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垃圾山上全是宝by莫然如风
莫然如风  发于:2024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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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悠自己把心里憋的这股气捋顺了,人也提起了精神,大踏步下山回家。
秋收告一段落,秦悠的生活又恢复到两点一线,每天去玄易收垃圾,回家翻翻垃圾山上的“宝藏”,时间充裕就去周边小区转转。标记她的手印主人始终没有露面,不晓得是被她的武装实力吓退了还是被别人捷足先登给揍趴下了。
不过秦悠也不敢在天黑之后再去那个小区,她已经在那里集满两个撞鬼名额了,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她从不热衷作死。
黑天不去,白天还是偶尔要去的。
她要去卖货。
经过一次小考的玄易新生们给她贡献了大量报废符咒,她连修带改再蹭锅底灰,成功收获了一大批有点保命价值的符纸。
紧俏商品在哪都好卖,但秦悠想优先卖给有需要的人们。
小区的大爷大妈都眼熟秦悠这个赶牛车来捡垃圾的小姑娘,见她拿了一叠符纸来卖,权当照顾她生意人手一张。
没过两天,秦悠在小区外面路过时被买过符纸的大爷拦住了,求着秦悠再卖他几张符纸。
秦悠很为难,这批货卖没了。
大爷哎哎叹气,拄着拐杖颤巍巍要走。
秦悠多嘴问了句怎么了。
大爷摆摆手,昏黄的老眼湿乎乎的,却已是哭不出来了。
他就住在有人跳楼那栋楼里,他和老伴带着小孙子三个人常住,儿子儿媳经常出差很少回家。打从第一个人坠楼,大爷就想搬家,怕小孩子受到惊吓。可没等他们搬出去呢,这栋楼就接二连三出事,搞得整个小区人心惶惶。
大爷心急之下租了个离着近的房子搬了过去,没想搬完家反倒出事了。
一开始是小孩子夜夜啼哭,怎么哄都止不住。
后来孩子不哭了,老两口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一睁眼,孩子不见了。
老旧小区没有监控,他们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小孙子。
在旧家那栋楼的楼顶上。
老两口吓坏了,把孩子带回家以后俩人轮番守着,也请过几位大师,都说孩子大半夜跑出去是受惊过度导致了梦游,不是撞邪。
二老以防万一还是看见辟邪的物件就买,那天回旧家拿东西碰巧赶上秦悠卖符纸。
“昨晚孩子又要往外走,我把符纸贴他身上,他就不动了。”
老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随即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他们只买了秦悠那一张符纸。
秦悠脸上淡定,心里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上一个贴上锅底灰符纸就不会动的人是老王。
老王是玄易盖章被鬼附身的人,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附身,他是被很厉害的鬼夺了肉身,也就是夺舍,到现在老王的魂儿还没找回来呢。
符纸能暂时定住老王是因为那时的厉鬼还没有跟他肉身磨合好,自身鬼气太重。
也因为厉鬼段位较高,符纸只能定住他一时。
小孩子能被符纸定住,最好的情况也是被不怎么厉害的鬼附身了。
大爷是个通情达理好沟通的人,所以在秦悠提出带他和孩子去玄易求助时,大爷感激涕零并立刻带上秦悠回家接孩子。
谁知二人一进门只瞧见晕倒在地的老太太。
老太太后脑勺上有血迹,旁边还有个带血的玩具。
小孙子不见了。
大爷着急的哭叫声引来了邻居,有人帮忙报警,有人帮叫救护车,秦悠见有人安慰大爷便一个人去了旧小区。
天黑后的旧小区更显荒凉,亮着的灯比以前少了许多。
秦悠直奔那栋楼,仰头望去,那个假人还立在楼顶边沿。
她把装满垃圾的牛车赶到楼底下,万一小孩跳下来,有垃圾缓冲说不定能捡回一条命。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上楼去瞧瞧的时候,高跟鞋走路声突兀地出现在她背后,转眼而已,声音就已直抵她背后。
秦悠猛转过身,一张符纸拍过去。
对方吓一跳,狼狈躲开了。
秦悠认出她是上次见过一面又神秘消失的那位。
对方狂拍心口,忌惮秦悠手中符纸的同时,她担忧地望向楼顶。
秦悠紧盯她抚在胸前的手,跟衣服上的大手印哪哪都不一样。
不是她?
时间紧迫,秦悠开门见山:“你不是人。”
对方也很敞亮:“我是鬼,上一个从楼顶跳下来的就是我。”
秦悠微怔,她的警惕尚在,看对方的目光却不自觉柔和下来。
对方说自己是半夜被鬼附身带到楼顶,一跃而下之际才恢复神智,然而为时已晚。
她看到害自己坠楼的鬼正对着她狞笑。
横死之后,她徘徊在小区里,每当有人落单她就会现身再突然消失,以此来吓跑不知此地危险的路人。
这个小区变成现在这番寂静光景,她的功劳比楼顶那位大多了。
秦悠问她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孩子上楼。
那位摇头:“我以为你要上楼。”
她闪身进了楼里,很快又闪出来,确定地说楼上没人。
秦悠又问上次小孩半夜跑到楼顶的事。
她说确有其事,不过那次遥控小孩上楼的不是害死她的鬼,因为那个鬼夜晚都在楼顶。
大师安置的假人能在夜里迷惑那个鬼,等它推“人”下楼推累了就会自行离开。
这是大多数没本事收鬼又懂一点门道的“大师”最常用的法子。
那位说小孩一家搬走了,楼顶的鬼再有本事也不可能锁定到茫茫人海里的具体某个人,问题怕是出在他们新租的那套房子里。
秦悠的心一路凉到了肚脐眼。

第027章
寻找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孩无异于大海捞针,秦悠没有盲目乱跑,她坚信那个孩子半夜跑去楼顶必有用意。
即便“指使”他上去的是另一个鬼。
陆续有大爷的邻居赶到楼下,那位悄咪咪掩去身形远离阳气旺盛的人群。
来的这些邻居都住附近,对这个小区的恐怖传闻如数家珍,这会儿人多势众才壮起胆气结伴上楼。
秦悠跟着人群去到楼顶,四面循环的冷风足以吹散众人脑子里的热乎气,一个个遍体生寒。
秦悠小小一只好不容易钻到人群前面看到了那个假人。
身高、体型、轮廓,都是一比一真人定制的,套上衣服确实能在黑天起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邻居们窃窃私语,环顾楼顶没见小孩又推推搡搡着急下楼。
老楼只有楼梯,人们像拉磨的驴子一圈一圈又一圈,转迷糊了也没瞧见出口在哪。
恐惧的情绪迅速在人群中蔓延,谁都不敢吱声,生怕他们说出来的话会坐实将要临头的不幸。
只是沉默同样换不来光明的前路,人们转过几道弯,眼前依旧只有楼梯,所有人都没有勇气再往下走了。
除秦悠外的所有人都在掏手机,理所当然不会有信号。
秦悠一直在留意每层楼的住户,上楼时每家每户都不同,住人的房屋门上都有小镜子。下楼时却是千篇一律的漆黑,大家带进来的手电没电似的只余一点点光亮,刚好让人们能够看清彼此脸上新鲜出炉的惊恐。小镜子倒是一面都没有了。
她踱步到走廊的窗户,窗外是雾蒙蒙的黑,好像玻璃外面罩了一层黑纱。
秦悠今天是照常到处收垃圾,没带那一包救命武器,她身上就只有弹弓和那根平时兼职捆垃圾的上吊绳。
人们窃窃私语的慌乱渐渐演变成无声的压抑,有人握紧随身带的护身用品默念着什么,有人不停用后脑勺撞墙壁,有人蹲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欲哭无泪。
秦悠有些惊异,没有人乱冲乱撞,没有人大声咒骂,也没人将这份呼之欲出的恐惧幻化成无能的愤怒施加在同为受害者的其他人身上。
原来这才是妖魔鬼怪横行之下的真实人性写照。
善良的人不会因为自身遭遇不幸去向不相关的人施暴。
比如那位尽全力阻止别人靠近这栋楼的鬼小姐。
秦悠欣慰之余却不喜欢眼前这种认命的无力感,人多势众,他们明明比鬼有优势。
她把手缩进袖子,一拳捣碎走廊窗户。
玻璃碎裂声惊得众人一阵颤抖,离她最近的阿姨抓过她的手看有没有受伤。
秦悠垫着衣服捡起一块玻璃当镜子用,其余碎片被她用脚踢成一堆,装进随身垃圾袋,免得这点不起眼的小东西成为对手反攻他们的致命武器。
借着微弱的光亮,秦悠眯眼细看玻璃上映出的影像。
鬼打墙都是因地制宜,客观环境什么样就会把人困在什么样的幻象里,这样能在不知不觉间引活人入局,也更省时省力——利用鬼打墙把人困住的鬼魅邪祟通常不会是什么厉害角色。
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鬼怪从来都是正面硬刚,不屑用这类不入流的障眼法。
对修行之人不屑用的,对普通人就更不稀得用了。
困住他们的鬼不仅用了障眼法,还把原环境有的八卦镜给变没了。
那么镜子就一定是它的软肋。
秦悠笃定这一猜想,镜面在整个空间里缓缓扫过,映出一张张紧张害怕的脸,以及一个后脑勺。
秦悠抬眼望去,果真瞧见个刚才没有的人。那人背对她,背对所有密切关注秦悠一举一动的人。
行为如此诡异,秦悠扬手送他一颗石头弹珠。
担心误判加上距离较近,秦悠是空手投掷。那颗弹珠穿过那人身体,还未落地,人已不见。
眼睁睁看着一个“同伴”在自己眼前消失,大伙的情绪再绷不住,纷纷尖叫起来。
楼上响起零星的开门声,更多光亮集中到他们这一层。
这里,是无人居住的地下室。
秦悠出来时,手里握着那颗捡回来的弹珠,心跳得飞快。
上回动用弹珠对付的就是在这栋楼缠上她的鬼,没想到这回还是。
由于不清楚弹珠上纹路的真意,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它,鬼怪不是诅咒那种没有具象的邪物,秦悠担心有误伤。
受惊的人们尽数散去,楼前就只剩秦悠和老牛。
老牛歪着脑袋朝上翻眼皮。
秦悠抬头,正瞧见上面那假人翻下楼来,这次没有半路消失,而是倒吊在半空中,随风磕碰着楼宇外墙。
凉风凛冽,乌云翻涌。
秦悠很想回家挺尸,可是被附身的小孩子还没找到。
她不会把自己揽上身的活儿转嫁给别人,但这次不一样,她需要场外救援。
首先,她得借个手机。
尤浩戈御剑而来,裹着一床厚厚棉被,连人带被在牛车上摔得结结实实。
剑还在半空横着。
秦悠怀疑他裹被而来是为了免伤的。
尤浩戈顶一脑袋垃圾爬起来,未曾说话先惊叫半声。
另外半声被他自己捂嘴堵回去了。
秦悠顺着他叽里咕噜转的眼睛看过去,是那位鬼小姐。
鬼小姐显然没想到场外救援会以如此意外的方式出场,好半天才想起自己是来告知秦悠:楼顶的鬼不见了。
就在刚刚。
秦悠一怔:“我们进楼找人的时候,它在楼顶?”
鬼小姐点头:“你们出来时它还在呢。”
秦悠的心更凉了。
辞别鬼小姐,秦悠和尤浩戈商量去哪找小孩。
尤浩戈沉吟半晌,认为秦悠最开始的思路是对的:小孩上次跑去楼顶必有缘由。
八成跟驻扎在楼顶的鬼有关。
现在那个鬼不见了,会不会是去找附身小孩的鬼了?
秦悠想不通:“困住我们的又是哪位啊?”
尤浩戈指指上面:“那么大个人形物体摆在闹鬼重灾区,天长日久滋生出什么都不奇怪。你要清楚一点,它每次被推下楼都是在替活人挡灾,你是它的话想不想从活人身上找点补偿?”
秦悠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尤浩戈:“你不用同情它,被推下楼的是假人,困住你们的却是借假人的人形凝聚成的邪物妄念。它没害你们是因为它还没有害人的本事,不是它天性良善。要是给它成了气候,整个小区的人都要遭殃。”
他拉起老牛往外走,还不忘再说一句:“我觉得给你盖手印的就是它,正常人鬼哪有那么大的巴掌。”
秦悠忍不住又往楼上看了一眼。
拴住假人的绳子承受不住楼体边沿一而再的摩擦,断了。
假人坠落下来,摔得四分五裂。
秦悠看看滚到她脚边的假人脑袋上那直勾勾瞅她的两个大眼珠子,脑抽似的冒出一句:“这搬回家当门卫不错。”
尤浩戈两腿一软。
老牛趁机一扯缰绳。
尤老师扑街了。
尤浩戈的找人方法简单粗暴——要来小孩子的八字发给占卜系的老师起卦寻人。
听占卜系老师在电话那边一边骂天骂地一边占算,秦悠才知道玄易的人手愈发紧张,连接待他们的后勤老师都被派出去找老王的生魂了。
尤浩戈对玄易老师们的操行习以为常,为了占卜老师能专心,他充当对方嘴替帮骂了十分钟。
其中九分钟是骂校长光让加班不给加班费的。
秦悠听得直挠头,小小声问尤浩戈动不动就把所有老师外派到全世界抓鬼降妖,学生们谁来教。
尤浩戈:“谁有空谁教,都没空就学生自学,大不了延期毕业。”
那边的老师附和:“要不然怎么会扩招这么多年依旧人手不足,没毕业就是在校生,就得遵守校规不能独当一面,各家族的优秀子弟都是这么被耽误在学校里,到头来冲在战斗第一线的还是我们这帮老骨头。”
秦悠咋舌,一时间竟不知是玄易的学生更惨还是老师更惨。
不同于之前算王旗的下落不明,这次占卜系老师准确给出小孩方位。
老师特意提醒:“找找外援吧,你俩去够呛。”
尤浩戈怯怯地问:“很凶?”
老师:“凶不凶你都打不过。”
尤浩戈:“……”
秦悠觉得尤浩戈挂断电话的姿势帅爆了。
如果他抓鬼能有这么帅就好了。
面对撕打得难舍难分的两条鬼影,秦悠一筹莫展。
小孩子就倒在她前方十余米外的地上,她却不敢上去抢人,因为其中一条鬼影的腿还连在生死不明的小孩身体里。
尤浩戈眉头深锁,小孩子魂魄太弱,再这么折腾不死也会变傻子。
他捞起大棉被把自己裹成个球,招来宝剑直冲上天,直直坠落到扭成一团的鬼影队伍中。
许是他砸得太狠,那条鬼腿抽搐着离开了小孩子。
秦悠趁机将孩子抢回来,万幸,还活着。
再看前方那一坨,呃,就只能看见被子下面在蠕动。
秦悠赶忙去掀被子,第一眼看见的是跟尤浩戈一起坠落的那把晨练宝剑。
一个浑身墨染的鬼影被它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另外那个鬼影脑门上贴了张符纸,秦悠怎么看怎么像是贴过老王的那张。
再看尤浩戈,他正抱着怼在地面上的腿一个劲搓,被子的蠕动全是他一个人的动作。
秦悠挑起大指,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尤浩戈梗起脖子:“我打没打过?”
秦悠:“我证明,你一个人干翻了两个鬼。”
尤浩戈得意地一甩头,随即加速搓他磕肿不听使唤的腿:“赶紧给我被盖上,冷呐。”
秦悠:“……”

第028章
秦悠先把昏迷小孩送回家,再把无法直立行走的尤浩戈送回家,等她回到自己家,天都亮了。
通宵一宿,秦悠精神有些恍惚,目光所及皆是重影。
她一头扎在门前晾晒的草堆上,晒着初升的太阳昏睡过去——
又是那座风景秀丽的山,秦悠熬夜熬出来的火气不知不觉就散了。
她爬起来,熟门熟路往山上走。
山很高,山势很缓,她走了很久也没能走到山顶,也没瞧见任何活物。耳边的虫鸣鸟叫蓦地消失,光影暗淡成无法辨识的墨黑,森风阵阵,呼啸成一曲催命的摇篮曲。
秦悠猛一抖睁开眼,眼前依旧全黑,只一个一个遥远的小光点在闪啊闪,晃得她头晕想吐。
她坐起来,顿觉天旋地转,重新躺下缓过这一阵才发现自己睡在门外,睡了一整天。
秦悠小孩耍脾气似的哼唧蹬腿,不用想也知道她这是感冒了呀。
一个人生活在远离人群物资匮乏通信阻断的荒郊,小感冒也是会要命的。
秦悠深知这一点,趁身体还听使唤赶紧去生火烧水煮菜汤,完事裹起大被缩在暖和的火炕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前世熟悉的脸一张张在她脑海中闪过,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她已经无法分辨他们是谁,只剩满满的陌生感。
脑子像一锅沸腾的粥,秦悠恨不能全倒垃圾桶。她挥手乱划拉,引来一阵惊叫。
有人按住她的手。
秦悠火气上涌奋力挣扎,可就是挣脱不开。
等脑子里过剩的水分烧干,秦悠睁开眼,医院标配的纯白天花板看得她直晃神。
她这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噩梦,穿越回家了?
一张大脸打破她的美好幻想,尤浩戈居高临下瞅瞅她,摸摸她脑门。
“退烧了呀,不能真变傻子吧?”
秦悠拍开他的手。
尤浩戈慌手慌脚按住她。
秦悠看到自己手上插着吊瓶,被她动得回血了。
听尤浩戈絮絮叨叨,秦悠才知道自己是被尤浩戈送来医院的。尤浩戈摔伤了腿,生活艰难自理中又担心诅咒趁虚而入找他麻烦,他就想去秦悠家付费躲两天。
敲半天门没人开,他踹门进去就看到秦悠高烧都冒烟了。
“初冬你敢睡室外,还费劲盖火炕干嘛。”
弄清楚她发烧缘由的尤浩戈一面抱怨一面给她端来温水。
秦悠咽刀片一样吞下两口水,干涸的大脑终于恢复了活络。
她看到床头柜上有好些鲜花和水果,问是哪来的。
尤浩戈说:“被附身那孩子和他奶奶都在这医院,家属送的。”
他给秦悠剥水果,秦悠没胃口,尤浩戈转手塞自己嘴里,吃得可香。
秦悠:“……”
尤浩戈把自己尚未消肿的腿搭到床尾,抱着果篮边吃边给秦悠讲这几天发生的事。
“刻石头的人抓到了,是十几年前玄易开除的学生,天赋很高,可惜心术不正。这些年没少替有钱人撇灾避祸,受牵连的无辜不计其数。”
秦悠:“给我塞石头的也是有钱人?”
尤浩戈:“肯定是。你知道他刻那样一个石头多少钱么?”
秦悠看尤浩戈比量的数字,不胜唏嘘:“那么有钱怎么不舍得给我塞个金疙瘩呢,要不他把钱都给我,我想办法给他把灾祸灭了。”
瞅瞅这单间病房,秦悠心疼得慌,大病一场,她好不容易攒那点积蓄又要归零了。
尤浩戈及时掏出定心丸:“你住院的所有费用玄易报销。”
秦悠:“啊?”
尤浩戈:“我跟学校说你住院都是那块石头害的,害你的人是玄易教出来的,这笔钱玄易必须承担。”
秦悠踏实了。
出院的秦悠还是很虚,她终于想起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人设”是病弱孤女,病弱可不仅仅是吃不饱饭饿出来的。
孙叔和周哥来给她送过两趟垃圾,嘱咐她冬天少出门多在家养着,垃圾他们给送,缺什么可以跟他们说,他们下次帮捎过来。
孙叔还给她拿来两件特别厚的棉衣,说是自家闺女不要的,但秦悠看得出是新衣服。
秦悠无以为报,唯有送上符纸几张。
不用去学校的日子,秦悠闲到长毛。
她托周哥去旧物市场买了一堆乱七八糟小零件,专心修那几乎被她遗忘在角落的座钟。
自打半新不旧的漆面莫名光秃秃以后,它就消停得像个普通旧货,秦悠几次倒腾家里都会敲敲它聊上几句。
毕竟是一起被小圆镜吓到贴墙的交情。
修表是个需要耐心和时间的细致活儿,秦悠选在暖洋洋的正当午掀开了座钟的外壳,严丝合缝的零件之间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细丝,阳光下闪烁熠熠彩光。
秦悠大致看了下里面的结构,每个转轮都卡得严丝合缝,没有严重磨损到罢工的地步。
问题就出在那些不起眼的细丝上,是它们阻碍了发条发力,零件转动不起来。
秦悠用小镊子挑起一根细丝凑到眼前观察,柔柔软软的丝线随风摇曳,轻得好似没有分量。
她试着扯了扯,竟没能扯断。
韧性这么好,难怪能把好好的座钟给别成废品。
阳光当头,细丝无所遁形。
秦悠耐心地将所有丝线取出放到小盒子里,上了发条的座钟发出几声沉闷的响动以后恢复正常计时。
秦悠拿过外壳没等盖回去,余光瞥见地上有个砂糖橘似的小玩意,定睛一瞧:八只爪爪八个大眼泡,蜘蛛?
对方八条爪爪僵在原地,黑黑大眼泡在它那过于鲜艳的橙红肤色衬托下格外醒目,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秦悠接收到它此刻的心声:我出门觅个食,家就被端了?
气氛略显尴尬。
秦悠干咳两声:“那是你吐的丝啊?”
蜘蛛瞅瞅挑出来的丝线,黑幽幽的眼泡湿漉漉的。
秦悠很少哄人,哄蛛就更不会了。
气氛尴尬升级。
秦悠抱着座钟的壳,安回去不是,不安也不是。
蜘蛛举一只螯肢搔搔头顶,试探着移动到装丝线的小盒子旁,探头往里瞅瞅,螯爪撑高圆滚滚的身体迈进去,乖巧趴好。
秦悠:“……”
她把座钟装回原样搬到旁边,蹲盒子前跟蜘蛛大眼瞪八眼。
蜘蛛缩成个球,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呆萌一点。
秦悠扯扯嘴角:“我不怕蜘蛛,你……”
话音未落,蜘蛛的八条腿就摊开到盒子外面。
画面多少有点麻麻辣辣。
秦悠:“……”
蜘蛛瞄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狼狈地把长腿缩回来,只留两只螯肢扒着盒子前沿。
秦悠深吸口气:“之前座钟乱走你是搞出来的?”
蜘蛛螯肢缩紧,像个受欺负的小倒霉蛋。
秦悠反省了下自己的恶人言行,露出和蔼微笑。
蜘蛛八条腿缩得快抽筋了。
秦悠怒指:“这没有你的观众,别给我演绿茶。”
蜘蛛摊开爪爪,口吐白沫。
秦悠:“……”
蜘蛛成精是显而易见的,秦悠见它没有恶意,胆子也是真小,就把它留在垃圾山。
秦悠:“你找个不碍事的地方待着,别被我一脚踩了。”
蜘蛛慢吞吞爬去牛棚,在老牛翻上天的白眼瞪视下织了个网,把自己挂在牛棚上沿的避风墙角。
此角落避风避光,隐秘又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秦悠忽然觉着自家这是安了个二十四小时耗能一只苍蝇的生物电子眼。
解决故障的座钟刷上新漆像个成功翻新的古董,不一定值钱却很气派。
秦悠担心二手货卖不出好价,索性留在自家看时间,这样她会方便许多。
给座钟在屋里找了个安置点,她又去研究自家新添的门卫。
那个假人还是被她捡了回来,既然人形物能聚集邪祟,那以后她再遇上诅咒黑气之类不就可以直接塞进假人封住扭送玄易,省得每次都被它们跑掉到处流窜。
摔碎的假人拼凑起来并不难,就是光不出溜有碍观瞻,密密麻麻的裂纹看起来更添恐怖。
秦悠把铁锅上最新鲜的锅底灰全给它抹上,再把它往灵位边上一放,拍拍手去打水做晚饭。
如果她多看一会就会发现牌位们齐刷刷向假人偏移了小小的角度。
假人那叉腰的手也拘谨了些许。
天气彻底冷下来的时候,秦悠终于又能亲自出门收垃圾了。
老牛比她激动,板车飙得比轿车都快,引得车主纷纷侧目。
秦悠沿途捡了些能卖钱的破烂,又拐去旧货市场淘修手机的零件。
尤浩戈给她的那堆手机简直是她维修履历里难以跨越的高山,她到现在都没构思出要怎么把它们融为一体,哪怕是不能用只能看的整体。
溜达一圈,秦悠去到玄易,食堂蹭一顿饭再给老牛收一袋子剩菜。
遇到眼熟的算命系王老师,她才知道尤浩戈出差了。
秦悠惊掉了下巴:“派他去?校长是有多想不开?”
王老师摊手:“最近出差业务太多,好多老师都累病了。我今早刚回来,待会又得走了。”
秦悠为学生们掬一把求学辛酸泪之余,随口问了句尤老师被派去哪了。
王老师说的地点秦悠很耳熟,那不是捡到诅咒信的度假山庄吗?

校长理由充分:你自己顶着诅咒心不慌么,快去处理掉。
而尤浩戈作为诅咒当事人之一,确实是处理此事的最佳人选,于是他不去也得去。
秦悠借王老师的手机跟尤浩戈通了个电话,不等她说话,尤浩戈就哭唧唧了。
“小秦同学还是你最有良心,他们都不管我的死活。”
秦悠等他演过瘾了,问他处理进度如何。
尤浩戈:“四舍五入,约等于零。”
秦悠:“……”
尤浩戈:“小秦同学,你来支援我吧。”
秦悠思考自己到底能不能真帮上忙,就听尤老师在那边神神秘秘低声说:“无限期的免费度假。”
秦悠:“……”
她算知道为什么进度会是零了。
度假山庄主打高端市场,招待的客人非富即贵。诅咒信在度假山庄里流传有一阵子了,换言之,被连累其中的有钱人可是不少。
如今又查出那位不走正路的“大师”主要服务人群也是有钱人,二者客户群之间必有交集,许多消息想瞒也瞒不住。
度假山庄作为祸源起始点,名声败坏得无法挽救不说,连带老板和投资人都被一部分牵连其中的富豪们永久拉进黑名单。
曾经门庭若市,如今飞鸟都不愿意在这站一脚,生怕沾到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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