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垃圾山上全是宝by莫然如风
莫然如风  发于:2024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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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过照片看了看:“这人,怕是凉凉了。”
他在那群贴条鬼里瞧见个身高长相都差不多的。
八成是邪修发现了这个烧纸工是个穷凶极恶的亡命徒,用他炼鬼可比普通亡灵好多了。
至于尸体,夜深人静时往没人看管的火化炉里一扔,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学生:“我们能用那鬼领赏金不?”
章老师:“你觉着呢?”
学生蔫了。
秦悠这一觉睡得不是很舒服。
她射出两个气球后开始给失去阴气援助而掉到地上的鬼魅贴条,贴着贴着就晕了,根本没来得及脱血衣。
唯一知晓她身上穿的是啥的尤老师想帮她脱来着,刚要动手也晕了。
章老师和阿依还以为那是她打斗中沾染的血迹。
火葬场阴气太盛鬼太多,干扰了他们的判断。
秦悠身穿血衣,源源不断的阴寒浸入骨髓。
秦悠紧锁眉头,黑暗的世界里全是血红。
耳边渐渐响起哀嚎,血染的视野也清晰起来。
哀鸿遍野,满目疮痍。
阴煞之气源源不断向她裹挟而来。
她的双手在快速结印,朝那些有如实质的“气”挥去。
两个字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秦悠的意识里:渡劫。
这是世间的劫难,亦是她的劫难。
她看到自己的手迅速透明化,最后一点点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世间劫难被她力挽狂澜。
她自己渡劫失败,心里却是满满的窃喜。
意识消散前,秦悠听见她在说:“等我,我很快就能回来了。”

以秦悠对前世世界的了解,修仙渡劫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
她会投生在那个世界,说明她渡劫也是在那边。
以她梦中所见,她失败得相当彻底,大抵算是魂飞魄散了。
要投胎就得重塑魂魄,按照现世界的理论,这是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漫长到她从一个上古渡劫之人变成了个新世纪新潮小青年。
就算前世界的时间流速比现世界快,换算到这边怎么也得千年起步。
就这,她还让人家等她。
秦悠不停咧嘴,她这渣得有点过头了呀。
怀揣对梦中那个没脸背影的愧疚,秦悠悠悠转醒,一睁眼便对上尤老师近距离盯着她看的眼睛。
秦悠眨眨眼。
尤老师跟着眨眼。
秦悠:“你干嘛呢?”
尤浩戈:“我在思考是送你去医院打营养针续命还是直接挖坑把你埋了。”
尤老师背着手直起身,正经得像个抓到了学生考试作弊的教导主任。
秦悠跟着坐起来,脑内一阵狂轰滥炸,她眼前发黑,人又躺平了。
眉头挤出两条深深的沟,秦悠有种人在天上飘的不真实感:“我睡多久了?”
尤浩戈:“不久,也就十多天吧。”
秦悠:“……多久?”
尤浩戈送她一记皮笑肉不笑。
秦悠脑瓜子嗡嗡得更起劲了。
喝下一碗加药的补汤,秦悠终于有力气喘气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垃圾山的家里。
尤浩戈倒出一把糖豆大的黑药丸,往秦悠嘴里塞了一颗。
药丸触到舌头就一点点化开,又苦又涩。
秦悠使劲吞咽,奈何昏睡多日有点脱水,口水分泌跟不上,好不容易把一颗药咽下去,嘴里跟生啃了黄连似的。
她张嘴想要点水喝。
尤浩戈趁机又给她塞了一颗药。
秦悠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看起来起码得老二十岁。
尤浩戈等她吞下去,再给她续一颗。
秦悠:“你都给我吧,我能一口吃下去。”
尤浩戈躲开她伸过来的手:“良药苦口就得一颗一颗吃。”
秦悠:“……”
她怀疑尤老师在搞打击报复那一套。
跟她一起醒过来的愧疚感发作,秦悠乖乖往那一躺:“来吧,我不怕苦。”
尤浩戈摸摸她脑门,又翻翻她眼皮:“没被附身啊。”
秦悠从他手里拿了颗药丸塞嘴里,咔嚓咬碎,也不咽。
尤浩戈:“……”
秦悠又要去拿药。
尤浩戈赶忙躲开:“你是不是哪不舒服啊?”
秦悠:“我好得很,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她坐起身去够离床一步远的尤老师拿药的手。
尤浩戈眼见她大头一沉,奔着地板就去了。
秦悠没有感觉到疼,短暂眩晕过后,她的视觉迅速恢复。
她看到眼前白花花的,而且是两种不同色度的白。
准确划分的话,一种是衬衫的白,另一种是皮肤的麦色。
眼前仍旧带点不适的朦胧,秦悠想要求证自己看见的准不准,她抬起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手戳戳衬衫白,再捏捏麦色。
突然就被袭了胸的尤浩戈:“……你是真晕还是跟我演呢?”
这话落进秦悠耳朵里就好像异次元密语,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秦悠缩回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哎呀头晕。”
尤浩戈:“……”
他把秦悠抱回到床上,捏开她的嘴又往里塞一颗药。
秦悠的脸又变成了苦瓜皮。
在不间断的苦药刺激下,秦悠恍惚的负面状态逐渐祛除。
虽然还是浑身没劲,但至少不动就不会迷糊了。
尤浩戈又给她端来一碗汤外加小半碗稀饭。
这就是她今天的全部饮食。
缓了三天,秦悠终于能自己下地了。
饮食上仍以流食为主,尤浩戈生怕她复苏的食欲把胃撑爆,每天严格管控她的所有进食。
来买菜的老师们会来跟秦悠闲聊几句。
秦悠得知那日他们抓到的邪修在经过玄易的清算后交到了警方手里。
跟其他邪修背地里害人不同,这位明目张胆开店做生意,罪证确凿到足够给他判生判死十个来回。
这位一开始骨头很硬,什么都不肯交代。
在几位校长将那些鬼仆全部解救后塞到临时关押他的屋里,邪修崩溃了。
他修行的术法刚好能克制鬼魂,能操控它们为己所用,单论实力他可打不过。
群鬼一拥而上,将他揍了个半死。
他给出所有交易过的顾客名单,以及他们的所求。
警方和玄易联手顺藤摸瓜又挖出了不少神不知鬼不觉的血案。
白校长着重问了那只伪装成狐仙的黄鼠狼。
邪修表示他也是听来的这种催熟精怪的手法,黄鼠狼是他第一个实验对象。
可惜他的术法对精怪的约束力没有对鬼魅的效果好,黄鼠狼在他手上时就很不安分,好几次冲破他的禁锢要去害人。
连他自己都差点被黄鼠狼所伤。
正巧有人想求狐仙助姻缘,他便把黄鼠狼伪装成狐仙送了过去。
他是想给黄鼠狼找个纠缠的对象,他好腾出手来炼几个厉害的鬼拿捏黄鼠狼。
谁知黄鼠狼刚卖出去就捅了大篓子,撞在了玄易的手里。
邪修担心连累到自己身上,更怕黄鼠狼反噬找他麻烦,他便从一开始藏身的大城市火葬场转移去了秦悠和尤浩戈找到他的那家小镇火葬场。
他杀了小镇火葬场打扫卫生的老头,取而代之。又发现这里藏着个杀过好几个人的逃犯。
逃犯可是炼鬼的好材料。
于是这位逃犯没等来法律的制裁就稀里糊涂变成了替邪修办事的鬼。
也许是邪修跟黄鼠狼相处时间不长,加上他平日来就很注重隐藏行迹和气息,黄鼠狼没找到他。
也许是黄鼠狼觉得自己还不是邪修的对手,故意躲开了。
总之,邪修也不晓得那满身杀气的精怪在哪。
秦悠瞅瞅窗外自家长大不少的小鸡们。
若是黄鼠狼真找上门而她和尤老师没在,仅凭自家目前这几个小妖,还真够呛能护得住这些弱鸡。
热衷杀人和血腥的催熟精怪跟潜心修行的嘴馋小妖之间是有壁的。
“要是呱子在就好了。”
秦悠去河边打水时顺嘴冒出这么一句。
她现在提不动满桶水,但她也不想成天在床上躺着。
她这身板本就单薄,再躺下去怕是连皮都要烂没,只剩一把骨头架子。
“呱子是谁?”
秦悠挠头,她这记忆要么就一点别有,要么就一次性回归,动不动往外蹦字她却毫无印象,跟鬼附身有一拼了。
搭在水面上的水桶开始下沉,系在树上的绳子绷紧了。
秦悠拽着绳子慢慢往上拖。
水桶撞在河堤上洒出去一半,刚好是她能拎回家的分量。
然而今天这一桶却是一点水都没给她剩。
秦悠盯着桶里那个黑不溜秋的超大号变异泥鳅:“……海怪?”
海怪亮出它标志的大板牙,笑得傻兮兮的。
秦悠拧起眉毛,这大板牙,跟她系上吊绳救人那个挺像啊。
秦悠脑内灵光一闪:“呱子?”
海怪快把自己拧成一朵花了。
秦悠“啧”了声:“就你叫呱子啊?谁给你起的破名字?”
海怪僵成一团,缩小成迷你灯笼的昏黄独眼眨巴眨巴。
秦悠竟从中看出了它的委屈。
她指指自己的鼻子:“我起的?”
海怪正要回答,一个人将桶和秦悠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尤浩戈瞅瞅桶里:“哪来的泥鳅,晚上给你炖汤。”
海怪抖了抖,缩成的团更小了。
秦悠:“它是呱子。”
尤浩戈:“你大病初愈还需调养,不能吃瓜子。”
海怪很懂审时度势,突然窜出水桶蛄蛹着爬行一段跳进河里。
好死不死正踩浮上来的守河之神大脸蛋子上。
守河之神那眼珠子瞪得,比大版海怪还大。
秦悠挽留的手还没来得及伸出去,她要挽留的对象已经踩着守河之神的大肿脸跳进水里,不见了。
秦悠张开的手掌攥成了个肉包大的拳头。
很快她又松开了。
谁让她渣呢,算了,就顺着他吧。
尤浩戈以为秦悠就算不生气也会揪着“海怪叫呱子”这事从他嘴里挖出点老黄历,没想秦悠失忆了似的蹲到河边,问守河之神上来干嘛。
守河之神白楞她:能干嘛,看你死透没有。
秦悠嘿嘿贱笑:“哪能啊,我上回答应给您烧的香烛还没买呢。”
过年时找那位有钱人老爹的头盖骨,守河之神和河里的鱼虾没少出力,秦悠隔三差五就给他们送点祭品。
近来她频频外出,这次回来更是躺尸半个月,已然好久没给守河之神进贡了。
守河之神翻着白眼沉下去了。
秦悠挠着腮帮子,问尤浩戈:“你说他是上来看我的,还是来催供品的?”
尤浩戈:“……要不咱把他捞上来严刑拷打审问一下?”
一个浪花拍上来。
尤浩戈及时躲开。
蹲着的秦悠浇了个透心凉。
秦悠抹一把脸上的水:“供品没有了!”
今年的雨季比往年来得稍晚一些。
秦悠又开始了旷日持久的家里蹲。
尤浩戈像是忘了他在隔壁山头有个豪宅,成天在垃圾山待着,玄易也不去了。
秦悠:“快到期末了,你不去给学生补补课?”
尤浩戈晃晃正在上网课的手机:“我也没歇着啊。”
喀嚓一声炸雷。
手机屏幕卡顿。
尤浩戈:“下雨天不要玩手机,小心被雷劈,老师要以身作则,你们自习吧。”
他说完就把网课关了。
秦悠瞄见网课时长:十二秒。
尤浩戈把通过通缉犯总结的面相资料发到群里,让学生们熟记并在日常多多练习。
秦悠无聊地撑着下巴望向那条河。
她没给守河之神新供品,守河之神是不是就要给她送礼品了?

由海归河的缩小版海怪打响了今年的“河里捞”第一枪。
秦悠趁雨小时冲去河边打水,顺便看看有没有鱼冲上岸。
尤浩戈打着把大黑伞在后头跟着。
俩人刚到河边,就见一头乱蓬蓬的黑发从湍急的河水里钻了出来。
秦悠和尤浩戈当场站住不动了。
那黑发缓缓转了过来,露出一张惨白浮肿的脸。
两眼微微睁着,眼角的河水犹如它死前流出的最后一滴泪。
秦悠叹气,看来又得麻烦老熟人们大雨天出警了。
他俩都担心手机被雨淋坏便没带出来,秦悠正打算回屋打电话报警,尤浩戈突然拽住她往旁边躲。
秦悠瞄见一串黑白混杂的影子从河里飞了出来。
视觉没能清晰捕捉的画面,她的大脑自动帮助脑补——死去的人满心不甘,从河里飞出来向他俩求救,或是想拉他们当替身。
然而现实却是人头结结实实摔在岸边,啃了一嘴泥。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河里探出头来,灯笼独眼朝她正眨巴呢。
秦悠:“……”
海怪像个寻到了宝贝的淘气小孩,兴奋地向家长显摆着自己的家底。
它的身躯较钻水桶时变大了些,灵活的尾巴一甩,一条胳膊飞上岸,再一甩,腿也出水了。
所有人体零件跌到岸边,拼成了个大字人形。
海怪大半截身体探出河面,咧着大嘴等待家长夸赞。
秦悠看向尤浩戈:“这能夸吗?”
尤浩戈:“你想夸就夸。”
秦悠:“我怕夸完,它把整条河的死人都摞咱家门口。”
尤浩戈嘴角上扬,心情肉眼可见变挺好。
他冲海怪招手。
海怪转眼便游到河边,扑棱着上了岸。
尤浩戈给它和零碎的尸身拍了张合照:“要是我把这张照片发出去,你猜警察会把你当成发现尸体的目击者呢还是把你当成吃人的怪物?”
海怪:“QAQ”
它瞅瞅那堆尸块,有点想把它们全划拉回河里。
尤浩戈再给它拍一张:“你这是毁尸灭迹的行为,不用问,这人就是你害死的。”
海怪翻肚皮躺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是大泥鳅,炖了我吧。
秦悠忍俊不禁:“这次就先这样吧,以后捡不捡的你先问问我们。”
海怪挪到秦悠脚边,靠着她的腿作抽泣状。
秦悠恍惚间,又瞧见了那个背上被咬了个大洞的小小丑东西。
海怪赶在警察赶到前钻回河里。
秦悠和尤浩戈像两个麻木的惯犯,蹲在黑伞底下围观警方收尸。
相熟警员敲敲黑伞:“别跟这儿装毒蘑菇,跟我说说这尸体怎么捞上来的。”
尤浩戈抬起伞边,露出秦悠那张愈发清瘦堪比骷髅的脸。
警员吓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秦悠:“天热,脱水了。”
警员:“……”
秦悠:“这不是进雨季了么,我马上就能泡发成原来那样了。”
警员:“……咱还是说说那泡发的碎尸吧。”
秦悠:“我说它是自己飞上来的,你信么?”
警员:“信啊,不然水流那么急,碎成这么多段的尸体是怎么凑齐的。”
秦悠:“你信就行,我就不用编其他版本了。”
警员:“……”
尸体上有很明显的水流冲撞痕迹,证明它们确实是从上游一路冲下来的。
警员也明白他们不说的通常都是乱力乱神那些事,与案件本身无关。
尸体被运走。
毒蘑菇小分队相互搀扶着站起来。
秦悠又是一阵眩晕,晃晃悠悠要倒。
尤浩戈抱住她。
秦悠今天还没吃饭,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桌丰盛佳肴:“啊,好香好想吃。”
被她脸撞胸口的尤浩戈:“……你就是在演我。”
秦悠挂在尤浩戈身上被他抱回了屋。
尤浩戈把她放到沙发上,犯了难。
秦悠身上淋湿了,可看她这迷迷糊糊的状态不像能给自己换衣服的样子。
尤浩戈轻轻拍拍她的脸:“你把衣服换了去床上躺着好不好?”
秦悠点点头,起身直奔衣柜。
尤浩戈松了口气,正打算重新打水做点速食,就见秦悠趴在柜门上扯衣服,嘴里还嘀咕着:“好久没泡温泉了。”
尤浩戈满头冷汗冲回来按住她:“泡什么温泉?”
秦悠:“啊?不是你说泡温泉吗?”
尤浩戈的脑瓜子也开始嗡嗡了。
俩人就这么维持着你抱着我我挂在你身上的姿势倚在柜门上。
秦悠的五感因饥饿和浑身湿透带来的凉意又陷入到失调状态。
尤浩戈无声叹气,一手按在秦悠后腰上。
秦悠只觉得有股热流自腰间散开,身上的衣服慢慢变干,因寒冷而紧缩的肢体也放松下来。
尤浩戈把干透的秦悠塞进被窝,往她嘴里塞一颗苦药丸。
秦悠的脸抽了抽,迷离的眼神立马对焦了。
尤浩戈:“我去做饭,这期间你要不间断吃药丸。”
秦悠快哭了:“我能不吃么?”
尤浩戈:“能啊。”
秦悠:“有啥后果么?”
尤浩戈:“没啥后果。”
秦悠:“那就好。”
尤浩戈:“就是要完。”
秦悠:“……”
秦悠不想完,所以她不停催眠自己吃的其实是甜甜的糖豆。
前世她也吃过几次苦药,药味到最后总会有点回甘。
可这药就是纯粹的苦,苦到她生无可恋。
不过在这极致的苦味刺激下,她晕乎乎的脑子清醒了。
她往床上一躺,总觉得自己最近的状态不太对劲。
吃饭时,她问了一嘴。
她以为尤老师依旧什么都不会说。
没想到竟有了意外收获。
尤浩戈:“你不是问过我眼睛频繁变红有什么副作用么?”
秦悠:“你不是说没有?”
尤浩戈:“本质上是没有的,但……”
他抿了抿唇,似是在思考要怎么说才能让秦悠听得明白。
“其实山上那口井下除了你的魂气,还有一点别的。”
秦悠立马想到梦中的她剥离下来的血肉。
尤浩戈:“具体是什么我就不说了,总之跟魂气在一起的那些和现在的你加在一块才是个完整的人。你们本是一体,彼此间有斩不断的牵扯,你好好的,是你吸引那一半来找你,你弱你就会被那一半吸过去。”
秦悠:“我是一分为二的两个个体中的一个?”
尤浩戈:“不,你们就是一个整体,只是因为互换机制尚未结束还不能合二为一。”
尤浩戈说得很含糊。
秦悠却是想通了。
她现在用的是渡劫前的自己的皮包骨,外加她转世后通过换命来到这个世界的魂魄。
山顶棺材里的是她前世的血肉加魂气。
单论力量,棺材里那部分要更强。
但魂魄毕竟是一个人的核心,她的魂魄在这副干瘦身体上,所以这副身躯掌握着更多主动权。
她前些次或透支或生病后的短暂晕倒,使得棺材里的那一部分自己蠢蠢欲动。
血肉怕她挂了便通过彼此的牵绊补给她一点,使得她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人好像也胖了点。
她的眼睛会红也是她从补过来的血肉中获得了一点点魂气。
那可是将要渡劫的修行者的魂气,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可惜她这小身板驾驭不了。
这次她更是长时间穿血衣,等同于给自己叠了个双重掉血伤害,将她这副身躯榨得一点油水都没剩。
此消彼长,棺材里那一半察觉到她在迅速衰弱便想把她吸纳过去。
这就是秦悠醒来后总是晃神的真相。
尤浩戈:“你可以克制自己的行为不去挖那棺材,推后你‘活’过来的时间。那一半的你可没有思想,只会凭本能办事。若你被它吸过去,你就要提前复活。”
秦悠:“然后我就要跟这个世界的小秦再换回来。”
尤浩戈沉吟着没有答话,低垂的眼帘掩饰着他满心的落寞。
秦悠的心忽然就抽抽了。
她让他等了无数个年头,若是被换回去,这场等待、前期的所有布局就都成了一场空。
秦悠的嗓子喑哑地说不出话来,半晌,她还是问了那句:“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尤浩戈:“我告诉你,你会在强敌来袭时当缩头乌龟吗?”
秦悠:“我……”
尤浩戈:“你不会。”
秦悠无言以对。
尤浩戈嘴角挑了挑,似有苦涩,亦如释然。
“你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你只管告诉我你想要的结果。”
“这个果,我来守。”
秦悠闭起眼睛,耳畔响起同样这段话。
她对他说“我会回来”,她做到了。
他对她说“我来守”,他守住了。
她点了点头:“好。”
尤浩戈:“嗯。”

秦悠不想换回前世界,所以她一有恍惚的症状就积极吃药。
有一次没到要吃药的程度她就把药塞进了嘴里,直接把她苦哭了。
尤浩戈替她去收垃圾,回来就瞧见秦悠坐在河边树下,哭得那叫个伤心。
尤浩戈的心垂直下沉。
他小心翼翼蹲到秦悠身前,眼睛在她身上不停扫视。
没有伤,也没有被邪祟侵扰的气息。
他扭过头去看浮上来的守河之神,语气很是不善:“你惹哭的?”
闻声关切而来的守河之神:“……”
海怪呱子不知去哪玩了,这时刚返回来,恰好听见尤浩戈这句质问的话。
它瞧瞧秦悠哭那伤心样,扑腾着去找守河之神玩命。
守河之神一口气把呱子吹出老远。
呱子体型膨胀,河水几乎要漫上河堤。
秦悠抽噎着:“住,住手,嗝。”
呱子凶光大盛的独眼立马变得柔和,趴到岸边上冲她哼哼。
守河之神的白眼快翻上天了。
尤浩戈放软语气:“怎么了?”
秦悠肩膀抽啊抽:“太苦了,实在是太苦了。”
她抱住尤浩戈,又是一轮痛哭。
尤浩戈:“你……”
秦悠吐着舌头:“你有没有糖啊?”
尤浩戈看见她那黑漆漆的舌头:“……”
说不上是泄气还是松了口气,尤浩戈给秦悠冲了一杯浓浓的蜂蜜水。
用的是几小只的口粮。
蝉眼巴巴蹲秦悠身前瞅。
尤浩戈一指头给它弹没影了。
为了维持这副身躯的独立自主性,秦悠缩减了菜园的出售份额,一半蔬菜被她自留自吃。
相比蔬菜,她更喜欢吃肉,因此她平时只用这些蕴含灵气的蔬菜做配菜。
眼下要增强体质,她也顾不得爱不爱吃,一天三顿都是纯纯的绿。
连吃几天,尤浩戈受不了了。
他按住要去摘菜的秦悠:“今天要去收垃圾,咱在玄易食堂吃吧。”
秦悠看看尤老师,那张好看的脸又消瘦不少,也不晓得是照顾她累得还是吃素吃得。
“那就去食堂吃吧。”
她边说边摘了两根黄瓜在路上啃。
见她又是活蹦乱跳的模样,白校长跟那邪修对线气成猪肝色的脸有所缓和。
他拿了两瓶丹药给秦悠,说是玄易对她勇斗邪修的谢礼。
然后他又摸出一个小一点的瓷瓶:“这是我私人送你的,省着点吃。”
尤浩戈拔下瓶塞嗅了嗅:“哟,你这是下血本了啊。”
白校长斜楞他。
尤浩戈倒出一粒塞秦悠嘴里:“这是上好的续命丹,只要有一口气,它就能吊住你的命。”
白校长看着心疼:“你们就不能留着有需要的时候再吃?”
这回换尤浩戈斜楞他了:“怎么着,你巴不得我们有这方面的需要?”
白校长:“……我不是那个意思。”
尤浩戈“哼”了声,拉起秦悠去其他校长那“要饭”。
秦悠坐进食堂的时候,靠丹药已经吃了五分饱。
尤浩戈端回来的全是肉菜,一点绿色都没有。
秦悠看他狼吞虎咽那样,把今日得到的丹药分了一半给他。
尤浩戈:“给我干嘛?”
秦悠:“你也补补。”
尤浩戈夹起块排骨:“我吃这个就能补。”
秦悠:“真的?”
尤浩戈:“真的。”
尤浩戈:“那你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尤浩戈的筷子一下就顿住了。
秦悠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梦中的身影跟尤老师一眼看去会有区别。
也许是尤老师转世了许多次,发育差异造成的?
转世的人,会对前世记得那么清楚吗?
她转世一轮都忘得差不多了。
直至最近照镜子,秦悠才生出了另一种猜测——尤老师会不会像她一样,从她梦中那道身影里抽走了一部分?
这不单单是胖瘦区别,还会有一点细枝末节的变化,乍看就好像两个不相干的人。
细细想来,尤老师也是一次次脱力沉眠后愈发厉害了。
她的变化是因血肉魂气的补给。
那尤老师呢?
秦悠重温过自己皮骨肉分离的滋味,她不敢想尤老师经历过什么。
可惜直至梦中的她离开这个世界,那道人影仍是好好的。
尤老师的遭遇只能靠她日后一点点挖掘了。
她把丹药分了一份给尤浩戈。
尤浩戈象征性吞了一颗,随即又开始愉快干饭。
两人将要吃完之际,熟悉的声音落进他俩耳中。
“我就说在外面吃吧,这会儿食堂肯定只剩菜汤了,我好不容易迎来了暑假,不想只吃汤泡饭。”
秦悠循声望去,果然是沈青杨。
走在他身前的是苏尘。
二人瞧见秦悠,连菜汤都顾不上了,全都跑过来坐。
苏尘握住秦悠的手上看下看好半天:“你怎么又瘦了呢?”
秦悠捏捏她的萝莉小脸:“你天天泡在剧组里也没见长肉啊。”
苏尘撅起嘴,有点不太高兴。
她是今早从杀青的剧组往回返时才得知秦悠出事的消息。
往常校园里有点风吹草动,教师群里都会大肆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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