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逃婚记事by天下无病
天下无病  发于:2024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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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桉和俊生同时停住筷子,俊生挤出笑容,“不用不用,阿满姐姐到?时候够忙了?,我们随便吃点就行。”
“民以食为天,什么都能随便,只有吃不能。”薛满寻求认同,“是吧少爷?”
“……未必。”许清桉道:“我生性不爱吃。”
薛满道:“不爱吃,那爱不爱喝?要么我再给你?炖碗猪肺汤?”
“扑哧。”俊生忍俊不禁,“阿满姐姐,您就别逗公子了?。”
薛满拿起公筷,夹了?片酱牛肉到?许清桉的碟中,“少爷,我喜欢这个。”
许清桉没有动,俊生知晓他不吃别人夹的菜,正?想打个圆场,她已推开?椅子起身。
“我去洗个手,你?们继续。”
她哼着?小曲离开?,俊生多看了?几眼,回头见许清桉碟中的牛肉少了?半片。
这?从炖汤到?夹菜,公子似乎习惯了?阿满姐姐的投食?
俊生低头掩饰窃笑,短短两?个月,公子真是变了?不少。
薛满洗好手往回走,路过?花园时,见到?两?名?男子倚着?假山喝酒,说话声清晰可闻。
“梁兄,你?这趟来衡州游玩,打算几时回京城?”
“再说吧,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我记得下月初便是你?的婚期,不用提前半月回去备亲吗?”
“备什么亲?我压根不想成这个亲。”
“这话从何说起?你?未婚妻是你?青梅竹马的表妹,你?们两?小无猜,自小定的娃娃亲,按理说是天作之合。”
“你?不知晓,我表妹小时候伶俐可爱,但这几年愈发能吃,身子骨比我还要壮硕些!我这哪是娶妻子,分明是娶头母猪回家?!”
“哈哈,我懂梁兄的心?情?,要么你?请伯母解除婚约?”
“我私下和我娘提过?,她差点没掐死我。说我敢不娶表妹便收拾行李滚蛋,此生都别再踏进家?门。”
“那换个思路,你?娶她供在家?里便是。反正?妻是妻,妾是妾,妻可以胖丑,妾却能随你?欢喜地纳……”
薛满的拳头攥死,胸口急速起伏。卑鄙下流无耻的负心?汉,他们真该被——真该被——
她蹲身捡了?几块石头,朝着?那两?人的位置用力投掷,如愿听到?几声痛呼。
“哎哟喂,哪个小畜生扔的石头——”
她提着?裙摆跑开?,随着?走廊两?侧的景色飞掠,她脑中模糊地闪过?一幅画面:有人搂着?她轻声细语:阿满,我娶你?可好?
她摔了?一跤,干脆抱着?膝盖蹲坐在地上。好疼,膝盖疼,心?口也好疼。
她脑袋胀得很,眼眶酸涩却流不出泪,只能任由这突如其来的忿痛倾袭全?身,直到?有人打破沉寂。
“能起来吗?”
薛满抬头,眼泪倏地成串掉落。
许清桉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摔疼了??”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哽咽着?道:“少爷,我刚刚干坏事了?。”
“干了?什么坏事?”
“我拿石头砸了?两?个负心?汉,呜呜呜,他们要是找我算账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尽管来便是。”他取出手帕递给她,“无须为这等小事落泪。”
“是哦。”她吸吸鼻子,擦干眼泪后道:“他们有错在先,我教训他们是匡扶正?义。”
说时迟那时快,两?名?青年循声而来。一人捂着?后脑,一人额间红肿,均是酒气?环绕。
他们气?势汹汹地质问:“方才是不是你?们扔的石头!”
许清桉并未理会,扶着?薛满站起身,“俊生还在等我们。”
“嗯。”薛满掸掸裙上的灰尘,“走吧。”
“站住!”蓝衣青年拦住他们的去路,“你?们砸了?人还想跑?”
红衣青年紧跟着?道:“我要报官把你?们抓起来!”
薛满理不直气却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污蔑我们?”
蓝衣青年道:“谁污蔑你了,这走廊前后除去我们便是你?们,不是你?们砸的又是谁?”
“证据呢?”许清桉道:“你们既说是我们砸的,便拿出证据来。”
“本公子说你?们便是你?们,何须多余的证据。”红衣青年朝他们上下打量,随即向蓝衣男子使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
“我瞧你?们穿得也不差,应当是家?里有些脸面。这样吧,你?们若不想见官,便分别赔我与?梁兄一百两?银子。”
好家?伙,一开?口便是二?百两?银子。
薛满讽道:“怎么,你?们是金子做的吗?”
“我不是金子做的,但我爹在工部当差,是端王殿下面前的红人。”红衣男子甚是高傲,“但凡我到?他面前告上一状,便能让你?们祖辈几代的努力付之一炬。”
端王殿下……
薛满的意识一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撬动她的脑袋,“端王?”
“正?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端王殿下。”红衣男子虚空一拜,说话愈发狂傲,“你?们伤了?我,便等于下端王殿下的面子。如此,你?们可想好后果?了??”
许清桉在京城时与?端王裴长旭打过?几次照面,印象中那是位雍容不迫、不务空名?的真权贵,只免不掉底下也有狐假虎威之流。
他正?想出言警告对方,却听薛满欢快地道:“我懂了?,你?爹是工部姓梁的官员,在端王殿下手里当差。你?母亲性格强势,而你?有个从小青梅竹马,订下婚约的表妹。她体型丰腴惹你?厌烦,于是你?便在背后恶意诋毁她的名?誉,还打算纳三妻四妾打你?母亲的脸。”
“……”红衣男子嘴角抽动,“果?然是你?扔的石头!”
“是我又如何。”薛满笑里藏刀,“我不仅要扔你?石头,还要将你?说的话快马加鞭传到?京城。嗯,便传到?端王殿下耳边,你?意下如何?”
“你?!”红衣男子嘴硬,“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见到?端王殿下吗!”
许清桉道:“阿满,你?造次了?。”
薛满不服气?地瞪他,又听他道:“我认识端王殿下,自当由我去云都坊拜访殿下,顺便与?杜洋叙个旧。”
蓝衣男子不由望向红衣男子,“梁、梁兄?”
端王府确实坐在云都坊,而殿下最得力的侍卫便叫杜洋!
红衣男子愣怔片刻,额际已隐现汗珠。再仔细端详面前两?位,样貌气?度绝非常人,尤其那位少女,总觉得似曾相识。
他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方才都是一场误会,是我胡言乱语唐突了?两?位,呵呵,两?位请慢走。”
“行吧。”薛满出手在先,便不想再惹是生非,等走到?拐角处,她忽地转身做了?个鬼脸,“梁公子,咱们京城有、缘、再、会!”
走廊陷入尴尬的静默,一阵风吹动廊檐上的灯笼,摇晃的灯影下,红衣男子斩钉截铁道:“我定在哪里见过?她。”
翌日清晨,许清桉等人顺利搬进衙门内院,韩越为薛满留了?个独院小间。薛满里外转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韩大人做事果?然细致。”
韩越笑道:“不瞒你?说,是我家?夫人知晓有女眷后,特意为你?挑选的小院。”
“夫人真是体贴入微。”薛满道:“请韩大人向她转达我的谢意。”
安顿好行囊后,许清桉和薛满来到?另一处宽敞的院子。拢共有大小两?间书房,前后空旷,位置僻静,院中栽了?一棵峻拔的老槐树遮阴。
大书房中书架靠墙整列,两?张桌椅并排放着?,纸砚笔墨一应俱全?。
薛满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桌,眼前又闪过?模糊的记忆。一对妙龄男女并肩坐在桌前,男子挥笔洒墨,女子托腮凝望。分明是浓情?蜜意的画面,却莫名?令她感到?反感。
她理所当然地嫌弃:这场景绝不适用于她,她可不是红袖添香的婢女,而是少爷公务上的好帮手!
韩越打断她的神游,“许大人,我已吩咐户房先送来近五年的账本和税本。待核对完账本,再查其他几房的文书与?物资,你?看如何?”
许清桉道:“便按韩大人的安排来。”
不多时,衙役们用板车拖来一摞摞账本。它们封存得当,整齐有序,足见经手人员的认真负责。
运送完账本后,韩越同其他人全?部离开?,留下许清桉和薛满对着?满屋子的账本。
薛满摩拳擦掌,“少爷,便从最早的账本开?始对,是吗?”
许清桉道:“是,还记得要怎么盘账吗?”
“记得,每一笔账都要核对凭证,再用算盘拨五遍,务必要分毫不差,有错必纠!”
薛满的口号喊得响亮,真动起手来却苦不堪言。她要核对的不是五天、五个月,而是整整五年的账本!那小小一页纸的账便能耗费她两?刻钟,一个时辰过?去,她才核完了?四页纸!
她闭闭眼,跟着?揉揉腰,“少爷,你?累了?吗?”
许清桉头也不抬,“不累。”
“你?今早吃得那么少,这会饿了?吗?”
“不饿。”
“那渴不渴?热不热?还有外头树上的知了?有没有吵到?你??”
许清桉声音淡淡,“你?若觉得累,不如趁早放弃。”
“谁说我累了??”薛满道:“我只是坐乏了?,想要起来走动走动。”
她在屋里兜了?好几圈,见许清桉重新投入账本后才坐回去,愁眉苦脸地继续拨起算盘。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想得到?少爷的刮目相看,她就要发挥最大的作用!
此时正?值仲夏,薛满越坐越热,幸亏俊生端来了?两?碗冰镇莲子粥。
“公子,阿满姐姐,我已经尝过?粥了?,你?们安心?喝吧。”
薛满斯文地喝完一小碗,刚放下勺子,面前又推来一碗。
“我不热,你?喝吧。”
“谢谢少爷。”
薛满没跟他客气?,喝完第二?碗后才稍稍凉爽。
许清桉道:“我要休息片刻,你?跟俊生出去转转,半个时辰后再来。”
“遵命!”薛满求之不得,“俊生,走,我们去参观参观伙房。”
“我刚想跟您说,我在伙房附近看到?一只好漂亮的白猫,您要去看看吗?”
薛满眼睛一亮,“要,快带我去!”
两?人赶到?伙房,见那白猫正?蹲在阴凉处的石砖上乘凉。它双眸湛蓝,通体雪白圆润,毛发油光水滑,一看便养得极好。
“好可爱的小家?伙!”薛满喜欢极了?,又怕靠近会吓跑它,便远远拿了?根树枝逗弄,“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可听得懂我说话?”
白猫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朝她瞄了?一眼,“喵呜。”
“俊生,它回我话了?!”薛满兴奋不已。
“是的呢,猫通人性,我小时候养过?一只,连睡觉都要跟我挤一处。”
白猫动动耳朵,起身伸了?个懒腰,改用屁股背对他们。
薛满手痒难耐,“我好想摸摸它。”
俊生道:“别了?,您不熟悉它的性子,万一被抓了?咬了?呢?”
薛满道:“我摸一下,只摸一下便好。”
俊生道:“阿满姐姐,公子会罚我的。”
“怎么会呢?是我要摸的,被抓了?也不怪你?。”
“它不抓人。”身后有人说道:“你?喂些鱼干便能摸它。”
薛满回头,见是昨日那位女大夫何姑娘,“你?经常喂它吗?”
何湘笑道:“偶尔吧,我来衙门便会喂它。”
她从药箱里翻出个布包,取出两?条小鱼干递给薛满,“要喂吗?”
“要。”薛满没有推辞,拿着?小鱼干靠近白猫,“小猫咪,你?要吃鱼干吗?”
“它叫千里。”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薛满赞道:“好名?字。”
“姑娘读过?书?”
“跟着?我家?少爷耳濡目染了?些。”薛满引诱着?千里,“小千里,来吃姐姐的鱼干啦。”
千里朝空中嗅了?嗅,优雅地迈着?猫步朝她走来。
它不客气?地叼过?鱼干大快朵颐,薛满趁机摸向它的后脖,哇,好柔软好顺滑!
千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薛满连忙松开?手,“我吓着?它了?吗?”
“不是。”何湘笑道:“它觉得舒服才会这样。”
“那就好。”
薛满放心?地又抬手,俊生在旁边提醒:“姐姐,您摸了?很多下了?,够了?够了?。”
薛满对此充耳不闻,待千里吃饱后餍足地喵了?一声后,她才心?满意足地收手。
她向何湘道谢,“何姑娘,谢谢你?的小鱼干。”
何湘笑道:“无须客气?,你?叫我何湘便好。”
薛满道:“好,你?也可以喊我的名?字,我叫阿满,他是俊生。”
“嗯。”何湘道:“快午时了?,我得走了?。”
“你?忙完了?吗?”
“是,病人的药已经煎好送过?去了?。”何湘道:“我还有事,便先走一步。”
为表鱼干之谢,薛满送她到?伙房门口,两?人刚跨过?门槛,便见孟超健步如飞地跑来。
他脸色铁青,“何姑娘,柯友文撞墙自尽了?!”

第33章
薛满瞪圆眼睛,柯友文?不就是那日在东来顺杀人的男子?吗?原来何姑娘一直在给?他看病?他得了什么病?为何突然要撞墙自尽?
不等她想明白?,何湘已像箭矢般冲了出去?,孟超立刻紧随其后?。
薛满问俊生,“我们能跟着去?吗?”
俊生摇头,“姐姐,这种人命案子?我们最好别看热闹。”
“我是不想看热闹,偏偏热闹要找上我。”薛满道:“从?东来顺再到这里,每回都?是这个柯友文,好似跟我们有非同寻常的缘分。”
“呸呸呸!”俊生忙掐断她的话,“我们跟个死人能有什么缘分?不过是凑巧罢了。公子?还等着您呢,赶快回去?吧。”
薛满回到书房,迫不及待地告诉许清桉此事?,“少爷,你猜我在伙房遇到谁了?”
“伙夫。”
“是何姑娘!”
“嗯。”
“你猜她在替谁看病?”
“病人。”
“是柯友文,东来顺杀人的那个柯友文!”
“嗯。”
“少!爷!”薛满撑手在桌上,“你一点?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柯友文啊,他得了什么病,怎会突然撞墙自尽?”
“他杀了人被关进大牢,牢中条件艰苦,生了病并不奇怪。又因愧疚懊悔,多重刺激下他选择畏罪自杀,实?乃情?理之中。”
“也是。”薛满叹气,“只可怜了他的妻女。”
“你有空可怜人,不如多看看自己验的账本。”
“账本怎么了,我算错了吗?”
“翻到第四页,重新算一遍。”
薛满噼里啪啦地拨起?算盘,片晌后?道:“少爷,我没算错啊。”
“没错便好,再接再厉。”
薛满磨了磨牙,臭少爷,故意?吓唬她呢!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薛满累趴在书桌上,气若游丝地喊:“少——爷——”
“怎么?”
“我们今日核了几?本账?”
“你十二页,我半本。”
薛满望着堆满小半间屋子?的账本发愁,“天啊,那我们得算到猴年马月?”
“万事?开头难。”
“中间难,结尾也难。”薛满深吸一口气,努力打起?精神,“没事?,熟能生巧,我适应几?天便能赶上你了。”
许清桉道:“我便拭目以待。”
用过晚膳,韩越请许清桉到书房谈事?,薛满便跑去?伙房逗千里。千里记得她下午喂过自己鱼干,十分主动地靠过来,用脑袋蹭着她裙子?。
“可惜我没有鱼干。”薛满道:“你先忍一忍,等明日我去?街上买。”
她向来是个行动派,隔日便趁休息时去?买了鱼干来喂,只是千里嗅了嗅便离开,任她怎么呼喊都?不回头。
这是什么情?况?
厨娘刘婶解开了她的疑惑,“何姑娘的鱼干是她自己特制的,比外头买的要鲜美许多,千里吃惯后?就不肯吃其他的了。”
“真是挑嘴的小家伙。”薛满嘟囔:“看来我还得向何湘请教?做鱼干的方法。”
要去?哪里找何湘呢?
她灵机一动,先去?找到孟超,“孟衙役,何姑娘这几?日会来衙门吗?”
孟超道:“衙门无事?,何姑娘便不会来衙门。”
“柯友文的案子?已经结了?”
“快了,他夫人和两个孩子?证实?他早有顽疾缠身,眼下又杀了人面临死刑,多活一日便多受一日折磨……他一心求死,何姑娘也无力回天。”
“心病最是难医。”薛满问:“何姑娘还好吗?”
孟超摇摇头,“她总以救人为己任,有时候反倒困住了自己。对了,阿满姑娘找她有事?吗?”
“我本想请教?她怎么做鱼干。”薛满道:“算了,过段时间吧。”
“无妨,我明日帮你去?问问。”孟超道:“能叫她分下心也好。”
“那便劳烦你了。”
不出两日,孟超果然要来了鱼干做法,薛满备了谢礼请孟超转交何湘,随后?便喜滋滋地研究起?鱼干的做法。
“先将小鱼用清水浸泡洗净,破腹取出内脏,无须去?鳞,再用开水烹煮,反复过水三次……”
“阿满。”
“少爷,有事?吗?”
“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情?。”
“账本吗?我休息会便开始哦。”
“荷包。”
“诶?”
“你许我的荷包。”
“……”薛满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荷包的事?情?!“我已经绣完了大半,再绣上脑袋和两个翅膀外加爪子?便完成了。”
那也叫绣完了大半?
许清桉没有戳破她,“希望我年末能戴上它。”
“离年末还早呢,我向你保证,初雪前你便能挂到腰间。”
“但愿。”
“你等着吧,明晚我要拿出秉灯夜烛的劲去绣荷包。”
“明晚不行,明晚你我有事?。”
“何事??”
“韩大人想在恩阳河上建座桥,方便两岸的百姓出行。然而这几?年国库吃紧,京城拨款有限,他便想请当地乡绅们捐些款来造桥。明晚他在家中设宴,特邀衡州有名望的乡绅学士一聚,于情?于理我都?该出席。”
“他是为百姓们做好事?,你的确该去?。”薛满道:“之前上官师爷包庇秦淮明便是为此事?吧,那秦长河也会去??”
“秦长河是乡绅之首,想来不会缺席。”
“哦~”薛满兴趣缺缺,“听着好没意?思?,我也得去?吗?”
“是。”
薛满本想问原因,略一思?忖又了然。衙门里全是男子?,万一有居心叵测之徒呢?还是跟在少爷身边最安全。
华灯初上,皓月当空,今晚的夜色美极。
俊生赶着马车,薛满与许清桉坐在车里,她掀着帘子?往外看,嗯~月色无限好,可惜散发着些许鱼腥味……
等等,鱼腥味???
她捧着手凑到鼻前,惊恐地叫了一声,“少爷!”
“如何?”
“你闻!”
她将手送到许清桉面前,许清桉轻轻一嗅,“你出门未洗手吗?”
“洗了,我用胰子?反复洗了三回。”薛满欲掩面表示痛苦,又嫌手上有味儿,干脆将手伸到外头,“没承想这鱼腥味如此顽固!”
“将手收进来。”
“很?难闻!”
许清桉将她的手捉回来,“回去?多洗几?遍便好。”
马车抵达韩府门口,他们刚下车便有名中年人上前恭迎,“许大人好,阿满姑娘好,我是韩府的管家白?先勇。韩大人与各家老爷们已在宴厅恭候,两位请随我来吧。”
韩府阔落,宅院朴素坦实?,如它的主家一般稳重清雅。
几?人穿梭其间,片刻钟后?,众人抵达宴厅。
白?管家引他们到门前,“两位请进。”
厅中宾客满堂,本都?在谈笑风生,忽然见大门敞开,一对年轻男女比肩而立。左边的少女粉妆玉琢,身着烟紫色蝶恋花交领绸裙,发间绑着同色缎带,清丽脱俗的好似仙子?下凡。再看她身旁的青年,修眼俊眉,挺拔高挑,一袭月白?银缎暗纹长袍低调奢贵,实?乃琼林玉树,高不可攀。
韩越起?身笑道:“许大人快请上座。”
众人顿时目光炯炯,如狼似虎。韩越的左边坐着秦长河,右边特意?留给?了许清桉,未等他落座,便有人迫不及待地举杯。
“世子?爷好,鄙人是浮光绸庄的胡有为……”
“许大人好,老朽是安富米铺的柳大齐……”
“世子?爷/许大人,我乃……”
众人争先恐后?地自报家门,想在许清桉面前夺个“头筹”,厅内瞬时闹闹哄哄。
“诸位安静安静。”韩越道:“有什么话不妨稍后?再说。”
众人只好按捺住激动之心,可眼神仍牢牢锁在许清桉身上,恨不得将他的缎袍烧出个洞。
这等热烈的注目也波及了薛满,惊艳、玩味、鄙夷、垂涎……形形色色的目光落在薛满身上,她却视若无睹,专心愁眉苦脸。
真的好难闻啊,早知道便不亲自做那鱼干了!
宴席正式开始,佳肴美馔陆续上桌。年轻秀美的婢子?们跪坐在案旁,替客人们斟酒夹菜,服侍得无微不至。又有乐师抚琴弄弦,筝管和韵,清耳悦心。
薛满坐在许清桉的右侧,他们二人都?拒了婢子?服侍。前者是怕人闻到身上的异味,后?者则是单纯的用不着。
往大厅瞧一瞧,不少人是携眷参宴,多数是长者带着小辈。小辈中男眷少而女眷多,她们均是容貌昳丽、气质出挑的妙龄少女,本就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在见过许清桉后?更是得到了最具象化?。
衡州不小,但京城是更为广阔的天地。若能跟随玉树临风的世子?爷进侯府,哪怕做妾也光耀门楣!
满屋子?的人对许清桉虎视眈眈,本尊依旧不徐不疾。他太习惯各怀鬼胎的场面,从?侯府到皇宫,再从?皇宫到各州,人心向来叵测。
相比于旁人的殷勤示好,秦长河显得秉节持重。他朝许清桉虚敬一杯酒,又朝薛满微微一笑,此后?便无其他动作。
酒到醺酣处,韩越开始进入正题。
“本官今日邀请诸位来此是为恩阳河建桥一事?,恩阳河乃淮河分支,途经我衡州大半,滋育两岸百姓民生。然有利便有弊,这恩阳河河面宽阔,水流湍急,渡舟常有倾覆,不少人殒命黄泉,实?在叫人痛心。是以,去?年八月本官便向京城上奏,希望能在恩阳河的东西两处各建一座桥,以便两岸百姓来往。圣上知晓此事?后?深以为然,只是河上建桥并非易事?,更何况一建便是两座……”
“皇恩浩荡,圣上远在千里亦挂心衡州百姓,更何况在场诸位?诸位精明能干、德才兼备,均是衡州不可或缺的能人,今恩阳河建桥一事?不仅是为了百姓,更能惠及诸位后?人。千百年后?,历史的洪流会冲刷所有记忆,却独独冲不去?桥碑上刻的名字。”
“所有衡州百姓都?会铭记你们的善举。”
韩越的一番话沉稳大气,直击人心,令薛满不禁肃然起?敬。
在场的其他人更是连声附和:“韩大人一心为民,实?乃衡州之幸!”
“自古以来,修桥铺路乃大善之举,我身为衡州的一分子?,自当义不容辞!”
“衡州百姓的困难便是我的困难,韩大人尽管开口,出财出力我们绝不吝惜!”
一群人此起?彼伏地表达支持,却无人发个准话,捐多少银子??出多少人力?他们惯会耍滑,谁都?不愿当那只出头鸟。
韩越皱起?眉头,正待再接再厉时,秦长河挺身而出。
“三万两。”他道:“秦某愿捐赠三万两以供建桥。”
三万两!
众人窃窃私语,不愧是同善堂的大东家,敢于做第一个开口的人,只是三万两白?银……未免过于小气?
“黄金。”又听秦长河补充:“是三万两黄金。”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此时是懊悔万分。早知道秦长河玩这么大,他们哪会磨磨蹭蹭!如今他们是骑虎难下,若比秦长河少太多,岂非要在韩大人和恒安侯世子?面前丢大脸?
眼见他们的脸色青白?交织,薛满狡黠一笑,脆声道:“秦老爷真是仗义!少爷,你说是不是?”
“是。”许清桉道:“秦老爷高义,实?乃商贾之范。”
话音刚落,其余人便争先恐后?地道:“我吴方卓愿捐赠一万两白?——黄、黄金,助韩大人修建桥梁。”
“我庞孝文愿捐一万五千两黄金!”
“我柳大齐捐五千两黄金!”
“我胡有为/柯高……”
局面瞬时打开,韩越唇角轻扬,朝秦长河、薛满、许清桉分别投去?感激的眼神。
厅内气氛火热,众人借此机会使劲往韩越及许清桉面前凑。许清桉难得没有黑脸,如方才所言,修桥铺路是大善之举,他理当给?足韩越面子?。
薛满看了会热闹逐渐又坐立难安,满屋子?珍馐香味也掩不住手上的鱼腥气,不行,她忍不了啦!
“少爷。”她瞅准空当对许清桉低语,“我去?洗个手。”
“嗯。”许清桉道:“速去?速回。”
薛满跟着婢女前往东圊,路上经过一处荷花池,其中荷叶田田,嫩蕊凝珠,美不胜收。
“你们府的花花草草养得不错。”薛满随口夸道。
婢女笑道:“回姑娘,这满池的荷花均是我家夫人亲自照看的。她平日最大的爱好便是养花种草,院后?头还种了几?株石榴树,一到十月便结满果子?,远远瞧着像挂满了灯笼。”
石榴树寓意?多子?多福,想必韩府人丁兴旺。
薛满并未深入多问,到了东圊后?,她反复用香胰洗手,奈何效果甚微。
“苍天啊!”她忍不住哀嚎:“究竟怎么才能洗掉这股子?鱼腥味!”
外头传来一声轻笑,有道女音隔着帘子?道:“阿满姑娘莫急,用白?醋洗洗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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