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理言贴着身后的墙壁,缓缓坐到地上,脖颈间冰凉的刀刃依旧没有撤去,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也因为她的动作短刀微微刺入,皮肉渗出点点血迹。
祝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只手捏过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望向自己。
陈理言呼吸急促,说话也短短续续:“什么,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
陈理言眸色一暗,看向了祝昭脖子间掉出来的东西。
“你说握住它就能读懂别人的心,是真的吗?”
自顾自呢喃了一句,全然不顾架在脖子上的短刀,猛地抓住了挂在祝昭脖间的挂坠。
那一节小小的,方源年的小拇指指骨。
“她和岑平河合作,是合乎利益。可是她帮了徐力,为什么?明明徐力这个人不可能给他带来任何好处。”
“她杀了方源年,可这又是为什么?他们好像并没有什么激烈冲突。”
“站在客观的角度分析,她会杀了我,我威胁她,甚至控制她,观察她,妄图了解她的一切。”
“但我竟然觉得她不会。”
“一种,我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感觉。”
“……”
“这个人的行动完全不符合逻辑,很怪,随心所欲,却好像都有原因,但我有些不明白,不明白的东西,我一般归结于——人性。”
“这人身上真的有人性吗?”
“……”
祝昭慢条斯理,一字一句将陈理言心里的想法道出,眼前这个呆板支愣的小姑娘,有着自己的一套运行逻辑。
就像一个小系统,有着自己的一套运行代码。
有点有趣,自己的行为按照这套代码运行不出来是,她对自己表现出了极大的不解和兴趣,以至于有了刚刚那一出,祝昭觉得应该称作为,寻找系统bug。
准确地说,一开始陈理言就分析出自己不可能控制祝昭,但,这她也是第一次想要无视后果,哪怕自己会输,哪怕自己要承担巨大风险也要尝试。
蛮可爱的。
祝昭伸手轻柔地抚平了她凌乱的刘海,可左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陈理言的脖子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
“现在还觉得我不会杀你吗?”祝昭问。
陈理言的表情还有点呆呆的,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却下意识点了点头。
祝昭突然笑了。
冰凉的触感从陈理言脖颈处消失。
“你很厉害。”祝昭说,一口气控制那么多的鱼头怪物,同时排兵布阵几乎将她困住。
很聪明的女孩儿,祝昭的眼神是欣赏的,她看着陈理言,总觉得熟悉。
“能站起来吗?”祝昭问。
陈理言活动了一下四肢,慢慢撑着墙站了起来,碰到后面的那幅挂画,陈理言脑部神经突然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天快要亮了。”祝昭说。
“晚宴序幕就要结束了。”陈理言站在她身侧说道。
祝昭沉默着,晨曦的微光冲破云层照进镜头,那扇小小的窗户,点点灰烬在那一小道晨光中飘荡,祝昭手中的短刀依旧缓缓滴着血,身后的走廊干净如初。
晨光斜向下,照在刀柄上,一个小小的“z”字藏在连接刀刃的角落。
“咔哒”一声,开门的声音。
开门的不是别人,而是睡了一夜,还有点懵的沈眠眠。
沈眠眠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看到两人站在门口,瞬间清醒了。
“你,你俩起这么早?”沈眠眠看着她们,有些惊讶,“言言,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早起吗?还有昭昭姐……”
沈眠眠皱起眉头,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你们俩不会有事瞒着我吧?”
陈理言眼睛快速眨巴了两下,立刻否认,身侧却又一道声音和她的话同时响起。
“没有!”
“对啊!”
陈理言心下一惊,望向祝昭,见她脸上笑眯眯的,没一点儿心虚。
祝昭:“打算去餐厅吃早饭,不带你。”
祝昭故意打趣,推着陈理言就走,过了一会儿,身后响起了沈眠眠气急败坏的声音。
“不行!不是你们来真的!等等我啊,我也去!”
“……”
整艘游轮都被清理干净了,昨夜晚宴序幕的痕迹一点也没有。
祝昭三人来到八楼的特色餐厅,迎面碰上了精神恹恹的江清臣和徐力。
徐力眼下挂着两团乌青,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江清臣也差不多。
沈眠眠戳了戳江清臣的肩膀,“昨天晚上做贼去了啊?”
江清臣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神色恍惚地点了点头,他昨晚和徐力还被迫干了一件大事,不过还不能说。
转眼,江清臣又摇了摇脑袋,眼皮打架:“没,没干嘛。”
“不对!”沈眠眠的眼神在几个人之间打量,“不是说好了昨晚非必要不出门的嘛!”
她还没说完就被陈理言拉着往前走。
“言言,不是你说的,非必要不出门……诶,去哪儿啊!陈理言,你不会也出门了吧!”
陈理言脚步一顿。
沈眠眠小脸一垮,明明是三个人的承诺,却只有她一个人当了真。
“你没出来是正确的。”江清臣由衷感叹。
昨天那场面简直可以算是人生阴影,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其实昨晚他根本就没回房,宣布序幕开始的时候他正和徐力在九楼晃荡,听见广播播报的时候,他俩下意识就是跑,苟住小命。
然而出了电梯他们才发现根本就找不到房间在哪里,之后就出现了那些恶心的怪物。
江清臣歪头看了眼徐力,拍拍了拍他的肩膀:“徐叔,挺帅的。”
要不是关键时刻徐力挥着大板斧嘎嘎乱砍,他们真不一定能活下来。
虽然江清臣刻意避开了一些事情,却还是听得沈眠眠一愣一愣地。
“昨天晚上有广播吗?”她问,她和陈理言房间的广播是没有关掉的,按道理应该能听到。
这下轮到江清臣震惊了:“你什么也没听到?”
“对啊,我昨晚睡得可好了。”沈眠眠说。
“那就奇怪了。”
“不奇怪。”陈理言打断道,“那就说明,房间相当于安全屋。”
“只能出,不能进的安全屋。”
江清臣听明白了,撑着下巴说:“那躲在房间里不就行了,虽然,嗯,我没有房间。”
说罢,他尴尬摊手,倔强的嘴角扯起两道弧度。
沈眠眠白了他一眼,自动无视他的下半句话:“应该不行,我们不能确定,房间的安全屋属性是否是永久的,是不是?”
说完她继续无视江清臣,看向陈理言和祝昭二人,一副等待夸夸的表情。
“没错。”陈理言一本正经点了下她的额头说道。
祝昭微笑:“是的。”
一旁的徐力见此情景,颇为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江清臣的肩膀。
彼时江清臣刚咬下一口煎饼,翠绿的菜叶子挂在他的下巴上。
徐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表情更加诡异和复杂了。
“江大兄弟,我可算是明白了。”徐力说着对上了江清臣清澈的眸子。
“明白什么?”
“人家沈妹子是大智若愚,你啊……”
注意到江清臣期待的目光,徐力故意停顿了一下。
“你啊,你是大弱智。”
片刻的放松来之不易, 至少在岑平河到来之前是这样。
除了祝昭和陈理言不多言语,其他三人脸上挂着久违的轻松愉快的笑意。
祝昭唇边也带着浅笑,扭头对上了陈理言复杂沉思的双眸, 有个地方她一直想不通,结合她自己和沈眠眠的经历,晚宴序幕存在问题,而这个问题可能贯穿整艘游轮。
她得找个机会和祝昭谈谈, 陈理言如是想。
彼时,岑平河在江清臣几人的招呼下施施然坐在了祝昭身边。
“岑叔, 你昨晚干嘛去了?”江清臣见他坐下, 忙凑上去问道。
知道这家伙沉不住气,这么直愣愣的问法也是没谁了,徐力想着, 大弱智这个称号给这家伙还真是合适。
“昨晚?”岑平河故意停顿了一下, 一副思考的样子勾得沈眠眠和江清臣两人眼睛亮亮的, 徐力也忍不住侧着耳朵听。
过了半晌, 他轻描淡写道:“睡觉。”
“啊?就这!”江清臣一脸失望,说着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不然还能干什么?”他喝了口咖啡, 皱了皱眉头反问道。
一旁的沈眠眠抢先开口说:“你也没听到广播声吗?”
她用了一个也字,岑平河几乎回忆了一下, 但很快便摇了摇头:“没有。”
“那看来我们推测的是有一定道理的。”沈眠眠一手摸索着下巴, 悄声道。
原本轻松的氛围一下子又严肃了起来,早餐相继端上桌子,江清臣还一口一口咬着自己的煎饼, 没来由地发出一声感叹:“明天再醒来就吃不到这么美味的煎饼了。”
确实, 这三天的游轮之旅,除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其他都还是蛮好的,特别是物质生活和服务体验几乎和现实世界没差别。
“我会永远怀念游轮的大床。”沈眠眠说。
江清臣符附和:“我也是。”
说罢,徐力一掌拍在他的肩头,毫不留情地拆穿:“你是什么啊,你是,你这两天都没睡过床,别假装怀念啦。”
“再说这里有什么好的,要是像昨天晚上那样再来一遭,九条命都不够你嚯嚯的,算了吧。”徐力沉声道。
江清臣闻言,脑补了一下昨晚的惨状,缩了缩脖子,也不说话了,哼哧哼哧啃着煎饼。
“今天晚上应该就是晚宴了,时间一到,电梯顶层的按钮是不是就可以按了?”沈眠眠突然想到这一茬,开口道。
“或许吧。”陈理言说,“但以防万一……”
她缓缓叹了口气,刚准备继续,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吵嚷,打断她的思绪。
来的人很多,乌压压一大帮子人,最前面的人,一身膘肥,大声笑着,脸上横肉乱飞,让人恶心。
一个男人提着一个大袋子,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
“王涂?”沈眠眠认出了那个胖子,“是他吗?多久没见,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如此放荡不羁,更加油腻恶心了。
王涂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招呼餐厅服务员递上菜单,豪横的跟个大爷似的,那架势恨不得把整个餐厅买下来。
沈眠眠余光观察着祝昭,想起了祝昭之前给他送的那500万,顿时肉痛。
可她还没感叹完,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便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沈眠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祝昭已经站在了王涂跟前。
沈眠眠:我去!搞什么?!
“王老板。”祝昭的声音依旧冷淡:“谈比生意。”
王涂闻言掀起眼皮,看到是祝昭,脸上的笑容一时更加放肆了,“哎呦,原来是祝小姐啊,怎么?还想赌一把?”
王涂的目光在祝昭身上来回游移,闪过一丝垂涎,“祝小姐是后悔了?”
王涂摸了摸胸口处的名牌,后方相当客观的数字给了他足够的底气,而且她现在还握着祝昭的底牌。
“嗯。”祝昭轻轻点头,拉着张椅子坐下,“后悔了。”
“所以,王老板还能再给个机会吗?”祝昭上半身前倾,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盯着王涂。
王涂被她弯弯的眼角盯着心神荡漾,险些答应了。
“你,你想干什么?”王涂努力稳住心神。
“没什么。”祝昭身子坐了回去,环抱双臂,“就是想再赌一场。”
王涂没有说话,身后沈眠眠一群人已经看呆了。
“言言,你说昭姐想干什么啊?”沈眠眠碰了碰陈理言的胳膊。
“不知道。”
不仅他们不知道,王涂心里也有点发怵,虽然他现在有资本,身后还有这么多人,祝昭还曾输给他,但他隐隐有些害怕。
“规则你定,人员你选,我只有一个要求,必须要上固定游戏台。”祝昭说。
王涂脑袋嗡嗡地,但祝昭这一番条件几乎对他没有任何坏处。
说不定还没再捞一笔钱,王涂想着,已经有些心痒痒了。
身后乌泱泱的人也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祝昭抬眼打量,人数远远多余游轮实际存活游客。
和她预料的一样,昨晚没有被杀死的宾客已经完成进化成功混入,但王涂似乎并没有发觉。
肉眼与普通人类无异,但气味是骗不了人的,海水淡淡的咸腥味。
王涂的内心极度纠结,他的贪财的本质不允许他放弃这个机会,但是性格的扭曲和软弱却又让他害怕。
得做好万全的打算,王涂思忖着。
“想好了吗?”祝昭问,眼神却是看向了王涂身侧的女人。
任谨心领神会,伏在王涂耳边说了几句话,王涂脸色瞬间变了。
“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王涂清咳两声,“但我也不是那么无耻的人。”
“上固定游戏台可以,前提是游戏赌注不能是财富值。”
“可以。”祝昭爽快答应了。
王涂脸上笑开了花,油腻腻的褶子皱在了一起,眯着眼盯着祝昭,眼底混浊不明。
四号固定游戏台位于九楼一间棋牌室,目前还没有别人开启过。
一张麻将桌摆在房间中央,祝昭几人刚踏进去就听见屋内广播声音响起:“四号固定游戏台开启,本场游戏为四人局,玩家就位后公布游戏规则。”
王涂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有在固定游戏台对弈的经验,但不想面上露怯,一抬眼,祝昭已经在方桌的一侧坐下了。
“其他人选你定吧,我没意见。”祝昭摸索着桌上的绒布和右手边的一块卡槽。
既然这样,王涂也不推辞,他叫了章元的名字,又看向任谨,有一点犹豫。
任谨很聪明,虽然太聪明了对他并不是好事,不过这场对弈需要任谨这样的任站在他这一边,他有能力操控。
至于章元,哼,如果游戏输了,总需要有个人垫背。
“玩家已落座,下面公布游戏规则。”
“本场游戏共有四轮,每轮每位玩家将获得两张卡牌,卡牌数字一到五,花色红黑随机发放。”
“玩家观察卡牌,并按顺序下注,同字同花为双牌,同字不同花为逆牌,同花不同字为顺牌,不同花不同字为散牌,组合大小,双牌大于顺牌大于逆牌大于散牌。”
“玩家可根据牌型下注,跟注,开牌或者弃牌,筹码一旦掷出不可收回。”
“四轮游戏结束将重新清算筹码,按个人所得筹码计算财富值并排名,财富值最低者,输。”
方桌中间一块骤然陷了下去,十张写着各自名字的筹码出现在各自面前。
“本场游戏所有筹码价值由玩家自身财富值按十比一比例兑换。”
“下面公布玩家目前所得财富值,请玩家在各自桌子区域下方获得财富卡,并放置右手边。”
一张桌子上的四个人神色各异,却又动作同统一地往桌子下方摸去,四人皆是一顿,摸到了那一块凸起的地方。
祝昭抬起头,她对面坐着的是任谨,目光交汇但很快变错开了。
身后围观的人还是很多的,大家安安静静听完了规则,这会儿正急切地小声讨论着。
岑平河和陈理言站在一起,听旅客们讨论这场游戏是怎么样的复杂,赌这场对弈谁将是胜者。
王涂将他的财富卡拿出来的那一刻,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惊呼,500多万的数字让人眼馋。
“我去,这个王涂居然有这么多钱!真看不出来。”
一旁的沈眠眠闻言翻了个白眼,不免有些可惜,大头全是祝昭给的,白瞎了500多万。
过了两秒,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更大的惊呼。
“靠!700多万!这些人怎么这么有钱!”
任谨拿出牌子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王涂和章元。
王涂皱着眉头,望向任谨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探究和不善,好啊,背着他搞了这么大一出,还真是叫人惊喜。
对面的章元嘴巴微张,他颤颤巍巍拿着自己的卡片放在右上角,和前面两人的七位数相比,自己仅有的这几万简直少的可怜。
任谨!他默默低下头,眼底一暗,即使知道任谨的本事,但章元还是捏紧了拳头,凭什么?凭什么!
任谨?江清臣和徐力对视一眼,这名字好熟悉。
接着祝昭从下方抽出自己的那张,从容地放在了右手边的位置,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好像那一串数字与她毫无关系。
“祝小姐还真是让人惊喜。”看到祝昭手边的数字,王涂脸上的戒备瞬间转为嗤笑,就这这样还妄图赢他。
谁赢根本不重要,他要的,是祝昭输,输得一败涂地。
“规则讲解完毕,本场游戏过程不公开,请无关人等在外等待。”
“四号固定游戏台——四方博弈,现在开始!”
除了四位玩家所有人退出房间,角落里一扇隐形门打开,一位鲨鱼小姐穿着修身制服,挂着公式化的微笑走出来,手里拿着游戏所有的道具卡牌。
“第一轮游戏现在开始,由一号位顺位依次下注。”鲨鱼小姐柔声道。
祝昭将发到自己手上的牌反放在桌面上,漫不经心的笑容浮现在脸上,祝昭撑着下巴,好整以暇观赏三位的动作,就像丛林里蓄势待发的捕猎者。
鱼儿,上钩了。
第34章 财富号游轮(十二)
退出房间后, 陈理言一行人只能在房间外等待,屋外又一个显示器,看不见里面的真实情况, 但是可以看到每一轮的输赢变化和筹码转移。
“祝昭姐真能逆袭吗?”江清臣突然说。
他们都看到了祝昭摆在右手边的那张财富卡,负两百多万。
“她还真是沉得住气。”徐力有些敬佩了,要是她负债两百多万早就急得和没头苍蝇似的的了。
“昭昭姐一点可以!”沈眠眠嘟起小脸,她相信祝昭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就算是没把握的事也会变成有把握的事。
陈理言没说话,但她也相信祝昭, 不过现在她还有别的事情要问。
陈理言看前面三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的屏幕上, 身后的人也少了不少,她抬头看向岑平河,见他双目防控, 拽了下他的口袋, 沉声道:“我们聊聊。”
岑平河不知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随后点了点头。
陈理言比他快了半步, 拐进角落里,两人面对面, 陈理言眉头皱在一起。
“你是谁?岑平河呢,他在哪儿?”
眼前的“岑平河”目光呆滞了一瞬, 扯出一个笑:“你在说什么, 我是岑平河。”
“你不是!”
陈理言向前走了一步,闻闻了他的衣服,又快速退了回来, “样子可以变, 气味不会。”
“深海海水特有的咸味和血液黏液的臭味。”陈理言目光犀利,“你太粗心了, 岑叔爱喝茶,不喝咖啡。”
“我,我只是突然想换换口味。”他说。
陈理言眼神骤变,面无表情,狠狠盯着面前的人。
下一秒,“岑平河”身体微颤,僵直住了,目光呆滞落在陈理言身上。
“他在哪儿?”陈理言步步紧逼。
她释放的精神力已经席卷面前这个东西全身,控制他,寄生状态下,它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但不知道岑平河在哪儿,目前她还不能对眼前这个东西动手。
会伤了岑叔的身体。
“我……我,我不知道。”面前的“岑叔”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陈理言没什么耐心等待了,再登下去沈眠眠那边该发现他们离开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链子,那是祝昭给她的,在她去找茬之前,塞进了自己手里。
陈理言握着链子,控制“岑平河”张开手,将小指指节放进他的手心。
那一瞬间,祝昭脑海里多了一些想法,是心声。
原来读心是这样,原来可以读到很长一段时间里对方心中的想法,甚至是记忆的画面。
走廊,房间,尸体,鲜血,鱼头人和岑平河……
连不起来的故事,只有这么一个场景。
陈理言睁开眼睛,小指从“岑平河”手里抽出来,但精神丝毫没有放松。
可以确定的是,面前这个东西也不知道岑平河在哪里。
祝昭不在,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陈理言决定先回去,她控制着岑平河往前走。
一时半会儿,岑平河应该死不了。
有昨晚和祝昭的对峙,她的精神控制似乎更加游刃有余了。
操控着他回去的时候,刚好沈眠眠苟着脖子找她。
“言言!这里!”沈眠眠挥手招呼道。
“你去哪儿了?还有岑叔。”沈眠眠歪头看向身后的岑平河有些奇怪。
“没什么,上厕所。”
和岑叔一起?好吧,虽然奇怪,沈眠眠还是没有多想。
“太奇怪了,你看!”沈眠眠指着前面的显示器说,“任谨已经赢了第一局,赢了五张筹码,三张是祝昭的,两张王涂的。”
陈理言一脸严肃,第一局已经结束了,他们并不知道里面进行的游戏顺位,对游戏局势并不了解。
祝昭很擅长心理战,她永远沉得住气,作为她的对手,你会感觉到一股强大到几乎碾压的气场,即使她什么也没做。
但这一次,祝昭的状态似乎有点不太一样了。
不止是王涂这样觉得,任谨也这么觉得。
如果她不是早前和祝昭有过合作,她现在绝不会这么安心坐在这个位置上。
对面的女孩儿微微眯起双眸,气定神闲倒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上的卡牌。
“跟。”
说完,祝昭一口气将手中的筹码全抛了进去,“开。”
第二局进行到这里,章元和任谨已经弃牌,而王涂似乎对他的牌很有信心。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双牌,所有牌型中最大的牌。
祝昭有一口气抛掉的口气,整整负一百多万全在池里,王涂握牌的手微颤两下。
要是再跟下去,赢了又怎么样,倒扣一百多万,太不值了。
转眼,祝昭已经看向了王涂,“王老板,还要跟吗?”
王涂踌躇了一下,第二局,他已经扔了六张筹码了,目前四个人当中,面值最大的筹码是任谨,然后是他自己,再就是章元。
第一局他没跟牌,因为全是祝昭的废牌。
太亏了,王涂算了一下,这一局任谨也没有跟牌,还是决定将手里的牌扔了下去:“弃牌。”
牌被鲨鱼小姐翻过来,是两张红色数字3。
“真是可惜啊。”祝昭轻笑一声,翻开自己桌上的牌。
两张散牌!
“那就多谢王老板了。”祝昭没什么诚意的道谢。
池内筹码尽数落在自己面前。
鲨鱼小姐依旧笑着,心细将筹码整理好之后,开始了第三轮的发牌。
筹码的移动下,屋外的沈眠眠和江清臣已经炸了。
“我靠,居然还能这样!”江清臣惊掉下巴,昭姐的筹码都是负的,这样的话,一次全投,只要池内所筹码加在一起无法200万抵消,其他人开牌都是亏的。
但是对祝昭则不然,只要获得别人的筹码,对她都是值的。
“这样的话,每次都全投,让别人不敢接着负200万的账,那岂不是总能赚。”江清臣说。
陈理言却摇了摇头:“不会,每次all in只适用于顺位在后的情况,不然后面池内筹码只会越来越少,且不说负债只有200万,这200万落在如果一直落在祝昭手里永远会拉低她的胜率,最好的方式就是出手,其他两个人筹码价值很大,只有有人愿意跟,王涂和任谨必然会争,到时候这200万就不算什么了。”
一圈顺位下来,又回到了第一个人。
“继续吗?王老板。”祝昭再次问道。
她只是那么静静看着,王涂的后背上已经冒出冷汗了,怎么可能呢,王涂突然有点心慌。
祝昭身上散发出的戾气很重,此时的她好像又回到了了刚上列车时候那幅烦躁不耐的样子,极具攻击性。
跟?还是不跟?王涂心里一直是有数的。
刚刚那一圈,祝昭没跟,而任谨却是扔了四张筹码,自己再跟完全是可以的,上次就是被祝昭手里的牌给骗了,散牌换他双牌,妈的。
“跟!”说着,王涂豪气地推出两张筹码。
“弃牌。”刚说话,祝昭甩手把牌一扔,整个人懒懒向后倒阴阳怪气道,“王老板请。”
只剩下章元和任谨了。
王涂眉心一颤,这样的话机会就有了。
只见章元和任谨的瞳孔有那么一瞬间的微颤,继而又恢复了正常。
“弃牌。”章元愣愣地放下了手中的牌。
红色双牌数字2。
王涂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牌,暗暗松了口气,还有没让他继续跟,不然自己就输了。
到了任谨,她也直愣愣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牌。
顺牌,黑色同花,一张四,一张五。
看到她的花色,王涂瞬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赢了。”
说完他将筹码尽数拢进自己怀中,朝祝昭颇为张狂的笑了笑。
而其他的两个人却没什么表情,还是双目无神,盯着桌子中央。
“王涂赢了一局。”沈眠眠沉声道。
徐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说:“一局而已,问题不大。”
最后一局才是关键,祝昭能否赢,他其实也有点说不准。
房间内,只剩下鲨鱼小姐低头理筹码的声音,他们就像玩具一样被摞在一起,咔哒咔哒的声音甚是悦耳。
祝昭面无表情道:“如果我输了,我可以陪你一晚,但如果我赢了呢?”
“赢?”王涂觉得祝昭有点自不量力了。
她也不数数自己面前的筹码,就算赌上全部,她也赢不了,居然还有胆子和他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