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祝昭和王涂几乎同时选定了一张牌。
“卡牌选定,玩家是否确认。”
“是。”
祝昭也浅浅嗯了一声,身后的沈眠眠从游戏开始手心的冷汗就没停过,她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这么随意,昭昭姐真的确定吗。
在海马人的示意下,任谨将两人的卡牌和目标卡牌并排放在一起。
目标卡牌花色:黑桃。
卡牌被翻开地猝不及防,所有人还没最好准备,任谨的双手附在了两张卡牌上。
不同于观众们席间的紧张气氛,祝昭靠在椅背上一副胸有成竹,要睡不睡的模样。
对面的王涂也是,眼神虽然定在卡牌上,但神色动作却很是轻松。
要不要这么淡定,那可是500万啊!沈眠眠看着他俩,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两张卡牌同时被翻开,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牌上,气氛突然凝结。
我去!沈眠眠转头看向祝昭,心里惊呼道。
而后,一句轻飘飘的声音慢慢悠悠从她身后响起。
“哎呀,输了呢。”
祝昭摊手,撇了撇嘴,语气竟种说不出来的玩味俏皮。
祝昭就这么, 输了!?
那个海马导购将500万划到王涂账上的一幕还深深刺痛着沈眠眠,500万,巨款啊!祝昭就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给了。
沈眠眠心里七上八下地, 她低着头一边跟上祝昭的脚步,一边在脑子里盘算着怎么补上着500万的窟窿。
沈眠眠想的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祝昭已经停下了脚步,“砰”的一声闷响, 沈眠眠的脑袋猛地撞上了祝昭的后背。
“哎呦喂。”沈眠眠捂着撞痛的脑壳退后了几步,“怎么了?昭姐。”
没得到回答。
沈眠眠抬起头, 就看到祝昭正微微弯下腰看着她, 揉了揉她的额头,笑道:“抱歉,想不想喝点东西, 我请你。”
“诶——”
还花钱!
没等沈眠眠说话, 祝昭拽着她的胳膊, 带着她走进八楼的特色餐厅, 不由分说给她买了奶茶和蛋糕。
沈眠眠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像有了个败家闺女的操心老母亲。
“昭昭姐……”
“行了。”祝昭挖了一块蛋糕塞进沈眠眠嘴巴里,“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在你眼里500万代表什么?”祝昭问。
“钱啊。”沈眠眠毫不犹豫。
“是钱没错, 但在这里,这艘财富号游轮上, 不管500万还是5000万都只是一个虚拟的数字。”
“如果游轮的本质是敛财, 那么它必然不会让你带走钱,所以不如用它给的资源,买点实实在在的体验。”
虚拟货币, 所以只要她想, 不管多少都能赚回来,只不过不是现在。
祝昭抹去她唇角的蛋糕碎屑, 问道:“甜吗?”
沈眠眠看着她,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吃吧。”
沈眠眠突然觉得有点安心……
下午三点,祝昭只身一人来到甲板,徐力早就在那里等她了。
“走吧。”祝昭说。
“祝小姐,我……”徐力突然有些犹豫又有些于心不忍,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一个看起来也才二十几岁的女孩儿身上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祝昭转过身,望向徐力:“你没有回头路。”
言下之意,不走也得走。
下午三点,九层的休闲娱乐区出乎意料的非常嘈杂。
目前所有随机游戏台已经全部被挑战完毕,由于方源年之前搞得那一档子事,目前还没什么敢挑战固定游戏台。
徐力跟着祝昭穿过走廊,又拐过两个弯,在一个包厢外停下了。
徐力认得门外牌子上的标志,这里是二号固定游戏台。
大门被拉开,里面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徐力努力保持冷静,看向了坐在最前方的女人。
彼时人已经站起来,朝他伸出手:“我叫任谨。”
祝昭看着早已经呆掉了的徐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向前。
二号游戏台也是很普通的卡牌游戏,徐力早就了解过,不算复杂。
固定游戏台隐藏规则之一,游戏过程是否公开由参加游戏的双方决定。
征求了任谨的意见之后,房间内的人被请了出来,不过虽然无法直接观看,房间外的小型显示器将直接同步游戏进程。
徐力坐在了任谨对面,看着缓缓被关上的门和站在祝昭身侧的男人,突然想起了在电梯里祝昭和他说过的话。
“她会输给你。”
不过,他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个女人是跟在那个油腻的胖子王涂身边的人。
“咔哒”一声,门锁住了,徐力清楚地听到任谨平静的声音响起:“别担心,我会输给你。”
“不过,我们需要演一场戏。”
随后两人站起来,互相交换了位置。
房间外,祝昭早就察觉到了站在自己身侧的方源年,或者说在房间里,她就发现他了。
“之前的赌局还能继续吗?”方源年的声音悠悠响起。
祝昭没有看他,只是微微挑眉,唇边悄然勾起一抹微笑。
“当然,我随时奉陪。”
二号固定游戏台隔壁的包间被拉开,祝昭看了眼聚在门口,人头攒动,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那个小型显示器上,无人察觉到另一场更危险的赌局正在他们隔壁发生。
十二层的豪华套房内,自从和祝昭分开以后,沈眠眠脑海里一直琢磨着她说的话。
“游轮的本质是敛财。”陈理言说。
沈眠眠身形一僵,这话怎么和祝昭说的一模一样。
“所以我们获得再多的钱也带不走?”沈眠眠默默品味祝昭的话,确实,既然钱带不走,花掉能买到优质体验和服务,心情还能好点。
“原则来说是这样。”陈理言分析道:“每一次赌局下,必然产生大额交易,那么这一场场游戏的意义就不仅仅是给我们机会赚钱那么简单。”
沈眠眠望向陈理言的目光骤然深邃了起来,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却有着超出她这个年纪的理信和冷静,他突然就想到了岑平河。
这种上不如老下不如小的日子可真是过够了。
“咚咚咚——”敲门声适时响起,两人眉头一皱。
“有人吗?”门外的人扯着嗓子喊了两声。
沈眠眠和陈理言对视一眼,刚提起的一口气缓缓放了下来。
沈眠眠:“是江清臣。”
“还有你们在。”江清臣靠在门口,“我都找遍了,岑叔不知道去哪儿也就算了,徐大哥居然也不见了。”
陈理言:“岑平河去了九层,那里有个小型阅览室,我在那儿待过一会儿,很安静。”
“徐哥也不见了?”沈眠眠从后面探出脑袋,“我之前还在六楼甲板看见他的。”
江清臣面色一垮,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什么,我总觉得心慌慌的,要不咱们一起去找岑叔?”
后边的沈眠眠还没反应过来,陈理言已经穿上了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可以,走吧。”
沈眠眠还懵着:“不是……走什么啊!”
刚出电梯门,江清臣便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
“对不住。”那人停下来道歉。
江清臣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摆了摆手:“没,没事——诶是你!”
“江清臣!”那人指着江清臣惊呼道。
“这是顾之率,隔壁G40016列车的。”他向陈理言和沈眠眠介绍。
江清臣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睛:“你着急忙慌的干嘛去?”
“你不知道?”顾之率附在江清臣耳边,声音却一点不收敛,“二号固定游戏台。”
说完顾之率就跑走了。
“可以啊江清臣,”沈眠眠很是哥俩好地拍了拍江清臣的肩膀。
在看江清臣一点也没有了原先的怂样:“那是当然,哥的社交能力不是吹的……”
陈理言:“行了,先去二号固定游戏台。”
拐过了几个弯,三人远远地就在房间门口看到了岑平河的身影。
“岑叔,你也在这儿。”江清臣站到他身边。
“嘘。”岑平河笑了笑,“徐力在里面。”
接着就是沈眠眠和江清臣异口同声的惊呼:“什么!”
徐叔在里面。
“现在什么情况。”陈理言冷静出声。
“看起来,徐力要输。”岑平河答。
江清臣面色凝重:“徐大哥这波有些草率了。”
沈眠眠在后面悄悄点了点头。
“或许吧,祝昭在他们隔壁。”岑平河十分淡然地放出另一个重磅炸弹。
“靠!”
房间内的气氛很是焦灼,四周空空荡荡,沉闷的灰黑色为主色调,中间只摆了一张小型方桌和两把椅子,此时祝昭和方源年两个正相对而坐。
方桌上搭着一块暗色桌布,桌布中央依旧摆着一张盖着黑布的漆盘。
“祝小姐好像对我有些误解。”方源年沉沉开口,“我还以为,或许我们可以当朋友。”
长长的沉默。
祝昭看着他,说道:“可以开始了吗?”
她讨厌无用的寒暄。
方源年微微一愣,随即淡淡一笑:“当然。”
“那就先说赌注。”祝昭换了个姿势,环抱双臂,“和之前一样,赢了,我要你的右手。”
方源年指尖微颤了一下,语气依旧镇定:“可以。”
方源年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方桌上,眼镜下的眸色突然暗红一片:“那如果我赢了呢?”
祝昭轻嗤一声,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我为你准备了一件白裙子,我想如果是你穿上它,一定很美。”
方源年自顾自地说着,唇边的笑容无限放大,眉眼都被挤到了一起。
“那你最好有这个本事。”祝昭直视他,道。
黑布被揭开,突兀的红色托盘内静静放着一把黑色左轮手枪和一颗子弹。
“俄罗斯赌盘游戏啊,有点意思呢。”方源年伸手抚摸桌上的枪却被祝昭一把按住个手腕。
“开始吧。”祝昭干脆利落地装上子弹,将枪递给方源年。
俄罗斯赌盘一种很刺激的赌局游戏,所用赌具,一把左轮手枪和人的性命。
方源年也是毫不犹豫接过了枪,指尖在祝昭腕间轻轻擦过。
“祝小姐还真是不喜欢我啊,看来我很让人讨厌。”他低下头,枪口抵上自己太阳穴处,颇为自嘲地摇了摇头。
扣下扳机,一声空响。
“走运了。”方源年笑容更甚,将枪递向祝昭。
“不得不说,你这人在某些方面还算有突出的地方。”祝昭枪口垂下,看了方源年一眼,“比如,很有自知之明。
“呵呵。”方源年看着祝昭,笑容僵了一瞬,“祝小姐可真会开玩笑。”
“没有哦。”祝昭反驳道,“这可不是开玩笑。”
下一秒,祝昭猛地抬起枪,扣动了扳机。
连续的三下,空弹。
“到你了。”祝昭挑眉,缓缓将枪放置在托盘中央,慢悠悠地靠在了椅背上。
还剩两发,一枚子弹。
方源年嘴角微抽,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为什么不再打下去,方源年内心唯一的想法,除非她知道下一方就是实弹,不然为什么要停手。
祝昭戏谑的目光下,方源年的手缓缓向手枪靠近。
握住枪杆。
方源年突然有些心慌,二分之一的几率和祝昭的态度竟让他有些迟疑了。
枪口抵住太阳穴的那一刻,冰冷的触感这才让他如梦初醒。
赌赢了,万事大吉,可一旦赌输了,命就没了。
方源年看向自己的右手,狠狠咽了下唾沫,如果现在认输,一只手和一条命。
权衡之间,他握着枪的手紧了紧,手心渐渐湿润。
“好了吧,我可没那么有耐心。”祝昭随意捋了捋头发,斜睨他。
方源年猛地呼吸一窒。
“祝小姐很厉害。”他放下枪,“我输了。”
“方先生原来就这点本事。”祝昭看向他的右手,又抬头看他,“看来这手,是我的了。”
祝昭拿起那把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连开两枪,唇瓣开合间轻飘飘吐出三个字:“胆小鬼。”
一枚明晃晃的子弹,出现在了祝昭手心。
方源年愣住了。
“你不是一直想读我的心吗?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不等他反抗,祝昭抓住了方源年早已僵硬了的右手。
“读懂了吗?”祝昭挑眉反问。
方源年瞪大双眼,面色惨白,身体从头凉到脚,手心、后背,鸡皮疙瘩爬满全身,他几近颤抖。
“那条白裙子,你自己留着穿吧。”
“砰——”枪声响了。
祝昭冷眼看着面前的尸体猛地向后倒去, 脑袋重重砸在地面上。
鲜血如瀑向下蜿蜒,灰色的地毯骤然晦暗一片,血液浸染, 方源年口吐鲜血,自唇边汩汩流下,他双目欲裂,直直盯着祝昭的方向, 猩红的双眼中愤怒与懊悔焦灼,最后竟有些癫狂。
越过方桌, 祝昭居高临下看着他抽动的身体渐渐没了动静, 毫不掩饰的杀意与果决:“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间房。”
“不好意思,我赢了。”
祝昭放下手里的枪,脸颊边沾染的血迹衬得她的脸色冷白, 红发依旧明艳张扬, 淡淡抹了把血, 自顾自说道:“现在我得到的, 可不止是你的右手了。”
下一秒,祝昭果断转身, 身后方源年僵直身体,依旧倔强的地瞪着圆圆的眼睛, 死死盯住祝昭消失的方向, 终于没了声息,身下粘稠肮脏的血海为他穿上了一席灰暗长裙。
白色,本该是纯洁无暇。
打开门, 就看到门口站着的一排人, 沈眠眠,陈理言, 岑平河和江清臣站在最前面,隔壁房间的徐大哥也结束了游戏等在外面,几人在房间门口围成了一个半圆,隔开后方张望的人群。
“昭昭姐,没事吧?”沈眠眠上去拉着她的手检查,除了脸上和身上的点点血迹,没别的地方受伤。
“我们刚刚……”听到了枪声。
沈眠眠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行人面色凝重,她越过祝昭想往里张望,却她一把捏住了下巴,掰过视线。
门缝里,沈眠眠还是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倒在血泊中的身体。
“没事了。”祝昭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身后的门突然被拉开,房间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一个黄色的海星侍应生端着一个红色的漆盘走出来,站到祝昭身边。
“这是什么?”江清臣好奇属性大爆发。
祝昭笑了一下,缓缓掀开盖在上方的黑布。
鲜红的漆盘中央,赫然是一只断手,五指青白发灰,手腕处连接着细碎血肉,断面处清晰可见其中白骨。
众人神色不免僵硬了一瞬。
江清臣上前两步,盯着盘中的手,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看得入神,那只断手食指指节突然颤动了一下。
“我去!它动了!”
徐力:“江小兄弟,你……眼花了吧。”
几人七嘴八舌地让江清臣狡辩的话咽进了肚子里,他明明看到那手,就是动了。
祝昭向那位海星侍应生使了个眼色,盖上了黑布。
“方源年死了,我杀的。”祝昭淡淡道,“这只手 就是他的。”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只有祝昭还在继续说话:“你信不信,握住这只手,我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的目光飘忽不定,也不知要落在谁的身上。
黑布再次被掀开,那只血渍呼啦的断手已经变成了一具五指白骨。
不起眼的地方,陈理言的目光一直放在祝昭身上。
见她笑了笑,折了一段小指指节放进了自己黑色帽衫的口袋里。
祝昭转身看向身前的人群,唇边有意无意绽开肆意的微笑:“对了,忘记告诉大家了,获得财富值的另一种方法。”
“杀死,和你一样的玩家。”
游轮的第二个夜晚。
热闹非凡。
船依旧在海上还行,夜晚,诺大平静的海面掀起波澜,祝昭站在八楼的甲班上凭栏远眺,望不到尽头的海和看不见的彼岸。
正艘游轮现下人心惶惶,不安和恐惧的情绪笼罩在每一位玩家心头。
没人怀疑祝昭所说的话的真实性,他们只是恐惧,自己朝夕相处了几天,十几天,甚至是几十天的队友会将的刀子插进自己的身躯,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乱哄哄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祝昭握着高脚杯淡淡转过身,八楼甲板内嵌的泳池里已是血色一片。
那个女人手里还握着染血的餐刀,茫然地看着男人的缓缓沉入泳池底部,鲜血不断将池水染红,她脸上彻底没了血色。
女人抬起头,猝不及防对视祝昭漠然又懒散的双眸。
“我……我……杀人了。”她声音颤抖,断断续续却停重复这句话。
“对,你杀人了。”祝昭说,“你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的话此时就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扎进女人的心口,要击溃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女人手里的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猛地跌跪下来。
身侧突然一阵阴影笼罩,遮住了甲板唯一的暖光。
祝昭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餐刀,重新塞进女人手里:“刀这种东西,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更安心。”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每一个站点都是未知的危险,死亡就在刹那,祝昭很早就明白的事实。
她不会真的死去,但是依旧会不断死亡,一次次经历濒死的绝望与痛苦,最终彻底麻木。
一次又一次,真是有够无聊的,祝昭颇为自嘲地笑了一声,声音轻到好像自己都听不到。
脚边水渍氤氲开来,池底在翻涌,水面泛起圈圈涟漪,血色很快褪去,死亡的痕迹消失不见,一切如初。
祝昭的脚步渐渐远去,暖光重新打在女人身上,过了很久,女人挂着眼角的泪痕,握住手里的餐刀,缓缓起身。
尖叫,猜忌,谎言,背叛……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人大呼精彩至极。
荒诞的游轮,致命的诱惑,精彩的赌局,以及……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
午夜钟声敲响,游轮之旅正式进入第三天。
豪华奢侈的晚宴必然少不了邀请尊贵的宾客。
祝昭从自己房间的阳台远远望去,海面上航行着数十艘白色帆船,他们离游轮越来越近了。
十二声之后,帆船与游轮相贴,许久未闻的广播声提前炸响。
“滋滋滋……尊敬的旅客朋友们晚上好……滋滋……让我们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参加今晚的游轮晚宴滋……现在,让我正式向您宣布,狂欢夜的序幕,正式拉开!”
“滋……好好享受吧,我亲爱的朋友们……滋。”
三层出的甲板降下悬梯,白色帆船里,宾客们鱼贯而入,江清臣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鱼的种类,除了鳞片和形态各异,每位“宾客”的脖子上方都挂着一张诡异人脸,穿着精致华贵的礼服和西装,缀满珠宝,暖光下闪耀夺目,散发着金钱的味道,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张脸上的嘴巴一张一合,随着泡泡吐出,断断续续的话充斥整个甲板。
一艘小小的白色帆船,上面的宾客居然站满了整个甲板。
游轮灯火通明,更加金碧辉煌,欢声笑语间,陈理言突然沉声道:“回房间,今天非必要不要出门。”
祝昭看着源源不断的鱼群,眸色深深,过了一会儿拉上来窗帘。
宾客不会无缘无故存在,只能说他们的出现必然会给游轮,给整场游戏带来变故。
时间已过零点一刻,祝昭打开了房间的门。
这将是一场盛大的狂欢,即使是序幕也不例外。
轻快优雅的交响乐曲自六楼传来,祝昭推开门,步入这场舞会。
浪漫的华尔兹,面前一位打着领带的鱼头宾客搂着怀中衣着绚丽的女宾向她侧目。
那是一双极其无神的眼睛,就像睁着眼在海里泡了许久许久,带着腐臭和海水的腥味。
祝昭与他擦身而过,明显注意到女宾精致妆容下灰白的脸色。
舞池中央熙熙攘攘,欢声笑语与悠扬圆舞曲交织,好不惬意。
祝昭找了个角落坐下,安静欣赏这场荒诞的舞会。
直到身侧优雅的鱼头绅士向她伸出鱼鳍,祝昭微微一笑,缓缓搭上了那只沾着黏液的鱼鳍。
祝昭的个子足足高了鱼头绅士一个头,它身下鱼尾不自然的扭动着,两人的舞蹈滑稽又怪异。
鱼头绅士却浑然不觉,它的目光紧紧粘在祝昭脸上,鱼鳞缝隙处恶臭的黏液不断渗出,它吐了了几个泡泡,向祝昭粲然一笑。
“美丽的……小姐,请。”
一人一鱼随着乐曲的高潮跳到舞池最中间,不再是欢快圆舞曲,而是气势恢宏的交响乐。
管弦乐向来振奋人心,祝昭牵制住那张想要往自己脸上触摸的鱼鳍,淡淡吐出两个字:“恶心。”
鱼头绅士笑容一僵。
显然,舞池内弥漫的腥臭味已经让她忍耐到了极致,祝昭在等待,等待乐曲到达最激昂的结尾。
澎湃,壮阔,祝昭内心狂跳,“宾客”们将她和鱼头绅士围在最中央,欣赏这段舞蹈的结束。
结束是什么?
生命的终结。
鲜血在短刀刺入的那一刻狂飙,只有浪漫的死亡才配得上这一刻的波澜壮阔。
大厅安静了两秒,随后便是响彻天际的尖叫。
祝昭的手法就是杀了条鱼那么简单,黏液和血挂在祝昭指尖缓缓滴落。
滴答滴答……广播通知的声音唤醒沉睡的旅客。
【旅客祝昭击杀鱼头绅士,奖励已发放。】
身后,鱼群的身体渐渐扭曲,肢体从它们丰满冯身躯往外冒,撑破繁复的衣服,骨骼声清晰入耳。
游戏,才刚刚开始。
......
此起彼伏的广播声在响彻整艘游轮, 最开始其他旅客们还有一些犹豫,祝昭不断刷新的成绩还是让他们坐不住了。
四层的二等房,第一扇门打开了。
半晌,接连不断的广播里混入了一条突兀的名字。
【旅客任谨击杀鳐鱼先生, 奖励已发放。】
紧接着,第二扇门, 第三扇门......
穷途末路, 总有人为了这一线生机愿意冒险,也总有人视这场荒诞的游戏为一场闹剧。
游轮甲板,血迹四溅, 肢体残骸, 横尸遍野, 廊染了血, 暖黄灯光蒙上橘红,遍地鳞片泛着绚丽迷人的流光。
可空气中弥漫的腥臭味让人几欲发呕, 祝昭站在桅杆边缘欣赏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地擦着手里的短刀。
血迹一点一点被擦干净, 祝昭收起刀, 打了个哈欠。
嗯,她有点玩累了。
游戏嘛,总得需要新的玩家加入。
祝昭看着自己身前的铭牌, 牌子后面的财富值以一种诡异的趋势变动。
奖励?祝昭轻笑一声, 唇角微微上扬,她也不知道奖励是什么, 这是意外,但意外更让人热血沸腾。
电梯一路上行,隔音效果不好,每路过一个楼层,祝昭都能听见高频尖叫和不知名的嘶吼声,潮湿阴郁夹杂着来自深海的水汽。
十三层到了。
祝昭还没走出电梯,侧面迎来一股冷风,吹动她帽兜下散落的发丝。
走廊尽头的挂画前,立着一个小小的人影,隔得太远,看不清到底是谁。
楼下的厮杀还在继续,十三层廊灯电压有些不稳,忽明忽暗的光打在祝昭身上,隐约照出身上的血肉模糊的伤痕。
廊间是阴冷的,祝昭面色冷白,手心的温度却是滚烫的。
周遭安静的可怕,祝昭的脚步声渐渐,回荡在这间小小走廊。
“哄!”
下一瞬,面前的人突然抬头,目光钉在了祝昭身上。
吵嚷鬼叫声炸起,房门轰然倒塌!
祝昭眉间闪过一丝不悦,继而,刀刃间寒光闪现,在祝昭眼前一闪而过。
她出刀的速度非常快,刀刀见血,直击要害。
一次又一次,宾客们的数量却一点也不见少。
祝昭抬头看向远处的人,左手狠狠插进一位鱼头怪怪物的脖颈,祝昭冷脸打量着,彼时它的四肢已经生长出来,鳞片还没有完全褪去。
这就意味着,只要时间足够,这些怪物就有可能进化成和人类一样,悄悄藏在他们其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源源不断的怪物就像潮水,想要将祝昭淹没。
如果它们的目标只有她一个,那么只能说明,这背后有人操控。
祝昭脸上明显不悦,手上力道也快了不少。
咔嚓一声,脖子断了,一刀封喉。
她已经没兴趣和她玩下去了。
祝昭握刀的手紧了紧,下一秒,她突然暴起,短刀划破空气的声音凛冽,鲜血四溅,黏液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仅仅几个呼吸间,祝昭已经清空了走廊间的怪物,整个走廊已经成了一间红色血廊,墙壁上糊满青黑色粘稠液体。
祝昭的刀抵上那人脖子的那一瞬,她睁开了眼睛。
“该结束了,陈理言。”
祝昭暗红的双眸直直撞进陈理言漆黑的瞳孔,声音沉沉。
陈理言表情严肃,紧紧绷着唇角,她看着祝昭,额头淡淡渗出薄汗,即使这样,她的神色还是丝毫不惧。
陈理言的背绷得笔直,四肢已经快要没有知觉了,脑海里一片混沌,只剩下一个念头与祝昭对抗。
“哼。”祝昭冷笑一声,“有点长进。”
陈理言的精神力已经到达了极点,即使这样,她还是没有能撼动祝昭一分一毫。
祝昭的话落入她耳中的那一刹,陈理言脑海里仅仅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