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铆足气力迎鬼而上,群鬼很快败下阵来四散奔逃。
连建起鬼域的鬼都跑没影了。
尤浩戈扯开镰刀割出的破口。
小老头可算瞧见他们了:“亲人呐!”
尤浩戈摆摆手:“前面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祝你好运。”
小老头一战告捷,自信心大幅度回升,再遇恶鬼也不怵头了。
秦悠见尤浩戈微微皱起的眉头始终没放松过,便问他前面是不是还有强敌。
尤浩戈:“你没发觉他的死相越来越明显了么?”
人之将死,面相上会有诸多体现。
除了印堂发黑,眼睛也会蒙上一层乌突突灰蒙蒙的气。
眼是心灵之窗,亦是命门。
秦悠不敢凑到小老头跟前去细看,免得他激起这点斗志再散掉。
她掏出菜刀,悠闲地挽了个刀花,又塞回到大包了。
尤浩戈:“嗯?”
秦悠:“你非要来给他监考就是想救他一命,咱尤大师亲自出马,哪还有我这个拎包小妹的发挥余地。”
尤浩戈在她笑开花的脸上捏了一把:“不要想得太乐观,我一个人搞定的话就不带你来了。”
秦悠诧异道:“你带我来难道不是因为咱俩是最佳组合必须统一行动么?”
尤浩戈:“孤魂野鬼遇上都敢踹两脚的组合?”
秦悠:“雌雄双瘟啊。拜你们玄易学子所赐,这名号怕是要名垂千古了。”
尤浩戈:“……你确定不是遗臭万年?”
秦悠:“那得看玄易的师生们怎么编排,听说已经有人动笔写咱俩的话本故事了,咱俩在话本里连名字都没有,就叫雌雄双瘟。”
尤浩戈:“……”
他俩闲聊这会儿工夫,小老头已经走到了地下走廊的尽头,偶尔一两个小鬼出没也没敢往手持符咒的小老头身边靠。
小老头似是不敢相信考试就这么轻松地通过了。
他望向秦悠和尤浩戈。
尤浩戈摆手,示意他上去。
出口位于街对面,走上楼梯,就等于这场考试结束了。
秦悠脸上云淡风轻,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小老头一开始还很拘谨,每一步都迈得格外小心,就怕有鬼魅突袭。
当他走完台阶一脚踩在路面上,他算是踏实了。
一把年纪的人,兴奋地不停蹦跶:“尤老师,小秦老板,我考试通过了,我没死,我……”
他人咻一下就不见了。
秦悠紧走几步登上路面,这才瞧见小老头刚刚站立的位置出现个深不见底的大圆坑。
秦悠:“下水道盖是被偷了还是被他蹦下去了?”
尤浩戈很无奈:“他考试是通过了,可他要命的劫难才刚刚开始。”
由于旁边就是地下走廊,位于出口的这个下水井要比常见那些深得多。
秦悠朝下面喊了几声,没有听到小老头的回应。
不晓得是摔晕了还是被近日上涨的水位冲走了。
秦悠:“完了,物理外伤造成的伤亡你还救得回来么?”
尤浩戈搓搓手指头:“反正现在还没死,咱下去瞧瞧再说。”
夏夜的城区又闷又热,到了下水井里又多了一股刺鼻的闷热。
秦悠捂着大口罩张嘴猛喘气,像一头笨重的熊从镶嵌在下水井壁上的楼梯爬下去。
先她一步下来的尤老师已经找到了落脚点,扶着她踩到实地上。
为了方便工人维修,也为了杜绝意外惨剧,下水井的正下方都有落脚点,除非涨水非常严重,人掉下来并不会顷刻间就没命。
然而俩人找了一圈也不见小老头的踪影。
尤浩戈用超大镰刀试了试水位,是有上涨,但远达不到当初他帮警方捞眼珠子那次淹那么深。
玄易向来注重学员的体能和体质培养,小老头被锤炼两年,不可能掉下来就被齐腰深的水冲走了。
秦悠扯嗓子叫了几声,仍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尤浩戈收回镰刀时,下面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二人同时蹲身细瞧,怎奈下水太脏,什么都看不见。
秦悠没舍得用驱魔手杖搅混水,她看见旁边有根一米多长的木棍被水冲得挂在管道上,起身过去捡。
一把下去,竟没能拿得起来。
秦悠卯足劲往上薅。
一坨粘腻的头发跟着木棍被她拔了起来。
秦悠头发发麻,手却没有撒开。
尤浩戈见状也来帮忙,二人对着那团体积不小颜色一致的头发沉默了。
秦悠的喉咙有点干涩:“这么脏的水里,不能也有水鬼吧?”
尤浩戈不置可否。
下水道常年淤水,理论上符合水困之局。
但下水道亦是腌臜汇聚之地,什么局都能泡毁了。
鬼魅生前都是人,谁乐意在这么埋汰的水里泡着,能跑还不早跑了。
非人的话,也就老鼠和喜好腐食的虫类会在下水道里安家。
除此之外就只有想走却走不出去的。
比如这团头发的主人。
这头发怎么看怎么是完整的一顶。
秦悠:“我现在打电话报警的话,警方会等我找到尸首再受理么?”
尤浩戈:“他们不会让你动手,怕你毁坏现场。”
问题在于等警察赶到,小老头没被邪祟掐死也早淹死了。
秦悠用龟甲锁定了小老头所在区域。
龟甲很调皮地把一条长十余米的水道都划进来。
尤浩戈让秦悠在旁边站着,他下去捞人。
他俩没有隔水的装备,秦悠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体质下去泡一会怕是又要让棺材里那另一半自己以为她要凉凉了。
她掏出一叠问路符,在岸边给尤老师提供协助。
尤浩戈:“收起来吧,符咒挨到这么脏的水就废了。”
他结了个并不复杂、秦悠却从未见过的印在水面上一拍。
高流速的脏水连个涟漪都没荡起来。
尤浩戈往前走了两步,再结一印。
这次水波横向微动,几只湿漉漉的老鼠从水里钻出来,吱吱叫着跑远了。
尤浩戈第三次结印。
水面陡然荡起一圈圈波纹。
秦悠一渔网撒下去,捞起抱得跟麻花似的两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活人和一具高度巨人观腐尸。
小老头奄奄一息。
腐尸的一只烂手正掐在他脖子上。
他的手插在腐尸胸膛,被腐尸肋骨卡住抽不出来。
尤浩戈提起网兜把这俩一起扔上岸。
警车和救护车同时赶到。
警员接力将小老头送上地面,救护人员当场施救。
好在小老头身子骨足够结实,虽然怎么看都是一副要死的模样,最后那口气却是撑住了。
秦悠第二个被扭送上来。
尤浩戈留在下面协助警方控制那具见谁挠谁的腐尸。
白校长闻讯先去了趟医院,再到酒店找尤浩戈和秦悠。
见秦悠毫发未损,白校长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些:“姓尤的呢?”
秦悠:“洗澡呢。”
白校长等半天,尤浩戈也没出来。
白校长不耐烦地敲敲浴室门:“死没死吱一声。”
浴室门开了条缝,一件散发恶臭的衣服飞出来,正罩在白校长脑袋上。
后面这半天,秦悠再没瞧见白校长,只听隔壁浴室的水哗啦啦没停过。
秦悠闲着没事,跟尤浩戈打了声招呼便一个人去楼下溜达。
几百米外就是昨晚那条地下走廊。
太阳当空,行人仍避之不及。
秦悠打算过去瞧瞧。
街边卖饮料的老奶奶把她拽回来:“那地方可不能去,闹鬼,凶得很。”
秦悠买了瓶汽水,跟老奶奶聊闹鬼八卦。
老奶奶:“你是没瞧见案发现场有多惨,我那几年就在走廊台阶那摆摊,看得可清楚了。”
凶案讲完,老奶奶又讲风靡这座城市的地下走廊闹鬼传闻——
一个人下班回家走地下,再出来时已是三天后。
几个小学生结伴过通道,出来时却是完全陌生的街道。
喝醉酒的壮汉醉倒在走廊里,醒来时瘦得皮包骨,人也变得痴痴傻傻。
秦悠听得津津有味,该说不说,脱离校园的恐怖故事就是要更精彩更新奇。
直到老奶奶没有新故事讲,秦悠将喝完的饮料瓶放进小摊前的纸箱里,直奔那地下走廊而去。
老奶奶急得直跺脚:“你这个小丫头怎么不听劝呢,那里头真闹鬼,我没骗你。”
秦悠就是想验证一下地下走廊里还有没有鬼。
昨晚小老头只是将那些鬼吓跑了,万一等他们一走,鬼又回来了呢。
听白校长的意思,原定的监考老师要在小老头考试结束的第二天彻底解决地下走廊的隐患。
这里是繁华街区,人们不敢走地下走廊又不想绕远就会翻栏杆强行过街,光是今年就酿成了好几起车祸。
有撞人的,也有撞车的。
说不上是地下阴气聚集影响了地上的风水,还是上面的人乱闯过街出车祸加剧了地下的阴气。
总之再这么下去会出乱子。
可如今监考换成了尤浩戈,这点收尾工作就得重新派人。
白校长也是没想到考个试还能把学员考进医院。
这个活儿最后落到他自己头上。
秦悠在入口蹲了一会,洗掉一层皮的白校长风风火火就来了。
秦悠越看越觉得白校长有点怪:“你胡子是不是掉色了?”
白校长捋捋黑多白少的胡子:“干完这票我就去补个色。”
秦悠:“……”
地下走廊依旧阴凉。
秦悠穿上特意带来的外套,再把符咒挂在自己身上。
白校长很惊讶:“我以为你跟来是当先锋官打头阵的。”
秦悠一张符贴自己脑门上:“这票不好干,我凑个人头就得了。”
白校长:“……”
正如秦悠预料那样,昨晚被打跑的鬼又悄咪咪折返回来,各占地盘拦截路人。
她被地上的石块绊了一下,再抬头,白校长就不见了。
不用问,他俩被两拨鬼魅拦截了。
秦悠坚守自己只是来凑数的底线,坐等白校长来搭救。
白校长似是被厉害的鬼缠住,二十分钟还没露面。
秦悠嗑完一把瓜子,拍拍手,跟坐她对面同样在嗑瓜子的鬼商量:“你放我出去呗。”
那鬼翻着没有眼瞳的白眼:“凭啥?”
秦悠:“瓜子嗑完了,我得去买点。”
那鬼扔来一兜,少说五斤:“你先吃着,不够我让兄弟们去搞。”
秦悠:“……你别告诉我瓜子是你和你兄弟抢来的。”
那鬼“呸”掉瓜子皮:“怎么可能,我们都是有原则讲道理的鬼,瓜子是我们买的。”
秦悠竖起大拇指。
那鬼:“就是不知道卖家夜里发现收了冥币会不会吓死。”
秦悠怎么看都觉得对方脸上浮现出的笑意恶意满满。
忍住抄菜刀的冲动,秦悠当真抓了它一把瓜子。
那鬼笑得两眼冒绿光。
秦悠假装没瞧见,专心剥着瓜子壳:“闲着也是闲着,说说你怎么到这来的?”
那鬼仰脸作忧伤状:“曾几何时,我在这杀了两个人。”
秦悠心思一动,面上没有任何反应。
那鬼继续说:“每当想起那两个人惨死的模样,我都兴奋不已,为了重温这种快乐,我回到了这里。”
作为一切灵异事件的起源,这个凶手也许是到凶案现场找刺激,也许是想再害几个不信邪的人。
它当时的心理已不可考,结果是它自己成了下一个死在这条走廊里的人。
就死在被他杀害的两个受害者亡魂手里。
那二位大仇得报,满心怨恨消散,早早离去了。
它却成了这条走廊里的传奇,鬼魅中的老大,作威作福。
它盯着秦悠,满眼贪婪:“鬼的东西都敢吃,你的胆子有点太大了。”
秦悠煞有介事点点头:“我的胆子能撑破天,你要试试么?”
那鬼:“怎么试……”
它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秦悠一坟砖拍墙上了。
趁它迷糊着,秦悠捏开它的嘴,将剥好的瓜子皮塞它嘴里。
若是细看,会发现瓜子皮上有指甲掐出来的简易符文。
那鬼犹如被灌了一口沸水,五官扭成了一团。
秦悠捂住它的嘴,说什么都不让它吐。
那鬼怨毒地瞪视秦悠,周身笼起黑气。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鬼竟是个修为堪比百年鬼魅的恶鬼。
秦悠捂它嘴的手仿佛按在了千年不化的寒冰上,整条胳膊瞬间没了知觉。
秦悠勾起手指戳它眼珠子上。
那鬼呜呜痛呼。
秦悠掏龟壳照它脑袋一顿猛砸:“上一个敢跟我叫板的鬼都去给人当孙子了,在我面前装大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雷劈龟甲的威力可比秦悠的手指头大多了。
那鬼两眼暴凸,脑壳见了血。
秦悠撒开冻麻的手甩了甩。
那鬼瞅准时机挣脱她的控制。
秦悠甩开的手抡了一圈正抽那鬼脑袋上。
而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刻满符文的卷刃菜刀。
白校长收掉所有的鬼才从鬼域里出来,那些小鬼不难对付,但架不住数量实在太多。
没瞧见秦悠,白校长就知道坏了。
他忧心于秦悠的处境,结印寻找走廊里的其他鬼域。
成功锁定鬼域所在,白校长又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将鬼域撕开。
这鬼域,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撑起来的。
白校长一脚踏进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到了他脚边。
白校长看了看,又看了看:“呃。”
秦悠拎起一兜瓜子:“吃不?”
白校长:“哪来的?”
秦悠一指抱住脑袋往回安的鬼:“它为富不仁,我劫富济贫。”
白校长:“……”
秦悠的低阶法器搭配她这个没有灵力的使用者并不会对恶鬼造成严重伤害。
那鬼组装好自己的脑袋,跳起来要手撕秦悠。
秦悠又一菜刀。
那鬼脑袋又搬家了,而且又是刚好滚到白校长脚下。
秦悠:“捡起来呀,不是说给你凑人头了么。”
白校长:“……你这话是字面意思啊?”
秦悠:“对啊,跟那黄鼠狼精学的。”
白校长的胡子又要起飞:“你能不能学点好的。”
秦悠:“恐怕是不能了。”
她倚着墙出溜到地上,打出一通电话:“尤老师速来救我,我被恶鬼盯上了。”
身首分离,输出全靠干瞪眼的鬼:“……”
尤浩戈来得飞快,看看秦悠的脸色,上去把那鬼好一顿暴揍。
白校长惊奇地发现尤浩戈每落下一拳,那鬼身上的阴气就会削弱一分。
即便是他用上全力也不见得能打出这种效果。
可无论他怎么看尤浩戈,还是那副灵力基本靠吼的样子。
尤浩戈扶着秦悠站起来。
秦悠腿软似的把自己牢牢挂在尤老师身上。
尤浩戈像个挂了考拉的树杈,挪着往外走。
被彻底无视的白校长眉毛挑起老高,这俩人,不太对劲啊。
小老头没受严重外伤,他缓过来的第一时间给自己卜了一卦。
很平顺的卦象。
大凶之局过去了!
小老头眼含热泪向尤浩戈和秦悠道谢。
尤浩戈“切”了声:“都说了是你自己算得不准。”
小老头连连点头:“是是,我日后定会好好钻研,争取算准点。”
小老头的考试表现不错,心态会受占卜暗示影响的问题得靠他自己纾解,实在不行就找个心理医生治疗一下。
完成监考工作的尤浩戈回到学校,跟秦悠围观了其他学员的考试成绩。
大师们的发挥总体趋于稳定,随机应变能力比本部校区的学生要好得多。
不过这二十人里还是有一个没能毕业的。
这位姓赵的年轻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要不是监考老师及时出手,他会被突然冒出来的怪物打爆脑袋。
他的监考老师姓叶,是对付尸类的高手。
叶老师一条手臂骨折,身上挂彩好几处。
大伙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怪物把修为和功夫都很厉害的叶老师伤成这样。
叶老师苦着张脸:“我没看清楚。”
大伙震惊了:“你都没看清楚?气息呢,属于哪一类?”
叶老师:“不确定,不像阴物。”
阴物是对所有妖魔鬼怪的统称,不是阴物,难不成是猛兽?
可猛兽在他们这种常年修炼的人眼里跟猫猫狗狗没两样,想撸随时能撸。
老师们跃跃欲试,都想去瞧瞧那厉害玩意。
尤浩戈和秦悠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最终由白校长拍板了一支六人教师小分队,外加秦悠,以及主动报名的学生若干。
今年玄易夏令营改版,不再是全体出动,而是要像选课那样由学生们自选报名,每人可选三轮。
神秘怪物被临时加入到备选场景里,谁手快谁就能去。
只半天而已,小分队成功集结。
秦悠在学生队伍中看到了王旗和他的小伙伴们。
王旗瞅瞅她和尤老师,笑得见牙不见眼:“兄弟们,刺激的要来了!”
所谓刺激,就是每一步都要惊心动魄。
大巴车才驶出城区就险些掉河里。
车上的人集体往车的另一头挤,才算勉强维持住了半边悬空的车体平衡,直至大巴被拖回路面。
大伙坐回各自的座位,身上的衣服跟洗过一样。
尤浩戈往秦悠肩上一靠,作虚脱状:“我也是没想到自己差点被车祸送走。”
秦悠瞄了眼路面上的小水坑,谁见了都以为是正常雨后积水,谁会想到那下面是下陷的路面呢。
司机身经百战,很快调整好状态重新出发。
人们手握自己的武器,万一再出意外,他们就砸窗御剑逃命。
叶老师的考场位于一处野坟地。
考试内容是将盘踞在此的几个行尸放躺下。
由于怪物的突然袭击,自以为有十足把握通过考试的学员才跟其中的一个行尸碰面就被打晕了。
这才是判定他考试失败的依据——社会班的毕业大考就是要克服一切突发状况完成考试内容。
大巴车停在野坟地边上。
透过车窗,秦悠看到那片笼罩在白雾的空地里有几条人影在走动。
叶老师是六位老师之一,不过他有伤在身,此次没算他的战斗力。
尤浩戈也被排除在战斗力之外。
余下四人摩拳擦掌,趁学生们下车热身之际先一步走进野坟地。
不消片刻,四人狼狈地跑出来。
学生们惊了:“里面不会是住了位神仙吧?”
挨揍老师揉揉脸上的伤:“什么神仙,是个石头。”
古早时期能人辈出,很多跟玄术沾边的高人都酷爱布阵。
后来旧人隐世,新人断层,那些变幻莫测的精妙阵法便也失传了。
能让没成精的石头跳起来打人的,只能是阵法。
几位挨揍的老师把自己的猜测发到教师群里,全校都沉默了。
玄易倒是有个布阵专业,不过教授的是以灵力为依托、专门针对邪祟的阵法,结界就是这类阵法的课代表。
这类法阵跟古早时期的玄妙阵法压根是两个物种。
后者谁来困谁,遇高人破解也没有反噬一说。
几位老师愁眉苦脸,处理完各自的伤齐刷刷看向尤浩戈和秦悠。
尤浩戈:“看我们干嘛,你们都破不开的阵指望我俩靠运气闯过去?”
老师们也觉得不靠谱,可没试过总得抱点希望不是?
秦悠望着那片白雾里的人影:“里面有阵法的话,行尸能出来吗?”
老师说:“能吧?不然住在附近的人是怎么发现的。这片野坟地这几年还在往里埋人,那阵法要么是最近布置的,要么是古老的阵法出现了破损,而且损坏在不断变大。”
学生们来劲了:“如果是阵法破损,咱们不就有可乘之机了!”
离着近的老师挨个学生捶一拳头:“你们是不是傻,哪个古早高人闲得跑这种破地方布阵玩。”
高人练习阵法有专门的场所,不会随地乱布。
若阵法是古早高人所设,说明此地必有受困之物。
就算当年只困了个人,这些年下来,人死化魂再化鬼,恐怕也已成了个杀器级别的超凶大鬼。
若是阵法已破,此等凶物逃出生天,人世间必有一场血雨腥风。
更糟心的是没人知道这里原来困得是什么,都不知该去哪找。
在众老师的殷殷期盼下,尤浩戈和秦悠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去阵法里挨顿胖揍。
秦悠掐掐自己的小细胳膊:“石头给我一下,我不能原地散架吧?”
尤浩戈紧盯那几道人影:“散不了,你皮厚。”
秦悠的腰杆立马挺直了:“多谢夸奖,我心里踏实多了。”
非要跟他俩进来的王旗:“……你俩的对话方式越来越丧心病狂了。”
三人才走到坟地边缘,那白雾像个好奇宝宝,伸出三三两两的“爪”在他们周身晃。
转眼便把他们全包了进去。
王旗猛回过头,竟已瞧不见雾气的边缘。
秦悠伸了个懒腰:“这里头真凉快。”
一块硬邦邦的石头跟她举在半空的拳头碰了碰。
秦悠一把握住:“你好你好。”
那一人多高的大石竟似活了过来,一“巴掌”朝秦悠抡过来。
秦悠往地下一蹲。
石头抡空了。
秦悠:“我们远来是客,有你这么待客的么。”
她掏出那把赔偿给章老师却被章老师嫌弃退货的镐头,瞅准石头底盘的细小拼接处刨过去。
偌大的石头轰然碎了一地。
秦悠抱头躲避落石。
路过尤老师时还不忘摸一把某人热乎乎的大手,将人拖走。
可怜的王旗成了本场唯一伤员,被砸一脑袋大包。
坟地里回荡着王旗杀猪般的惨叫。
秦悠和尤浩戈藏进一块残缺的墓碑后头窃窃私语。
秦悠:“石头下手不轻却不伤人命,它会不会是阻止外人闯进阵法核心的工具人?”
尤浩戈:“应该就是了。这里先有的阵法,不明真相的人在附近建了这块坟地,阴气常年在此地聚集,破坏掉阵法的阴阳平衡,从而瓦解了阵法。”
原阵法依天地之势而成,生生不息,若无改变地势的天灾,阵法过千年万年亦能运转。
如今阵法破开一角,破口又是一处鲜少有人来、死人没少埋的野坟地,坟地上的阴气大肆灌入阵法。
阵法被逼得不得不进行自我调节。
没有人工干预的情况下,阵法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将整块坟地包进阵法。
这便是坟地雾气缭绕的根由。
雾气昭昭的野坟地看上去就不太平,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往跟前凑。
秦悠:“这阵法得有几百年了吧?”
尤浩戈瞥一眼愈发浓郁的白雾:“不止,得上千年了。”
秦悠:“这高低是个非物质文化遗产,咱得保护。反正没人能破,不如集结人手在外头再包一层结界?”
尤浩戈:“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有人戳戳尤浩戈后背。
尤浩戈:“有事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那手锲而不舍戳戳戳。
尤浩戈有种自己快被戳漏了的恼火。
他扭回头:“王旗同学你……”
一张烂得没剩啥的脸正歪着脑袋瞅他。
尤浩戈看看他崭新的衣服:“王旗同学?”
几米外的浓雾里传来王旗的声音:“怎么了尤老师?”
尤浩戈:“你衣服呢?”
王旗:“我……哎我衣服呢?”
王旗被落石划伤了手臂,脱了外套包扎伤口。
伤口包好了,放身边的衣服没了。
王旗冷汗直冒,这要是不偷衣服改偷他的命,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颤声叫尤浩戈。
尤浩戈没好气“嗯”了声。
此时此刻,那烂人正对他和秦悠做着“走开”的手势。
秦悠被尤浩戈挡在后面,什么都看不见,她懒得挪地方索性把下巴搭到尤浩戈肩膀上。
那烂人凶神恶煞的表情凝固了,它瞅瞅被他俩抢占的坟头,有点不甘心。
可谁让人家长了两个脑袋,它这个死了几百年的死人也害怕呀。
察觉到烂人的恐惧,秦悠和尤浩戈对了下余光,同时露出森森狞笑。
那烂人提起一口气就想跑。
秦悠一网兜给它捞回来:“衣服还我们,坟头还你。”
那烂人不可置信地打量他俩。
俩人同时呲牙。
烂人原地立马脱衣服。
王旗寻声找来时,正瞧见自己不见了的衣服拿在尤浩戈手里。
王旗长长吐出口气,狂拍胸口:“原来是尤老师在考验我呢,我还以为这里有多厉害的邪祟……”
话音未落,他的脚踝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他下意识低头,瞧见一只腐烂到极致的手。
下一秒,他被尤浩戈扔回给他的衣服罩住了脑袋。
什么都看不见令王旗危机感爆棚,他死命抬脚,那手却握得更紧,似要将他脚骨捏断。
野坟地里又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留守在外面的老师同学有点吃不准里面的情况。
有老师提议进去捞一下那仨。
叶老师很淡定:“叫来叫去都是那学生的动静,什么时候小秦老板叫了什么时候再去救人就来得及。”
王旗蹦跶半天,那只烂手不知何时松开了他。
王旗一屁股坐到地上,好半天才想起喘气。
尤浩戈掀开他越着急越扯不开的衣服。
王旗抱住他的大腿干嚎:“太可怕了,那是个什么怪物啊!”
尤浩戈又把衣服给他缠回去了。
在尤浩戈的带领下,三人在野坟地上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