不过里面的内核需要清除,我才想着为他制些药膏。”
于是,吴关山与许黟讨论起来这生肌膏如何炮制。
许黟说了几种药材,而后又道:“这药方是在一本奇书中得知,我还未知药效如何,吴大夫要是想试,我可把方子写下来。”
吴关山思忖片刻,摇头道:“这药方既是你从别处得来,还是不要拿给我了。我怕我一不小心,就给用上了。”
“非也,要是吴大夫能从中研用药方,将其发挥出极大用处,也是幸事。”许黟道。
这药方出自赵学敏的《串雅内编》,离着宋朝有七百年左右,在这之前,也有“生肌散”等诸多药方。
出自不同名医之手,药方亦会有所不同,许黟也是见吴关山是个品质不错,值得敬佩的大夫,才愿意抄录药方给他琢磨。
吴关山心神微动,这生肌膏的诱惑力过于大了,他在明知不可为时,还是隐隐动心。
这年头,珍贵的药方谁不是藏着掖着,哪有像许黟这般倾囊相授。
将心比心之下,就说吴关山自己,都做不到如此程度,何况是个还没及冠的少年郎呢?反而是少年郎心性胜过他的心胸,比他看得更加的远。
能得到如此对待,吴关山岂会心清如水,他当即直视许黟,承诺道:“许大夫待我真挚,我今日接了这药方,就会谨记在心,不会随意拿它私用,更不会将它外传。”
许黟眉眼带笑:“能得吴大夫这一句,我也就放心了。”
说罢,吴关山就让在旁边已经看呆了的学徒去取笔。
学徒听到吴关山叫他,幡然醒悟地跑去后面的诊堂,去端桌案上的一盘笔墨纸砚。
诊堂里打扫书架的另一学徒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好奇问:“这般毛躁做什么,不怕被吴大夫看到说你。”
“吴大夫叫我拿的。”学徒喊道,没忍住的语速飞快说,“外头来了一个叫许大夫的,跟吴大夫好像是旧相识,年纪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呢。”
许大夫?
那学徒愣了一下,脑海里顿时想到了许黟。
想到这里,他急忙地拉着他,说道:“我去送,你在这儿歇会。”
学徒一头雾水:“……”他今儿这么好心?
不过,他还是把手里的笔墨纸砚塞到他手里,不用他去送正好,他能偷闲一刻。
学徒端着一盘笔墨纸砚出来,看到真的是许黟,眼里冒出亮光,高兴地喊:“许大夫。”
许黟抬眸,看到是他浅笑一下:“是你。”
学徒见许黟还记得自己,更高兴了,不过吴大夫在旁边,他压抑着欣喜的情绪,没再多说什么,把纸笔放在桌上,就安静地垂立在旁边。
许黟伏案,将其生肌膏的药方写下来。
此方子,需得用到麻油,再是煅好的龙骨,这龙骨就是大型哺乳动物的骨骼化石,除此外还需要许黟买回来的赤石脂、乳香、没药、象皮,以及家中已有的黄蜡、轻粉这几味药。[注2]
许黟把药材与用量都一一写出来,并将如何制作成药膏亦都写明。
他交到吴关山手中,说道:“这药膏可以因人而异,根据不同的病情,酌情加减味。”
吴关山拿着药方,垂眼地细细观看,眼珠子快速地来回转动,可见情绪激荡。
许黟十分理解他在拿到药方后恨不得钻进到书房研究的激动劲儿,就没再打扰,寒暄几句,就拿着买到的象皮离开妙手馆。
垂立在旁边的学徒看着许黟离开的背影,有些后悔没说上两句。
第二日,许黟把生肌膏所用到的药材都研磨成细粉,放入麻油里搅和成膏装进到罐子里密封。
没过多久,青年如约而至,重来到许家院子。
许黟给他清创脖子处的瘰疬,用粗针钩取出核,接着就用沸水煮过的纱布,涂抹上生肌膏贴在上面。
许黟道:“这药膏一日一换,换的时候用猪肉汤清洗几次,再重新贴上药膏。等伤口愈合平复,就可停用药膏。”
青年听到他这话,情难制控地低头呜呜哭了出声。
“太谢许大夫了,要不是你,我肯定活不下去了。”青年哭得稀里哗啦。
他遇到许大夫,实在是太幸运了。
许黟微叹气,他也算是有所求,能亲手治好一名瘰疬患者,亦是不赖。
这日清晨,许黟起床打拳,外面响起一阵拍门声。
许黟穿戴好衣服出来,就看到下巴布满胡渣的张铁狗。
“张兄弟,你回来了?”
张铁狗浑身风尘仆仆,一副刚回来的模样,好似连头发胡须都没有打理。
“欸,昨夜在城门关之前到的,想着太晚就没来找你。”张铁狗说着,挠了挠有些发痒的后脑勺,跟许黟说,“上回见你家里一张皮子都没有,我在半路打到一条狐狸,就把皮子剥了留给你。”
许黟微滞:“……”
他目光往下移动,果真见到张铁狗的手里还提着东西,那狐狸皮用一张破破烂烂的布包裹着,破着几个洞,露出几处毛绒绒。

第91章
张铁狗顺着许黟的目光看向自己手里拎着的赤狐皮毛, 憨实道:“这玩意不好抓,我怕毁了这皮毛,设陷阱蹲了它半天才抓到。”
他把赤狐皮丢给在旁的阿锦。
阿锦也不怕, 当即就打开外面脏兮兮的布头,露出里面完整的狐狸皮。
“哇,这好漂亮的皮毛!”两个小孩眼睛亮亮的惊呼。
阿锦高兴儿地将这有半米宽的毛抖起来,手里摸着光滑的毛发, 高兴的想着, 其他郎君都有狐狸围脖,他家郎君也得有。
这狐狸毛这么好看, 做成围脖戴在郎君身上, 肯定更好看。
许黟无奈一笑, 问张铁狗:“这趟去往梓潼怎么这般晚才回来?”
张铁狗随性的坐到院子木凳上,许黟为了方便取暖,在木桌脚下放着炭火盆, 人坐下时, 正好可以暖脚。
他呼出一口气,仰头把许黟递过来的温茶喝到肚子里,才说道:“我们在梓潼待了五日,把所需的货物都备齐后,行商的主顾想要去甸氐道低价收一批皮毛。谁想,刚到那日, 便下起大雪。”
他们被困在甸氐道出不去,返回梓潼县的道路又被雪埋了, 一时半会离不开, 就只能被迫逗留在甸氐道了。
连着被留三日,行伍里有人得了风寒, 整个人高热不醒。
好在,这趟张铁狗离开前来找过许黟,在许黟这买了些驱寒的药物。
这一路张铁狗没病没灾的,带出门的驱寒药物全都用在这人身上,总算是把人从阎王爷那里拉了回来。
“这趟回来,他还想着跟我过来恩谢你,我说不必了,让他把药钱给我就成。”张铁狗道。
那药他找许黟买的,花了三十文呢。
不能就这样白白送给别人,好在那人也识趣,知晓张铁狗要钱,就将药钱还了,没再提要跟着他来许黟这儿。
许黟敛眉听着,向张铁狗问了一些外面县城的事。
得知梓潼县的药价没有比盐亭县便宜到哪里去,这趟行脚的商人,都是囤的取暖物件,比如柴火,木炭,棉和麻之类。
张铁狗还说,他们在梓潼县的时候,还听到关于阴平县的消息。
说阴平县换了新的县令,那县令是颇为年轻,年仅二十有八,且还是进士出身,来到阴平县不足一个月,就抓拿下监了好几个贪污受贿的吏役。
“这些都是行脚的商人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张铁狗对着许黟道。
他神色无所谓,挠着头的说着,反正和他没甚关系。
许黟也当做是趣事在听,根本没有往别处多想。
两人好不容易见一回,许黟想要留张铁狗下来吃午食,张铁狗却摇头说有事。
他们昨晚刚在县城落脚,带回来的货物都还没清点,且雇主还未给他结算余钱。
许黟知他有要事要忙,便让他且等下。
他去到灶房,拿出一包药粉,让他带回去泡在水里洗头。
洗三回,把头上的虱子虫卵给洗了。
“有吗?”张铁狗一愣,有些头皮发痒地抬手挠了挠头。
许黟:“……”
“你在同我说话时,已挠了不下十回头。”
语音落下,换张铁狗沉默了。
他拿起许黟给他的杀虫粉塞到怀里,顿时怀中鼓囊囊的,闷声的说:“那我走了。”
接下来的两日,阿锦都在给许黟做赤狐围脖。
赤狐的皮毛艳丽,完整的皮毛拿到收购的铺子里卖,少说也能卖几钱银子。
阿锦一边给许黟量围脖的尺寸,一边用剪刀裁剪出形状,边夸着这赤狐的毛柔顺光滑,说瞧着一点都不比鑫郎君的差。
鑫盛沅常戴着一条毛色上等的赤狐围脖,衬得他唇红齿白的,更加的贵公子气质。
许黟却不想,他觉得戴如此红艳的围脖,有些过于夺目了。
阿锦反而说道:“郎君生得好,却总爱穿那几个颜色的衣裳,像鑫郎君和陶郎君那样好看的衣裳,郎君你都不穿。他人还戴头花,郎君也不戴,把好颜色都给遮住了。”
在她看来,许黟就该穿那样好看的。
“这是张郎君好不容易给你打猎到的赤狐,郎君要是不戴着,岂不是让张郎君的心意没有了着落。”
许黟:“……”他以前怎不知道,这丫头还有如此劝说人的本事。
还别说,他还真的被劝得犹豫了。
想着张铁狗那日爬山涉水回来,便第一时间来寻他,就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罢了,你既给我做成了围脖,我就戴着吧。”许黟眉眼带上笑意,无奈说。
阿锦见状,喜得两条眉梢都弯了弯,加紧的将围脖赶做出来。
到晚间,夜色渐浓,屋外冷风吹着树梢,屋里点着熏香,暗香浮动间,许黟听到隔壁房里传来阿锦高兴的叫声。
接着,就听得阿锦小步跑地往他这边过来,许黟眉梢轻抬,目光落在门口处。
下一刻,阿锦就出现在眼前,她手里拿着赤狐围脖,喊道:“郎君,我做好了,你快试试。”
阿锦在围脖里面缝制上一层柔软的棉布,针脚紧密,不见一丝缝隙。再反过来看外面的皮毛,毛绒绒的,很难找到针线的位置。
以阿锦日渐精湛的针线活,这条围脖确实不差鑫盛沅那一条了。
许黟刚戴到脖子上,顿感脖颈处暖和不少。
他笑了笑,把这围脖取下来:“辛苦阿锦了。”
阿锦飞快摇脑袋:“阿锦不辛苦。”
她看许黟在忙账本的事,没再打扰他,福了福身,后退地离开屋子。
这日,许黟叫来余秋林①,分出五十包消食丸与他,吩咐他先去城隍庙集市里摆摊。
“你挂出‘陈氏消食丸’的牌子,不愁没人买,不过价格上,只能是按二十文钱一包来卖,不可另外添价。”
余秋林心里甚是欢喜,终于到他能卖消食丸的时候了。
他可是知晓如今的阿旭阿锦,每日至少都能炮制二三百颗消食丸的。
这量不多,可也不少了,要不是他手里头缺银子,真的想全都买下来。
何况,许黟给他的价格非常的公道,还是按十文钱一包来算。
如此的话,他就能卖出一包消食丸得十文钱!
一包十文钱,五十包就是五钱银子,都要赶得上他以前在鲍家的月钱。
余秋林哪里会想不到,这是许黟在帮着他,要不然,这样好的事哪里轮得上他。
“黟哥儿,你怎么能待我这般好。”余秋林按捺着心里的欢喜,声音微微哽咽问。
许黟淡笑,不急不慢地说:“当时我将消食丸卖于济世堂,亦是这个价,总不能卖给你还换个别的价。再说了,把消食丸卖给你,我亦能省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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