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说,但王涂还是没打算撕破脸皮。
“只要你不要我钱,其他好说。”王涂忘我地数着面前的筹码,对祝昭的话不甚在意。
祝昭笑了:“您放心,那东西很便宜,不值钱,只要你眨眨眼,马上就能给我。”
“那就行。”王涂摸着筹码,突然心口一痛,有些不耐烦了,催促着鲨鱼小姐快点开始。
最后一轮,轮到第四顺位开盘。
也就是祝昭。
“一张。”祝昭看了眼牌型,便放下了。
后面是章元,他都没有思考也没犹豫,甚至没看自己的牌,便将自己面前的筹码全部抛了出去,“跟。”
下一个是任谨。
“跟。”说着,任谨将手里自己名字的筹码全抛了出去。
最后一个是王涂:“跟”说完推了三张筹码。
再次轮到祝昭的时候,外面一直盯着显示器的陈理言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见过任谨,印象里她应该不是这样不谨慎的人,这么大的筹码all in,除非有必胜的不然,不然……就是有意外发生。
任谨被控制了?
陈理言脑海里一道想法一闪而过,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如果任谨被控制,控制人必然能控制她弃牌。
房间里,王涂已经快急疯了,心口越来越痛了,同时控制两个人本来就难,更别说已经这么长时间过去,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祝昭!王涂看着身旁的女孩还在慢条斯理地拿着筹码在手里把玩。
“别急嘛。”祝昭猝不及防直视他的眼睛问道,“你说,刀插进人身上哪里最痛啊?”
王涂被她说的心头一颤,嘴里一股腥甜的味道从喉咙涌上来,王涂猛地咽了咽口水。
“弃牌。”
下一秒,祝昭冷漠的声音让他如临大赦。
不过,弃牌?
王涂看着祝昭翻过来的两张牌,双牌,两张红牌数字五,几乎是稳赢的牌啊!
为什么?
王涂不理解,这样好的牌放弃,她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事实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王涂攥紧了双手,他已经快要撑到极点了。
“弃牌。”章元扔掉了手中的牌。
王涂瞬间松了一下,放松了对章元的控制,只差一点点,只要让任谨弃牌就可以。
祝昭可不想让他如愿:“间接控制,可惜了这么好的天赋了。”
王涂一个愣神,心口更痛了。
没管他,祝昭自言自语道:“通过金钱交易与对方获得羁绊,一旦对方接了钱,羁绊到达一定程度就可以操控对方做任何事情,嗯,确实是好天赋,可惜了,给了一个烂人。”
你他大爷的才是烂人,太吵了,王涂企图无视祝昭,集中注意力,不去想其他,可是面前悠悠响起的声音让他彻底失去了自控的能力。
“到此为止了,王涂。”
这,这声音,这不可能!你怎么醒了!
王涂猛然抬头,任谨眸间清亮,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似乎要将他看穿。
另一侧,章元倒在座位上,彻底晕过去,没了动静。
“没想到我会醒?”任谨笑道,“你可真的高估你自己。”
“你!”王涂显然气到了极点,他站起来就要拎起任谨的衣领却被一旁的鲨鱼小姐拦了下来。
“检测到游戏秩序紊乱,三号顺位,王涂,记警告一次!”鲨鱼小姐声音危险,笑容骤然阴恻,一双无形的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拍了下去,“游戏继续。”
任谨无视王涂愤怒扭曲的表情,将自己的牌摊开。
和祝昭一样的双牌,黑牌数字五。
又是稳赢的。
要输了!王涂脸色骤然青白,万念俱灰之际,四肢也失去了直觉,竟直接瘫在座位上。
一侧,任谨缓缓道:“这一天你想到过吗?”
“你逼迫我们收下钱替你挡刀,控制别人替你送死,拉别人当垫脚石的时候有想过这一天吗?”任谨的声音冷漠又悲凉。
“小佳和妙妙他们,到现在还留在那个潮湿的地下室里,芳芳姐把孩子托付给你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是杀死她孩子的凶手,还有我弟弟,一块好肉没留下……”
“你知道这什么吗?”任谨双眼通红,毫不掩饰的杀意笼罩整个房间,“这是报应,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一直到他说完,王涂还是久久不能回神,原来,原来她这这种心思,怪不得。
“要不是看你有用,你早就和你弟弟一起死了!”王涂死不知悔改,朝任谨骂道,“你弟弟那个崽种,不听我话还想杀我,我那叫正当防卫!”
“还嘴硬。”任谨低头打量他,“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
任谨和祝昭对视一眼,彼此了然,紧接着,任谨将自己手机稳赢的牌扔了出去。
“弃牌。”她说。
“弃牌!”一声惊呼。
原本还瘫在座位上的王涂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难以置信地重复道:“你,弃牌?!”
“那,那我赢了,我赢了,我赢了!”
巨大的惊喜砸在王涂身上,差一点,差一点他以为自己真的一败涂地了。
“哈哈哈哈……”王涂放声大笑,“到头来,到头来赢得还是我,哈哈哈哈……”
“任谨,你弟弟和你一样,又怂又没用。”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吗,是因为你,本来掉下列车站台的应该是你,你弟弟还真的眼疾手快,替你挡了那一下,啧啧啧,真是姐弟情深啊。”
王涂的笑声逐渐癫狂,他都没等到鲨鱼小姐宣讲结果,先一步将奖池内的所有筹码拢到了自己怀里。
这么多张任谨的筹码,他赚大发了,足足七百万。
那边,鲨鱼小姐拿着平板走上来,身后的几个服务生将四人桌上的筹码理好,开始了清算。
章元还倒在座位上,睫毛轻颤,还没醒。
屋外,陈理言看着显示器上的筹码流动,心中的不安感也越来越强烈。
最后一局,祝昭和任谨的双双弃牌,她实在有些不明白,现在任谨的筹码全都到了王涂手里,这样一来毫无翻盘的可能了啊……
除非,除非……
陈理言脑子里突然有一个荒诞的想法,于此同时,房门打开,鲨鱼小姐拿着平板快步走了出来又迅速关上了门,不让众人看见里面的情况。
看起来游戏已经结束了,房间外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陈理言闻到空气中夹杂的海腥味越来越重了。
显示器哗啦啦闪过一阵雪花,画面出现的同时,鲨鱼小姐扬声道:“四号固定游戏台,四方博弈,获胜者”
“——祝昭。”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个结局。
屋外吵嚷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鲨鱼小姐扬起公式化和煦的微笑,显示器上的排名,最后一人的名字被用红色的字迹标记, 格外显眼。
“这,这怎么回事?”沈眠眠碰了碰陈理言的肩膀,她不是质疑游戏的公平性,可是……
陈理言没有回答, 她眉头紧锁,盯着排名看了半晌。
按照筹码分配, 目前祝昭拥有最多的是自己的筹码, 王涂拥有最多的是任谨的筹码,章元筹码为零,任谨手边王涂和祝昭的筹码都有。
那么原本的结局应该是拥有全部任谨筹码的王涂第一, 而拿着最后负筹码的祝昭最后。
结局翻转只有一个可能……
她想, 她已经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了。
身后海水的咸腥味越来越重, 陈理言眉心一跳,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岑平河的方向,不好!陈理言心间一晃。
——人不见了!
“眠眠!”陈理言突然抓住沈眠眠的肩膀, 盯着她的眼睛,前所未有的严肃。
沈眠眠一心扑在排名上, 显然还有点懵:“怎, 怎么了?”
“眠眠,看着我!”陈理言沉声道,“听着, 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如果祝昭出来,把这个交给她, 让她一定来找我!”
沈眠眠看着自己手心的那节指骨,缓缓点头。
“沈眠眠,记住了吗!”
陈理言看向走廊尽头,又问了一遍,沈眠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拿着的不就是那节方源年的指骨嘛。
“记住了。”沈眠眠握紧了手里的指骨,那根缠在上面的绳子此时正绕在她的食指上。
等她再抬起头,陈理言已经不见了。
地狱到天堂,再跌进地狱,王涂怎么想也没预料到这种结果,他原本胜券在握,他原本……
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暴起,一把掀掉了堆着筹码的桌子,下一秒,筹码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你们!你们作弊!你们一定出老千了,一定!不然,不然不可能……”王涂指着祝昭的鼻子怒骂道。
房间内,祝昭无视王涂疯疯癫癫的怒吼,无视他猩红的眸子和四处飞溅的唾沫,缓缓蹲下身子,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财富卡。
桌子倒了,两张财富卡叠在一起,负200多万和700多万。
祝昭拿起两张卡,微微挑眉,稍有介事地擦了擦财富卡上的灰尘,懒懒道:“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什么?王涂几近发疯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居然看到任谨缓缓站到了祝昭身边。
“果然!你们是一伙的!”王涂似乎更疯了,愤怒地咬着牙齿吱吱作响,一字一句就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任谨!你不要忘了我还能控制你!”
“是吗?”任谨上前两步,一巴掌甩在了王涂脸上,力道之大竟让他跪坐在了地上,“那你大可以试试。”
清脆的巴掌音让祝昭忍不住拍手叫好,她走上前,将那张负200多万的卡递到任谨手里,居高临下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具尸体一般冷漠。
任谨接过那张财富卡的瞬间,王涂的脑子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他终于明白的事情原委,颤颤巍巍抬手指着祝昭,眼底尽是阴冷,“你们,你们交换了财富卡!你们作弊!我不服!”
“不服?”祝昭用手里那张价值700多万的财富卡抵住了王涂下巴,猛地抬了起来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你也要有那个本事。”
祝昭甩手间,王涂一个趔趄跌坐一边,他低着头,垂下的眼睛里满是阴郁与不平。
但他无力反抗,刚刚的对弈消耗了他大量的精神,如今他根本无法再控制任谨,强弩之末罢了。
不过还好,即使输了,自己拥有的财富也不会少,祝昭答应过不会动他的钱,还好还好。
“你说过不会要我的钱!”王涂扬起头对上祝昭轻蔑的笑。
“当然。”祝昭又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任谨身后,她看了眼任谨,话锋一转,“不过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只想着钱,真是可笑。”
“你什么意思?”
“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的钱。”祝昭的话就像死神的镰刀,下一秒就能架在人的脖子上,声音缓缓,“是你的,命。”
说罢,祝昭佯装无辜地摊手:“哦对,其实要你死的也不是我。”
她看向自己前方的任谨,两人对视后,不约而同的笑了。
现在她要将这个地方交给任谨了,不过,还有一个人,祝昭路过那把椅子,右手搭上了章元的肩膀。
剧烈的酸痛从肩膀蔓延到脊背,章元不敢动,其实他早就醒了,该听到的也都听到了,但是他怕,他跟着王涂,也做了不少丧良心的事情。
王涂努力克制住双腿颤抖的欲望,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装睡是没有用的哦。”
祝昭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后打开了房间的门。
身后,任谨的脚用力踩在了王涂脸上,“现在,我们的账该算算了。”
咔哒一声,门,关上了,隔绝撕心裂肺的惨叫。
祝昭出来的那一刻,沈眠眠眼里突然有了光彩,她用力扒开人群,努力冲祝昭招手:“昭,昭昭姐!”
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多人涌到前面,江清臣和徐力已经被挤散了,按道理游轮里不会剩下这么多旅客了。
沈眠眠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身后的人已经快将她的肺腑挤炸了,快呼吸不过来。
沈眠眠突然眼前一黑,下意识想栽下去,但她身在人潮中,只能任由人群推搡。
完蛋了,一世英名居然要这么死掉,昏倒的那一刻,沈眠眠攥紧了掌心的指骨,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丸。
“砰。”
周遭安静下来,沈眠眠感觉自己好像倒进了一块软绵绵的云朵里,睡梦中好像有人轻拍她的脸颊。
她缓缓呼吸,身体也没那么沉重了,耳畔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沈眠眠,醒醒。”
好熟悉啊,这声音,沈眠眠奋力想睁开眼睛,但眼皮依旧重的像安了磁铁,她下意识握紧拳头,掌心指骨冰冷的温度让她浑身一颤。
不能睡!沈眠眠精神一震。
“沈眠眠。”耳畔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了,她听出来了,是祝昭!
下一秒,她猛地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醒了。”祝昭声音平静,扶着沈眠眠坐了起来。
沈眠眠揉了揉太阳穴,脑袋因为缺氧还是觉得昏沉沉的。
对了!陈理言!
沈眠眠立马想起了陈理言的嘱咐,将那节指骨放进了祝昭手心:“陈理言!”
她话还说不利索,却急得出了汗,沈眠眠想撑着站起来,却感觉身边安静的出奇。
她抬起来,这才注意到身边的异样,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所有人都静止了!
沈眠眠一脸震惊地看向祝昭,后者正一脸平静温和地盯着自己。
这,这怎么回事?沈眠眠不敢问出口,除了祝昭和自己所有人都静止了,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祝昭拉着她站起来,剥离人群走到空旷的地方,紧接着,一个响指,所有人又再次动了起来。
“这,这……时间静止?!”沈眠眠惊呼之后,又闭紧了嘴巴,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缓缓坐了下来。
确实是她这次的天赋,之一。
祝昭被她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逗笑了,但现在还不是闲谈这些的时候。
祝昭摩挲着手里的那节指骨,看起来,那件事情要提前了。
“走吧。”祝昭站起来对沈眠眠说,“去找陈理言。”
“那……”沈眠眠看向身后的人群,欲言又止,“那徐大哥和江清臣他们……”
“他们知道该去哪儿。”
陈理言站在13层的走廊,廊厅昏黄一片,寂静无声,只有她的脚步声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沙沙作响。
“按照精神力残留,应该是这里。”陈理言集中注意力,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不放过。
一瞬间的精神力放松,居然让那东西有机可乘了,陈理言暗暗后悔,好在发现及时,她残留在“岑叔”身上的精神力还可以追踪到。
“就是这里啊。”陈理言皱着眉头观察这片走廊,她走到盏廊灯下蹲下,伸手摸着墙角的痕迹。
他应该在这里摔倒过,去哪儿了。
陈理言脑袋一痛,已知他就在这里,那她找不到一定是什么客观因素扰乱了她的视线。
比如,比如……陈理言闭上眼睛,目光飘忽了一瞬,她抬眼看着尽头的方向,就是那里了。
祝昭蹲在那个墙角,目光看着走廊尽头,13层,那幅装饰画依旧挂在哪里,黑白为底,上方红色的绸缎打破画面的色彩。
祝昭起身缓缓走过去,伸手抚上那幅挂画,点点血红印染在她指尖。
“腥甜的。”祝昭指尖摩挲,唇边漾起一抹微笑,小窗外前一秒还是白昼,此时却突然暗了下来。
沈眠眠趴在那扇小窗前,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天突然黑了,黑云掩天,远处的海泛起波澜,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沈眠眠猛然转头看向祝昭,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眸色沉沉。
祝昭轻轻勾起唇角,微微挑眉,一脸玩味道:“狂欢之夜,即将开始。”
她话音刚落,滋滋啦啦的广播响起,沈眠眠脑海里“叮”地一声,暴风雨,真的要来了。
【滋……各位尊敬的旅客,游轮盛宴即将开始,请您整理好着装,在规定时间内抵达顶楼赴宴,狂欢即将开始,财富在向您招手,我将欢迎您的到来!】
【倒计时三十分钟,现在开始。】
整艘游轮一共两部电梯, 其中一部如今已经快挤爆了。
江清臣和徐力在九层的位置,眼看着一众游客为了一部电梯大打出手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办?”
倒计时三十分钟,徐力握着手里的大板斧看向江清臣, 似乎在等他一声令下。
挤不进去了,轿厢里突然传来叫嚷。
江清臣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升腾。
“等等!”里面那人声音很大,几乎盖住吵嚷,打斗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 你们看。”那人的位置似乎就在电梯按钮边,声音好像也收到挤压似的显得有些闷, “顶楼, 顶楼的按钮怎么没亮啊?”
完蛋了,就知道没什么好事儿。
那人又按了几下电梯,顶层的按钮还是灰暗一片, 他又尝试着按了十层, 却亮了。
电梯里的几人相视一眼, 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电梯没用?电梯没用怎么去顶层?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一时间大家都不再往里挤了, 空气仿佛静止。
“电梯走不了,还能走楼梯啊!”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句。
江清臣眸色一暗。
人群也不再一个劲的往电梯里挤了, 对,找楼梯。
“可是楼梯在哪儿?”很快有人反应过来, “我们, 我们好像从来没在这里看到过楼梯。”
“不可能,没有楼梯不符合消防标准。”有人反驳。
“拜托,认清现实, 我们是在列车世界的副本站点, 你以为真是什么财富号游轮吗?哪儿来的消防标准!”
说完大家看向那人的眼神变得鄙夷,已经浪费了快十分钟了。
“不要浪费时间, 我们分头去找,既然广播说了去顶楼,那一定有去顶层的办法。”有人一锤定音。
很快,大家就领到了各自搜查的区域,虽然是否真的寻找还未可知,但最起码电梯口的人一下子散了不少。
一部装满人电梯离开了,另一部还在使用当中。
徐力悄悄走到江清臣身边,拉着他远离了电梯,按照那个人所说,他们两个要留在九层寻找,显然,江清臣并不想这么做。
他想到了游轮第一夜,那个时候他在电影院睡觉时曾经跑电梯上十三层。
夜晚,电影院,楼梯……
江清臣觉得当务之急是找到祝昭,知道这个信息的除了他就只有祝昭一个人。
“我们去找祝昭,我想我有办法去顶层。”
“去哪儿?”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两人应声转头,看见任谨从房里走出来,她身上染了血,衣服,裤子,眼角,唇边……
“你……”徐力声音有点颤抖,“你怎么在这儿。”你听了多久。
门虚掩着,徐力无意间看见屋内,一具肥胖的身体静静躺在地上,心脏处插着一支箭,鲜血顺着胸口淌了一地,看身形,只能是王涂了,徐力最后看见王涂抽搐了两下,再没了动静。
后半句话他被他生生止住了,任谨眸色冷淡在两人身上扫过,轻声说:“我知道她在哪儿。”
“和我来。”
电梯口,任谨垂眸,藏下眼底的猩红,用力擦了擦掌心的血迹,身侧江清臣递上一条手帕。
任谨看了一眼,终究是接过了。
“叮——”电梯门开了,里面人不多,任谨按下13层,豪华套房所在楼层。
门关上的那一刻,转角的人露出身体,昏黄的灯光下,眼底满是阴鸷,他跟了上去。
从九层到十三层,电梯里的人陆陆续续下去,他们在电梯里足足呆了五分钟。
距离倒计时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江清臣!徐大哥!”沈眠眠一直守在电梯边,看着电梯上上下下,十三层来的人少之又少。
不怪大家不来这里,豪华套房所在的十三层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电梯两侧,一边的尽头是房间,另一边的尽头就是那幅装饰画。
“你们终于来了。”沈眠眠说完注意到了更在两人身后的任谨,到底是没说什么。
“祝昭姐呢?”江清臣问。
沈眠眠指着尽头的方向,祝昭就站在那幅挂画前。
“昭姐,电梯没发去顶楼,只能走楼梯,我走过楼梯,哪天晚上!”江清臣急吼吼道,“但,触发楼梯一定需要一些特定条件,我们……”
祝昭没搭话,徐力和任谨还有沈眠眠也走到了两人身边,徐力这才发现少了两个人。
“老岑和理言呢?”
他看向沈眠眠,后者默默摇了摇头。
“去顶楼了。”祝昭说。
岑平河的天赋她是看过的,瞬移,虽然这个天赋和他确实不搭,但车票不会骗人,按照他那样“老奸巨猾”而性格,如果事情不对,他早就瞬移回来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想回来,他早就已经到了顶层。
至于陈理言,她一定会留下线索,与她有关的线索。
祝昭闭上眼睛,想起大逃杀晚上和陈理言说过的话。
“你,为什么能这么好的控制你的精神力,却不被异化。”
“因为,我足够清醒。”祝昭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陈理言沉默了一瞬:“人类一旦停下思考,上帝笑意更甚。”
祝昭突然笑了。
陈理言:“那你呢,你会怎么选?”
“我?”祝昭撑着下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我不会选,因为我会杀了上帝。”
“触发楼梯的条件……”江清臣无措搓手,极力回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电影院,夜晚,睡觉,困倦,怪物,楼梯……”
“难道要我们现在睡觉吗?”江清臣说。
“不用。”祝昭睁开眼,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和陈理言有关的最重要的一样东西——精神力。
“现在,我需要你们降低自己的精神力。”
“什么意思?”任谨问。
“不要让自己保持清醒状态,降低精神力,就能看到一些看不到的东西,风险很大,但值得一试。”
沈眠眠:“怎么降低?”
陈理言不在,如果她在的话就能直接控制所有人的精神。
“我知道了!”沉默了半晌的江清臣突然说道,“想自己害怕的事情,或者让自己紧张焦虑的事情,能让自己失控的事情。”
那天晚上的梦里,他感到出奇的困倦,他做了一个梦,极其真实的梦,他梦到了他从高楼跳下去的那一瞬,身体极速下落,他重重砸在地上,五脏六腑的闷疼让他睁开眼,然后就看到了那个怪物。
“失控的事情?”徐力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想对你最重要的人或者事,但是记住,为你自己保留一份理智。”
距离倒计时结束还有十分钟,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除了祝昭。
祝昭伸手抚上那幅画,正如她对陈理言说的那样,她永远保持清醒,下一秒,她的手穿过那幅画,身后响起了江清臣断断续续夹杂着惊喜的声音:“我,我就知道……”
他再次看到了电梯,以及,那个怪物。
“祝昭?”
他眼花了吗,江清臣揉了揉眼睛,他好像看到祝昭走进了那幅画。
祝昭微微侧目,目光清晰淡漠,一点也没有失控的迹象。
江清臣一路摇摇晃晃,但并不慢,那怪物好像压在他的后背上,让他呼吸有点困难。
可,越靠近楼梯,征兆在减轻,一时间,他竟不知道是因为楼梯,还是站在楼梯前的祝昭。
阴冷肃杀的眼神,江清臣觉得脊背发凉,可下一秒,她就听到了祝昭不耐烦的声音:“磨蹭什么,过来。”
江清臣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脑袋里沉重的感觉一扫而空,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身侧,徐力和沈眠眠也和他一样扶着楼梯微微轻喘。
只有任谨,面色严肃地说:“我们该往上走了,对吗?”
徐力缓过气来抬起头:“我们,真的还有时间吗?”
楼梯看不到尽头。
时间仅剩五分钟。
“按道理,我们该往上跑了。”祝昭说,不过,或许还有另一种办法。
她说着,她看向自己掌心的那一节指骨,走上了楼梯。
但出人意料,楼梯似乎并不长,跑了一分钟不到,眼前出现了一扇木门。
“这就到了?”江清臣觉得不可思议。
他走进那扇门,门把手上隐隐约约可见早已干涸了的血迹。
已经有人来过了。
“是岑叔和言言来过了吗?”沈眠眠问。
江清臣摇了摇头:“不知道。”说完,他的手放在了把手,轻轻一扭,吱呀一声,古老的木门,门板下方因为潮湿长满了碧绿的苔藓。
门缝内渗出的金光让江清臣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我天!”江清臣惊呼。
一闪破旧不堪的木门,隔绝了两个世界,门外是长长的楼梯,此时再往下看,已经看不到他们来时的平台,而门内,是金碧辉煌的大殿。
气势恢宏的交响乐下人声鼎沸,这里,一座庄严肃穆的殿堂,壁画色彩瑰丽,灯光绚丽,穹顶的笔画就像无止境的天堂,精美绝伦的雕塑深邃宏伟。
十九世纪的欧洲贵族,人们穿着繁复华丽的衣服,随着激昂的乐曲,在舞池中央翩然起舞。
江清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理言!”沈眠眠率先喊道。
随着她的声音,舞蹈停下了,舞池中的人梗着脖子看向他们,熙熙攘攘,他们被推到了舞池中央。
音乐再次响起,完整的交响乐曲即将接近尾声。
“还有三分钟。”任谨说。
意思是,她们还要跳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