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逃婚记事by天下无病
天下无病  发于:2024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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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告诉你?们,我爹是衡州鼎鼎有名的人物,你?们要敢对?我不客气,小心他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名衙役不为所动,手上愈加用劲,“我管你?爹是谁,你?给我放老?实?点。”
“哎哟,哎哟喂!”锦衣公?子吃痛出声,干脆自?报家门,“你?们是新来的吧?可知道我爹是同善堂的大东家秦长河。他跟你?们韩大人和上官师爷相识多年,只要他打声招呼,你?们便得乖乖放我回去,还得上门赔礼道歉!”
两名衙役虽是新来的,却也听过秦长河的鼎鼎大名。他们对?看一眼,心里?犯起嘀咕:若他真是秦长河的儿子,那事情便不好?办了。秦长河是衡州出名的大善人,任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他们客气了些,“你?既是秦大善人的儿子,更该明事理,知晓我们是依法?办事。”
秦公?子嘁道:“听你?们这话说得,好?像我杀人放火了一样,事实?上我什么都没干,你?们何?至于这么粗鲁地对?待我?”
衙役皱眉:“你?强抢民女还叫什么都没干?”
“是怜惜!”秦公?子狡辩:“本公?子心肠好?,怜惜她小小年纪就要跟父母出来摆摊做生意,想给她锦衣玉食的未来而已。”
“你?罔顾小姑娘的意愿,硬要抢她回去当小妾,说破天了也是强抢民女。”衙役不再多话,“请吧秦公?子。”
秦公?子一脸不服气,但当他看见不远处的妙龄少女后?,瞬时将愤怒抛之脑后?。
好?、好?貌美的少女!
他直勾勾地盯着少女,满脸垂涎欲滴,若非行动不便,早就冲上去调戏——哦不,是跟少女搭话去咯!
如?此这般的,两拨人前后?脚进入衙门,秦公?子先被带往供招房,临别前不舍地望着貌美少女,期盼她能给点回应。后?者却熟视无睹,新奇地打量起衙门内部。
府衙敞亮,门房整洁,来往的衙役们均精神抖擞。
她朝许清桉使个眼神,大意是:少爷,我帮你?看过了,这里?还不错。
俊生亦是忙着打量,没注意前边的门槛,差点摔个大跟头,幸亏薛满扶了他一把。
她认真叮咛:“俊生,衙门重地,切记谨言慎行。”
衙役依次带三人进侯问房做笔录,从他们大差不离的叙述中初步得出结论:这应当是一起由欠债引发?的命案。
结束笔录后?,衙役亲自?送他们出门,“后续若有细节需要确认,还得劳烦几位来趟衙门,希望你们能够配合。”
“没问题,届时你?到?东来顺客栈找我们就行。”薛满笑着应声,横竖他们以后?要来衙门办公?,先混个脸熟总没错。
衙役目送他们离开,转身回了衙门,岂料又撞见那名嚣张的秦公?子。短短半个时辰内,他便恢复了自?由身,正大摇大摆地阔步前行。
他身后?多出一名长脸留八字胡的中年男子,眼泛精光,一看便不是善茬。
衙役认识他,此人姓洪名锡,心思狡诈,巧舌如?簧,是衡州有名的讼棍一枚。只要给足钱财,什么样的烫手案子他都肯接。
秦家有钱有势,能请他来也不足为奇。
衙役本想绕开他们,秦公?子却伸手将他拦下,“喂,我问你?,刚才那小娘子去哪了?”
衙役反问:“哪个小娘子?”
秦公?子比画着手道:“就是你?刚才领着进门的,那个穿翠绿色裙子,皮肤赛雪,相貌一等一水灵的小娘子。”
衙役道:“哦,他们回去了。”
秦公?子问:“回去哪儿了?”
衙役道:“这就不清楚了。”
任秦公?子好?说歹说,衙役仍守口如?瓶,他只好?朝洪锡使了个眼神,后?者便笑眯眯地接话,“诶,孟衙役无须紧张,秦公?子对?那小娘子并无恶意,不过是想认识认识她。”
孟衙役双手抱胸,似笑非笑,“是吗?秦公?子每日?挺忙啊,不是心疼这个小娘子,就是想认识另个小娘子的。”
秦公?子大言不惭,“花开堪折直须折,怜香惜玉哪是错?孟衙役,你?若肯帮我这个忙,今后?去同善堂看病买药什么的都能优先安排。”
孟衙役深感他的不要脸,知晓与他掰扯不清,挥挥手道:“请恕我无可奉告,大门在前头,你?们赶紧走吧。”
秦公?子气呼呼地出了衙门,站在大街上左顾右盼,内心犹如?被烈火焚烧。
他活到?二十四岁,头回见到?此等花容月貌的极品小娘子,无论如?何?都得找到?她,与她探讨探讨人生!
他大喊一声:“洪锡!”
洪锡拱手,“秦公?子,您说。”
秦公?子道:“我给你?一百两银子,限你?今日?内帮我找到?那名绿衣小娘子,事成?之后?另有奖赏!”
洪锡抚着八字胡,轻巧巧地笑开,“小事一桩,秦公?子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再说薛满等人回到?东来顺客栈,俊生站定在门口,神色犹豫不决,“公?子,阿满姐姐,呃……我有个提议……”
薛满问:“什么提议?”
俊生道:“要不咱们换个住处?毕竟隔壁刚发?生血案,总觉得不大吉利。”
薛满笑他,“俊生,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还不如?我一个姑娘家。”
俊生颇有些难为情,“阿满姐姐,我下个月才满十二,还小呢。”
“也是,毕竟我比你?年长……”薛满蹙眉,她今年几岁来着?十五?十六?或是十七?
俊生又期盼地望向许清桉,后?者言简意赅,“不换。”
“……”俊生再看阿满,她不知陷入何?等沉思,还蹙眉望天没回过神。
更深夜静,俊生一闭眼便回想起白日?里?可怕的画面,久久无法?入睡。反观隔壁的薛满,倒头便进入梦乡,但随着夜幕的无边蔓延,她的梦境开始染上大片大片的血色。
阴沉的天空下,暴雨如?银河倒泻,无数鬼魅穿梭在参天密林间。他们磔磔狞笑,追赶着前头的两抹瘦小身影,正当要吞其入腹时,有人手持利刃,从天而降。他奋力挥剑批斩鬼魅,奈何?寡不敌众,身体?被划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鲜血随着雨水四处飞溅。
不知何?时,薛满站在了雨中,鲜血飞溅到?她脸上,是温热的。
她瞪大眼睛,眼见那高大的身影栽倒在地,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颤抖着说:阿满,你?快跑。
跑去哪里??
她甩开旁人牵着的手,奋力往对?方跑去,可脚步再快都追不上他消逝的速度,只能见他融于雨水,在天地之间湮灭。
“啊——”
她满脸泪水地从梦中醒来,心口仍有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在提醒她失去了生命中某个至关重要的人。
薛满茫然回想:她爹娘是贫农,家里?有三个姐姐一个弟弟,都在老?家好?好?生活。除此之外她最亲近的人便是少爷,而他也好?端端地睡在隔壁。
是噩梦吧,因白日?里?目睹了那凶杀犯,以至于夜有所梦罢了。
她擦干眼泪,翻个身继续睡觉,却是睁眼到?天明。
待她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下楼,俊生一副了然模样,“阿满姐姐,我懂的。”
薛满揉揉太?阳穴,“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是做了噩梦。”
“巧了,我也做了噩梦,我梦到?昨日?那个男子半夜闯进客栈……”
俊生叽里?呱啦地描述噩梦细节,薛满耐心听他说完,安抚了几句后?问:“少爷起来没?”
“早起了,说是要去城里?逛逛,吩咐我留在客栈等你?。”
薛满有些恼,“少爷真是的,去逛街也不带着我。走,我们找他去。”
“诶?阿满姐姐,要不你?先吃些东西……”
天光大亮,街上人来人往,不远处的巷口站好?几名男子,为首的正是秦公?子与洪锡。
秦公?子打扮得光鲜亮丽,不时往客栈的方向张望,“你?打探清楚了,那小娘子当真住这里??”
洪锡道:“那三人昨日?是为东来顺酒楼杀人案去的衙门,酒楼的小二说他们就住在隔壁。”
秦公?子满脸不耐,“是不是那小二诓你?了?这都几点还见不着人。”
洪锡道:“秦公?子莫急,小娘子身娇体?贵,起得晚也正常。”
秦公?子立刻浮想联翩,“你?说得不无道理,嘿嘿,嘿嘿嘿。”
未几,洪锡见一名妙龄少女出门,“秦公?子,你?瞧瞧是不是那位小娘子?”
秦公?子看了一眼,鄙夷道:“这种庸脂俗粉也配我秦淮明大费周章?”
话音刚落,门口又出现一抹鹅黄色身影,端是盘正条顺,肤如?凝脂,在市井中亦难掩明珠之辉。
洪锡愣了片刻才惊叹,“秦公?子好?眼光!”
秦淮明终于见着了人,立即拿出小镜子整理仪容,随即摇着潇洒的步子往目标前进。
薛满没察觉到?已被人盯上,“俊生,少爷往哪个方向走了?”
俊生道:“按照惯例,公?子应当会去集市转转,观察下当地百姓们的营生。姐姐稍等,我去买些吃的,顺便打听下集市怎么走。”
他刚走远,秦淮明便气喘吁吁地赶到?,直接往她面前一站,“小、小、小娘子好?!”
薛满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咦,这不是昨日?在衙门口那位嚣张跋扈的秦公?子吗?
她歪着头问:“你?在叫我吗?”
“正是。”秦淮明腆着个笑脸,“小娘子,我是特意为你?而来。”
薛满问:“我们认识吗?”
“昨日?我们有一面之缘,便是在那衙——”秦淮明顿住,觉得不大光彩又改了口,“在街上见过一面。”
“然后??”
“然后?……然后?……”秦淮明伸伸脖颈,厚颜无耻地开口:“我瞧小娘子十分有眼缘,想请小娘子同我到?鼎丰大酒楼共饮一杯,听风赏月,畅谈人生。”
呸!大色胚!
碍于对?方人多势众,薛满悄悄在心底骂了几句,边用余光搜寻俊生。左边没有,右边也没有,老?天爷啊,真是关键时候谁都指望不上。
那也不能输了气势!
她仰着下颚,眼神挑剔地打量对?方,“你?是什么人,先报上名来。”
秦淮明挺起胸膛,“在下秦淮明,家住永富大街,家父是同善堂的大东家秦长河。”
“哦?”薛满挑眉,“那你?家很?有钱咯?”
秦淮明笑道:“在衡州这个地方,我秦家认第二,没人敢争第一。小娘子,可否赏脸跟我走一趟?”
薛满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实?话,万一你?是拐子呢?”
秦淮明原地转了个圈,“拐子有本公?子的气度吗?你?放宽心,我确实?是同善堂的少东家。”
“口说无凭,你?得先证明身份。”
“简单。”秦淮明指着身后?的跟班,“他们都能证明。”
薛满并不买账,“他们是你?的人,当然帮着你?说话。”
对?待美人,秦淮明自?是耐心十足,“那依你?的意见,我该如?何?证明?”
“也很?简单。”薛满狡黠一笑,朝着大街喊道:“各位大叔大婶、大哥大姐们,你?们有谁认识这位公?子吗?他自?称是同善堂的少东家秦淮明,要请我到?鼎丰大酒楼吃酒呢。”
路人纷纷驻足,倒真有人认出这位秦公?子,小声地议论起来。
“啧,秦公?子真是死性不改,昨日?才因为调戏良家妇女进了衙门,今日?就又犯浑了。”
“谁说不是呢?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跟他走岂不是羊入虎口?”
“秦大善人向来行善积德,偏生了个品行不端的儿子,真正是家门不幸。”
“谁在说本公?子坏话?”秦淮明变脸如?翻书,瞪着人群警告:“再不闭上狗嘴,本公?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薛满拍拍胸口,佯装吓了一跳,“你?这么凶还这么坏,我才不跟你?走。”
她说完扭头便跑,专挑人多的地方钻,边跑边喊:“哪位路人行行好?,去找那位秦大善人,叫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儿子!”
秦淮明哪能让她跑了!他领着众跟班蜂拥而上,却总被路人们有意无意地挡住去路。一时间长街上好?不热闹,前头是狡猾似泥鳅的薛满,后?头是骂骂咧咧的秦淮明等人,中间夹杂着无数正义之士。
薛满目标明确,铆足了劲往隔壁街的衙门跑,岂料刚拐进巷子便与人撞个满怀,还顾不上站稳,对?方已扶住她的腰侧,熟悉的淡声响起,“阿满,你?急匆匆地要赶去哪里??”

薛满抬头,正对?上一双平静中隐藏厌色的浅褐眸,确定是许清桉无疑。
“少!爷!”她气鼓鼓地道:“都是你的错!”
许清桉一脸莫名。
“要不是你丢下我?,我?便?不会遇上麻烦!”
“给我?分头去找,找到小娘子的重重有赏!”
街上传来阵阵叫嚣,薛满立马收声,拉着许清桉躲到暗处。
许清桉往外看,“他们是在追你?”
薛满没好气,“是,一群人在追我?呢!”
许清桉问:“谁在追你?”
薛满道:“你记得昨日在衙门口那?位强抢民女的秦公子吗?他领着一群人在客栈外等我?,说是要请我?去吃酒,我?不答应他便?想当?街掳人。”
许清桉问:“俊生?在哪?”
薛满道:“他给我?买吃的去了,也不知这会买没买着。不过话?说回来,俊生?在又如何,他有三头六臂能挡住他们吗?”
“按你的意思,我?便?有三头六臂能挡住他们?”
“你外表瞧着是没有,但我?知道你心里有,略施小计便?能治住那?纨绔。”
话?音刚落,秦淮明的跟班便?拐进巷子,眼尖地发现了目标,“公子,我?找到她了,她躲在巷子里!”
薛满本能地又想跑,许清桉反拉住她的手腕,“怎么,不想见识我?的三头六臂和略施小计了?”
他将薛满护到身后?,朝着巷口聚集的乌合之?众道:“秦公子在何处?”
秦淮明甚有气势地叉腰出场,“本公子在这!”
许清桉问:“听说你想请我?家婢女去吃酒?”
秦淮明面色一喜:小娘子竟然只是个婢女?那?就太?好办了!
他言语轻浮,“不瞒兄台说,我?看上了你家婢女,想买她回去做屋内人。你随便?开?个价,我?秦某人都出得起。”
许清桉道:“恐怕不行。”
秦淮明黑脸,“为何不行?”
许清桉道:“我?这婢女生?来娇贵,穿的是苏州宋锦,用的是山间清泉,吃的是八珍玉食。莫说卖你为妾,便?是你八抬大轿也娶不到她。”
“就是,就是!”薛满在他身后?探出头,继续添柴加薪,“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打本姑娘的主意。”
“你们!”秦淮明被气得够呛,正要破口大骂,却被洪锡暗中拦下。
“秦公子慎言。”他压着声道:“我?瞧这两位气度不凡,应当?是大有来头,咱们还是暂且回避的好。”
秦淮明更气了,他当?然看出小婢女和主子气度不凡,但那?不能成为他认怂的理由!他爹家财万贯又广结善缘,难道还护不住亲儿子的偶尔任性?吗?
“兄台,我?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这婢女样貌勾人,一看便?是招蜂引蝶的祸水,你若执意留在身边,往后?指不定还要惹上多少麻烦。”
啪啪啪。
薛满鼓起掌来,“秦公子好学识,竟也懂红颜祸水的道理,只是这理学得实在差劲。分明是你们这些臭男人贪恋美色,妄作胡为,最后?却将过错都推到女子身上。果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同为臭男人之?一的许清桉:……瞧她伶牙俐齿的模样,似乎并不需要旁人帮忙。
秦淮明肚里没多少墨水,噎了半天没想到反击之?词,只能恶狠狠地说:“区区奴身,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他从袖里掏出一张银票抖开?,“兄台看好了,这是张五百两的银票,今日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薛满适时解说:“这是从强抢民女变成强买强卖了。”
面对?秦淮明等人的气势汹汹,许清桉仍波澜不惊,“阿满,按照我?大周律例,强抢民女该当?何罪?”
薛满脆声道:“轻则仗责拘役,重则流放斩首!”
洪锡眼皮狂跳,隐约觉得要坏事,瞅准时机悄摸离开?。偏那?秦淮明被猪油蒙了心,大手一挥道:“将他们抓起来,让他们知道衡州究竟是谁的地盘!”
跟班们摩拳擦掌,缓缓逼近。许清桉腿伤未痊愈,但对?付几个喽啰绰绰有余。他先叫阿满退后?,随手拿起墙边的一根竹竿,纵步迎了上去。
跟班们未将这细皮白肉的俊公子放在眼里,嬉皮笑脸地道:“公子,他要拿竹竿给我?们挠——”
“痒”字还没出口,便?见对?方身形矫健,手中竿影飞翻,招招疾劲,专挑他们的痛处落,不多时便?将他们打得七零八落,哭爹喊娘。
“……”秦淮明吓出一身冷汗!
薛满挥舞着小拳头在后方加油,“少爷打得好,少爷打得妙!还剩一个罪魁祸首,少爷给他点颜色瞧瞧!”
“我?我?我?,”秦淮明哆嗦着往后?退,“我?、我?爹是秦长河,你们打我是要吃牢饭的!”
“是吗?”许清桉微微一笑,“那?正好,我佟某人正想见识见识衡州的大牢。”
仅隔半日,两伙人便?又站在了衙门口,只不过押着秦淮明的人成了他自?己的跟班,场面好不诡异。
生?活不易,跟班叹气:押公子是以下犯下,可不押就要被那?玉面公子揍,连着公子一起揍!公子明鉴,他真?的是身不由己啊!
秦淮明蓬头垢面,钉嘴铁舌,“等我?爹过来,我?定要让你们好看!”
薛满道:“翻来覆去总是这么几句,我?耳朵听得都长茧了,你能不能换个新?的说法??”
秦淮明骂道:“牙尖嘴利的小贱——唔唔唔!”
跟班捂住他的嘴,愁眉苦脸地道:“公子就少说两句吧,待会咱们又得挨打。”
衙门口的孟衙役闻声上前,盯着许清桉问:“佟公子,你们这是……”
许清桉拱手,“孟衙役,佟某今日是来报案的。”
想想秦公子的臭德行,孟衙役便?得出头绪,“是这秦公子冒犯了你家婢女?”
许清桉道:“正是。”
孟衙役踌躇片刻,“佟公子,我?们借一步说话?。”
许清桉跟着他走到一旁,他低声道:“佟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许清桉道:“没错,我?是路过此地,待几天便?要走。”
孟衙役道:“你有所不知,这位秦公子虽纨绔,但他的父亲在衡州十分有名望。你此番得罪了他,怕是会后?患无穷。”
许清桉道:“那?按孟衙役的意思,我?该忍气吞声,将我?的婢女拱手让他?”
“非也。”孟衙役摇头,“我?是怕你们惹上麻烦。”
“既有不公,衙门便?该伸张正义,至于后?续之?事,我?心里自?有分寸。”
孟衙役将一行人带进门,未过中堂,便?见一鹤发童颜的老者迎面走来。他瞧着和蔼可亲,乃是本府师爷上官启。
秦淮明仿佛遇到救星,“上官师爷!”
上官启摇扇的动作一停,面露喜色,“秦公子,真?是巧了。”
“师爷快帮我?主持公道!”秦淮明恶人先告状,“我?被人打了一顿,你瞧瞧,脸都被打肿了!”
上官启问:“打人者是哪位?”
秦淮明指向许清桉,“是他打的我?,你快叫人把他押进大牢,关个一年半载再?放出来!”
上官启便?问许清桉:“你为何打人?”
许清桉道:“他冒犯我?家婢女,还试图当?街掳人。”
上官启道:“我?瞧你们毫发无伤,反倒是秦公子鼻青脸肿。如此说来,你们不仅没有吃亏,反而还占了上风。”
“所以?”
“孤掌难鸣,秦公子的行为不妥,但你伤人亦是事实。”上官启慢悠悠地道:“孟超,将这位公子押到审讯室,等我?有空了亲自?审问。”
孟超问:“那?秦公子呢?”
“先找人替他处理下伤口,再?派人去请秦老爷来,嗯,我?恰好有事找他相谈。”
孟超眼神复杂,默默看向许清桉。后?者不动声色,倒是薛满呛出声,“好一个官府师爷,进门便?来个各打三十大板,真?正是不分青红皂白。”
“小姑娘。”上官启侧目,“你这是对?我?的处置有意见?”
“当?然有。”薛满上前一步,挡在许清桉身前,“明明是这姓秦的仗着人多想直接抢我?回去,我?家少爷迫不得已才还手教训了他,你却说什么孤掌难鸣。哈,到底是孤掌难鸣,还是你在刻意包庇?”
上官启避而不答,只问:“你说秦公子要抢你回去,那?我?问你,他抢成功了吗?”
“暂时没有,但是——”
“衙门断案只讲事实,不讲假设。”上官启一锤定音,“好了,你无需再?多言,你家少爷伤人是事实。按照规矩本该拘役五日,不过看在事出有因的份上,我?会酌情处理。”
秦淮明嚷嚷,“不能酌情了,要我?说五日都嫌少,起码五十日!”
“你给我?闭嘴!”薛满忽喝一声,又转向上官启,浑身气势凌厉,“你身为衡州师爷,却断案潦草如同儿戏,真?是污了头顶上这块‘清正廉明’的牌匾。”
众人顺着师爷的位置往上看,啧啧,小姑娘真?是眼尖嘴厉,胆大包天啊。
再?看上官启,他不怒反笑,“小姑娘,莫非你也想蹲大牢?”
薛满甚勇,“蹲就蹲,我?要与少爷蹲一处大牢。”
上官启半笑半叹,“你这般行径,难怪会替主子招来麻烦。”
“师爷此言差矣。”许清桉终于开?口,淡道:“依我?看来,我?家阿满并无过错。”
上官启挑眉,“衙门重地,她口无遮拦不是错?”
许清桉道:“她字字珠玑,说得皆合我?意,哪里有错?”
上官启道:“原来你们是主仆一心。”
许清桉道:“上官师爷不也和秦老爷一条心吗?只是不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长官的意思。”
师爷的长官不就是知州?
上官启皱眉,察觉出对?方来者不善,可此时已是骑虎难下,挥挥手道:“孟超,先带他们下去。”
“对?!送他们进牢房!让他们吃牢饭!”一朝翻身,秦淮明愈发目中无人,“哼,你们现在知道了吧,这衡州到底是谁的地盘!”
此话?一出,上官启脸色微变,薛满气得牙痒痒,许清桉则笑得别有深意。
薛满正想回嘴,无独有偶,堂中踱步走出一人,沉声问道:“哦?本官也想知道,衡州到底是谁的底盘。”
秦淮明抬头一看,瞬间冷汗涔涔。那?人年约四?十出头,相貌端正,两鬓已染着霜白。虽身着常服,气质却刚正不阿,远远看着便?叫人心生?畏惧。
“韩、韩伯伯。”秦淮明赶忙赔笑,“衡州自?然是您的地盘,所有人都归您管。您清正廉明,是个人人夸赞的好官。”
韩越道:“公是公,私是私,衙门之?内,你当?唤本官何?”
“韩大人,是草民逾越了!”秦淮明用眼神求助上官启,“我?、我?还有事,能否先走一步?”
上官启本想帮腔,岂料一道冷光飞来,当?即闭口不言。
韩越道:“本官方才听着,你与这两位发生?了冲突,既如此,便?该先处理此事。”
他看向气愤的薛满和气定神闲的许清桉,“两位能否详细说下事情经过?”
薛满见他似乎是讲理之?人,便?将事情原委重复了一遍,其中言语夹枪带棍,没少讽刺上官启。
上官启轻抚胡须不说话?。
韩越沉吟片刻,道:“孟超,将秦淮明押进大牢拘役五日。”
“诶?”秦淮明大惊失色,“韩伯伯,你认仔细了,我?是淮明啊,我?爹是秦长河,同善堂的秦长河!”
韩越无动于衷,“还不快去?”
孟超用力抱拳,薛满贴心补刀:“韩大人,他昨日也因强抢民女进了衙门,今日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那?便?再?加五日。”
“属下得令。”孟超押着哭天喊地的秦淮明走远,上官启见状长叹一声。
“大人,您关了秦老爷的儿子,那?捐建桥梁一事……”
“一码归一码,本官相信秦老爷分得清轻重。”韩越问两位小友,“两位对?本官的处置可满意?”
“尚可。”薛满矜持地评价,“比你那?师爷要公道。”
韩越轻笑了下,“上官师爷,你当?赔礼道歉。”
上官启拱手,满面愧色,“两位,方才是我?考虑不周,多有得罪。我?本想先稳住秦公子,却不想弄巧成拙,还请两位宽恕。”
薛满与许清桉并非蠢人,猜出上官启护着秦淮明应当?是为了他口中的“桥梁捐建”一事。又见他放下架子道歉,便?不好再?不依不饶。
“韩大人。”许清桉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们便?先行告退了。”
“慢。”韩越眸中掠过精光,“许大人来都来了,不跟着本官巡视下衙门吗?”

此话?一出,上官启大吃一惊,薛满亦觉得好奇。
她望向许清桉,无声询问:少爷,你?露出什么马脚啦?
许清桉面不改色,“许大人是?谁?秦大人怕是?认错了,我姓佟不姓许。”
“衡州虽离京城路远,但本?官亦听闻恒安侯世子的?美名。”韩越道:“据说他仪表堂堂,气宇非凡,承袭其父聪慧,是?难得的?青年才俊。本?官得知世子南下巡查时,便期待与之会面,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是?吗?”许清桉神态倏冷,“韩大人对恒安侯府钻营甚深,不知还?打探到了何等辛秘,等待与我深入探讨?”
韩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眸光中带着怀念,又透着无限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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