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当名医by爱吃咸蛋黄
爱吃咸蛋黄  发于:2024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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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旭没想到这处,却也警醒了起来,连忙道:“那郎君我现在就去一趟。”
“等会。”许黟叫住他,“琬儿姑娘那里,应是有人在监看着,你去了,注意说话。”
阿旭从他严峻的口吻里察觉到了事态急迫,郑重点头:“我会护着琬儿姑娘的。”
他这一去,到了晚间时候才回来。
这段时间里,程宜然过来两趟,帮着许黟,把从外面采买回来的新鲜药材进行了处理。
顺带,他把从外面带回来的消息告诉了许黟。
“城门口贴了告示,明日起在城门口开始布棚施粥,城外已有百姓守着了,我看那些个百姓,多是感染了风寒,若是没有药,怕是熬不过去。”
程宜然哪怕身处艰难,却也在为这些百姓们着想。
他犹豫地看向许黟,问道:“许大夫,听说淫羊藿也能治风寒,我想着不如去山上多采些回来,熬煮了也好送过去。”
许黟却摇了摇头:“这淫羊藿过了秋,就不合适采摘了,其药效会减半,哪怕你这会能在山上采到淫羊藿,数量也不会很多。”
再者,除了这淫羊藿,其他驱寒药材那么多,也并非就要用它。
程宜然想到淫羊藿,那是因为这是他可以靠着手脚挖采来的,不需要花费银钱。
他默然,显然知道自己这个法子行不通,只是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急,官府应该有法子。”许黟道。
程宜然叹息一声,道:“那就等等,要是官府还不作为,我就想法子去山上采淫羊藿。”
许黟哑然失笑:“……”
这边他刚走,阿旭就回来了,他说服琬儿赎身的事,但琬儿还想将她的丫鬟也赎身出来。
“丫鬟?”许黟愣了下,之前没听说过。
阿旭道:“那丫鬟叫棉娥,五岁被卖去楼里,四年前就跟着琬儿姑娘。琬儿姑娘说,如果不把她赎出来,这孩子也会步入后尘。”
看着那棉娥,阿旭就想到了妹妹。
当年要不是郎君,妹妹也会经历这些。
他就想着,将那棉娥给赎出来,“那孩子不贵,鸨母开口要五十贯,我、我给买下来了。”
“人呢?”许黟诧异地看他。
阿旭不自在地挠头:“就在院子外,她说没你吩咐,她不敢进来。”
许黟听了顿时有些无奈,连忙喊阿锦去把人叫进来,接着就对怯生生进屋的棉娥道:“你就先在这处住下来,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烧了。你去给她看看,要是有什么问题,趁早解决了。”
后面那句是向着阿锦说的。
阿锦高兴地领着人下去,把她安排在隔壁的屋子里。
接着就给她诊脉瞧身子,看她身上没什么病,就让她等会,阿锦去到自己屋,在箱笼里翻出两件旧衣裳。
虽然衣裳是旧的,看着却新,用的都是上好的棉布料子,里面塞着满满的棉,摸着软和舒服。
“你别怕,我和郎君都是好人。”阿锦笑着对她说,“你家姐姐叫你跟着来,那是因为希望你能好,你不会留在这里太久,到时候等你姐姐也出来了,她会来带你走。”
棉娥抱着衣裳,眨眼问:“姐姐真的会出来吗?”
阿锦道:“自然会,等她离开了那地方,你们就彻底自由了。”
翌日晨早,棉娥起身梳妆打扮,拎着桶出屋子打水,正巧和过来的程宜然碰了个面。
她急忙就把手里的桶放下来,行礼喊人。
可把程宜然吓了一跳,慌慌张张跑进厅堂,看到许黟还在,他松了一口气,问道:“许大夫,外面哪里来的小娘子?”
“哦,那小娘子是来暂住的。”许黟平静说道。
程宜然怔然片刻,不自在地扯着袖子,小声嘀咕:“刚才可吓到我了,以为许大夫你搬走了,这是别人家的院子。”
许黟持笔的手微顿:“……”
他轻笑道:“借给你的《药性赋》还没还我,我哪会走。”
程宜然笑了起来:“这书我抄录了一半,再过几日,就能将它抄完了。”
“这么快,你这眼睛是不想要了?”许黟对他夜里抄书表示异议。
程宜然赧然道:“只是熬几夜,不碍事的。”
“难不成等真伤到眼睛,才算是碍事?”许黟挑眉,不许他再如此。
“这书多留在你那几日,也碍不了何事,你要真不爱惜眼睛,那书就还我吧。”
听他这么说,程宜然真吓一跳,立马老实,对着许黟保证不再犯。
许黟没再吓唬他,谈正事道:“今日不出诊,你陪我去城门口。”
潘文济这几天有些忙。
让城中大户出血施粥不是易事,这群人狡猾得很,给了些好处,才假模假样地操办。
他今日乘车过来时,站在城门口俯瞰看了一圈,正好看到许黟从一辆驴车里下来。
于是,许黟就被他请了上去说话。
连带着他带过来的程宜然都没放过,茫然无措地跟在许黟身后。
“许大夫,你认识潘知府?”他紧张地咽着口水,偷偷打量城墙周围。
城墙已有些年代,上面长着的青苔,又厚又黑。
许黟本没让程宜然跟着,但过来请他的人一并将程宜然给叫上了:“识得,你不用担忧,潘知府无恶意。”
“有许大夫在,我不怕。”程宜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方还如此鼓励自己,可在看到潘知府时,他还是慌张地行揖,不敢抬头看。
潘文济坐在椅子上,让旁边的随从给他们两人搬凳子:“怎么过来了?”
“听到城门口有施粥,就来看看。”许黟如实回道。
潘文济瞥他一眼,目光落到旁边的青年上,青年穿着身旧棉布袍子,洗得很干净,身上带有一点药味。
许黟见他注意力在程宜然身上,连忙道:“这是程宜然,他识得些药物,也懂得些药理,这些日子一直在帮我打理药材。”
潘文济“嗯”了声,没再看他,转而对许黟道:“你来这里,只是来看看,没打算做别的?”
想到他投机取巧在城中卖的高价药酒,这小子比以前精明多了。
那会,可没这个心机。
许黟没瞒着,自若道:“风寒传人,城外突然多出这么多人,其中有些已感染风寒,若是都聚集在此,恐怕会有所影响,我便想,若是官府会派发驱寒药,兴许能避免病亡。”
潘文济面色肃然,这事他岂会不知。今日过来,亦是想看这城外聚集着的百姓如何。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许黟,能将这事说出来,看来是已经有了主意。
“若你是官府,你会如何做?”他淡淡一笑,问他。
许黟丝毫不含糊,起身行礼:“若是我,我会即刻将得风寒者隔离出来,发放驱寒药物治病,再熬煮姜汤,分给排队的百姓们。”
这是比较直接的方式了。
再不然,就是直接将人隔离了起来,任由那些人熬过去,熬不过去的,再拉出去处理了。
自然,要是真选了这条路,那么对潘文济以后的仕途会有黑点,是会被批判的存在。
潘文济目光深然,一字一句道,“人心如海,善恶难辨,朝堂建立不过百余年,就已经历无数天灾人祸。大体之治,便是负载救难,安抚民心,然而重任难,为民者需以身作则,空口白书不过如此,自会有这世间人来辩这公道。假若人人都如你,便不会有富而不仁之说,安会有民不果腹的惨剧?”
他惋惜一叹,友人识人不错,此子确实有一颗悲悯之心。
但世道难,便是他作为知府,在此一方也不是无所不能。
他缺人,缺钱,唯独不缺这理治之念。
“许黟,你说的这事,可知道真要办到,需要花费多少银钱?”潘文济问他,“如果城中大户不愿出这笔钱,哪怕是我这个知府,也办不到。”
许黟缄默,潘文济说的是实话。
“潘知府是已有别的良策?”片刻,许黟抬眸看他。
潘文济冷笑道:“你之计不错,至于那些大户愿不愿意出钱,不是他们说的算。”
许黟微微惊讶,没想到潘知府要用强的。
潘文济知道他是这个想法,差点要捶他,笑骂道:“用强岂是长久之计,我倒是忘了,你不过一介民流,不知这贩盐的好处。”
“……”许黟愕然,哪想到潘文济会用募民掌盐的条件,来换这些商户们行善事。
如此说来,倒是不用他出钱出力了。
这城楼下密密麻麻都是拥挤着的百姓,不下数百人。
只靠他,哪行啊。
他们聊的是私密事,早在聊这事之前,程宜然就被随从请去后面小屋喝茶了。
他这一待,就是两盏茶的时间,心中难免恐慌。
问了在旁候着的随从,随从只微微笑道:“程官人不用担心,这许大夫和我家老爷关系好着呢。”
程宜然:“……”
他就是担心啊。
这许黟不过是民,潘知府这么大的官,为何要留他这么久?
只是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但却也想不明白。
他左等右等,在午时前等到许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许黟道:“我们先回去再说。”
“嗯。”程宜然点头。
他也知道这里不方便说话。
等坐上驴车,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潘知府是寻你有事要办?”
许黟笑着摇头:“聊些琐事,聊到兴起就忘了时间。”
“对了,那城门口那么多百姓,我们还要去管吗?”程宜然踟蹰地盯着他看,“我还是打算明日去山上看下有没有淫羊藿。”
“不用。”许黟微笑道,“我知你想问什么,这事潘知府会处理的,你不用插手。”
程宜然一愣,却也欣喜,哪怕被许黟看透,都不在意。
他歉然地朝着许黟行了一礼:“是我鲁莽,许大夫莫怪。”
“不怪你。”许黟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他们一路回来,还遇到了不少去城门口讨粥吃的乞儿,乞儿穿得破破烂烂,四肢肌肤都裸露出来。
程宜然看得不忍,与许黟说起他小时候的事。
他爹是村里的游方郎中,经常给村里人无偿治病,有次,他爹救了个乞儿,那乞儿后来得了运道,做起小买卖,挣到钱后,还回来感恩他爹。
程宜然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乞儿给他爹留了五十贯银钱。若不是这些银钱,他爹就没法带着他们来到城中赁房屋治病。
“你家中留书呢?”许黟一直好奇,既然他爹是大夫,为何没有留下多少医书。
程宜然面带羞赧,自责道:“小时不懂,有打秋风的亲戚来,知我爹病故,就说要把那书给卖了。”
“我本来不愿,但他说那书留着无用,卖了才能养活我和娘。”
“当时一时犯了错,就同意他带走了几本医书,可是……”程宜然说到后面,他深深懊悔,捂脸继续说,“他带了书去,却没再回来,等我去他家寻他,发现他早就搬家走了。”
那些书都是他爹一生的心血,不料他年少无知,竟将这些书给抛了。
许黟叹息一声,十年前程宜然不过十二岁,确实斗不过那些心术不正的人。
“既如此,如今重新得了医书,可想好好学医?”许黟问他。
程宜然像是春生的野草,扬起了头颅:“我当然想了,望许大夫能收我为徒。”
他当即在车厢里跪了下来。
车厢到底不大,许黟来不及拦住,直接地受了他一拜。
“砰——”
程宜然的脑门重重地磕在车板上,发出低闷的响声,他重新抬起,又连续磕了两次。
许黟受了这么大的礼,无奈地将他扶起来:“我又没说不教你,你这么磕头,脑袋不疼?”
以他现在的资历,也是够资格收徒的,经了这么多事,许黟也明白,宋朝有仁心的大夫还是太少太少了,只他一人,远远不够。
他要做的,或许不止坚守本心。

说到拜师, 可不是只磕个头就成的,程宜然在激动过后,便忙着准备拜师礼。
像老师收学生, 其就需要正衣冠,向老师送拜师帖,还有呈六礼。
这“六礼”也是颇为讲究,是送给老师的报酬, 承用的是儒学规定的拜师礼仪。
次日程宜然早早就来到市井, 去到屠户那里买了两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又去到卖菜摊上买了一把鲜嫩的芹菜, 接着再去到粮铺里, 买了龙眼干, 莲子,红豆和红枣。
拜师当日,颜曲月也来了, 她坐在厅堂上首, 与许黟一起,接受了程宜然的拜师礼。
自今日起他就要改口了,唤许黟为“老师”,唤颜曲月为“师娘”,这让阿旭和阿锦两人艳羡极了。
他们俩虽是许黟收的第一对徒弟,可没有经过拜师仪式, 至今未改过口,属于有实无名。
程宜然拜完了老师, 转头看到兄妹俩人, 知礼数地行礼道:“师兄,师姐。”
两人先是愣住, 紧接着便欢喜地与他行了礼。
“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师弟了。”阿锦笑颜道,“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来问我们,我们跟着郎君这么多年,学的东西不少。”
阿旭看着他:“当然,我们也不能越俎代庖,要是有郎君在,师弟还是要先问过郎君才是。”
程宜然笑道:“多谢师兄师姐不弃。”
程宜然回到家中,他娘在屋里等着他,见着他回来,欣慰地拿手摸摸他:“宜哥儿如今也算是有了出路,你切不能辜负了许大夫,好好在他膝下学医,等能出师,咱们的日子就能好起来。”
他娘望了一眼天色,云遮雾罩,这是个好兆头啊。
常言道,人头上有云气如车盖,便是大富大贵的征兆,她儿刚拜师,这云就翻涌云集,来到她家屋顶,岂不是在预兆着她儿终于有了出路。
看着他娘喜极而泣,程宜然心神感动,戳心窝子一般令他难以释怀。
想到以前诸多画面,他只恨自己不够争气。
程宜然半跪在地,牢牢地握住他娘的手掌:“娘,我定好好学医,不辜负你和老师的期许。”
也许,确实如他娘说的那样,以后他们的日子,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而现在的他还不知道,以后将会面临的是什么样的选择。
许黟在收徒的第三天,制定好教学计划。
他手中三个徒弟,都不是初学者,基础的知识都很扎实,缺乏的,是临床经验。
这临床经验很重要,毕竟从医书上面学到的知识是死的,而病证是多种多样的,很少有患者,生的病和教科书上面写的一模一样。
这个概率有多低?就像买同个部位的猪肉,肉的纹理生长花纹都不同。
正是冬日光景,时人靠喝酒暖身越来越多,然而酒气性烈,入胃后随着卫气四散,充溢络脉,充盈经脉中的血液,久而久之,就会出现问题。
这时候,风邪乘虚而入的概率就增加。
生病者也变多了起来。
其中最易得病的,就是常年喝酒吃肉,将自己灌得伶仃大醉的酗酒者。
对于这样的病人,许黟救治过的不少,光是累积下来的病案,就足以订成两册书籍。
临床经验累积到一定量时,就有个好处,瞧一眼病人,就可以大致判断出他的症状如何。
许黟把这方面的病案拿出来:“先细读了这病案,后续若有病人来找,就由你们来诊治。”
阿旭惊讶地接过病案册,紧紧地抱在怀中:“郎君,我和妹妹也要参加吗?”
“对,你们都要参与。”许黟回他。
阿锦便问:“可是师弟之前都没接手过这等病人,他要是和我们一起来,可能跟不上进程。”
许黟笑笑:“未必。”
“你们也别有担忧,到时我会在旁,要是有问题,我会出手。”
听了这话,他们三人也是松一口气。
程宜然拿过病案翻了起来,看到上面详细地记载着每个病人的病症、一诊二诊的过程、药方的用途与药理等,都清晰了然。
他怔然片刻,好似无知小鱼涌入江海,面对滚滚波涛骇浪,无处落脚,却畅游其中,任其身随波游荡,所经之处,都是绚丽华彩,目不暇接。
只看完一个病案,他就要停住思考,要不然这脑子缓不过来。
“不急。”许黟微笑道,“以你们的实力,其实早可独当一面,只是对自己的能力还尚未有个更大的了解。”
等真正的接触过病患,才能真正地了解自己所学的东西,是否所能运用。
事到这里,许黟便叫他们拿着病案册,回自个的屋里攻读。
他来到隔壁屋里,喊二庆去书房谈正事。
“琬儿姑娘这几日在楼里如何?”许黟问。
二庆这些日子代替了阿旭,一直盯着花楼那边,琬儿身边的棉娥被赎身出来,这几日里,鸨母并未给她安排新的丫鬟。
像是怕新的丫鬟被策反了去,将她盯得很紧。
眼下这场景,她想要将消息从楼里传出来不容易,二庆思忖着道:“她如今连房间都出不去,外面有两个打手守着,只有交了银钱才能见她。”
“可有受伤?”许黟拧起眉峰。
二庆摇摇头:“那鸨母不敢明着来,不过琬儿姑娘也吃到了苦头,如今接待客人,留下的打赏都被拿了去。”
显然,这是不愿意让琬儿赎身了。
其实以琬儿在楼里的地位,犯不着让鸨母如此顾忌,她气的是一个小小的花娘骑到头上来。
何况许黟卖的药酒,对鸨母的吸引力着实大。可却因为这层关系在,她才恨极了琬儿隐瞒着她。毕竟,以琬儿那点借口,哪里骗得了她,鸨母气过后回想,就知道这里面漏洞有多大。
许黟就在等,等鸨母带着打手上门。
但这鸨母比他想的警惕,至今还未找上门来。
许黟撑颐思索,须弥,他确定了计划:“二庆,你带上药酒,去那瓦市最热闹的市妓坊里,寻那管事的,推销这酒。事后,再寻几个闲汉,在诸处茶坊、酒楼和歌馆,宣扬这事,便道我想把这药酒的秘方给卖了去。”
二庆恍然:“许大夫,你真的想卖?”
“不,只卖给那鸨母。”许黟眯起眼睛,叮嘱他,“你务必要让她知道,这药酒秘方的价值。”
二庆若有所思:“明白了。”
许黟交代完事,就取了交子递给他:“这事办下来,也要花些银钱,你拿着钱好办事。”
“许大夫,我要先去见琬儿姑娘吗?”二庆拿了钱收好,问许黟。
许黟笑了起来:“确实要,你记得别让琬儿姑娘泄了消息。”
想让她脱身,总要使些手段,对上鸨母这种逼良为娼的妇人,许黟没想过心慈手软。
或者在这个世道上,鸨母也是一方可怜人,但有时候,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此后,二庆按照叮嘱,来到市井里一处瓦馆消遣,馆里灯烛荧煌,有下等妓女不唤自来,看到二庆那英俊而青涩脸庞,皆是眼中心中喜悦,哪想这少年郎还没等她们靠近,就嫌弃地转过身去。
二庆不是来消遣的,他初来,就有仆从端茶来,要他点“花茶”。
他想了想许黟交代的事,点了馆里有名的上等花娘。在花娘来之前,他就先花出去了数贯钱。
看着银钱白花花地溜走,二庆心疼坏了,但为了正事,只能咬咬牙忍了,就是看向那些廊道上寻欢作乐的酒客,目光凶狠,不好惹。
不巧,今夜宴前歌唱,诸多楼中市妓来此争妍卖笑,这处瓦馆,亦是鸨母大东家名下。
二庆喝着杯中茶水,目光落在门庭处,就看到鸨母携带几个花娘过来助兴。
他心生一计,立马就唤了旁边的仆从,问他管事的在哪里,他有桩极好的买卖……
鸨母路过,便听到二庆不曾压低的清亮嗓音。
卖药酒方?
是那有神奇之效,只要喝了就能身强体健,奢靡作乐亦不会伤身的壮阳药酒?
鸨母心中生出惊喜,并未急着开口,而是让身后跟着的花娘们自去安排。她来到邻座一坐,要了壶好茶,在旁好好地听着。
越听她越惊,这姓许的真的想将那方子给卖了。
不由地心中暗自窃喜,若是这方子被她买了去,以她的手段,挣个几千上万贯钱,岂不是手到擒来?
不行,不能让旁人买了那方子。
眼见着二庆跟瓦馆里的管事鸨母谈完,从门庭处离开,她便紧紧地跟了过去。
“这位小哥,且慢且慢!”鸨母快步走着,扬着手中彩帕,挤眉弄眼地笑道,“这位小哥要我好追,可还记得我,那日舫上,咱们见过。”
二庆皱眉,像是想了许久:“哦,是你。”
他停住脚步,问她可有事。
鸨母想要上前拉他手,被他侧身躲开,她自然地收回手来,笑问:“闻你要卖那药酒方子,我正有此意,不知你家郎君,要的什么价?”
“郎君没说。”二庆摇头,“你若有这心意,可上门来问。”
二庆没多与她接触,怕自己演技不好,让鸨母看出端疑。
只留了个地址,拱了拱手就走。
许黟起来得很早,南城街坊还未传来劳作的声响,他就在晨光熹微中练拳了。
洗漱以后,他坐在书房抄录了几份医案,修整成册后,就从书房里出来。
这会儿,颜曲月她们也醒来了。院外,市井逐渐热闹,各种吆喝叫卖声此起披伏,二庆跑去给他们买了热腾腾的早食。
一直以来吃食的事都是阿旭在管,这回阿旭要忙着背医案,二庆主动接手这些琐事。
食完,许黟叫棉娥留在屋里不要出来。
按照他对鸨母的了解,等会不久,她定会带着人来谈药方买卖一事。
要是她看到棉娥在这里,难保不会想到别处去。论精明程度,许黟可不敢保证自己比鸨母厉害。
他拿捏的,不过是人性贪婪,只要鸨母和他想的那样,不怕她不落套。
今日程宜然很早就过来了,他还被许黟留下来吃早食,此时,他也终于知道许黟在计谋着什么。一想到这里面环环相扣,迷乱人眼,程宜然就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敬佩和冲劲。
“老师,需要我做什么吗?”他肃然问道。
许黟摆摆手:“倒也不必,这事不用涉及到你,你今日也不要露面。”
对了,为了以防鸨母发现不对劲后,恼羞成怒对程宜然母子下手,许黟还要让他暂时不要暴露。
程宜然听了,高声道:“我不怕。大不了,我和娘离开涪州,天大地大,总会有我程宜然的去处。”
“有这志气不错。”许黟也没打击他的士气,问了他几个问题,看着他都答了出来,就交他去办一件事。
“我有一信要你去送。”
程宜然直起身:“老师,送去哪里。”
许黟却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潘知府府邸。”
程宜然:“!!!”
他拿着信出来许家院子,人还是懵懵的。
低头看向手中信封,上面落款是老师的名字,只看着,平平无奇。
但一封送去知府府邸的信件,如何都不可能平平无奇。他有点担心,自己没法将信送到。
等他来到城北知府府邸,门房看他前来,本是要驱逐,但他说明来意,竟意外地让他进院来。
“许大夫让你来的?”门房小厮拿过来信,看上面笔迹确实出自许黟,多瞧了程宜然一眼,询问了他的姓名。
小厮顿了顿,道:“你等会。”
他去了又回来,手中信没了,还交代了程宜然一句:“你回去告诉许大夫,说老爷晓得了,让他放心去做。”
自程宜然来到知府府邸,到他从里面出来,不过一刻钟,他就生出恍然隔世的感慨。
好像蒙蒙之中,他参与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鸨母端坐着轿儿前来,敲响许家门。
哪想她来,这许黟却不在。一问,才从这小哥口中知晓,这许黟去义诊了。
“你难道没跟他说,我今儿要来?”鸨母说着,心里有些气恼。
二庆摸了摸鼻子,一副不知情的模样:“郎君想做什么,岂是我能晓得的。”
鸨母呼吸一顿:“……”理是这理,但遇事的是她,就不爽了。
可她是有事来,不能真甩了脸色就走,把送来的礼放了下来,便道:“我明日再来。”
二庆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鸨母走了许久,阿旭架着驴车,从不远处的巷子口拐了进来。
许黟故意吊着鸨母,却也真的带着药箱去义诊了。
此次他义诊的对象是城南救助所里的穷苦百姓。这些百姓都是家中遭了灾,房屋尽毁,无处可去,被官府安置在这处临时暂住的。
许黟去到那里,递交了牌子,就名正言顺地带着阿旭、阿锦和程宜然去到里面给他们义诊了。
救助所里能容纳的人数不多,只有百来个,并不是谁都有病。
有些是受寒得了病,有些是忍饥成疾,有些是顽疾不愈,大大小小的病都有。
看着面瘦蜡黄,嘴唇干裂发白,咳嗽发热,肚胀如球等,都直接拉了过来就诊。
不到半日,他们便给身患有病的几十个病人开了药方抓了药。
许黟没有亲自下场,他在旁看着三人如何看病,如何写方子,再进行审核、确定,这一套流程下来,救助所里看守的当差也明白了七七八八,还热心地给许黟倒了水。
但那水质不好,许黟没喝,还让当差的记得把水烧开饮用。
“这样能减少很多疾病。”许黟看他面露难色,就知道他们在意的是什么,“若是有人死在这里,反而更麻烦,很容易引起疫病。”
当差的一听,就不说话了。
但见后院垒着的过冬柴火,想要烧水饮用不难,就看这些人舍不舍得。
第二天巳时首刻,鸨母来到许家院子。她来时,阿锦和二庆在院子里收拾药材零碎,看到她来,二庆跑过来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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