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也有点蔫,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找事,结果就碰上块难啃的硬骨头,差一点就全军覆没了。
苏尘:“我觉得吧,你不主动找他们就该他们来找你了。”
秦悠:“……”
苏尘抱住她使劲摇晃:“我们从根本上解决隐患,后面几天才能玩得舒心嘛。”
秦悠哭笑不得,隐患貌似是解决了,玩嘛,明天还能直立行走再说吧。
玄易的支援和苏家的人几乎同时抵达小镇,玄易的主力是自以为脱离苦海的唐老师。
看到大伙的惨样,唐老师一贯淡定的表情裂了:“我好像才离开一天。”
尤浩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换季了赶紧把衣服脱喽。”
唐老师死死护住自己的衣裤。
尤浩戈打劫失败,幸好杨巡加价订购的新衣服从城区加急送过来了,几人终于不用再穿破烂染血的脏衣服了。
杨巡和沈青杨被支援的人强行送去城区医院做全面检查。
苏尘跟着苏家的人去追踪逃跑那人。
秦悠和尤浩戈领着唐老师和一位姓孙的中年教师重回废弃医院。
孙老师一见医院如今破败的样子便唏嘘不已。
秦悠挑眉,看向尤浩戈。
尤浩戈轻轻点了下头。
这位孙老师就是当年玄易派来查看医院闹鬼情况的人。
孙老师很肯定当年的医院没有任何异常,他当年也是驱鬼系的任课教师,专业水平没得说。
他还跟进过当时正在走流程的纵火案,确认纵火的凶徒是在报复社会,没有任何跟玄术沾边的隐秘目的。
秦悠问他知不知道在他之前来给医院驱邪的人是谁。
孙老师立刻联系当年的院长,费了好大劲找到一张第一位大师的照片。
秦悠和尤浩戈的眼睛立马瞪圆了。
唐老师似有所感:“他是豢养婴鬼的人?”
二人一齐摇头:“他是那大鬼。”
唐老师也惊了。
孙老师再三确认,当时来给医院“看事儿”的是个活生生的人。
用院长的话说:顶着大太阳迎进医院的也能是鬼么?
那位大师当时给院方的说法是死于大火的婴孩怨气难消,做场法事超度一下就没事了。
从昨晚的战况来看,这套说辞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客套话,背地里他偷偷拘走婴儿魂魄,激发它们惨死的怨气,炼成婴鬼。
他是婴鬼们的头儿。
许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他这样的行径,到头来他也成了别人炼化的鬼。
两位老师联手,将昨晚漏网的几个婴鬼收入魂瓶。
这间闹得整个小镇都不得安宁的医院在这天正午的骄阳暴晒中被夷为平地,后续会有专门人留守在这里,直到小镇积蓄十年的阴怨之气全部消解。
秦悠和尤浩戈既帮不上忙又没法捡点破烂带回家,索性先一步返回城区度假别墅。
几只小妖在这里玩得不亦乐乎。
唯有鸭子不怎么开心。
因为它每天出门都会被嘴馋的人逮回去下油锅,昨儿一天它被抓了六回,要不是跑得快,它都不够那些脑满肠肥的人塞牙缝的。
秦悠多给它舀了两勺肉汤。
鸭子化悲愤为食量,好悬没连桌子一块吃了。
沈青杨运气不错,没落下内伤。
杨巡的外伤重新消毒包扎,表皮的破口已经在愈合了。
苏尘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逃窜那人被逮住了。
她与唐老师孙老师一道连夜将人送回玄易,后续还有很多针对这人以及那位被他炼成鬼的大师的调查,他们几个的假期算是提前结束了。
苏尘离开前特意嘱咐秦悠和尤浩戈就老老实实在海边别墅待着,晒晒太阳也挺好。
就当祛霉运了。
秦悠几个在海边多住了三天,实在闲得要长毛便决定启程回家。
大巴将他们送到垃圾山下。
杨巡听说秦悠是个父母早逝、独居垃圾山的孤女,却没想到她的生活环境比他预想中还要差得多。
他想说什么,被沈青杨制止了。
沈青杨冲他摇了摇头。
杨巡只得收起大少爷的财大气粗,送房子报恩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回家的秦悠根本没时间休息,这几天垃圾山无人留守,来自精神病院的血腥垃圾快把山脚淹没了。
沈青杨被那又是“死”又是“杀”的血字吓着了,还以为有变态来找秦悠的麻烦。
秦悠解释半天才让他明白这是出于一个精神病人之手。
沈青杨壮着胆子帮她分类,沾了血的挑出来,其他那些能烧就烧。
秦悠整理完垃圾又去翻腾菜园。
当初没抱多大希望的第一轮播种长势大好,光靠她跟沈青杨两张嘴是吃不完的,过几天她还要跟尤老师去剧组坐镇,等再回来菜园子里的好些菜就没法吃了。
她挑新鲜的摘出来一大堆,派沈青杨给尤老师送去。
沈青杨去到教师公寓才得知尤浩戈搬家了,正要开车走却遇上了匆匆归来的苏尘。
沈青杨把菜给了苏尘。
苏尘怪不好意思的。
沈青杨硬塞给她:“本来也有你的一份,小秦老板怕你没在家才没有急着送过来。”
怕苏尘不信,沈青杨当场跟秦悠视频。
同样的话由秦悠再说一遍,苏尘才喜滋滋地抱着菜回家了。
转过天来,秦悠照常赶牛车穿街过巷收垃圾。
她期末收回来的报废符纸基本都交代在了医院里,手边能卖的就只有几件楠木刻成的小玩意。
一圈垃圾捡下来,这几样也就卖没了。
秦悠早早收车回家,她刚规整好垃圾,垃圾山就来了一大群人。
为首的居然是苏尘。
苏尘冲她挤挤眼睛,故意扬高了调门:“你们试吃的蔬菜就是那个菜园种出来的,想买的来小秦老板这里交钱。”
秦悠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菜园就被土匪一样的抢购人群订购了一多半。
幸好都是有分寸的人,谁都没有跑进菜园子里自己采摘。
秦悠越看越觉得这群人里有好几个都很眼熟,好像是玄易的老师来着。
她把苏尘拉到旁边小声说:“我没打算卖菜啊。”
苏尘:“那么好的菜,不卖多可惜呀。”
秦悠:“也不是不能卖,他们给的钱是不是太多了点?”
夏天菜价很便宜,而苏尘带来这些人给出的价格是市场价的上千倍。
苏尘皱皱鼻子:“这还算是便宜的呢。”
眼见订到菜的人们眼巴巴向自己望过来,秦悠只好硬着头皮先给他们摘菜。
等把人都打发走了,秦悠才问起怎么回事。
苏尘拍拍自己的肚皮:“我昨晚实在太累,只煮了点面条,加了你送我的青菜。”
秦悠一副“能吃饱么”的表情。
苏尘笑了:“我也以为吃不饱呢。”
然而她不但吃饱了,一觉睡醒都不怎么饿,精气神恢复得也特别快。
她想了又想,只煮了一点青菜当早饭,这次她敏锐地发现了蔬菜里蕴含着微量灵气。
以前修行中人吃的食材都是在灵气充盈之处种植的,饭食自带可以被修士吸收的灵气。
后来灵气枯竭,修行中人只能靠多吃来弥补。
因此她的饭量才会那么大。
她怕自己口味出错,又煮了一份带去玄易,分给炼丹系、养殖系、种植系这些跟灵气原材料打交道的专业老师。
老师们一致认定蔬菜里确实有灵气,比他们辛勤培育出来的成品要差一点,但菜品种类丰富啊,都是日常能吃的。
而玄易更侧重种植炼丹的药草,谁没事吃那玩意呀。
于是老师们一窝蜂拥到垃圾山下,恨不能把整个菜园子买走。
苏尘扳住她的肩膀晃啊晃:“小秦姐姐快扩大你的菜园子吧,求求了!”
直到苏尘依依不舍地走了,秦悠都没缓过神来。
送菜归来的沈青杨跟她是同款表情:“我知道玄易的老师都不差钱,可尤老师是不是过分有钱了?那庄园级别的别墅我都买不起。”
秦悠扯扯嘴角,没有拆穿那豪宅背后的惊悚与辛酸。
园子里的多余蔬菜卖得差不多了,手上又多出一大笔钱,秦悠索性暂停这几日的收垃圾业务,专心在垃圾山上刨坑。
医院一仗打得那么被动,主要原因是她缺少趁手武器。
对付一群鬼最有效的武器是渔网,偏偏那时渔网包着那位被妖邪附身的跳湖者,被唐老师带走了。
尤老师坐镇的剧组要去火葬场拍摄,导演又是那位想出以鬼治鬼之法的大聪明,不多准备几样宝贝傍身,秦悠心里不踏实。
新挖出来的烂泥里有两支木雕牡丹花,细节处腐朽粘连,已经不可能修复成原来的模样。
秦悠却似得了启发,她把那些杀杀死死的血字泡在清水里,滤出一碗猎鬼人鲜血水溶物。
前阵子特意买来塞鸡骨骨钉的朱砂混进去一勺。
锅底灰混进去一丢丢。
雷劈过的棺材渣也少放一点。
放在太阳下面晒个大半天,秦悠将它们灌进电热蚊香液的小瓶子里,再把插口改造一下,变成充电宝可充。
沈青杨被她这一系列操作看迷糊了。
秦悠拉起他直奔鬼校区。
烧上半车破烂纸钱,秦悠在众鬼“赚钱了”的喜悦期盼中将小瓶子通上电。
野鬼们的喜悦慢慢变为困惑再到嫌弃,最后一哄而散。
秦悠追着它们问感受。
被她追的野鬼快被熏哭了:“拿走,太臭了呜呜呜!”
秦悠一甩手把小瓶子丢给从头懵到尾的沈青杨。
上次承了他救命之恩的鬼们避他如蛇蝎。
秦悠认为鬼们的反应不够激烈,决定再往里面加点埋杨巡那棺材上刮下来的黑色油泥。
这下好了,她举着小瓶子一进校园,鬼都跑到校外去了。
秦悠乐颠颠带上成品去找尤老师。
尤浩戈闻了闻,除了黑泥的腐臭和淡淡血腥气,就没什么了。
不过想也知道这几样叠加在一块对鬼魅相当于是生化武器,没有实质杀伤力却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身陷鬼魅太多的场合,这小东西能派上大用场。
尤浩戈激情下单:“我要买十瓶。”
秦悠把这个实验品塞给他:“那你得把精神病院那位猎鬼人的血放干才够用。”
尤浩戈宝贝似的把小瓶子装起来。
沈青杨实在是看不懂他俩了:“小秦老板你是怎么从木雕花跳跃到这一步的?”
秦悠:“你不觉得那两支木雕花很像无火香氛插的藤条么?”
沈青杨:“是有点像。”
秦悠:“无火香氛,蚊香液,差不多嘛。”
沈青杨:“……”
沈青杨的保命装备消耗得七七八八,眼见秦悠完成了一样奇葩研究,急忙见缝插针求新货。
秦悠这就只有楠木还有剩余,给他打磨两条手串加一块驱鬼符牌。
她给杨巡也刻了一条手串,医院那事最无辜的就是这位大少爷,送一条保命手串权当是小小补偿。
参加集体旅游的老师们陆续回校,有人带着破烂的法器来找秦悠。
秦悠这才知道其他旅行线路也并非一路顺畅。
只不过都没有他们这组这么频繁这么刺激罢了。
需要修理的法器有两样,一件是跟白校长那个差不多的玉质魂瓶,一件是木质手杖。
魂瓶碎成了几大块,还是很好修补的。
木质手杖比较难办,有一面的装饰和符箓几乎被磨平了。
来修理的老师长叹口气:“谁能想到爬个山会被挤得出溜到深沟里啊。”
秦悠附和着应了声。
敢情这两样法器是这么报废的啊。
老师给秦悠看他们爬山时拍的合照,他拄着手杖站在第一排,这是手杖磨损前唯一的影像记录了。
秦悠放大照片也看不清手杖全貌,只好问这位老师手杖的用途。
老师说这是一把打鬼杖,他二十年前偶然得来的,算是个古董残骸。
它的原身是一人高的拐杖,原主人是个腿脚不太好的修士,修士走到哪都离不开拐杖,再携带其他武器会很不方便,就在拐杖上刻满驱邪降煞的符文,将其改造成战斗武器。
可惜木料终究不敌金属器械,天长日久磨损严重,修士离世后它也成了一块废柴。
后来几经削砍重塑,就只剩下手杖这么大了。
老师还说手杖上的符箓和花纹是相伴而刻,外圈是半镂空的装饰雕刻,内里隐约可见神秘符文。
大校长说外圈看似花里胡哨的雕刻其实是一种失传已久的符阵,与内圈符箓是天衣无缝的配套。
符阵是失传的,内里符文是看不清的,这是手杖在得到大校长肯定之后仍然没有量产的主要原因。
这位老师真心实意地请求秦悠尽量救救这支手杖,实在修复不了,把它改成普通的战斗法器也行。
秦悠也不舍得这样一支经历传奇的手杖变成废木头,她问老师有没有给制器系研究过手杖。
老师点头。
秦悠长舒口气:“制器系应该有细节照片和绘图存档。”
老师立刻联系制器系的熟人询问索要。
制器系老师一面找资料一面说他们尝试过各种方法都没能百分百复刻手杖,外圈雕刻太吃技术,内里符文又看不全,得把手杖拆开一点点琢磨说不定能做出个差不多的。
可手杖一拆就报废了。
复刻这事只能搁置了。
很多绝版法器都是卡在了这一步,只能等到损毁后再看能否抢救出一些不传秘法。
拿到清晰全面的照片,秦悠的手开始痒了。
她把手杖的全部数值记录下来,让老师先把手杖带回去。
老师犹犹豫豫不肯走。
秦悠说:“我没见过手杖原貌,得先拿普通木料练练手,修不修得好我都会给你答复。”
老师重重点头,转身要走却跟尤浩戈撞了个对脸。
尤浩戈笑得一脸灿烂:“哟,你也来买菜呀?”
那位老师:“啊?”
尤浩戈指指菜园。
那位老师后知后觉,最近好像是听说小秦老板这的蔬菜很畅销来着。
秦悠低声提醒:“再卖我就没得吃了。”
尤老师也压低声音:“剧组开机提前了,咱明天就走。”
秦悠立马指派假人去摘菜,然后跟这位老师商量:“能用符纸支付吗?”
老师把随身的几张符纸都掏给秦悠,拎着一大兜菜高高兴兴走了。
秦悠又摘一堆菜,请尤老师带去学校强买强卖,只接受符纸法器交易。
能换多少算多少,这都是他们保命的资本。
剧组在外地开拍,尤浩戈拒绝了剧组开车来接,把要带的家当全都搬到沈青杨的大房车上。
几小只留守垃圾山,就只有鸭子随行。
沈青杨眼见秦悠搬了两口棺材的木料上车,很好奇他们是去剧组坐镇还是去当烧火厨子。
秦悠抱着一块锯好的棺材板,对照着照片反复尝试。
跟制器系遇到的问题一样,刻好外层就顾不上里面;先刻里面吧,照片上的符箓又不全。
秦悠感叹:“老手艺人的绝活是看一眼都能把人难死的水平。”
她连看都没看着,想复刻简直是痴人说梦。
尤浩戈翻看照片,指着外圈镂空,说:“这种纹理走向跟石头弹珠是同一体系,只不过它加了些修饰,就像美术字一样。”
内圈符箓刚劲有力,与外部的柔美是截然相反的风格。
符箓类型也更贴近现在常用的符文。
尤浩戈:“手杖改造好几轮才成了这个样子,它的制作年代离我们不会太遥远。那时候很多古法已经失传了,这个手杖很可能只有外圈是失传的符文,里面不是。”
人们第一眼先看到精湛的雕刻工艺和陌生的符阵,会下意识认为整个手杖都是失传的古品。
可没人规定以前的符阵只能跟同体系符文配套。
都是驱邪的内核,本质大差不差。
如果把内圈和外圈完全分开来看,外圈依旧神秘,内里却是平平无奇。
秦悠受到启发,立刻去翻她期末买来的书籍,对照内圈仅有的几个字符做对照,找出了几个对得上的符咒。
既然是驱鬼手杖,那符咒肯定是主攻鬼魅一类。
秦悠反复测量咒符刻在手杖上的长度,每个镂空透出的字符是哪个,最终锁定了驱鬼咒。
驱鬼咒威力巨大,常绘成高阶符咒。
秦悠平时没怎么接触过。
她试着画了几遍。
符咒犹如一潭死水。
秦悠再把外圈符阵画在纸上,两层叠在一块。
两种不同笔法的符咒交相辉映,隐隐有一股气息在其间流动。
秦悠两眼放光:“成了!”
沈青杨作为最当红的鲜肉大明星,娱乐圈所有大项目的本子都会在他手里过一遍。
其中就包括张姓导演的半纪实类创新电影《火葬场》。
沈青杨一看这名字就给拒了。
他万万没想到躲得过初一没躲过十五。
看见张导如花的笑颜,沈青杨真想一脑袋撞尤老师脑袋上,同归于尽算了。
张导更是喜出望外,握住沈青杨的手就不撒开了。
“哎呀我就说沈老师怎么会错过我们十年磨一剑的创新项目,原来是想给我们一个天大的惊喜。”
沈青杨欲哭无泪,一个劲用眼神向尤浩戈和秦悠求救。
尤浩戈端起大师派头,两手一背用下巴看人。
秦悠扛着大包,活脱脱一大师的拎包小妹。
她秉承尤大师的高傲,用平板的语调冷冷地说:“沈青杨同学是尤大师暑假带的补习生,要严格遵守尤大师定下的规矩,专心学习不能干别的。”
沈青杨连连点头:“我开学还得补考呢,能不能过全凭尤老师。”
张导略显迟疑:“客串也不行么?”
沈青杨为难地望向尤大师。
尤大师冷哼一声。
沈青杨缩成个鹌鹑:“恐怕是不行了,张导咱们还是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吧。”
张导仍未放弃努力:“其实我们这个电影就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嘛,我们采用记录片的拍摄方式客观呈现火葬场可能出现的所有状况,非人力占比很大的。”
尤大师似是被说动了。
张导再接再厉口若悬河。
末了只换来尤大师一句:“那你跟家属们沟通好,沈青杨同学最近在补习杀招,万一拍摄过程中没控制好力道打散了哪位家属仙逝的亲人,还请他们不要见怪。”
张导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
沈青杨一秒接戏:“我一定会再接再厉争取达到百分百打散率!”
张导差点给他跪了。
项目推进到开机这一步,演员早就定好了,能让给沈青杨客串的角色很有限。
张导眼馋沈青杨的名气和票房号召力,给他改改剧本加点戏是可以的,但打散亡灵什么的就太可怕了,他怕戏没拍完他们整个组都得被愤怒的亲属给灭了口。
沈青杨成功苟过一劫,心情舒畅了不少,跑前跑后兴致盎然。
张导误以为他是为即将入住火葬场而兴奋,愁得头发掉了一把又一把。
电影是以火葬场的火化工为第一视角,开机头几天拍摄火化工人工作之外的日常。
扮演火化工的小贾是个小有名气的新人,嫩得能掐出水的脸上了妆倒也有几分操劳的老相。
他和几位主演在张导的牵线搭桥下请尤浩戈一行吃了顿饭。
看到大明星沈青杨连给尤大师拎包的资格都没混上,他们看尤浩戈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毕竟是在火葬场里拍戏,谁心里都不太得劲。
几位主演私下里求尤大师卖一点驱邪保平安的物件给他们。
尤浩戈一副抵不过他们恳求的为难模样,从手腕上退下一串木珠,拆了给几人分分。
几位主演一看是从大师手上摘下来的珠子,谁好意思少给钱呐。
于是那串秦悠来时路上磨出来的楠木串珠身价翻了好几倍。
沈青杨发现尤老师和小秦老板要是真想坑钱,那也是很有实力的。
生活篇的写实部分拍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是几场闹鬼戏。
火化工人在工作过程中沾染了邪祟,被鬼魅追到家里来,由此引发一系列惊悚恐怖的故事。
拍摄场地是一间破破烂烂的毛坯房,采光很不好,一个镜头扫过去就很有阴森那味。
秦悠忍不住跟尤浩戈和沈青杨吐槽:“不是说纪实为主么,哪个火化工住这么破的地方。”
她可是亲眼见过火葬场门口那一排排员工豪车。
火化工人是跟逝者最后接触的人员,家属通常会给包个大红包,他们和给逝者化妆的美容师是火葬场赚最多的两类人。
沈青杨揭秘:“纪实就是个噱头,看上去比其他电影要高级。”
这年头拍故事片没票房,拍恐怖片又比不过现实遇鬼的恐怖。
主打个纪实创新,再拉几个有名气的演员,起码不用愁回本。
尤浩戈揉揉装深沉装到麻木的脸,背过身来跟他俩嬉皮笑脸:“火葬场的邪门事都没有老城区的破房子多,真按现实拍能有什么意思,观众还不如去火葬场转一圈看现场直播。”
剧情发展到红衣女鬼因爱生恨要掐死主角,白衣女鬼楚楚可怜要跟主角结阴婚。
这仨场外吐槽嘉宾已经没眼看了。
就小贾剧中那妆造,两位女鬼姐姐图什么呢?
实在不行她俩过都比现在这狗血走向有看头。
张导到底是个知名大导演,他也知道这样的剧情过于摩擦观众的审美和智商,所以主角恍然惊醒,一切不过是他意淫的幻梦。
底层小人物的屌丝心理被勾画得淋漓尽致,人设竟神奇地立起来了。
秦悠中肯点评:“不愧是走在娱乐圈养鬼流行前线的大聪明。”
尤浩戈和沈青杨赞同点头。
从此大聪明就成了张导在他们仨这的代号。
张导对拍摄进度的掌控很精准,说什么时间拍完哪几场戏,肯定能按时收工。
几天磨合下来,秦悠绷紧的神经放松许多,终于能集中精力去做复刻手杖的第一轮尝试。
她特意挑了软硬适中的棺材板,这样雕刻起来不会过于费力又能吃得住工艺,不至于刻着刻着自己两半。
驱鬼咒的大部分纹路要隔着外圈镂空去雕琢,隐蔽处甚至是在盲刻。
秦悠试过好几遍都刻歪了,只得先改造刻刀,前端弧度大一点更方便探进视觉死角。还要多多练习驱鬼咒的绘制,闭上眼能一笔画成才行。
她这种种行为在剧组其他人看来就是在完成大师布置给她的任务。
那些她绘成的驱鬼咒,无论她怎么解释那是废纸一张也还是被抢购一空。
延伸剧情拍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剧组要正式入驻火葬场。
为了不影响火葬场的日常运转,剧组除了一些必要镜头,其他戏份都集中在下午和晚上拍摄。
火化集中在上午,过了正午,火葬场基本就没人了。
严格来说,是没活人了。
尤浩戈在火葬场里溜达一圈,回来告诉秦悠和沈青杨:这里的殡仪馆和火葬场是一体,医院也没有设置太平间,也就是说所有过世者的尸身都会在第一时间运送到这里来。
而这座人口几千万的大城市城区就只有这一家火葬场,可以想象这里每天要停多少具尸体。
尤浩戈:“你们不用紧张,剧组只有一半戏份在这里拍,后面会转场到乡镇的火葬场。”
沈青杨弱弱询问:“有什么区别吗?”
尤浩戈:“有啊,乡镇火葬场就只有一个焚化炉,停的死尸比这还多呢。”
沈青杨:“……”
由于火葬场兼顾了殡仪馆的功能,空旷的院子里到处都是死者亲属随尸身一并送过来的纸扎和花圈,这些会在尸身火化后送去专门的场地进行焚烧。
一批烧完,下一批又堆满了。
总有家属摆放的位置不合理,影响后面其他人家的摆放。
偶尔赶上个大风天,吹得东倒西歪也是常有的事。
平时火葬场没什么人,花圈倒一地也无所谓。
现在剧组百十号人驻扎进来,每天光扶花圈就得俩钟头。
即便每个人都加了十二分小心,意外还是发生了。
这天中午,场务跟道具组先行入场整理风吹得到处都是的纸扎和花圈。
全都摆放到指定区域,摄像入场铺轨,演员就位打光。
张导一声令下,拍摄正式开始。
摄像师扛起机器给演员拍特写,随着演员的行进轨迹慢慢后退。
脚下哗啦声响,一个不知何时倒下来的花圈被摄像师踩了一脚。
摄像师扶起花圈连连道歉,夜里仍是被花圈的主人找上了门。
死人的脸惨白惨白,上了底妆就更渗人了。
摄像师一开门瞧见这么一位,当场就吓晕了。
秦悠的房间就在对门,她点了份外卖,正准备出门取餐。
死人下身没动,上身直直拧了过来,两只凝固的浑浊眼珠直勾勾向她望来。
秦悠很认真地给它相了相面,确认这是真死了而不是化妆师的鬼斧神工,这才一上吊绳把它捆住,绳子另一头拴自己门把手上。
死人本能挣扎,房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没带房卡没带手机的秦悠取回外卖跟死人大眼瞪小眼。
秦悠觉得这时候请宾馆服务人员来开门会吓死人,要不她站着吃?
她刚咬一口香喷喷的汉堡,被虚掩的房门挡住的摄像师苏醒了。
透过门缝,他看到了那张死人脸,又看到背对他的小姑娘正在咔嚓咔嚓啃着什么。
毫无悬念地,摄影师又晕了。
其他人闻讯赶来时,秦悠正在嗦鸡翅骨。
尤浩戈看看死人的手指头还健全,放心了。
张导很惊恐,一个劲问为什么会诈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