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甩车砸人什么的,有点太过分了。
到家的秦悠实在没力气收拾门前那座比房子都高的新垃圾山,便找了旧塑料盖上以防下雨,等她养好一点再规划一块好地儿着手盖房。
拉门进屋时,她下意识看了眼座钟。
白花花一四方大盒子。四周地上全是碎裂的古木色漆皮。
秦悠心里一颤,又去看门上的镜子。
正圆的边沿破了一角,镜面上还多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这是,火拼过后两败俱伤了?
无力展开联想的秦悠还是进屋躺下了。
房门关闭,光溜溜的门板上就只挂了一面残破的小镜子。
第009章
躺了两天的秦悠恢复如初,开门出屋时脚下踩了什么“哗啦”响,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她贴门板上那张符纸。
秦悠捡起来,没有破损,便叠起来塞进衣兜。
至于家里对峙那“二位”,这两天没闹出动静,更没有对她展露敌意与威胁,那就先在她这待着吧。
她去城里收了趟垃圾,完事开始琢磨盖房事宜。
整座垃圾山最适合盖房的就是她那间木屋所在区域,紧挨垃圾山又独占一隅,屋前屋后连着木屋算下来好大的面积,足够她一个人住。
可正经盖房子,秦悠一窍不通,随便搭搭又怕会塌,最重要的是盖房要先扒房,木屋扒掉她住哪啊?如今已经入秋,天气转冷,冬天不如前世她的家乡那般寒冷,却也不是好熬的,没个住的地方绝对会冻死。
秦悠把小块的木板挑出来补到破破烂烂的木屋上,既然李老师说新生训练会产生很多木板砖块垃圾,她可以慢慢多积攒一些,挑好的来盖新房。
忙完这些,她又抱着盆去河边取水,刚把中午要吃的蔬菜洗干净,就见向来不见人影的垃圾山外小路上过去了好些人,她好奇地跟过去看,原来是河里打捞上来两具尸体。
一男,一女。
听说家里不同意二人交往,两个小年轻火气上头投河殉情,人是在上游几十里外跳的,熟人立马开车到下游来堵尸体,要不冲到更远的水域就捞不回来了。
看着那两张尚余稚嫩的惨白脸庞,秦悠不胜唏嘘,转身要走。谁知抱着两人尸身痛哭的家属突然大叫起来:“活着,还活着呢!”
秦悠回头,不可思议地望着二人紧闭的双眼睁开,过一会儿竟能在家属搀扶下起身走动。
悲伤的气氛被巨大的喜悦取代,来时哭天抹泪,走时喜极而泣。
秦悠目送一大群人离去,心中满是疑惑。
溺水的人确实容易呈现假死状态,通过及时的心肺复苏吐出哽住的水就能缓过一口气。
刚刚,有人给他们做过心肺复苏吗?
醒来的二人吐过水吗?
顺水漂流几十里,不可能一口水都没呛着吧?
瞅瞅头顶灼灼的烈日,秦悠自我安慰:也许跳河殉情是小情侣说服家人的圈套,说不定他俩水性极好根本没有溺水呢。
秦悠这么想着,又去河边取一盆水把洗过的菜重洗一遍。
把收回来的垃圾整理分类以后,秦悠终于有空坐下来看她买回来的书以及在玄易里捡回来的各种试卷。
她发现玄易这所周哥心之所向的顶级学府里,浑水摸鱼的学生可挺多。
上次捡回来那叠卷子貌似是某个班级的开学小考,五十张卷子里,及格者只占一半。
考试内容犹如恐怖故事杂志,小小一张卷子上包罗万象什么都有。
秦悠找了张零分空白考卷连蒙带猜答一遍,再用其他有对号的卷子拼凑一份正确答案,她得了六十二分。
前世只能算中等生的秦悠对玄易大学的专业水平深表怀疑。
更让她恍惚是那张跟她分数一样的卷子上龙飞凤舞地写着“赵弘枪”,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刚刚抱着打捞上来那男生的中年女人大哭时叫得就是类似谐音。
是巧合吧?
只看年纪,确实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秦悠正想着,忽听附近有人在放鞭炮。
她出门一瞧,响声是从树林那边传过来的。
在树林里放炮?谁家倒霉孩子这么不讲究!
秦悠急吼吼跑去树林,却发现林子聚集了一大群人,站在炮仗旁边的是一位身穿黄袍的长胡子大叔。
只见他对着一棵树念念有词,念几句便在炸开的炮纸上跺一脚。
四个中年男女跟在黄袍大叔身后,大叔跺一脚,他们就跪下叩三个头。
秦悠向抱着肩膀看热闹的大哥打听怎么回事,大哥说前阵子有个老头在树林里上吊自杀,那四个男女是他的子女媳婿。老人生前没少受他们虐待,死后灵魂不安夜夜回家去闹,他们请来大师作法,把老人亡灵送走。
秦悠假装不知情,只感叹:“上吊还能回家闹啊?”
大哥故作神秘:“上吊的人得找替身才下得来,他家老头能回家闹,肯定已经害死过人了。”
旁边的人听见也加入八卦行列:“我家伙计八成就是被那黑心老鬼抓替身了,老头上吊那天我们店里接个外卖单子,伙计出事一直没送到也没见客人来催,我猜订外送的就是那老头。”
秦悠乍听之下觉得有理,细想又觉不对。老头完全可以找人多些的地方随时抓替身,为什么非要提前下订单孤注一掷抓送餐伙计呢?万一伙计有附身符呢。
或者换种不用抓替身的死法。
再或者,对子女怨恨到极点的话,吊死在家里也好过跑到大老远的树林里去。
大师还在念诵听不懂的咒语,四个男女磕头如捣蒜,围观群众看得津津有味。
秦悠悄然离开树林,懒得再看。
傍晚,尤浩戈不请自来。
秦悠正捧着一碗菜汤小口喝着。
尤浩戈真没拿自己当外人,找一圈没找到盛汤的容器干脆抱起破锅吨吨狂喝。
秦悠看傻了:“你不烫啊?”
尤浩戈:“噗。”
秦悠:“……”
眼见尤浩戈撂下汤锅捧起水盆吨吨,秦悠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今天河里淹死了人。”
尤浩戈:“……”
这次水是从他嘴角一簇一簇喷出来的。
秦悠:“煮汤用的也是河水。”
尤浩戈往地上一躺,挺尸了。
老牛溜达过来,就着水盆两口就喝干净了,然后甩甩尾巴,送眼巴巴瞅它的尤浩戈一记大白眼。
尤浩戈两腿一蹬,心凉透了。
秦悠捂嘴偷乐,这才告诉他人没淹死,救回来了。
尤浩戈一秒诈尸,又捧起汤锅吨吨。
他喝得是汤,青菜一点没动,都给秦悠留着。
老牛终于舍得用正眼看他了。
秦悠问他来干嘛。
解了渴的尤浩戈这才说话:“这不是快到红月了么,我来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秦悠茫然眨眼:“红月?”
尤浩戈比她更茫然:“你不知道红月?”
生怕露馅的秦悠没有回答,捧着碗低着头,实力诠释弱小可怜孤苦无依。
尤浩戈没有深究:“红月就是字面意思,月亮会变成红色,每年都会不定期发生几次,修行高深的大师可以提前推演出具体哪天,明晚便是红月。红月时,妖魔鬼怪躁动不已,会到处惹是生非。玄易组织老师们分批巡城,个别闹事的不用管,聚集起来到处伤人的必须暴力驱散,每次红月玄易都会和邪祟们发生至少一场恶斗。”
秦悠:“我就只有一根上吊绳,去了能干嘛?”
尤浩戈:“不是让你去干仗,是让你去捡漏。”
他眉飞色舞给秦悠解释,玄易老师们为了应战红月会准备很多符咒法器,打斗过程中损坏一点就会丢掉来减轻负重,其实很多东西修修还能用。邪祟为了对抗玄易也准备了大量妖鬼专用法器,用坏就丢,没空修理。双方谁都没有精力在激战中去留意彼此掉落了哪些装备,事后去捡才发现几乎都被踩烂了。
尤浩戈:“你能把学生画废的符纸修补好说明你很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我来问你要不要跟我队伍后面捡剩儿。”
秦悠挑眉:“条件?”
尤浩戈奸笑搓手:“你有好货优先卖给我呗,价钱你放心,别人开价多少我就多少,不占你便宜。”
秦悠思索片刻,认为这买卖很划算,爽快点头。
随即她问:“你一个只会算命的老师,对上邪祟能干嘛?”
尤浩戈挺起胸膛:“我能舌战群鬼,说到它们自惭形秽主动退场。”
秦悠竖起大指,她从未想过算命系老师还有这种作用。
尤浩戈问她河里差点淹死人是怎么回事。
秦悠照实说了,然后问他知不知道“赵弘枪”这个名字。
尤浩戈摇头表示没什么印象。
秦悠问他知不知道吊死鬼和他尸身被带走的后续。
尤浩戈嬉笑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他是被人害死的。”
秦悠想起听来的八卦:“吊死那老头害的?”
尤浩戈摇头:“那个老头也是被害死的。”
玄易要把从秦悠这带回去的吊死鬼送走,得先弄清楚它的死因,了结它对尘世的眷恋。
这一查就顺带把上吊老头也查进去了。
尤浩戈说:“伙计送餐时老头刚吊死半天,那时是正午,老头的魂儿可能尚未意识到自己成了吊死鬼,就算真是他设局抓替身,那时也没有把大活人挂绳上的本事。伙计不是老头抓的替身,老头鬼又是怎么恢复自由身的。”
秦悠紧张起来:“林子里还有别的东西啊?”
尤浩戈:“肯定有啊,不然伙计的身体是怎么独立行走的。穿走他身体的是个树精,本体就在那林子里。”
秦悠颈后又冒凉气了:“树精,不能只有一个吧?”
尤浩戈郑重说:“玄易派人去看过,那些树都成精了。说也奇怪,那片林子只几十年,怎么就成精了呢?树木成精向来以千年作计数单位的。”
秦悠的心都凉透了。
尤浩戈安慰她:“它们都是初级精怪,不会害人,老头和伙计的死与它们无关。你实在不放心的话就随身带个打火机,草木精灵都怕火,准保离你远远的。”
秦悠:“不害人,它那晚怎么挂我晾衣绳上的?”
尤浩戈:“也许是它感应到身体和伙计魂魄间没有完全断开的牵绊,它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吊死鬼的。”
秦悠勉强接受这个解释,定下心神的她才想邀请尤浩戈去家门口鉴定一下座钟和战损圆镜,尤浩戈却已抽出他的大宝剑上了天:“我得走了,系主任叫我回去演练作战队形。明晚十点学校门口,不见不散。”
话音未落,他就直线坠落在不远之外的地平线上了。
秦悠觉得赶牛车去捡漏有点招摇,万一成了作战双方同时关注的焦点,她容易回不来。
她赶早去旧货市场淘了个带轮子的买菜小车,自带帆布袋能装好多东西。
然后她又赶在天黑前去学校,向周哥打听红月对战。
周哥以为她从前成天躺在床上,没注意过夜里月亮的变化很正常,便认真给她科普一番,跟尤浩戈说得大差不差。
秦悠心中有数,告别周哥以后去大门口找个僻静处坐等。
日落月升时,天地刹那间被浓浓血色笼罩。
一轮圆圆红月挂在天边,妖异鬼魅危险。
秦悠仰头望月,眼神有一瞬的迷离。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光怪陆离的影像,好像是她幼年时经历过的现实,又好像只是一场虚无的梦境。清醒过来时再去回味,脑子里就只剩一片空白。
她发愣的工夫,二三十人浩浩荡荡从学校出来,为首的是个四十左右道骨仙风的男子。
而他身后那些位,可以用歪瓜裂枣来形容。
歪戴帽的,斜瞪眼的,挥菜刀的,抡板砖的。
拿飞剑当滑板、时不时单脚点地助力的尤浩戈在这支队伍里都是相对正常的那一个。
要不是没手机,秦悠都要报警了。
玄易大学周围很清静,鬼怪受红月蛊惑也不会随便跑这里来撒泼。
秦悠尾随这支看似慢慢悠悠实则行进速度飞快的队伍,差点累吐。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打道回府的时候,队伍终于停了下来,尤浩戈的声音从最前面传过来。
“呔!尔等妖魔鬼怪休得猖狂,我玄易坐镇在此,哪个来战!”
一道尖细的声音答话:“又是你们这群多管闲事的,今晚非灭了你们不可。兄弟们,一块上!”
尤浩戈:“你们怎么不讲江湖道义呢,搞群殴是不对……哎呦。”
混战一触即发。
秦悠眼见一群奇形怪状的生命体跟歪瓜裂枣们缠斗到一处。
揪头发的,扯衣服的,拿鞋底抽脸的。
秦悠:“……”
她算是明白新生为什么都要先过李老师那一关了。
这场面,没个好体力真的顶不住。
最先淘汰出局的是板砖和菜刀。砖头碎成好几块,菜刀不是卷刃就是掉了把手。
秦悠纠结半天,挑了两把貌似还能抢救的菜刀塞进帆布袋,其他那些卖废铁都怕人家不收。
妖魔鬼怪那边飞出来的武器就更奇葩了。
磨锋利的大贝壳,当飞镖乱甩的鱼鳞,大蟹钳子小虾尾,还有俩朝天翻白的大鱼眼珠。
敢情这是一个水下团伙上岸了。
秦悠翻一圈,饿了。
她把这些下锅还能煮汤的零件们全数收走,一面琢磨可以买个旧渔网挂在河边,捞到鱼能改善伙食,捞不到也没损失。
唔,应该不会捞到死人吧?
海鲜大军终是不敌,落荒而逃。
玄易大军乘胜追击,呜嗷乱嚎。
秦悠快速打扫战场,追上气焰极其嚣张的玄易老师们。
尤浩戈在打斗过程中落在队伍最后,不时向后张望。见秦悠跟了上来,他比个“准备就绪”的手势,又冲到前面走哪骂哪去了。
这次撞上的对手明显要凶悍很多。
老师们纷纷祭出符咒,只见漫天符纸飞舞,燃起的火光比红月更盛。
秦悠第一次见到符纸在实际作战中发挥威力,对照绘符手册上的描述,这些还只是初阶符咒,就已经很有震撼效果了。秦悠跃跃欲试,瞅准没烧完就飘出战圈的符纸,大贝壳扣上去,物理灭火了。
倒也抢救下来五六张符纸残骸。
前面激战正酣,秦悠闲来无事,拿这几块残骸玩拼图,竟也拼成一张怪模怪样的符咒。
秦悠用特意买的胶带将它们临时粘在一起,揣进衣兜。
对方疑似普通鬼魅大军渐渐不敌,大盛的符咒火光随着对手的溃逃而熄灭。再看玄易的老师们,正式跨入流氓的队伍了——连专门补刀的尤浩戈也已衣衫不整,个别老师都光膀子了。
队伍继续向前,这次走出老远才迎上了新的对手。
秦悠偷偷往前凑,她想好好看看新晋流氓们是怎么在作战中把自己造这么狼狈的。
拦在队伍前面的只有一位,看上去比玄易这些位更像好人。
玄易这边所有人的神色都很凝重。
为首那位仙风道骨、秦悠听见尤浩戈管他叫“系主任”的中年人开了口:“你这百年老鬼凑什么热闹,回山里清修不好么。”
看起来跟系主任年纪差不多的老鬼眼露狞色:“红月当头,我出来走动走动有何不可。识相的滚开,拦路者,死。”
话不投机,只能动手。
老鬼双臂张开,阴冷的寒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躲在远处的秦悠被激得打了好几个寒颤。
老师们变戏法似的各持法器,有的念念有词,有的手舞足蹈。
老鬼不屑勾唇,扬手扇来好大一股黑气。
最前面几个老师倒飞出去,摔得七荤八素,其中就包括系主任。
后面的老师立刻发动法器,与老鬼正式交手。
前面两战告捷,秦悠以为是老师们实力超群。这时遇上强敌,她才意识到这些位没比尤浩戈厉害多少。
想想也是,能让算命系主任带队的,八成都是战五渣。
怪不得尤浩戈让她跟这支队伍。
去跟其他高手的队伍,分分钟就会被发现劝退。
秦悠忽然有点担心自己的小命。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她总不能丢下有点交情的尤浩戈,自己跑路吧。
就算她真的不顾道义自己逃命,在这红月降世的夜晚,她也很难平安回到垃圾山。
秦悠抄起系在小车上的上吊绳溜到老鬼身后,想以前世熟练的套圈技术套中老鬼,帮战五渣们制造可乘之机。
麻绳不够长,秦悠不敢孤注一掷整个丢出去,只好不断拉近彼此距离,保证手里能攥一截绳子。
一个被老鬼甩飞到她脚边的老头大概是摔懵了,见有普通人在场,立时大喊:“小丫头快跑!危险!”
秦悠:“……”
老鬼猛转过身,毒蛇一样的眼睛紧紧盯住秦悠。
秦悠眼见套圈无望,就想垂死挣扎抽老鬼几下。
老鬼迅雷之势逼近她,周身鬼气压得她胸膛剧痛无法呼吸。
她依稀听到尤浩戈在叫嚷,说什么她听不清了。
意识变得迟钝,四肢又如眩晕时那般不听使唤。
上吊绳脱手落在地上,她的手软软垂下去,好巧不巧滑进了宽大的衣兜。
什么东西在她指尖划了一下,钻心的疼痛令秦悠的神智清醒许多。
出于求生的本能,她抓起兜里的东西朝老鬼面门拍去。
拼图符纸正中老鬼眉心。
老鬼惨叫着倒退,被地上的麻绳绊住,摔了个四仰八叉。
紧接着那符纸绽放蓝火,将老鬼周身团团裹住。
待火光消散,地上就只剩一根老实巴交的上吊绳。
被老鬼打得东倒西歪的老师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手被灭了。
尤浩戈最先冲过来,扶住坐在地上有点痴呆的秦悠,问她伤到哪了。
秦悠有点饿过头的恶心,但她晚上吃过饭了。
系主任系上破烂的袍子过来给她号脉:“小丫头你体质过于虚弱,刚刚被百年阴煞侵染,怕是要大病一场。不过你放心,明天我去炼丹系要几颗祛除阴气的丹药,你再多晒晒太阳,准保不会有大碍。”
秦悠推推尤浩戈,尤浩戈会意,赶紧去收了那根快被其他老师当神秘物种给解剖掉的上吊绳。
有老师好奇问道:“小姑娘,你是怎么把那个百年老鬼送走的?”
都没意识到发生什么的秦悠:“啊?”
尤浩戈替她作答:“你们没看到她往老鬼头上贴了张符纸吗。”
众人更好奇了:“什么符纸这样厉害?小丫头你看着不像修行之人,为何能绘制出那么厉害的符咒?能否教教我等?”
秦悠揉揉被他们吵生疼的脑袋:“我就是捡了几张你们用过的符纸拼成一张。”
她用手指在沙地上画出拼图成品。
众人惊了:“这几张初阶符咒居然能严丝合缝拼成一张符纸,还有那么大的威力?”
有人取了符纸撕成碎片做拼图,拼来拼去也没能找准哪条线和哪条线对齐。
秦悠耷拉着疲惫的眼皮,三两下拼得大差不差,再用她随身携带的黑笔将断掉的部分补齐,胶带背面一粘。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见过这个怪模怪样的符咒。
系主任照葫芦画瓢画了一张,怎奈不知这奇怪的符咒要怎样催动。
秦悠就更不知道了。
修整片刻,尤浩戈提议队伍转去垃圾山,先把秦悠送回家。
系主任跟统筹今晚行动的副校长电话沟通之后点头应允,这支连赢三场的队伍士气鼓舞重新出发。
混进队伍的秦悠起先很怕被人发现她跟在后头捡漏的行径,可她发现这些看似不正经的老师们其实蛮正派的,帮她拉小车那位愣是没往半开的帆布袋里看过一眼。
回程同样坎坷,队伍还没到树林就又撞上两股其他队伍打散的妖魔鬼怪,并不比那老鬼好对付多少。
好在老师们各出奇招,总算有惊无险闯过去了。
秦悠直立行走都靠硬撑,实在无力打扫战场,她在心里惋惜长叹:今晚的捡漏到此为止了。
队伍行至树林前,系主任犯了难。
谁都不敢保证林中和善的树精们会不会在红月的刺激下生出凶性,进而对他们展开攻击。
尤浩戈提议:“我可以御剑从上面飞过去。”
系主任第一个摇头:“你别半路掉进去,我们救都来不及。”
尤浩戈据理力争:“我可以飞快一点,靠惯性也能把我俩甩进去。”
秦悠:“……我可不抗摔。”
尤浩戈拍胸脯保证:“我给你当肉垫,准保摔不着你。”
秦悠:“……行吧。”
起飞前,秦悠问了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们算命系的老师都不会御剑?”
尤浩戈:“除了我。”
秦悠:“哦。”
尤浩戈:“他们都会。”
秦悠:“……”
尤浩戈:“可今晚只有我带了剑,他们的剑都是宝贝,怕打斗过程中损坏了。”
秦悠:“剑不就是用来打斗的么。”
尤浩戈:“我们算命系的剑只能当交通工具,拿在手里还没菜刀好使呢。”
秦悠:“……”
在众人的提心吊胆以及两位当事人的战战兢兢中,那把宝剑平稳升空平稳落地。
尤浩戈得意的快上天了。
秦悠不想打击他,但:“待会儿你还得飞出去呢。”
尤浩戈信心爆棚:“无妨,我进得来就出得去。”
他把秦悠和她的小车送到门口,瞟一眼门上的镜子:“哟,这才几天,造这么沧桑。”
他边说边不经意地朝垃圾山上扫一眼,随即告辞离开。
躺了半天怎么都睡不着的秦悠起身出屋,坐在月下东瞅瞅西看看。血月下的垃圾山静谧得犹如世外桃源,她原本很担心座钟和镜子再闹起来,没成想它们一个比一个安分,生怕被血月抓了壮丁似的。
秦悠对它们的表现很满意,便开始摆弄今晚捡回来的战损破烂。
能吃的海鲜们分成一堆,明天下锅;不能吃的分一堆,看看有没有修补卖二手的价值。
菜刀是秦悠的刚需,卷刃掰开重新打磨,刚好一把她用,一把给老牛剁菜割草用。
余下的贝壳鱼鳞等,如果不会变质倒是很适合做装饰物。
除此之外,今晚最大的收获就是那张救她一命的符纸。
秦悠依照记忆画下来,留作日后慢慢研究。
第二天还不到中午,向来冷清的垃圾山突然热闹起来。
系主任和几位昨晚照过面的老师在垃圾山前蹲成一排,瞻仰同样排成一排的牌位。
有老师挨个点烟立在这些牌位前面。
秦悠都懵了:“你们这是?”
那老师连忙说:“给秦家祖上敬个烟,聊表敬谢。”
秦悠:“可它们不是秦家祖上。”
那老师瞅瞅牌位,小心翼翼问:“那是?”
秦悠想了想:“门卫?”
这回其他老师也都掏烟敬奉。
秦悠更懵了,问他们要干嘛。
系主任代表发言:“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两次。”
秦悠听他们七嘴八舌讲半天才明白昨晚分别以后,算命系又遭遇了一拨强敌,危在旦夕之际是尤浩戈用秦悠演示制作的那张拼图符纸救了大伙。
只有她拼那张起了一点作用,系主任画那张就不行。
就是效果远远不如秦悠使用那张。
众人一致认为五六张符纸拼一张的转化率太低。
系主任表示:他想收购一批秦悠出品的二手货,为下次红月做储备。
秦悠很高兴有生意上门,可她手里没货。
系主任给她一沓钱:“这是订金,你什么时候有货我们什么时候来取。”
系主任又给她两个小瓷瓶,一瓶是祛除阴煞的丹药,一瓶是强身健体的补药。
秦悠的感谢尚未出口,几人已掏出宝剑原地起飞消失不见。
秦悠瞅瞅手里的红票票和两个精致小药瓶,这才相信刚刚的一切不是她在做梦。
为了正式开辟二手货市场,常赶牛车去收新垃圾的秦悠决定闭门三日,专心翻找自家垃圾山。
她发现越往山上走,垃圾的种类就越诡异,棺材牌位都是小儿科,那些秦悠分辨不出是什么却处处透着怪异气息的杂物们才是真绝色。
比如她拿在手里的那颗刻满神秘纹路的石头弹珠。
手串珠子大小,纹路被污泥糊住大半,秦悠凭手感竟觉得纹路走向跟她昨晚拼那张符纸有相似之处。
她还翻出两块驱邪避凶符牌,跟她送给孙叔那块是同款,修补好可以分别送给孙叔和周哥。
忙了半天只有这点收获,秦悠蹲在大坨脏污旁小心清理之余感叹:捡垃圾居然是个细致的技术活,不比考古发掘轻松多少。
考古挖出什么都是文物,她累得腰酸背痛也许就只是玩了一块特别脏的泥巴。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她从脏污里清理出来的是一张破旧的渔网。
她昨晚还想去淘个渔网挂河边,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她把渔网拿去河边清洗,跟上吊绳同款待遇,挂树上先由河水冲洗两天再说。
天色渐晚,秦悠把新挑出来的烂木头搬到下面踩碎当柴烧。火烧起来的一瞬,秦悠眼角余光瞥见山脚下那排灵位似乎有些变化。
修补后仍显破败的牌位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秦悠脑子里冒出一个词:容光焕发。
烟草熏木头有这种修补奇效?没听爷爷提过呀。
下次进城一定要买包烟来做实验。
经过两天坚持不懈的挖掘,秦悠共收获石头弹珠三颗。她把上面的纹路拓印在纸上,果然跟拼图符纸的组合纹路是同一画风。
她又翻出前阵子捡的金字红纸,跟此纹路有着鲜明差异。
它们会不会是未经普及的小众咒文?或是已经失传的古老咒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