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垃圾山上全是宝by莫然如风
莫然如风  发于:2024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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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悠抱着被子坐起身侧耳静听,却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听错了?
应该是听错了,这附近的流域不走船只,怎么会有号角声呢。

秦悠再睁眼时天还是黑的,她摸摸自己能烤地瓜的脑门,唉,又生病了。
上次在医院做过全面检查,她这个身体除了营养不良没有其他毛病,但就是弱得连医生都叹为观止,认为她能活到现在堪称奇迹。
可不是奇迹么。秦悠当时心里是这么嘀咕的。
在这个玄幻的世界,医学解释不通的可以从玄学角度解析。
尤浩戈说她可能是魂魄有先天缺陷,随着年纪的增长,魂魄与肉身之间的排异反应越来越严重,就像脚上穿了不合适的鞋,磨合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使彼此遍体鳞伤。
通常有这类问题的孩子多在幼时夭折,秦悠能活过成年,在玄学领域那也是奇迹。
秦悠讪笑着没敢接话,心中倒是多了些想法——原身魂魄被磨下线,她过来以后貌似健康了些,是否说明她的魂魄跟这具肉身不必殊死磨合?
可说到底这不是她的原身,魂魄与肉身之间肯定要经过漫长的相互适应,这期间生病体弱是无法避免的。
万一磨合失败,她再挣扎也只能凉凉。
吃了两片退烧药的秦悠裹紧被子,翻出山庄打包回来的速食,电水壶早给她备好了热水,她终于不用咬牙硬挺着去给自己生火做饭了。
许是吃饱了,许是退烧药起效了,秦悠脑门浮起热汗,人也精神起来。
她靠在炕头上,第一次思考起自己的未来。
这阵子她赚到不少钱,不必为了生存成天穿梭在垃圾里了,只是她能做什么呢?她从小到大都在专注于旧物修复,偏偏这个世界的人们很忌讳旧货。她从山庄搬回来那些家电包装一下能当全新样品出售,现实却是它们只能进垃圾站,要不是玄易接手了山庄,她真得把里面所有东西都拉回来当垃圾堆起来。
旧物废物倒买倒卖行不通,她可以上门给各家不舍得扔的旧物做修复,问题是普通人家的旧物不是家电就是桌椅板凳这些,它们不属于她修复的旧物类别。秦悠会修,却不想把自己学了这么多年的手艺全耗费在这上面。
修古董什么的,她没有门路,谁会把贵重的古董交给她一个垃圾站长大的小姑娘来修?
秦悠苦思冥想中瞥了眼角落的座钟,眼睛忽然亮了。
她可以修复法器!
鬼怪横行的世界,法器的数量不会太少,不同于她熟知的旧物类别,法器可是耗损品,坏得快着呢。
她跟玄易又很熟,能接触到大批使用法器的人群,这个生意真做起来的话前途无量啊!
秦悠越想越激动,眼前又开始冒金星,她卷在被子里往炕上一窝,迷糊过去了。
秦悠这次恢复很快,转过天来就能正常行动了。
她把河里那两根麻绳捞起来。
麻绳泡肿一圈,特像挨过胖揍。
秦悠把它们晾干,韧性不错的麻绳安上手柄就能当鞭子用。
手柄当然是皮革类趁手,可她手头没有皮革原料,买的话普通皮革又贵又不耐用,秦悠转了两天也没找到合心意的,索性把先前那条被咬坏的牛仔裤拆了。
两根鞭子新鲜出炉,老牛不太高兴。
秦悠作势在它面前比划。
缓过这口气的蛇精躲在秦悠身后冲老牛比划。
老牛的白眼要翻上天了。
秦悠手上没力气,甩出去的鞭子中途拐了个弯,直直落向后面。
蛇精七扭八扭躲开,黑豆子眼里满是惊恐。
秦悠一个劲跟它道歉,才让它相信她不是背后长眼。
这回换老牛躲秦悠身后呲出两排大白牙,笑得格外惊悚。
蛇精缩成蚊香,自闭了。
秦悠的法器修复事业开展相当顺利——她才把校园垃圾桶清理干净就撞见了背手闷头走的白校长。
白老头不愧是校长,出差当天就把很厉害的邪祟揍成了猪头。
可他自个儿也损失惨重,跟了他三十年的收魂瓶被厉鬼撞碎了。
看见秦悠,白校长气不打一处来,生怕自己气头上拿她当了尤浩戈的替代品,特意绕开她走,没想她居然主动迎上来,假笑的样子很符合尤浩戈所说的拍砖上菜刀流程。
白校长“哼”一声扭开脸,坚决不承认自己那天笑这么虚伪。
秦悠觉得任何阿谀奉承在这种尴尬气氛下都很难发挥正面作用,干脆开门见山问他:学校里有没有要修复的法器。
白校长的天灵盖都要上天飞一圈了:“你成心挤兑我是吧?”
秦悠:“啊?”
白校长:“是不是那混球告诉你我的收魂瓶毁了,派你来给我添堵的?我这就去劈了那小子,我要跟他同归于尽!”
秦悠从白校长那劈叉的嘶吼中解读出有效信息,笑容逐渐变态:“你有法器报废了呀?”
白校长被她笑出一身鸡皮疙瘩:“我警告你啊别动歪脑筋,我我我不怕你!救命啊!”
下课的师生们眼见着他们的白校长发疯似的一路奔逃,还以为玄易被妖魔鬼怪攻破了呢。
秦悠一路追到办公室,扬言要派老牛撞破门板才把白校长给“请”出来。
白校长的脸黑得跟牛梯子有一拼了。
他把碎成一滩的收魂瓶往秦悠手里一塞:“有本事你给我恢复原样,不然以后别来烦我。”
秦悠研究碎片怎么拼呢,白校长又甩过来一包。
那是她从河里捞上来的法器残骸。
赵弘枪的魂魄已经被白校长取出来了,这破玩意谁都不知道干嘛用的,得知还要天天付租金,白校长就想起他被秦悠坑走的大把钞票。
虽然是学校付钱,他也心疼呐。
秦悠不了解法器的原理,只修外形会不会影响功能?
白校长耐着性子告诉她,法器跟人们日常使用物品差不多,她可以把收魂瓶当成花瓶,单单拼回原样是不行的,会漏水;内里用防水胶填补也不行,瓶身太脆弱,换水搬动时会碎掉。
秦悠豁然开朗,把碎片还给白校长。
白校长下巴扬起老高,正准备嘲讽几句。
秦悠先送他一句:“我去买些修补用品,明天中午我当你面修复收魂瓶。”
瓷器是秦悠闭眼睛都能修复的物件,毫无难度可言。
第二天中午,秦悠约在餐厅跟白校长碰面。
白校长抱着手臂一脸不高兴。
他觉得自己像个猩猩,因为太蠢而被学生们集体围观。
秦悠细心打磨每个碎片边缘,用防水胶先将其固定成瓶子的形态,再用特殊工艺在内壁进行加固。
学生们眼见一堆碎片转眼拼成完整的瓶子,纷纷惊讶赞叹。
白校长也被秦悠的手艺惊着了,他问过几位修补古董的专家,对方表示碎片拼回瓶子毫无难度,但一定会漏。花瓶漏水可以当摆设、插干花,法器漏还怎么关住妖魔鬼怪。
秦悠修复的手法一点不比专家差,很多细节做得甚至更好。
白校长的手不自觉攥到了一起,期盼着自己这位老伙计能重生继续陪他降妖除魔。
秦悠完成瓶身的修复以后,将打磨下来的碎粉整理起来,和水泥似的将它们抹在瓶身外面的裂缝处。裂缝无法全部消除,但可以做到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的程度。
围观人群屏住呼吸,怕打扰到如此精细的工艺。
整个修复过程从午饭高峰持续到晚饭高峰,吃完午饭开始干活的秦悠抹一把脑门上的汗珠,起身打回来一大盘丰盛晚餐。
白校长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宝贝瓶子蹭来蹭去,像个小孩。
秦悠瞅瞅他:“那个……”
白校长:“不用给我打饭,我不饿。”
秦悠:“你饿我也不请你吃。”
白校长:“……”
秦悠:“我就是提醒你记得付我维修费。”
白校长:“……”
秦悠:“最好再替我宣传宣传。”
白校长送她俩白眼:“那你得付我宣传费。”
秦悠看向捧着各式瓷器来找秦悠修的学生们:“不用你宣传了。”
白校长:“……”
秦悠借接单之便收购了一波学生们不要的符纸法器,这些大部分是学校每学期都会发的教具,效力有限又不耐用,只有新生刚入门才会用一用。
还有一些是参加模拟训练时用坏用废的,修吧不值当,学生们很大方地都送给秦悠了。
秦悠带着这些意外收获回到垃圾山,挑些能够回收另卖的优先修补,修好后可以卖回学校也可以卖给普通人,就看谁更需要了。
其余大部分报废很彻底,就比如烧掉一半的符纸,得好几张才能拼成一张,还不一定管用。
秦悠把它们暂时搁置,随着废品的不断增加,总有它们的用武之地。
生活渐渐充实起来,秦悠每天都活力满满,只在偶尔夜半被疑似号角的怪声吵醒时才会发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遗忘了。
这天秦悠收回来几件好货:学生们淘汰的旧手机。
同样是训练摔坏的手机,这几个换屏幕就能用。
秦悠没有匹配的屏幕,就把手机零件全拆下来安装到她的超大手机显示屏里。
安上电话卡,能用。
她终于能跟外界通话了。
秦悠激动地拨通尤浩戈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同时,尤浩戈出现在超大屏幕上。
恰好此时有玄易老师来垃圾山找秦悠修法器,看到尤浩戈说了一句:“哟,尤老师上电视了?”
那边的尤浩戈:“啊?”
老师嘀咕:“这是哪家电视台采访啊,尤老师是长得帅,可也不能一直怼脸拍吧?”
尤浩戈的痴呆被放大了一百倍:“啊?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跟小秦同学在一块?”
秦悠看看她这个“附身”在电视机上的手机,以及充斥了整个屏幕的尤浩戈大脸,淡定回答:“我等会再给你打。”

第033章
来的这位老师要修的是一把古琴,有点像琵琶的简化版。琴身上篆刻繁复花纹,琴弦入手也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摩擦感,细看才会发现上面居然也刻满了纹路。
秦悠惊艳其制作工艺之余,得知这位姓刘的老师出身玄门世家,家族里千百年来报废的法器多到数不清,有些早早被丢掉,有些没舍得扔和没来得及扔的,堆满了一整个仓库。刘老师见白校长成天举着失而复得的收魂瓶到处嘚瑟炫耀,便拿了他自己报废的法器前来碰运气。
“这叫魔音琵琶,专门用来对付魔音的。”
听刘老师科普,秦悠才知道这个世界确实存在“魔音穿脑”,魔是一种非鬼非妖非人类的罕见物种,没人知道它们起源为何,后来慢慢演化出生命体能够感知的威慑力,比如视觉可见、听觉可听、触觉可碰,它们可以随意变换形态,防不胜防。
驱魔系主打的就是攻克“魔”这一分类,只不过魔实在罕见,驱魔系也会教给学生其他驱邪技巧,培养全面型人才。
先前困住王旗和秦悠他们的鬼笑就很符合“魔”的特性,所以一度被驱魔系承包下来,直到附身欣欣的水鬼落网才明确它们是鬼非魔。
“魔音可以攻击人,迷惑人,于无形间要人性命。魔音琵琶能驱散魔音干扰,是人魔对战时最有利的武器之一。”
秦悠恍然,这不就是呐喊助威啦啦队c位么。
这把琴在两年前一次红月对战时遭受重创,琴身千疮百孔,看似仍是一把完整的琴,可若是摔到地上,木质部分怕是要化为齑粉了。
秦悠赶紧缩回这摸那摸的手。
刘老师连连叹气,几乎不抱希望地问:“小秦老板,它还有救吗?”
秦悠:“你想救成什么样?”
刘老师:“呃,就……能用?”
秦悠:“如果碎成木块,我可以重新拼起来,用木工卡扣在内里做固定。如果碎成粉末,我是没办法的。”
刘老师愁啊,这把琴是古董,木料经历几百年本身就已腐朽,现在放在锦盒里都没人敢去碰。
他决定退一步:“能维持住现在的形态就可以,上面的驱魔符箓早已失传,琴身毁了的话那魔音琵琶就彻底失传了。”
秦悠不解,复刻很难吗?
刘老师说符箓是正反两面篆刻,外面的只是皮毛,精髓全在中空的琴身里面。现在琵琶一碰就碎,谁都不敢冒险做各种尝试。他们宁愿这把琴永远放在仓库里落灰,也不想自己担下损毁至宝的不孝恶名。
秦悠见刘老师惋惜之外更多是心痛与无奈,有点敬佩他把偷偷拿琴给她修的勇气。
秦悠久违的斗志被激活,技痒手更痒。
她问刘老师是不是只要能够拓印完整的符箓,这把琴是否还保得住并不重要。
刘老师一怔,偷瞄向琵琶的眼神十分犹豫。
秦悠赶在他退缩后悔前盖上锦盒,假人门卫触电般猛一甩手,一条花里胡哨的大蛇飞过来,正落锦盒上。
刘老师吓一激灵。
秦悠把仍有些许僵硬的蛇拿到一边:“我们要做公平交易,不要明抢。”
刘老师:“……”
秦悠冲他礼貌微笑。
刘老师很想落荒而逃。
秦悠解释半天自己不是土匪,刘老师的表情比撞鬼都惊恐了。
秦悠无奈,只好重新拨通尤浩戈的号码,请尤老师来给她做个人证。
谁知听明原委的尤浩戈一顿胡吹狂捧之后,刘老师已经抱住自己瑟瑟发抖,想跑已经腿软了。
秦悠:“……”
她深吸口气:“一句话,修还是不修。”
刘老师想说“不修”,没敢。
秦悠颇为遗憾地摸摸锦盒,人家实在不想冒险,她就不强求了。
就在她打算物归原主送人走的时候,尤浩戈一句话逆转了乾坤。
他说:“刘啊,你最近的气运很不稳,你家族里近期会有很多人意外过世。”
刘老师一惊,忙问详情。
尤浩戈摇头:“你没有牵扯其中,只算你看不出端倪。你想想家族近期有没有大批人扎堆的情况,问题也许就出在那里。”
世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去玄易挂职教课,但所有参与修行的家族成员都会尽自己所能除魔卫道,所以一个家族的人往往过年都很难凑齐,很多人扎堆……
刘老师给家人打电话,通话越久脸色越白。
秦悠很想跟尤浩戈先通个气,奈何能占半面墙的手机是没办法“悄悄”了。她只好把电视屏幕掰到刘老师看不到的角度,用口型问尤浩戈什么情况。
尤浩戈一脸严肃:“要么是举家出游遇天灾,要么是遇上全家人都搞不定的厉害邪祟,我个人倾向于后者。”
刘老师忧心忡忡走过来:“我堂哥那边接个除邪委托,失手了。”
他堂哥开了个驱邪工作室,专接私人委托,业务比玄易老师更忙。上周有个除鬼的小委托是工作室新人独立接手的第一单,谁都未曾料想这么简单的任务会死人。
“被鬼附身的人和新人双双惨死,尸身零碎拼不回人形。工作室其他人抽不开身,堂哥就请家里人先过去瞧瞧。”
刘老师吞吞口水:“我家最近接手的事就这个最可疑,家里要派我小妹去历练,被我拦下来了。”
一件平平无奇的委托,死了人也不会提升世家的警惕。
刘老师已经脑补了后续:小妹没能回来,同辈兄姊去查;兄姊没回来,长辈去查。
这就是个索命的无敌深坑啊。
尤浩戈打断他的焦虑联想:“鬼的话你小妹去就能处理。”
刘老师:“难道不是鬼?”
他不自觉瞥向魔音琵琶,眼神突然坚定起来:“小秦老板,这把琴就交给你了。”
秦悠很贴心地询问是否需要拓展服务——复刻符箓后多雕几把琴出来。
刘老师目瞪口呆:“你还能制琴?”
秦悠略显尴尬:“对音色有严格要求的话,我肯定不行。”
刘老师连忙摆手:“音色无所谓,拨弦成曲其实是在吟唱符箓,能弹出声就行。”
秦悠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把既想现场围观又想回家的刘老师给请走了。
尤浩戈一改沉重,嬉皮笑脸问她要不要帮忙。
秦悠想了想:“你出得来的话帮我买个手机过来呗,我有钱。”
尤浩戈一呆:“还买手机?你不是有手机了吗?”
他那张大脸又紧紧贴到屏幕上,像是要穿过屏幕来看看秦悠跟他通话用的是啥。
秦悠用放大镜反复看琴身正面的纹路并手绘下来,等尤浩戈送手机来以后再拍照存留校正。
她不敢给琴翻身,背面没法记录,里面就更别说了。
她叫来自家门卫,由蜘蛛用它那比发丝更细的韧丝去“摸”肉眼不可观的符箓。
尤浩戈对电视手机发表了一番感慨并当场视频通话,目睹自己“上电视”有多帅气夺目。
臭美够了,他问秦悠有没有把握复刻魔音琵琶。刘老师一家的劫难存有一线生机,常年算命的直觉告诉他此事与秦悠、与那把琴息息相关,因此他才会当即提点刘老师。
秦悠不置可否,她的初步设想是用高粘合透明胶水淋透整把琴确保它不会散架,再把琴劈开获取里面的符箓。
这么做最稳妥也最慢,而且琴是肯定保不住的。
所以她问琴重不重要。
现在着急救人,她想先让蜘蛛试试看能否靠蛛丝不损坏琴身来临摹符箓,然后她淋胶水牢固琴身,不劈开琴身也不考虑音色的话,旧琴外面直接做固定说不定还真能再上阵占据气氛组c位。
尤浩戈去远处弄了两筐沙子给蜘蛛寻找“绘画”灵感。
蜘蛛先用后面的符箓找手感,连绘了三遍。
尤浩戈把三张照片放在一起比较,一模一样。
蜘蛛信心倍增,细丝轻巧地顺着琴身上的细孔钻进琴身,探索中空部分的神秘符文。
蜘蛛这边有尤浩戈打配合,秦悠很放心,于是她去到垃圾山上寻找制琴的木料。
前阵子她清理了一部分脏污,更多棺材被清理出来,材质比只能烧火那批好得多,棺材板的厚薄正适合魔音琵琶。
她卯足劲推了一口成色还不错的棺材下山,正好蜘蛛已经把全套符箓收集齐全,尤浩戈正在汇总。
尤浩戈看她用棺材制作琵琶,哭笑不得:“魔音琵琶是驱魔用的,对鬼怪也有少许干扰作用。你用装死人的料子做是不是有点过分扎鬼怪的心了。”
秦悠熟练拆卸木料,新买的锯子就是比生锈的锯条好用,锤子是比她用脚踹省劲。
她说:“驱魔神器叠加扎心buff,功效加倍嘛。”
尤浩戈竖起大拇指:“你最好别让鬼怪知道这招是你想出来的。”
秦悠把锯下来的边角料往火堆里一扔,快熄灭的火立马烧起老高。
摇摆的火苗像是在耀武扬威:来呀战呀谁怕谁呀。
短暂出场快速退场的蛇感受到温度,慢悠悠游出破被。
目睹这一幕的尤浩戈眨眨眼:“小秦同学,今晚有加餐了。”
蛇扬起三角脑袋凶巴巴:你能不能尊重一下蛇精本精!
尤浩戈出手如电,精准攥住它七寸。
蛇精:“……”
尤浩戈弹弹它没来得及收回嘴里的信子:“小东西还挺凶,一看就没受过社会毒打。”
蛇精细长有力的尾巴卷上他的脚踝,用力一扯。
尤浩戈失去平衡,连人带蛇扑到被子上纠缠成一团。
战况过于激烈,秦悠没看清怎么回事呢就听尤浩戈突然大叫起来。
“啊啊啊救命啊!”

有那么一瞬,秦悠的心忽悠忽悠几乎突破她承受的极限。
眼前一阵阵发黑,她还是顽强地朝记忆中的方向冲过去。
老牛快她一步,先叼她脖领子把差点扑进火堆的她扔旁边地上,再咬尤浩戈裤腿子把他拖到空地上。
蛇精缠绕在他身上,跟他一块哆嗦。
秦悠忍着耳边鼓噪的心跳,爬过去拍拍尤浩戈。
尤浩戈诈尸似的坐起来。
蛇精早已摆脱他的束缚,三角脑袋却牢牢窝在尤浩戈颈边,一副受到惊吓的倒霉样。
以为尤浩戈被蛇精咬了的秦悠一头雾水,问他们怎么了。
老牛冲着那床被子长哞两声。
那床厚重的旧被居然缓缓蠕动起来。
秦悠以为自己眼花,正要走近去看。
老牛和尤浩戈一左一右薅着她后退,坚定坚决跟那床诡异的被子拉开距离。
完成绘画工作的蜘蛛爬过来,瞅瞅这边不同种族同款表情的同伴们,再瞅瞅那边奇形怪状的被子。它的螯肢挠挠头顶,探出两根细丝以解剖的精细专注去触碰远处的破被。
破被突然动了一下。
蜘蛛原地吓麻爪,八条腿耷拉下来,大眼泡都不亮了。
缓过不适的秦悠把它捞到队伍里,反复确认那旧被是真的在扭来扭去,比蛇精更像蛇精。
秦悠这一刻的内心没有任何波动。
她摸摸心口,还好还好,在跳呢。
尤浩戈问她:“你从哪捡来的宝贝?”
秦悠苦着脸:“那是我买的。”
尤浩戈:“在哪买的?”
秦悠:“医院门口。”
住院部很多病人会自带铺盖,个别人觉着进过医院的铺盖晦气就会丢掉。
秦悠原是想捡现成的,反正她都是放在垃圾车上用,脏了扔掉不心疼。
可这床被子厚得一条顶三条,原主人也太舍不得扔,秦悠就付了些钱买下来。捡回蛇精以后,她专注于修补旧物,不会长时间赶车外出,她就把这床被给蛇精保暖用了。
秦悠看向盘在尤浩戈脖子上,好像尤老师多长了个蛇头的蛇精,眼神满是审视。
蛇精疯狂摇头。
尤浩戈忽然问:“上次住院,你冷吗?”
秦悠:“啊?”
尤浩戈:“市里的医院我基本都转过,从没见病人盖这么厚的被。”
秦悠:“所以?”
尤浩戈揪着蛇精七寸给它丢过去:“把被子撕开。”
蛇精呲呲它那几颗可怜的尖牙,疾速蛇形去牛棚躲了起来。
尤浩戈看向老牛。
老牛喷他一脸热气。
尤浩戈看向蜘蛛。
蜘蛛还瘫着呢。
他正琢磨怎么精准驾驭宝剑去划一道,秦悠已经向被子伸出了魔爪。
刺啦一声。
露出来的不是棉花或丝绒,而是一根根黑色细丝。
比蛛丝稍粗,很柔顺,蠕动起来很带劲。
秦悠咂咂嘴:“这不会是头发吧?”
跟泡温泉那次的头发可太不一样了。
上回天黑,秦悠权当它们是一个个没洗过的脏拖布头。
这些从裂口里顾涌出来的一根根疑似头发特别有视觉冲击效果。
秦悠挠挠胳膊,退回到队伍里。
尤浩戈一脸铁青:“那是怨丝。”
秦悠记得在书上看到过这个词。
怨丝:死人咽气前的怨念凝聚而成,生人吸之必大病一场。
生命的逝去本身就带有不可抗力的无奈,再善的人死前也会生出怨念,这也是人们常说的:千万不要被死人最后一口气喷到脸。
怨丝无形无色,肉眼难以视之。
秦悠揉揉眼:“怨丝是异变了还是?”
尤浩戈:“复生了。”
秦悠:“复生?”
尤浩戈:“赶在死人断气前剪一缕他的头发,用头发接他最后一口气,怨丝就会复生。”
怨念因死亡而起,自然对“生”有着偏执的计较。
头发和指甲都是需要定期修剪的人体组织,它们象征着不死不灭的永生。
用头发或指甲接住怨丝,相当于死者的怨念以为自己尚在人间。
尤浩戈说:“它们确实是活的,不过已经脱离了人和鬼的范畴。”
秦悠心思微动:“魔?”
尤浩戈点头:“确实可以归在魔这一类里,等级最低的那种。”
秦悠的手又痒痒了,现成的实验对象都送上门了,她的魔音琵琶还没做出来呢。
见秦悠兴高采烈冲去打磨木料,尤浩戈是懵的。
当秦悠嘱咐他“务必别让怨丝跑掉”的指令,尤浩戈硬着头皮过去,用宝剑将爬出来的头发扫回去,拿宝剑当夹子往破口上一插,然后火烧屁股似的跑远了。
秦悠修琴很拿手,制琴是妥妥新手,连刻两块木头都把中空掏成了破洞。
尤浩戈给她出谋划策:“又不是真做琵琶,你挖两个凹槽刻符箓,差不多就能用。”
秦悠受到启发,既然是内外符箓在琴弦符箓的引导下发挥作用,她刻成四方形是不是也行?
四方形比圆形好打磨多了,秦悠很快切出个迷你古筝,琴身横向剖开篆刻符箓,再钉成个整体,最后刻外面的符箓,再留出挂弦的空间——刘家有许多备用琴弦。
尤浩戈一会惊叹一会皱眉,在秦悠即将完工之际提出最真诚的建议:“做琴太屈才了,要不你改做骨灰盒吧。”
秦悠:“……”
成品是挺像个放大版的骨灰盒。
她瞟一眼垃圾山上的棺材们:“直接往棺材上刻更快。”
尤浩戈:“……”
刘老师接到电话带着备用琴弦赶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才回家没一会儿,堂哥那边具体情况都没问清楚呢,魔音琵琶就修好了?
然而秦悠展示给他的是一排粗制滥造的骨灰盒。
刘老师要跪了:“我家族的劫难逃不过去了吗?”
他求助似的望向尤浩戈。
尤老师哪有心思管他忐忑与否,正跟秦悠研究怎么给骨灰盒上弦呢。
刘老师:“QAQ”
鉴于琵琶的弦在外面,秦悠把骨灰盒盖打磨成凹陷,这样琴弦才有弹拨空间。骨灰盒都是按魔音琵琶的尺寸打造,琴弦长短正合适。
秦悠迫不及待抱起第一个成品跑到被子附近。
她的身后,双眼圆睁的老牛,盘成蚊香支棱着三角脑袋的蛇精,扒在蛇精头上的蜘蛛,一字排开,声势相当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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