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开窗通风醒神,一阵风把平放在桌子上的那张纸卷到了窗外。
一道炸雷凌空而下,精准地将那张纸劈为齑粉。
所有老师面面相觑,脊背一阵阵犯凉。
秦悠打磨石头的工具简单粗暴。
她去金属收购站买回一堆破烂菜刀,用菜刀磨石头。
再用水缸沿磨菜刀。
水缸表示:咱就不能买几块磨刀石么。
秦悠磨刀磨得龇牙咧嘴,实在累得不行就让水缸伸手握刀磨自己。
水缸:“QAQ”
秦悠把电视搬到水缸前面,播放沈青杨最新上映的电影。
水缸差点把刀磨秃噜了。
磨好的石头没有金属刃那么锋利,但硬度更具优势。
秦悠刻符咒得用凿子。
石头斧面够大,秦悠按照制作树枝鞭子的思路把所有能想到的符咒挨个刻一面。
雷击过的斧柄也要刻得满满当当。
二者一结合,章老师再次获得全新武器。
章老师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
秦悠把石头斧子给他。
章老师爽快支付两厚叠符咒,并扛着这把斧头直奔他刚才打到一半的战场。
那是发生在临时的一起诈尸事件,诈尸者是新死的尸身,趁家属和殡仪馆搬尸时冲上大街见人就攻击。
看在它没咬人,以及家属都在现场的份上,章老师没好意思用剑,只能用拳脚尝试将对方制服。
才把那死人按在地上,秦悠通知他取货的信息就过来了。
章老师把死人往小黑屋里一关,风风火火就赶过来了。
现在好了,他有新武器在手。
章老师打开小黑屋的门,诈尸张牙舞爪扑上来。
章老师拿斧头当铁锹横着一拍。
那死人两眼一对,倒地不起。
秦悠对章老师反馈的斧头使用结果万分无语,并把章老师拉进拒绝交易黑名单。
这边才踢走一个客户,那边又有熟客找来了。
代购鬼群过年看综艺看得上头,非要常驻嘉宾的集体签名照。
秦悠联系了下打过交道的那几位嘉宾。
大伙都很好说话,同意送签名照的同时还想从秦悠这买点保命护身的新货。
秦悠也很爽快,从做不成斧头柄的细树杈里挑了几根。
老式手串刻两条,仿古头钗来两支,再根据相熟嘉宾的属相刻几个潦草的生肖挂坠。
嘉宾们给钱给得比照片签名还痛快。
代购鬼群的支付速度也不慢。
那位只会拔指甲的僵尸发来照片,都是它过年期间在山里捡回来的宝贝。
包括但不限于可用于雕刻的木头,没有打磨过的矿物原石,连根刨走的草药。
还有两兜一看就能立刻送人去轮回的蘑菇。
秦悠把那片坟地的鬼怪想要的东西凑成一车,专程送过去。
那僵尸主动帮她卸车装车,完事递给秦悠一把小铲铲:“草药都在我坟头种着呢,你自己挖吧。”
秦悠:“为什么要种你坟头上?”
僵尸:“种别人坟头得人家答应啊。”
秦悠:“……”
她瞅瞅绿油油的荒草坟,她记得上回来这坟挺干净的。
秦悠:“这些不会都是你挖回来的吧?”
僵尸不好意思地笑笑:“一开始没敢挖草药,怕移栽不成功,我就找了几株没冻死的草先练练手。”
然后它的坟就遭殃了。
左右邻居要不是没法搬家早就离它而去了。
秦悠只得先帮它把坟头草全拔了,再细细分辨哪个是草药。
分类得差不多了,秦悠一抬头,被迎面走来的皮包骨头架子吓个跟头。
对方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小秦老板你好……”
话都没说完,自己先散架了。
跟前的几个僵尸鬼魅围拢上来,费劲吧啦给它重新组装。
秦悠觉得,这位的身材形态跟她有得一拼。
可她多少有点人模样,这位却是走路仿佛在飘,轻得过分了。
良心的纸扎都比它肉厚。
坟头长草那僵尸边帮它套人皮边叹气:“它跟我一样都是修行了几百年的僵尸。”
秦悠有些讶异。
僵尸苦笑:“看不出来吧?这家伙追星追得魔怔了。”
一个追星狂魔说出这话,着实让秦悠惊讶了一把。
僵尸:“你那么看着我干嘛,我是狂热追星粉,可我有脑子。”
它敲敲正在组装的脑壳,给秦悠看里面核桃仁大的缩水脑仁。
秦悠:“……”
拆小破车那僵尸为了伪装成娇小女孩也曾把自己缩水到极限,恢复原形态后就是一副糊了人皮的骨架。
眼前这位构造上也已严重脱水,但它更像减肥过度造成的活人形态。
比单纯的骨架包人皮造成的视觉冲击大多了。
僵尸说:“它追的明星代言了一款减肥药。”
秦悠瞅瞅这僵尸:“减肥效果是真不错。”
僵尸:“什么呀,它是为了印证自家偶像代言好用才把自己缩水成这样的,它还特意注册了个账号直播减肥,先把自己充气成个三百斤的胖子,靠减肥营销成百万网红以后帮它偶像卖减肥药。”
秦悠表示这种追星方式放在人堆里也是相当炸裂的。
僵尸恨铁不成钢:“你都百分粉丝大网红了,自己当明星不好么。”
组装好那位坐起来。
它背对秦悠,可它的脸正对秦悠。
僵尸:“头装反了,不好意思啊。”
它边说边把这位的头拔了下来,换面安装。
秦悠:“……”
这种强拆方式放在人堆里那是相当变态呀。
装好头的纸片僵尸晃晃脖子,骨骼咔啦啦响个不停。
鬼魅扶住它的脖子:“你可别动了,一会又掉了。”
这位当真保持着头部不动的姿势直挺挺站起来,晃到自己的坟地抱了两个盒子出来。
僵尸推着秦悠上车:“你快走。”
纸片僵尸看秦悠要走,急吼吼跑过来,一路下来又掉了不少零件。
它扒住小破车车门:“小秦老板买点减肥药吧,可好使了。”
秦悠瞅瞅它,又瞅瞅自己。
纸片僵尸也很认真地审视她跟自己有一拼的身材:“啊没事了,你走吧。”
秦悠发现可回收的纸壳里有个很熟的。
看她拿着减肥药包装看个没完,尤浩戈的心要操碎了:“你不需要这个,咱省下这个钱多吃两顿排骨多好。”
秦悠咧嘴:“还吃排骨啊?警察都上门三回了。”
警察的原话是: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和尤老师的人品,我们是不信你俩的运气。
连他们吃完的骨头都被警方带回去鉴定到底是猪的还是人的。
尤浩戈:“有人帮着鉴定咱买的排骨真不真不是挺好么。”
秦悠:“还是吃前鉴定比较好。”
尤浩戈当即给相熟的警员电话,拜托对方去菜市场买两扇排骨送过来。
警员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要买什么?”
尤浩戈一字一顿道:“排骨,猪排骨。你们去买,做完鉴定确认是猪的再给我们送过来,省得我们吃完你们再跑一趟。”
挂断电话,警员拧着眉毛琢磨着连买这事都承包了,他要跑的路程岂不是更多了?
尤浩戈撂下电话就发现秦悠还在看减肥产品包装,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苦口婆心地劝:“减肥药没有不伤身的,你这身板补都补不过来,咱就不考虑它了行不?”
秦悠:“你说减肥药吃下去,会伤脑子吗?”
尤浩戈用一种“你还没吃呢脑子就不好使了”的眼神瞪她。
秦悠:“这药……”
尤浩戈:“不许再说这药!”
秦悠:“那咱说说垃圾山和我的魂气。”
尤浩戈:“……”
秦悠鸡贼贱笑:“我的魂气是不是就埋在垃圾山上?”
尤浩戈不情不愿撇开脸。
秦悠锲而不舍跟他对眼神。
尤浩戈败下阵来,黑着脸点头。
秦悠:“你知道确切埋在哪里?”
尤浩戈沉默更久,最后还是点了下头。
秦悠一拍巴掌:“太好了,你告诉我埋在哪里?”
尤浩戈的脸快赶上秦悠家的灶火锅底了:“你就那么想回去?”
秦悠拿出这几天画好的垃圾山地形图:“啊?”
尤浩戈背过身去不理她。
秦悠把笔硬塞他手里:“你赶紧给我标注出来,我怕我不小心把它挖出来。”
尤浩戈扭过头来眨眨眼,没听明白。
秦悠指指堆了满山的垃圾:“这一山头的破烂两年不一定能收拾完,我打算先划分区域,除了埋我魂气那一圈,其他地方先整理出来。”
她双手掐腰,目光骤然变得深远:“谁乐意自家永远都是垃圾堆啊。”
尤浩戈盯着她看了好久,又看看那图纸,表情有点古怪。
秦悠:“你不会是怕我直接去挖魂气吧?我再次互换也只能是回去重新投胎,这一世的亲人朋友全都见不着了,我回去图啥?”
尤浩戈还是盯着她看。
秦悠:“要不我们说说减肥药?”
尤浩戈夺过图纸画了个圈。
秦悠对比半天:“在井里?”
垃圾山上有口井,她刚来那会儿很认真地衡量过是用井水做日常水源还是喝河水,后来考虑到上山的费劲程度,她选了河水。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很明智,两年多来,她只在梦中登山成功一次。
尤浩戈无声轻叹,在秦悠手绘的地图上改改画画。
秦悠发现那口井还挺深,得有个二三十米,再之下,才是藏她魂气的棺材。
秦悠真诚求教:“哪位高人把我魂气藏井底下了?怎么做到的?我的魂气不会已经变成水鬼了吧?”
尤浩戈:“……”
秦悠在尤浩戈的画圈之外又画了一圈,然后扛着锄头拔腿上山,开始她第一轮垃圾山清理工作。
尤浩戈悄咪咪将那减肥药包装塞灶坑了,一把火烧成灰渣。
梦中的青山愈发有生活的代入感,屡次张罗清理垃圾山屡次失败的秦悠这回干劲十足。
她一口气爬到画圈地点,在这里插了几根系着荧光布条的木棍,从这往下一层一层刮。
之所以没做到一步清理到位,实在是垃圾堆叠太多层,她有心无力。
几小只全被她动员起来,能出力的帮着干活,出不了力的……
秦悠把蝉捏到不碍事的角落:“你,晚上没饭吃。”
蝉气鼓鼓飞走了,过了会招来一群马蜂,连带着秦悠也没法干活了。
秦悠怒了,指挥蜘蛛张开大网把这群捣乱份子全粘起来,挂小破车上游街示众。
没了帮倒忙的,秦悠还是没能继续挖山,因为诅咒娃娃那边有进展了。
经过几位占卜老师连日来的努力,那根针被找到了。
在圈定了大致的范围之后,系主任就不让进一步占算了,免得被对方发现打草惊蛇。
被尤老师救下的八字主人也找到了,对方是个普通人,压根不知道自己得罪过会用这么残忍手段要他命的人。
玄易派人在算出来的区域挨家筛查,的确找到了那根针。
可针却不是在人体里。
而是被胶带黏在了某个垃圾桶脏兮兮的桶壁上,不仔细看都看不到。
玄易请警方提取针上的痕迹,结果一无所获。
如果不是尤老师的“反噬”操作失误,就是对方一早发现自己被反噬针扎,不但自行将针取了出来,还用科学手段清理了所有可能遗留的线索,再故布疑阵引玄易上钩。
尤浩戈对一无所获的现状并不意外:“他扎针那人好好活着就说明他的诅咒娃娃失效了。”
他们这一轮败在了后续推进速度太慢,没能维持住抢占到的先机优势。
占卜系全员自责。
白校长倒是不认为这是他们的过错:“对方有备而来,你们算这么久才锁定方位肯定也是对方早安排好的,就为了拖延时间方便他脱身。”
占卜老师们如丧考妣,对方能牵着他们的鼻子走说明人家的修为远在他们之上。
他们的占算能力折算一下能跟白校长的战斗力持平,这么多人一起算,两个白校长也撂趴下了。
对方却从容地跑了。
对此,尤浩戈说:“白老头又不是战力天花板,你们拿他划线干嘛,都忘了他上学期让僵尸一脚踹吐血的事了?”
白校长气得直吹胡子,要跟他拼命。
秦悠赶来玄易时,白校长正满校园追杀尤浩戈。
尤浩戈坐在镰刀上御剑狂飙,像在游乐园玩过山车。
白校长要用剑砍他,只能靠两脚跑着追。
秦悠围观半天:“幸好尤老师御剑飞不快。”
话音未落,尤老师就从天而降,结结实实摔她脚边了。
秦悠:“……”
基于对方被破咒、被反噬的客观事实,玄易所有跟进此事的师生都认为他会疯狂报复。
玄易老师们的对外资料都与实际有所偏差,防得就是不轨之人用邪术暗中加害他们。
尤浩戈搓搓手指头:“是我破了他咒,让他来加害我吧。”
诅咒系的老师冷汗唰唰冒:“这可不行,我们到现在也没搞明白诅咒娃娃为什么会让人死成那样,你做诱饵风险太大。”
尤浩戈伸了个懒腰,写下一串生辰八字,再找几个成绩吊车尾的大二生想方设法把他的“个人信息”散播出去。
秦悠瞄了一眼:“那是你八字?看着不像呢。”
尤浩戈莞尔:“假的。”
秦悠:“不会误伤无辜吗?要不还是用我的八字吧。”
尤浩戈:“你不怕死?”
秦悠:“你不是说我现在不算活人么,他还能让我再死一次?”
尤浩戈:“你不算活人不等于不会再死一次,你别拿自己开这种玩笑。”
秦悠低下头,一副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
实际她一直用余光偷瞄尤老师。
此时尤老师的神态放到梦中的无脸人身上真是毫无违和感呢。
尤老师的八字不只散播到了外边,在玄易内部也大肆流传起来。
算命系老师挨个算过一遍后表示:“老尤的八字是挺硬,但好像也没硬到逆天的程度。”
趴桌子犯困的尤老师抬起脸:“要是让他发现我的八字无懈可击,他还敢扎我的娃娃么。”
王老师凑过来:“你跟我们透个底呗,他扎你小人儿,之后呢?”
尤浩戈:“那就要看是他修为厚还是我血条厚了。”
王老师:“可你八字是假的啊。”
尤浩戈森森一笑:“等他扎上了,假的就变成真的了。”
王老师想不通白布红笔写的八字怎么由假入真,莫名觉得好厉害。
施术者没有让尤老师等太久。
这天晚上,秦悠才拉着一棺材斗垃圾回来,尤老师往地上一躺开始抽抽。
秦悠吓坏了,架起他往小破车上拖。
尤浩戈突然又不抽了:“我就演练一下。”
秦悠:“……”
尤浩戈靠着小破车的车门,一手在胸口上摸来摸去。
秦悠出于担心也看向他胸口。
尤浩戈解开扣子:“你帮我看看受伤没有?”
秦悠的眼睛快贴他身上了:“没有吧?”
此情此景,章老师怎能缺席。
当秦悠拉远视线却发现身边多了个大头的时候,她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胳膊肘已经顶出去了。
章老师捂着腮帮子跳出去老远:“小秦老板你也太暴力了。”
尤浩戈朝章老师招手。
章老师走过去:“干嘛?”
尤浩戈和善微笑,在章老师那半边脸上也来一肘子。
章老师双手捂脸委屈极了:“你俩为什么要杀我灭口?”
突然,他的目光快速在二人间转动。
秦悠莫名有点心虚,眼神只敢往没有尤老师这边瞟。
尤浩戈把衣领扯得更开。
章老师瞳孔骤缩:“我看见红点了!”
秦悠立马转头看过来:“哪呢?”
章老师指着尤浩戈胸口:“这,一闪就不见了。”
秦悠挑起半边眉毛,十分怀疑章老师在逗他们玩。
“你没看错,有人正扎我的八字小人儿呢。”
尤浩戈顺着车门出溜到地上,虚弱极了。
秦悠急得不行。
章老师比她还着急,上手就要给尤浩戈来一记公主抱。
尤浩戈赶紧躲开他:“离我远点。”
章老师急中生呆滞:“你都被扎针了,还能自己御剑回玄易吗?”
尤浩戈进屋胸口作痛苦状:“不能了。”
然后他就倒进秦悠怀里,奄奄一息。
章老师:“?”
秦悠扒开他衣领仔细看,确实偶尔会有一两个红点,就好像针尖刺破皮肤造成的血珠迸溅。
实际上尤老师连块皮都没有破。
秦悠想到当街惨死那个人,他的血都是顺着毛孔淌出来的。
莫非尤老师血条没刚过施术者,要步其他被诅咒者的后尘了?
秦悠眼睛发热,一只手探进大包掏出了菜刀。
章老师先是被那把从自己脸边划过去的菜刀吓一哆嗦,紧接着又被秦悠那双赤红的眼睛吓得“妈呀”一嗓子。
秦悠顺势将尤浩戈轻放到章老师身上:“照顾他。”
章老师颤巍巍:“你干嘛去?”
秦悠:“我去剁了那混蛋。”
章老师想问她去哪找施术者,却见前一秒仿佛要死的尤老师生龙活虎跳起来,追着狂奔而去的小破车跑没影了。
章老师: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事?
秦悠眼里有两团火在烧,连她的理智和思绪都烧没了。
可她明确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她的视野里,不断有钢针擦着车边飞过去,直奔垃圾山。
那些都是扎在代表尤老师小人儿上的钢针。
逆向寻去,她必能抓到真凶。
秦悠一脚油门踩到底,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
小破车感应到秦悠巨大的情绪波动,卯足劲往前冲。
尤浩戈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小秦同学你回来,等,等我……”
一柄剑出现在他身侧,眼瞅要跟他形成相对静止。
尤浩戈抬手抄住剑柄一晃。
御剑追上来的章老师狼狈地从剑上跳下来。
再看尤浩戈,已然御着他的剑绝尘而去了。
章老师揉揉眼睛:老尤什么时候御剑这么稳当了?
尤浩戈越飞越低,剑身几乎贴地。
他弯腰敲窗玻璃。
秦悠充耳不闻。
小破车贴心地帮他放下车窗。
尤浩戈想要去捂秦悠的眼睛。
秦悠猛打方向盘,眨眼便跟尤老师拉开了距离。
挂着黑花的灵车斜刺里冲出来。
被灵车半路捡拾的章老师探出头来:“我去别停她?”
尤浩戈抹一把脑门上的汗:“算了,跟着她就行。”
灵车一记漂亮甩尾,后车厢门甩开。
尤浩戈御剑飞进去,啪叽,摔死人身上了。
安详的死人猛地睁眼。
尤浩戈:“闭上。”
死人:“……”闭就闭,凶什么凶。
小破车驶过半座城市,来到占卜系先前定位的小区。
那根粘在垃圾桶上的针就是在这里找到的。
秦悠看到越来越多的针从某个窗户里射出来,抡起胳膊要把菜刀飞上去。
及时追上来的章老师抢过菜刀。
尤浩戈从冷库里跌出来,一手抱住秦悠,另一只快冻成冰棍的手死死捂住秦悠的眼睛。
秦悠脑子里的火顷刻间便熄灭了。
只余黑暗的视野里依旧有钢针飞过的残影。
秦悠指着上面,报了个楼层。
章老师立即御剑而上,将那扎娃娃扎得正起劲的施术者抓了个现行。
尤浩戈估摸着秦悠冷静得差不多了,移开一根手指头。
秦悠眨眨眼,眼瞳还有点泛红。
尤浩戈拿起她的一只手捂在她眼上:“捂好。”
秦悠:“哦。”
她学着尤老师的姿势,移开一根手指头。
只见撒开她的尤老师快步来到灵车后面,把里面躺那死人抱出来,结印在死人脑门连按几下。
死人腾地站起来,大踏步冲进楼道,片刻后响起房门被强拆的响动。
白校长率大部队赶到之际,章老师和施术者正抱在一块互掐呢。
章老师占上风压制住施术者时,死人捡散落一地的钢针往施术者脚底板上扎。
施术者疼得奋起反抗将章老师压在身下,死人抬脚给他踹到墙上,帮章老师制造反制时机。
这场十分不讲究的二打一,施术者被完虐。
白校长实在看不下去,向众人下达指令:“把地上的针都捡起来,人手最少两根。都准备好了吗?扎这小子!瞅准了扎,谁扎我手上了!”
死人果断贴墙站好,生怕自己被误伤。
楼上打得热火朝天。
楼下,秦悠和尤浩戈靠着灵车后车厢,被冷库散发出来的凉气冻得瑟瑟发抖。
尤浩戈:“感觉怎么样?”
秦悠:“有点冷。”
尤浩戈:“……”
秦悠:“你真不用去医院?”
尤浩戈瞄一眼自己前胸:“不用,你不是也说没有伤口么。”
秦悠仿佛又看见了那些飞向垃圾山的针,眉头拧成个疙瘩。
尤浩戈在她脑门上搓搓:“咱这是钓鱼,不放点鱼饵怎么让那狡猾的鱼咬钩。他的针伤不到我,但是得让他深信自己的针起效了,我才能出其不意将所有他扎在我身上的针都还回去,将他牢牢钉死。”
秦悠:“那红点?”
尤浩戈摸摸胸口:“引蛇出洞么,多少得挨几下。”
秦悠瞥他胸前一眼,随即神色如常地去旁边垃圾桶捡了几根烧烤竹签出来。
还很讲究地去街边的药店买了瓶消毒酒精浇上去。
尤浩戈问她干嘛。
这时白校长押着施术者下楼来。
秦悠提着竹签就要过去。
尤浩戈赶紧把她拽回来:“你这几根扎下去会出人命的。”
秦悠很认真地看看有点太长太粗的竹签,随手扔回垃圾桶。
她把还挂在小破车上的蛛网摘下来。
蝉蔫头蔫脑。
马蜂们怒火滔滔。
秦悠:“给你们一个立功的机会,干好了给你们加餐三天。看见那浑身针眼的人了么?”
挣脱蛛网的蝉率先飞了过去。
听不太懂秦悠说什么的马蜂追着蝉一拥而上。
事实证明只靠诅咒人偶不可能将人扎成马蜂窝。
施术者实际应用的是一门失传已久的邪术,通过在写有八字或是装有指甲头发的人偶娃娃上扎针来实现针魂的千里无痕追踪。
惨死街头那位确实是被针活活扎死的,但表象上却是他的毛孔喷血且体内无针。
秦悠看完尤浩戈从玄易图书馆不对外的落灰角落里翻出的古书记载,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是普通的钢针,为什么会有针魂?”
尤浩戈:“真正的针魂就只有一个,是以针为形的法器的器灵。其他的针,你可以理解为追着蝉到处蜇人的马蜂。器灵杀人后会回到施术者手上,那根针也不会跟着扎成刺猬的娃娃丢出来。其余的针魂徒有其形但就只是个没脑子的杀人武器,没了器灵指引,会随着被它们扎的人的死亡而消散。”
秦悠恍然:“你计划是跟着折返的器灵去找施术者?”
尤浩戈:“是啊,比不得小秦同学厉害,器灵还没回去呢你就找上门了。”
秦悠和章老师偶然看到的血点就是器灵扎出来的。
它一直以来的作风是给普通针魂领路,自己扎一针就跑。
尤浩戈用身体困住了器灵,想着先吓唬吓唬它,省得它回程路上兜圈子。
器灵慌张之下左突右撞,给尤浩戈好一顿扎。
换成普通人,没被扎死也早疼死了。
秦悠摸摸自己的眼睛:“我怎么就看见那些普通针魂了呢?”
尤浩戈捂住胸口,往她身上一倒:“我好疼,我晕了。”
秦悠:“……”
放在以前,秦悠高低得紧张一会儿。
而现在,她自动将尤老师这套岔开话题的演技归类为投怀送抱。
你都扑我身上了,我摸摸抱抱不过分吧?
仿佛要咽气的尤老师感觉到一只冰凉小手摸上自己的胸膛,立马原地诈尸。
尤浩戈拢紧衣领警惕道:“你干嘛?”
秦悠眨眨无辜澄澈的眼:“你不是疼么,我得看看你是不是被针扎坏了。”
尤浩戈:“肯定没扎坏!”
秦悠迷茫地歪歪脑袋:“那为什么会疼呢?”
尤浩戈:“……”
望着尤老师落荒而逃的背影,秦悠笑得满地打滚。
然后乐极生悲,一脑袋撞石头上,晕了。
无缝衔接的梦里,青山雾气昭昭。
一道颀长身影若隐若现。
秦悠很没出息地咽咽口水。
她听见自己说:“我想买……你。”
那身影很不屑地冷哼,背对她甩袖赶客。
梦里那个她多少有点死皮不要脸:“你买我也成。”
那身影一晃便不见了。
她伸出挽留的手作望眼欲穿状。
仅是片刻,她忽而轻笑起来:“江湖传闻无喜无悲只认钱的神秘巨贾居然这么爱生气,有趣。”
她四下看看,在山脚下圈出一块空地,插上一圈篱笆挂上帘子,这便是她的小屋。
以后她就住这,不走了。
秦悠被老牛一蹄子踢醒时,多少有点懵。
老牛低头瞅瞅,确认这货被自己抢救活了,嚼着干草去别地方溜达了。
秦悠一手捂头一手捂肚子,浑身上下哪都疼。
她想爬回屋里躺一会儿,余光瞄见了变身杂物房的木板房。
梦里,她的小屋就圈在那儿。
连面积都大差不差。
于是秦悠中途改道,爬进了木板房。
她往地上一躺,想接着刚才的剧情继续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